第四部 滴血破案
第七章 黑骨案的重大突破

說笑間,小車來到嶺西地質學院。在地質學院保衛科陪同下,侯大利、江克揚和老趙來到王福來教授家裡。
侯大利早就對此有預案,不慌不忙地道:「我們沒有查二道拐黑骨案,而是調查長青縣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時順便發現了與二道拐顱骨複原像相似的相片,所以趕緊報告。」
侯大利道:「王夏讀簡訊,黃小軍記錄,內容要準確,來電是誰、簡訊時間都要搞清。不要怕麻煩,絕不能遺失任何信息。」
翻看完所有相片,侯大利打了個哈欠,準備關掉文件去睡覺。當滑鼠剛剛出現在文件中的關閉符號時,他突然發現了一個特殊之處:這應該是一張前往西藏自駕游的相片,主要風景是大雪山,拍攝者在車上拍攝,相片中無意間出現了反光鏡,在右下角,很小一塊。
朱林道:「我提醒你一點,在調查交通肇事逃逸案時,只要發現任何與龍新東有關的線索,你就必須停止往下追查,將線索交給打黑除惡專案組。這是紀律,你不能違反。」
楊成功道:「國企管理很嚴,出差補助很低,我們住在普通賓館。普通賓館沒有網線,不能上網。王大輝家庭條件應該不錯,帶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他想上網,所以自己去開了賓館,具體哪一間不清楚。我們離開時,王大輝說要到陽州玩,就沒有和我們一起走。後來,他一直沒有出現。到了元旦,我們通知了他的家人,要求他儘快回來上班。」
「辦案需要證據,但是確定偵查方向時除了證據還得有直覺,侯大利有這方面的天賦,鼻子靈得很。」江克揚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道,「既然王大輝死了多年,為什麼他的電話還在使用?」
「但願如此。」在江克揚這類老偵查員眼裡,發誓是靠不住的,有無數情況可以演變成特殊情況,將誓言戳成篩子。
馬小兵道:「我們從唐國興手機上找出這些簡訊,和二道拐黑骨案更沒有聯繫。『神探』腦迴路清奇,不知道還有什麼怪招。」
滕鵬飛頓時急眼,道:「陳支是重案大隊出來的人,胳膊肘得往大隊拐,這是一組的案子,不能拿到打黑除惡專案組。」
聽到「青梅竹馬」四個字,侯大利的內心有些波動。他控制住內心情緒,問道:「11日11日,你為什麼記得這麼準確?」
寧凌被綁架后表現得很勇敢,如今又不再刻意模仿楊帆,這讓侯大利少了些戒備。寧凌端著一個盤子來到侯大利房間。兩人坐在沙發上,剝橘子。橘子表面疙疙瘩瘩,味道極佳,兩人默默地剝橘子。
兩人隨意交談,越野車來到了朱林所住小區,兩人又站在車下抽了一支煙,侯大利這才回到江州大酒店。
離開唐家時,侯大利叮囑道:「這件事情不能驚動你媽,免得刺|激她。你有了新線索,在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侯大利和江克揚隨後查看了王大輝留在家裡的物品,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王大輝的手機還在使用嗎?」
江克揚直言道:「每次出差,其實我們都得倒貼,財務馬大姐真是長了一張馬臉。」
第一,從現在調查的情況來看,除了殺人案以外,還有一起內外勾結導致國有資產流失的案件。長青縣同意賣掉長青鉛鋅礦的重要原因是探明儲量不足,從目前運轉情況來看,已經成為長盛礦業旗下企業的長青鉛鋅礦在運營四年以後,產銷兩旺,沒有看出儲量不足的狀況。山南地質隊和嶺西地質隊先後參加了礦產儲量調查,前者資料沒有進入收購案,後者有正式的合同和報告。
侯大利道:「滕大隊,對不起,我打斷一下,我認為龍新東和二道拐顱骨不能完全畫等號。」
張睿心中已經猜到會有不好的消息,聽聞王大輝遇害,還是呆住了。她說了一句「對不起」,匆匆跑向衛生間。過了良久,她從衛生間出來,紅著眼睛坐在王玥旁邊,道:「玥姐,到底怎麼回事?」
「等等。」站在王福來身後的年輕女子快速走進來,從王福來教授口袋裡取出速效救心丸。服用了速效救心丸后,王福來接過了顱骨複原相片。他把複原相片捧在手心,呼喊了一聲:「大輝,這些年你到哪裡去了?」
一組偵查員們都在動腦筋,各有各的想法。江克揚和侯大利討論案情最多,覺得侯大利的說法挺有道理,髮際線有出入暫且不提,斷手桿到二道拐焚屍是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
聽到「資源勘查」幾個字,侯大利的腦神經元快速連接,發放大量生物電:長青鉛鋅礦正處於收購過程中,清產核資是基本程序。王大輝在嶺西地質測量機構工作,來到江州長青縣肯定是為了測量儲量,這就和秦永國的說法聯繫起來。
陳陽神情嚴肅,道:「案子非常複雜,我說了還不算。專案組常務副組長就是宮局,你趕緊去找他。」
與丁紫桐見面有兩個收穫:一是確定了11月11日的通話記錄,在通話當天,王大輝選擇了張睿,準備向她表白;二是王大輝前往長青鉛鋅礦,調查鉛鋅礦儲量。
侯大利道:「水到渠成。」
侯大利追問得挺細,道:「為什麼11月11日和飛走有關聯?」
五點半,重案大隊召開案情分析會。除了滕鵬飛,副支隊長陳陽也出現在小會議室。兩位領導坐在圓桌中間,不時低聲討論幾句。
會議開始,由找到線索的偵查員胡志剛彙報。
滕鵬飛道:「那我們現在就找陳支。」
除了江克揚和馬小兵,其他偵查員都有些莫名其妙。嚴峰低聲問張國強,道:「強哥,案子歸打黑除惡專案組,怎麼又來講?」
2005年12月,張睿出國留學,去年回國,供職于地礦研究院。她接到了王玥電話后,心神不寧,眼皮狂跳。
老趙愣了半天,終於明白江克揚不是開玩笑,道:「大利老弟,守著這麼大一座金山,跑來干刑警是為了哪般?」
青陽區刑警老趙道:「別在小區門口,回家談。」
寧凌道:「曉宇哥給了我豐厚的報酬。而且,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乾媽很有感情,是真有感情。」
侯大利結束通話,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道:「這是重大線索,陳支隊和我馬上要向宮局報告,領導還沒有發話,這個發現暫時不要外傳。」
侯大利道:「我也不知道。」
上班后,侯大利在辦公室如驢子一樣轉圈,琢磨長青縣那一起交通肇事案,思考如何接觸老上訪戶夏艷。轉了十幾圈,他又坐回辦公桌前,拿起夏艷的材料,看到其兒子正在讀高中,靈光突然閃現。
侯大利等到丁紫桐情緒緩和下來,便開始詢問。江克揚負責筆錄。
「我學的是資源勘查工程,他到江州的工作是調查鉛鋅礦儲量,曾經向我詢問一個技術問題,郵件還在。」丁紫桐打開了電腦,和王大輝最後一封郵件是10月2日。
進了家門,王玥道:「江州警察找到了弟弟,他遇害好多年了。」
「嶺西地勘所楊成功帶隊來到江州,楊成功明確說王大輝住了賓館,從這張相片來看,確實是住在賓館。兇手是把江州賓館的相片冒充了麗江賓館的相片。」侯大利拿出筆記本,記下了這個想法,並標註:「要找到那間賓館,確定麗江賓館相片實際上是江州的賓館,此事可以找王華,他熟悉賓館的情況。」
侯大利道:「兇手應該是初夏進藏,冬天不可能進藏。我揣摩兇手的心思,他殺害王大輝以後,拿到了王大輝和張睿的同款筆記本,以及王大輝的筆記本電腦,不知什麼原因獲得了密碼,所以用手機簡訊與王大輝家人和女友不定時聯繫,併發送各地的風景照,讓王大輝家人以為王大輝精神狀態不佳,或者出現了抑鬱症。這個目的確實達到了,王大輝家人沒有懷疑王大輝是在江州遇害。」
晚上回家,帶把面;少喝點酒,別這麼老實;你娃兒在學校惹禍了,我去見了家長……
王玥道:「2005年秋天,我弟弟到江州出差,然後就沒有回過家。最初,他偶爾會打電話,後來不時發條簡訊,說工作忙,暫時不回來。過了元旦,地勘所給家裡打電話,說再不來上班就開除,我們意識到不對,這才到單位了解情況。地勘所說在江州的工程早就結束了。我們找到長青鉛鋅礦,對方也說工程結束,嶺西的人早就走了。春節前,我們又收到弟弟簡訊,弟弟說心情不好,要到麗江和西藏旅行,回來后換一份新工作。我們給他打電話,他總是關機。每到一個地方,他會給我們發簡訊,還用QQ給他的朋友張睿發相片。後來,我和我老公開車前往西藏,一路尋找,沒有找到弟弟。2006年夏天,手機停機,從此再也沒有消息了。我爸媽不想讓弟弟的手機停機,便讓我想辦法重新辦了一張卡,保留了這個號碼。我在電信部門工作,辦起來方便。我和老公每年都要到西藏去尋人,我們推斷他是在西藏出了事。」
從目前來看,二道拐受害人大概率是王大輝。按照現場勘查推測的時間來看,遇害時間在2005年秋季,手機和QQ使用到2006年夏天。侯大利記下這兩個矛盾點,畫了一個著重號。
兩人剛在車庫停車,就見到侯大利那輛霸道越野進入車庫。
分管副局長宮建民擔任了打黑除惡專案組常務副組長,了解更多內情,深知打掉斷手桿團伙的難度,權衡以後,特意把侯大利叫到辦公室,語重心長道:「大利在一組工作很出色,吳煜案破得相當漂亮,省刑偵總隊每年都要編案例集,供全省各刑警單位參考,吳煜案肯定會被選進案例集。這一次將龍新東案拿進專案組,主要是出於保密作用,打黑除惡任務艱巨,得防止走漏消息。」
侯大利道:「王大輝的手機還在使用?」
侯大利道:「眼睛大小會有明顯差異嗎?」
兩人即將邁出會議室大門時,侯大利再次叮囑道:「你們先不要直接接觸唐光憲,要從外圍調查此人性格。如果經過調查,沒有配合的可能,那麼就撤回,不必強做。」
張睿道:「最初我以為是大輝,他發過來的相片確實是大輝的,所以我也發了相片。後來我才感覺有些不對勁,此人用詞用語和大輝不一樣。我當初就提出了疑問,他只說來到了西藏,凈化了心靈,感覺以前白活了,用這些話來敷衍我。後來QQ偶爾亮起兩三次,傳了些相片。」
侯大利打開投影儀,105專案組負責的七件命案積案已經偵破了六件,只剩下楊帆案。若是王永強不是兇手,誰是兇手?這是一個線索極少的案件,侯大利空有「神探」的綽號,同樣一籌莫展,只有耐心等待線索出現,而線索有可能出現,也有可能永遠不會出現。經過了十年歲月洗禮,侯大利已經能夠在面對楊帆案時內心不起大|波瀾,相對平和,更加理智。
張睿道:「這也是我最疑惑的地方,2005年聖誕節,大輝的QQ曾經亮起過兩次。我問過他,他說這一段時間心裏很亂,決定出去玩幾天,散心。我來到國外,無所依靠,心情發生了變化,原諒了他的三心二意。在對話時,他發過一些相片,有前往麗江沿線的風景,還有幾張比較清涼的相片。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小秘密,他發了相片,也要我發一些比較清涼的相片。以前我們互相發過類似的相片,接到他的相片以後,我沒有多想,就發了一些穿比基尼的相片。」
王夏道:「唐光憲發了誓,絕不給他媽媽說起這事。」
寧凌離開后,侯大利打開電腦,將田甜相片放在旁邊,道:「田甜,我想聽一聽你的意見。」
其次,袁來安彙報到長青檔案館的情況。在長青縣檔案館查了長青鉛鋅礦收購案的相關資料,查到當時指定做礦產調查的是嶺西地質隊,完成於2005年11月,除嶺西地質隊,沒有其他地質單位的勘查材料。但是,在2004年還有一次由山南地質隊進行的礦產調查,檔案中有這份材料。
投影幕布上開始播放二道拐黑骨案的現場勘查材料。
另一條是:唐主任,我到樓下了。
王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決定說真話,道:「剛才,我們見了丁紫桐。據丁紫桐回憶,在11月11日,大輝給她通過電話,告訴她,他做出了選擇,決定和你在一起。他應該沒有來得及與你見面,甚至沒有來得及打第二個電話,便遇害了。」
常務副支隊長陳陽同意侯大利的工作思路,並做了進一步細化。最後,分管副局長宮建民講話。
既然師父作為專家組專家,已經知道案情,侯大利也就不再隱瞞,細數自己心中存在的五個疑點:一是資深礦山老闆秦永國認定長青鉛鋅礦收購案有很大貓膩;二是張小天判斷梁佳兵看到老葛的第二幅畫像時神態異常,明顯是說謊;三是龍新東頭髮濃密,髮際線很低,是雙眼皮,二道拐顱骨是高髮際線、單眼皮,相貌存在差異;四是死者出現在偏僻的二道拐,絕對與二道拐有某種聯繫,不可能平白無故被帶到這裏焚燒;五是二道拐黑骨案、長青鉛鋅礦收購案、長青國資委副主任唐國興交通肇事逃逸案都發生在2005年秋季。
《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的主題旋律在分解和弦襯托下格外優美、抒情,恰似夜幕下連綿https://www.hetubook.com.com、雄偉的宮廷城牆在眼前不斷浮現。阿爾罕布拉宮歷經滄桑,光芒不再,人們追憶往昔,迷濛,回憶,幻想,憧憬,感慨萬千,心憂神傷。
侯大利明白其意思,道:「你自己處理。」
侯大利又道:「除了這個柜子,家裡還有你爸留下來的東西嗎?」
龍新東在山南的春天牙醫做過種植牙,王大輝在嶺西的春天牙醫也做過種植牙,非常巧合。所以,山南秦陽的牙醫查看過二道拐頭骨上的種植牙后,從材料和手法都認定為春天牙科技術,這也是滕鵬飛最後認定二道拐受害者就是龍新東的重要原因。
老趙見情況不對,趕緊撥打120。
王玥聯繫好丁紫桐后,三人前往丁紫桐的家。地質學院分兩個區域,教學區和生活區中間隔著一條小河,河水清亮,如一條絲帶穿過地質學院,並在地質學院中間形成一片湖區,格外漂亮。丁紫桐的家在青年教師宿舍,位於教學區。一行人走過小橋,來到教學區。如果是平常,王玥肯定會為客人介紹地質學院特色,今天滿腦子是弟弟的事,一路無言。
侯大利道:「沒有洗過?我看看。」
侯大利沒有說話,靠在座椅上,陷入沉思。
做完調查筆錄,侯大利和江克揚帶著大量信息趕回山南。
侯大利驚訝地道:「師父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黃小軍和王夏聽得十分認真。
劉戰剛正在講具體政策,侯大利手機振動起來。他見到是江克揚電話,便拿起手機來到門外。
他在筆記本上記下一條工作思路——
侯大利又拿出愛仕皮帶扣相片,請王玥辨認。
老式手機容量有限,可以存儲的簡訊數量和2010年的智能手機相比差得太多,很快就讀完。在最後幾條信息里,有兩條信息吸引了侯大利和江克揚的注意力。
侯大利告訴了刑警新樓里的具體門牌號和房間號,便在辦公室繼續和江克揚一起分析案子。四十分鐘后,黃小軍出現在辦公室,身後還跟著王夏。
黃小軍認真地道:「需要什麼樣的細節?我們可以提前摸底。」
朱林將車丟在刑警新樓,坐著侯大利的越野車回家。他坐在副駕駛,看到侯大利套上了白手套,道:「你戴手套這個怪癖,都成了刑警支隊的笑話了,這是強迫症。」
朱林取下眼鏡,道:「你和滕麻子對二道拐黑骨案的偵查方向有不同意見,宮局採納了滕麻子的意見。」
唐光憲搖頭道:「我那時還小,不知道。」
「我最近和『神探』接觸得多,覺得這人還真不錯,一門心思在案子上,沒有亂七八糟的歪心思。」江克揚想起黃小軍、王夏和侯大利的密切關係,又道,「黃衛犧牲后,我們都很難過。後來我們也沒有管過黃衛家人的生活,一來是事情多,二來是大家經濟也不寬裕,三是多數都沒有這個心思。侯大利一直在幫助黃衛的兒子黃小軍、李超的女兒李琴,甚至還有受害人的子女,他們家有錢固然是很重要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有這個心。」
「有沒有用處,我們總得試一試。這事我們暫時不出面,讓其他人試探。如果可行,那我們就和唐國興的兒子見面。如果不行,再想其他辦法。黃衛的兒子黃小軍在山南政法刑偵系讀書,讓他出面去聯繫夏艷的兒子,年輕人容易溝通,說不定比我們出面效果要好。」
侯大利道:「他有這個紀錄還曬不黑,確實是奇葩。」
唐光憲道:「我爸的手機平時放在提包里,提包被搶了,手機也沒有找回來。」
杜峰和張國強更傾向於滕鵬飛,畢竟從種植牙、身高、年齡到失蹤時間來看,龍新東在二道拐遇害的可能性極高。
早餐時,寧凌坐在黃小軍和王夏對面。三人很快就聊到了一塊兒,互相留了聯繫方式。
丁紫桐感嘆道:「現在最難受的應該是張睿,如果她聽到這個消息,肯定會非常難受。」

重案大隊副大隊長和重案大隊一組組長素來都是刑警支隊的重要角色,沒有真本事坐不住這個崗位。而且按照慣例,重案大隊一組組長往往都是由副大隊長兼任,一組組長的意見很有分量。
得知滕鵬飛和杜峰探組都抽調到打黑除惡專案組,一組偵查員們頓時精神振奮。這兩年多時間,重案大隊被105專案組侯大利在會上會下㨃了多次,全隊被一人壓制,早就有了一股「惡」氣,今天,滕麻子和侯「神探」兩大高手「對決」,滕麻子壓倒了侯「神探」。儘管侯「神探」如今已經是一組組長,大家還是覺得心情舒暢。
朱林道:「你堅持認為二道拐顱骨與長青鉛鋅礦有關?」
吃完兩瓣橘子,侯大利拿紙巾抹了抹嘴巴,道:「你是怎麼來到我們身邊的?」
丁紫桐道:「我爸以前是空軍,11月11日是空軍建軍節,印象很深。從這天以後,我就再沒有和大輝聯繫,後來玥姐找過我,我們四處聯繫,都沒有見到大輝。」
江克揚道:「情況有變,是否需要暫停黃小軍和王夏的調查行動?」
朱林原本想問「還怕水嗎」,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道:「滕麻子沒有進專案組的時候,釣了些河魚,約了老薑局長,在我家裡吃飯。他也算是我一手發掘的大將,只可惜脾氣臭,任性,沒有能夠留在刑偵總隊,回來又沒有提成副支隊長。我知道你和滕麻子不太和,一山難容二虎嘛。你們兩人本性都不錯,所以會斗而不破。從目前交手的情況來看,吳煜案和二道拐案,你還稍佔上風。滕鵬飛能力強,你能佔上風,很不容易。」
張國強眼睛盯著幕布,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王玥到這時才知道弟弟最終選擇了張睿,心情又為之一變,見到張睿,眼淚完全不受控制往下流。
侯大利堅持自己的意見,道:「龍新東不一定是二道拐的黑骨。斷手桿主要在西城活動,做掉龍新東后,沒有必要跑到二道拐焚屍,這樣做的風險太高。我個人認為,在二道拐老礦洞焚屍,只能是周邊人所為。我建議把長青鉛鋅礦收購案這條線索也納入打黑除惡工作,從斷手桿和長青鉛鋅礦收購案兩個方向同時開展偵查。」
滕鵬飛直接掛斷電話,發了一條簡訊,簡訊內容是手機預設——
喝完咖啡,侯大利離開法醫室,前往刑警老樓。他仍然是105專案組副組長,只不過105專案組暫時沒有新案子,所以將主要精力放到了吳煜案和二道拐黑骨案。如今吳煜案已經偵破,二道拐黑骨案又被納入打黑除惡專案組,他輕鬆下來,無事可做,便回專案組看一看楊帆案的進展。

侯大利提出一個觀點,又自我反駁道:「四年前的事情,賓館或者民宿的登記表還在不在都難說。而且犯罪嫌疑人多半不會以王大輝的名字登記,而是以本名登記,每年前往麗江的江州人不少,難度相當大,就算費盡人力物力查到了與長青鉛鋅礦有瓜葛的人,也不能證明什麼,難道不準別人在麗江度個假?這個思路應該暫時放下來,作為最後選項。」
馬小兵坐在副駕駛位置,翻看電信局開出的單子,道:「宮局最終還是認為龍新東就是二道拐顱骨案受害者,這一次滕麻子總算掃了『神探』的面子。雖然侯大利如今已經是一組組長,但是他身上105專案組的色彩太重,我們大家都還不能完全適應,『神探』單槍匹馬贏了重案大隊好幾次,我希望這一次是滕麻子獲勝。」
王玥道:「是一家連鎖牙科診所,春天牙醫。」
滕鵬飛目光閃了一下,道:「理由?」
一個小時后,侯大利和江克揚帶著辦案協作函前往嶺西省會南州。江克揚曾經與南州市青陽區公安分局刑警支隊重案大隊有過密切合作,關係不錯。兩人將行李放在南州國龍大飯店后,便下樓與青陽重案大隊幾名偵查員會合,直接來到當地最有特色的美食街。
侯大利明白師父捨不得離開隊伍,道:「師父,我這一段時間都在重案一組忙案子,從排爆訓練回來后,還沒有再與周濤見過面。叫上專案組同事,我們找地方喝一頓。」
一條是:唐主任,我是小王,昨天見過的,我有事給你彙報,很急。
寧凌知道遲早要在侯大利面前說起此事,道:「曉宇老總找到我。他最初找到我的時候,我還以為是騙子,後來看到楊帆相片,我才相信。他們找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我出現在你面前。當時他們覺得你心理有了問題,我長得和楊帆有幾分相似,當然和她比起來差得遠。你爸媽真的很關心你,希望我能引起你的興趣。後來,你和田甜姐好了,他們發現你的心理沒有問題,我的任務便結束了。」
江克揚得知此消息,道:「黃小軍和王夏真有點辦事能力。但是,組座,二道拐案子已經交給了打黑除惡專案組,這是涉密的,我們不能再參加了,否則就要違紀。」
侯大利道:「我要看一看你爸爸的東西,包括影集、筆記本、電話本、手機,凡是與你爸爸有關的東西,我們都要看。」
「我要表揚重案大隊,二道拐顱骨案發生在多年前,線索極少,非常難搞。說實話,我聽到案件彙報后對偵辦此案都沒有太大信心,考慮過如果無法偵破就把此案放到105專案組,不讓這個懸案佔用太多資源。當前江州進入高速發展期,人口凈流入增加,工業爆髮式增長,這是江州發展的黃金時期,與此同時,外來人口增加,流動人口比前些年多了近三十萬,各類案件都呈上升趨勢,這是對我們江州公安的極大考驗。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有所取捨,把絕大部分力量放在現發案件中。重案一組不愧為刑偵戰線上的一把尖刀,經過周密部署,艱難取證,目前已經弄清楚了屍源,確定了案偵方向,這是關鍵性的一步,如果沒有這一步,案偵工作便無法繼續開展。」

黃小軍和王夏接受了任務,滿臉深沉,目光堅定,肩並肩走出房門。
侯大利沒有上床,習慣性打開電腦,消磨睡前時光。除了進入門戶網站看新聞和看電影之外,侯大利還保持著看本地論壇的習慣,盡量熟悉本地情況。

王夏更是一臉驚訝,道:「大利哥也不知道,那讓我們找什麼?」
剛才和大輝通了話,他今天裝神弄鬼,還說要回南州來見面,給我一個驚喜。能給我什麼驚喜?我其實已經厭煩了三人之間的遊戲,這不是正常的戀愛。如果大輝不能做出選擇,那麼我就會做出選擇。單位出國留學的名額是很多人期盼的,我至少知道三個人為此付出了代價。我的代價是多年來的苦學,比別人更優秀的專業水準。如果我選擇了出國,那我的大輝最終就會和丁紫桐走到一起。每次想到他們在一起的畫面,我就心如刀絞。我下定決心,如果驚喜不是我想要的驚喜,我就果斷選擇離開,免得成為一個可憐的人。愛需要相互給予。不是一個人單向付出,而另一個人還在三心二意。
11月11日,張睿的日記很簡單,前面大部分記錄生活和工作中的瑣事,在最後一段記錄著她當時的心情——
「兇手在麗江時間不短,肯定會住賓館或者民宿,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調查。找齊了江州人住宿登記的名字,這裏面誰與長青鉛鋅礦有瓜葛,誰就有嫌疑。」
這是《阿爾罕布拉宮的回憶》,是楊帆非常喜歡的曲目。張小舒坐在一把翻板椅上,懷抱一把硃紅色吉他,神情專註。她的皮膚白凈,修長手指在吉他上靈巧地滑動。
唐光憲拉開衣櫃,道:「我媽和我爸關係好,從不吵架,爸爸出車禍后,我媽保留了爸爸的衣服,有一件衣服發了霉,媽媽都不準洗,說是洗了就沒有了爸爸的味道。」
幾年時間,地質隊領導全部換完,幾乎沒有人知道幾年前到江州進行礦產勘查之事,也無人認識王大輝。地質隊陳書記讓辦公室查詢2005年的相關文件,沒有找到與長青鉛鋅礦有關的合同,找來了分管勘測的副總經理,仔細回憶,才記起地質勘查所應該去過江州。
朱林笑道:「市局聘請了一批退休的刑偵專家當顧問,我很快要退休,所以這次也被聘請成為專家。我們顧問組討論了二道拐黑骨案,建議將龍新東案件納入打黑除惡專案組。我剛從刑警新樓回來,屁股還沒有坐熱。」
胡志剛又介紹道:「我有一個親戚做過種植牙,據他介紹,種植牙有幾個系統,包括瑞典、瑞士、美國、韓國和國產等。找到龍新東的病歷后,我給滕大隊做過彙報,滕大隊要求請春天牙科的醫生去看一看顱骨上的種植牙是否是春天牙科做的,如果真是他們做的,那就靠譜了。現在蔣超和秦陽支隊的老張一起開車送春天牙科的醫生到刑偵總隊,估計很快就要出結果。」
唐光憲把爸爸的衣服從衣櫃里抱出來,讓侯大利和江克揚逐一檢查。
三個探長相互交換了眼神,大家從眼神中都能讀懂對方的意思:侯大利又開啟懷疑式㨃人模式。
父親逝去的時候,唐光憲還在讀小學,數年時間沖淡了他對父親的記憶,王夏輕言細語讀出往日一條條帶有時間的簡訊,往日時光頓m.hetubook.com.com時在記憶中復活。唐光憲想起了素來樂呵呵的爸爸,再次意識到這輩子永遠見不到他了。以前他很少如此想,在王夏的聲音中,這個念頭如炸彈一樣爆炸開來,讓他胸口堵得難受。
侯大利有點驚訝地問道:「王夏,你不上課?」
江克揚道:「我和馬兒剛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查人口信息。」
侯大利坐在師父對面,道:「吳煜案破了,二道拐黑骨案由打黑除惡專案組偵辦,一組暫時沒有大案要辦。」
第三,犯罪嫌疑人為了隱藏王大輝已死的真相,使用了王大輝的QQ號,並且與張睿進行了多次聊天。可以順著這條線去調查,或許能有突破。
張睿猶豫一下,最後還是道出了實情:「我和大輝有過性生活,我發的相片中有三張是沒有穿衣服的相片。當時出於臉面問題,我在國外沒有給你們提及此事。從現在來看,極有可能有人拿到了大輝的筆記本和電腦,盜用了QQ。」
王夏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道:「大利哥,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王夏讀簡訊的聲音響起,黃小軍飛快記錄,侯大利和江克揚凝神細聽。絕大部分簡訊是夏艷發給自己先生的,多與生活有關,比如:
說到這裏,她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道:「還沒有給你們倒杯水。」
「案子這麼緊張,還把我們的探長弄去搞演講比賽,應該從閑一點的部門抽人。」侯大利扔了一支煙,在江克揚面前發了一句牢騷。
丁紫桐道:「這對我來說是刻骨銘心的大事,肯定會記得。當時我還罵大輝,說他在11月11日給我說這事,是想讓我飛走嗎?」
一通折騰,回到江州城時已經是凌晨兩點,王夏和黃小軍沒有回家,住進了江州大酒店。
王福來嘴唇一下子變成烏黑色,道:「我要看顱骨複原相片。」
「媽,媽!」年輕女子趕緊搶救摔倒在地的母親。王福來教授顧不得接待來人,和女兒一起,扶起老伴。王福來老伴坐在沙發上,雙眼緊閉,胸口劇烈起伏。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到了晚上八點還沒有查完。王夏給大家煮了雞蛋面,撒了蔥花,又挑了些豬油,味道很傳統。到了晚上九點,侯大利和江克揚檢查完唐國興遺留下來的所有物品,一無所獲。
這是偵查員們最不願意麵對的情景,每次經歷相似情景之後,偵查員的心理都會受到影響,久而久之,偵查員或多或少都會出現心理疾病。侯大利、江克揚和老趙知道此時安慰無用,相對無言,在客廳耐心等待。
侯大利把筆記本遞給江克揚。
「去年全省大讀書活動,我們辦案不管再忙,只要在江州市,晚上都得趕回來參會,今年還算是比較輕鬆的一年。」江克揚見侯大利對這事沒有太深的感觸,問,「去年你沒有參加嗎?」
湯柳接過頭骨,細緻觀察和觸摸后,道:「老葛是對的,確實有一條淺淺的髮際線,這是實踐經驗,值得重視。」
朱林道:「我明天讓周濤到你的辦公室,你給這個小夥子加點擔子。有了正事做,他才會擺脫小布爾喬亞的無病呻|吟,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執著的上訪者

若是多年前,張睿很難開口講出自己跟男朋友有過性生活,發過裸|照,經過數年,她已經能坦然面對以前的事,不再顧忌。老趙是青陽區刑警,陪同過來調查,一直沒有發言。到了此時,對案件全貌有了基本了解,道:「兇手欲蓋彌彰,王大輝遇害后,肯定有人拿著王大輝的手機,不斷發簡訊,又利用QQ發相片,故意製造人還活著的假象。」
王夏知道侯大利的爸爸很有錢,可是有錢只是一個抽象概念,住進了五星級大酒店才真真實實體會了一把。她坐在馬桶上看到閃爍的按鈕還真有些茫然,不知道應該如何使用,大著膽子使用后,感覺比起家裡的舊馬桶舒服多了。
王玥點頭,道:「我弟牙齒不好,很早就落了一顆,小時候吃糖太多,而且有家族遺傳。他是做的左邊,我和他的朋友丁紫桐陪他做的。」
侯大利講了髮際線和單雙眼皮的區別,又談了單眼皮和雙眼皮的差異。
張睿道:「我一直在等他。11月12日,我給他打電話,他一直關機。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我們每天都要通一次話,如果實在有事,會留簡訊。11月20日,我認為大輝做出了最後選擇,他選擇了丁紫桐而不是我,便接受了單位委派,到國外留學,去年才回來。」
越野車立刻掉轉方向,徑直開往長青縣。唐家餐桌上擺了一部老手機,是幾年前的老款。唐光憲道:「這是我媽最看重的東西,平時放在我媽卧室的衣櫃抽屜里,是用盒子裝起來的。你們只能在這裏看,不能帶走。我給手機充了電,能開機。」
侯大利態度很堅定,道:「不管是否查到屍源,剛才談到的三個聯繫仍然存在,還是需要我們調查。」
更多偵查員和滕鵬飛的觀點一致:雖然現在不知道龍新東被焚屍於二道拐的原因,但是順著這條線查下去,肯定會水落石出。
他拿了一包煙扔在茶几上,和大家圍坐在一起,道:「二道拐黑骨案原來是一件很難辦的懸案,大家都很努力,一點點挖線索,如今找到了屍源,距離破案就越來越近了。」
昨夜一場酒,消除了大家的陌生感,變得如老朋友一般。提起最後的下馬威,老趙哈哈大笑,道:「我這是要報仇。上個月,你們省刑總來了幾個人,一名女殺手和我們單挑。娘的,奇恥大辱啊,我們全被一個娘們兒喝翻了,最後打了白旗。」

人是複雜的,每個人都有崇高的一面,也有卑微的一面,朱林不例外,侯大利也不例外。朱林在臨退休時還想著培訓專案組成員,增加了崇高的份額,減弱了卑微一面,值得尊敬。
唐光憲帶著侯大利和江克揚來到卧室,拉開抽屜,道:「這是我爸的抽屜,從來沒有動過,還保持原來的樣子。」
侯大利道:「我肯定會服從命令,但是,我堅持龍新東不是二道拐黑骨案的受害者,會向領導報一份書面材料。」
侯大利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道:「趙哥,你昨晚那一杯酒是殺了下馬威,我當場就翻了。」
砰的一聲響,王福來教授夫人摔倒在地板上。
江克揚目送著兩個學生離開,道:「組座,讓他們出馬,靠譜嗎?我怕小孩沒有分寸,說不定會捅到夏艷那裡去。若是我們依照程序調查,夏艷跑去上訪,那是她的事情,我們沒有太大責任。若是黃小軍和王夏把事情搞砸了,弄得夏艷去上訪,那我們還真不好說。」
王玥:「這兩位江州來的警官要問你。」
三人來到侯大利辦公室,互相發了煙,開始討論案件。
江克揚頗有些不以為然,讓兩個學生聯繫夏艷的兒子,尋找蛛絲馬跡,也只有「神探」才能想得出來。就算黃小軍是山南政法大學刑偵系的學生,畢竟才入校不久,能起多大作用,只有天知道。而王夏是高中女生,沒有多少社會經驗。讓這兩人組合去聯繫高中生唐光憲,那真是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
黃小軍道:「這個政府家屬院修得很早,真正當官的都沒有住在這裏,平時管理得不好,還不如那些商業小區。」
投影儀打開,幕布上出現了龍新東的相片。此人消瘦,朝天鼻,頭髮濃密,相貌還算端正。
聊了一會兒組裡的閑事,話題自然而然轉到二道拐黑骨案,侯大利道:「交通肇事逃逸案和二道拐黑骨案有三個聯繫:第一,二道拐黑骨案大體發生在2005年秋冬季,長青鉛鋅礦收購案也是發生在2005年;第二,梁佳兵是國有長青鉛鋅礦礦長,在辨認複原畫像時說謊,極有可能認識受害者;第三,唐國興分管國企收購,又在收購期間出事。既然二者間有密切聯繫,我們就應該接觸夏艷。只不過夏艷偏執,有可能是馬蜂窩,那水路不通我們就走旱路,先繞開夏艷,直接和她兒子接觸。唐國興意外身亡時,夏艷的兒子在讀初中,十三四歲的初中生應該對爸爸的事情還有印象。」
明天準備到長青鉛鋅礦實地去看一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青陽刑警老趙過來接人時,更是嘖嘖連聲,道:「江州警方待遇真是不錯,辦案居然能住五星。」
江克揚道:「我剛才遇到他,他去參加市局政治處組織的『執法為公,立警為民』的演講比賽。」
侯大利道:「好,我很快就過來。」
侯大利又剝開橘子,道:「你為什麼要接受這個任務?」
侯大利回到辦公室,泡了杯茶,在裊裊升起的熱氣中,開始沉思。


老趙道:「對,她就叫張小天,喝酒厲害,辦案利索。」
黃小軍在讀刑偵系,由他出面還算靠譜,更關鍵是侯大利態度堅決,已經下定了決心,江克揚不再反對。
侯大利在筆記本上寫下「龍新東」的名字、年齡、主要經歷。
王玥道:「我和她們兩人都有聯繫,一個就在地質學院上班,叫丁紫桐;另一個留學回來,在地礦研究所上班,叫張睿。她們和大輝都是地質學院的職工子女,從小就認識,後來都在本行業工作。」
侯大利道:「刑警查案的時候經常面對錯綜複雜的信息,有很多時候極度缺少信息,這就需要我們根據現有信息尋找方向。刑警和考古工作者很接近,下一步是什麼還真不明白,必須摸索著前進,有可能發掘下去就有大收穫,也有可能一無所有。具體到這個案子,我們不妨認同夏艷的說法——唐國興是被害。在這種情況下,遇害的原因可能與錢財有關,錢財又分別人要謀他的財、他去搶奪別人的財、擋了別人的財等種類。如果與色有關,最有可能出現第三者。預設的立場只是一種常規思路,最後還得靠證據說話。」
青年教師宿舍門口站著一個女子,皮膚稍黑,身形矯健。她急切地道:「玥姐,有大輝的消息了嗎?」
江克揚覺得侯大利的想法簡直是異想天開,道:「你找了她兒子,那就相當於找了夏艷,這是一回事。而且,封大隊專門請吃飯,就是不想碰這種老上訪戶。夏艷這種老上訪戶惹不得,如果捅了馬蜂窩,真不好收場。」
侯大利道:「這是政府家屬院?保安形同虛設。」
丁紫桐打開QQ,道:「大輝的網名叫大飛,一直是灰色的,這麼多年沒有亮過。」
滕鵬飛道:「蔣超應該到了陽州,你再給他打個電話,看一看什麼情況。」
侯大利笑道:「師父用了小布爾喬亞,癥狀抓得非常準確。」
一組四個核心骨幹來到滕鵬飛辦公室,圍坐在辦公室小茶几周圍,滕鵬飛道:「這不是開會,是小範圍溝通,大家喝水自己倒,想抽煙就抽煙。」

再次產生分歧

江克揚問道:「你的QQ還有王大輝的對話嗎?」
侯大利起身,來到窗前,站了不到兩分鐘,看到黃小軍和王夏出現在大院內,道:「他們都是在遭遇過重大挫折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孩子,比同齡人早熟,辦起事來更順手,也相對安全。但願他們能有所突破。」
長青國資委副主任唐國興是在11月10日遇害,王大輝極有可能是在11月11日或是12日遇害,交通肇事逃逸案和二道拐黑骨案在時間上完美銜接起來。侯大利在11月11日畫下三個著重號,又問道:「你和王大輝有郵件或者QQ聯繫嗎?」
侯大利道:「105專案組人少,容易集中,基本沒有在晚上搞讀書活動。強哥演講水平很高嗎?」
進入夢鄉中,田甜如約而至,進入了侯大利的夢境。
侯大利道:「亂拳打死老師傅,說不定就能有我們意想不到的結果。」
在侯大利印象中,王夏還是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孩,不過兩三年時間,小女孩已變成了明眸皓齒的少女,有了質的蛻變。他認可了黃小軍和王夏的說法,讓王夏留了下來。
侯大利原本是隨意點開視頻,卻一下子就迷失在連綿起伏的旋律之中。他思緒隨著吉他曲在飄移,穿越回往昔,來到高森別墅,與未婚妻田甜在其間纏綿,無比甜蜜。他反覆看這一段視頻,看了八遍以後,這才關掉視頻。整夜,腦海中都有輪指奏出的「珠落玉盤」之聲。
侯大利道:「那是我師姐張小天,這是我見過最能喝的人。」
江克揚道:「強哥這人和我們一樣長期跑外勤,總是曬不黑,普通話好,演講水平高。若不是當年朱支壓著不放,早就調到機關去了。」

二道拐案的現場勘查相關材料播放完畢后,出現了長青鉛鋅礦改制的相關情況,隨後又是發生在長青縣的交通肇事逃逸案。到此,侯大利暫停播放,道:「龍新東案移交之時,我和老克恰好追到了這起交通肇事逃逸案。從一部老手機里,老克和馬小兵查到了一個嶺西的號碼,號碼主人叫王大輝。」
朱林道:「每一代人都有相似的毛病,我也曾經年輕過,知道小年輕會犯什麼毛病。」
宮建民神情依然嚴肅,道:「哪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
侯大利等人下樓后,王夏又特意在唐家停留了幾分鐘,安慰道:「你要相信大利哥,他是江州最厲害的hetubook.com.com警察,沒有之一,就是最厲害的。我爸遇害后,我和奶奶都喪失了希望,後來江州成立了專門破老案子的105專案組,大利哥真的抓到了殺害我父親的兇手。你不要放棄,再仔細想一想,說不定就想起來了。」
「這是裡外間,外間是一組會議室,裡間是我的辦公室。」侯大利領著師父走進辦公室,給師父泡了一杯茶。
侯大利打開電腦,登錄了人口信息網,在姓名一欄輸入了王大輝的名字,沒到一分鐘,兩張帶有王大輝基本信息的材料列印出來。他掃了一眼戶籍相片,猛拍桌子,道:「你們過來看!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寧凌有幾分失望,道:「只是暫時加上嗎?什麼時候能去掉?」
侯大利道:「除了電話外,郵件和QQ有沒有聯繫?」
他在自言自語時,順便把所有相片以季節為序羅列出來:第一部分是在陽州的相片,從周邊風景來看是12月左右,山南進入初冬;第二部分是在雲南麗江,太陽很足,應該是整個冬天都在那邊;第三部分則是在前往西藏的路上。
王福來教授已經退休,身體微胖,得知來者是江州刑警,最初幾秒還有些遲疑,隨即臉色大變,眼光直勾勾地看著侯大利,道:「王大輝出什麼事情了?活著,還是死了?」
兩人站在窗邊議論時,杜峰走進辦公室,面帶喜色:「好消息,黑骨案那邊有消息了,胡志剛和蔣超在秦陽一家私營牙科醫院找到了病歷,病歷顯示有一個二十六歲的男性左臉做過種植牙,具體是哪一顆牙齒,病歷中沒有顯示。五點半,滕大隊召集開案情分析會。」
投影儀繼續播放,王大輝戶籍相片和葛向東所畫顱骨複原像並排在一起:兩者都是高髮際線,單眼皮,五官幾乎一致。
侯大利來到嶺西地質隊下屬的地質勘查所找所長詢問情況,據所長回憶,所長楊成功帶隊前往江州,做過一次儲量調查。

沒有結局的三角戀

滕鵬飛態度強硬,道:「長青鉛鋅礦收購案和二道拐顱骨有關係嗎?暫時沒有任何聯繫。你要否認二道拐顱骨不是龍新東,就得解釋種植牙,用巧合說不過去。至於為什麼要在二道拐焚屍,這正是我們調查的重點。二道拐黑骨案由打黑除惡專案組經辦,一組就不要插手了。這不是建議,是命令。」
「龍新東的頭髮密,髮際線很低。按照老葛的說法,二道拐顱骨的髮際線比較高,這是個問題。」侯大利親手摸過二道拐案的顱骨,感受過髮際線,印象特別深刻。他撥通葛向東電話,問道:「從二道拐顱骨骨面的粗糙度來判斷髮際線,是否準確?」
葛向東道:「顱面複原不是克隆,只能產生一個近似的面部。鼻子、眼睛、嘴、耳朵等五官含有較多軟組織成分,重建結果可能和實際有偏差,還有一些信息不能從顱骨推斷,更何況二道拐的頭骨被火燒過,有少量骨骼脫落。我看過蔣超帶來的龍新東相片。龍新東從身高、年齡還有種植牙等諸方面都與二道拐顱骨相似,失蹤時間也接近,我不能做出肯定判斷,也不能做出否定判斷。」
朱林笑道:「不用介紹,你忘記了我曾經是刑警支隊長,這以前是滕麻子的辦公室,我熟悉。二道拐黑骨案是個硬骨頭,不好啃。我有一個建議,犯罪嫌疑人盜用了王大輝的電腦,利用了其QQ號,說明此人與王大輝有密切聯繫。周濤是這方面高手,你可以問一問他,可否從QQ號查到使用人的有用信息,比如IP地址,等等。我在這方面是外行,無法深入,就是提供一個思路。你若是需要經偵方面的支持,直接過來找易思華。105專案組最大的好處就是有一種變廢為寶的能力。葛朗台在105專案組來過一遍,如今是省內有名的畫像師了,我給他起了綽號叫葛畫師。樊勇如今到了特警支隊,也是小領導了。周濤這種文青在105來過一遭,也會變成技偵精英。可惜,我還有大半年就要退休。」
隨後,一組組長侯大利分析案情,講了三點:
散會以後,朱林來到侯大利在重案大隊的辦公室。
王玥驚訝地道:「你以前沒有說起這事。」
江州學院音樂節是今天本地論壇的熱門話題,在「今日江州」版塊里有不少帶視頻的帖子,侯大利不停往下划拉,突然看到了張小舒的圖片,圖片下面還有視頻。點開視頻,熟悉的吉他曲便飄了出來。
江克揚站在侯大利身邊,道:「說實話,我們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突破,也不知道黑骨案是否和長青鉛鋅礦的收購案有關聯。這兩人沒有任何經驗,我實在想不出他們能在什麼方面有所突破。」
「既然王大輝的手機一直在使用,這條線看來走不通。」侯大利有些失望,隨後下定決心,道,「死馬當成活馬醫,先調查這個王大輝。你們查過人口信息沒有?」
突然之間,場景發生劇變,侯大利開著車前往西藏,在路上遇到了一輛路虎,他緊追不捨。兩輛車越開越快,最後,侯大利控制不了車速,直接衝出公路。
寧凌聽到腳步聲,打開房門,道:「大利哥回來了。」
接到侯大利電話后,黃小軍聲音透著歡喜,道:「大利哥,我開車在回江州的高速路上。你在哪裡?我過來接受任務。」

打完電話后,胡志剛笑呵呵地道:「報告一個好消息,春天牙科趙醫生看過了,顱骨上的牙齒和他們醫院的產品一致。」
侯大利點開D盤相片夾,這些相片是「王大輝」在QQ上傳給張睿的相片。
侯大利又道:「在哪一家醫院?」
即將下班的時候,侯大利接到黃小軍電話。
他追問道:「QQ聯繫時,你能不能確認對方是王大輝本人。」
美食街,南州梁大隊端起酒杯,道:「天下刑警是一家,這可不是說著玩的。我到江州抓捕,滕麻子穿了防彈衣,硬是第一個衝進屋。不管滕麻子來沒來,這杯酒一定要帶回家。」
交通肇事逃逸案由長青縣刑警大隊偵辦,按照管轄原則,支隊在認為必要的時候,可以偵查縣大隊管轄的刑事案件。
侯大利道:「當時有沒有通話清單?」
宮建民望著倔強的下屬,點了點頭,道:「你關於二道拐黑骨案的想法也有道理,專案組會充分考慮。」
「龍新東,我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你們先坐一會兒,我打個電話。」陳陽拿起手機走出會議室。過了一會兒,他把滕鵬飛叫了出去,道:「剛才問了打黑除惡專案組的老塗,龍新東的綽號叫作龍頭,是斷手桿的馬仔,專案組一直在找這個人,原本以為外逃了,誰知早就被做掉,難怪專案組找不到人。這事涉及省廳督辦專案,我要向宮局彙報,你暫時別動。」
黃小軍回過頭,道:「大利哥,你放心,我們夠聰明,不會捅婁子。」
王玥顯示了良好的教養,侯大利想起深陷泥水裡被焚燒過的屍骨,對這一家人抱有深深的同情,客氣地道:「王大輝做過種植牙嗎?是左邊還是右邊?」
120醫生和護工帶走王福來教授夫人,年輕女子對老趙道:「我送媽媽到醫院,很快就回來。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問我,不能再問我爸媽了。」
在這些相片里還夾雜著幾張王大輝本人的相片,有兩張相片的背景是茂密的植被,從植被種類來看,與陽州山林植物一致,應該是在江州拍攝。還有一張在麗江時期的相片,從背景來看,更應該是在賓館里。
侯大利道:「暫時還是加上『大利』兩個字。」
張睿走進裡屋,拿出筆記本,道:「我和大輝曾經相約從二十歲開始記日記,記錄年輕時發生的事情。不管以後能不能走到一起,到了七十歲的時候,我們可以互相印證曾經的生活,他那本筆記本是我買的。我買了兩本,他一本,我一本。」
親手摸到另一個頭顱的髮際線之後,侯大利再次提出疑問:二道拐顱骨真的是龍新東嗎?
侯大利道:「上級決定要執行,我還是保留著自己的看法,二道拐顱骨並不能絕對等同於龍新東,存在不少疑點。」
侯大利讓張睿看過二道拐顱骨複原像,又取過愛仕金屬皮帶扣相片。張睿比起丁紫桐更理智,跑到衛生間哭過後,變得很冷靜,道:「這是我買的。大輝準備到江州,臨行前一晚,我送給他一條皮帶,是仿製的,但是質量很好,價格也不便宜,大輝很喜歡,當場就換上了。」
夫妻倆回到卧室,採取了上位勢。良久,兩人才安靜下來,平躺在床上。田甜見丈夫眼睛睜圓了還看著天花板,道:「別想著案子的事情,趕緊睡覺。」
經過兩組偵查員調查走訪,二道拐黑骨案和交通肇事案的諸多線索浮現出來,由於涉及兩條人命,市局高度重視。等到侯大利和江克揚返回江州,晚上七點開案情分析會。參會人員有副局長宮建民、刑警支隊領導、重案大隊一組全體、二組苗偉、三組李明,另外經偵支隊、交警支隊和105專案組負責人也參加會議。
滕鵬飛和侯大利一起來到支隊辦公室,向常務副支隊長陳陽做了彙報。陳陽沒有現場表態,向宮建民彙報了滕鵬飛和侯大利在偵查方向出現的分歧。
朱林戴著眼鏡,桌上放了厚厚一本書,聽到腳步聲,道:「案子辦完了?」
丁紫桐打開電腦D盤,從文件夾中找出了當時王大輝詢問的主要內容和自己的答覆。侯大利抓緊時間掃了一眼,裏面是與長青鉛鋅礦有關的勘查技術內容,還附有地下巷道裏面的相片。
湯柳接過頭顱,放回柜子,洗手后,給侯大利調了一杯咖啡,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我站在你這一邊。」
侯大利道:「山體滑坡后,露出一具遺骸,我們這才查過來。江州市局非常重視這事,把偵辦任務交給江州市刑警支隊,我們是負責辦案的民警。為了偵破需要,我們想了解細節,越詳細越好。」
侯大利剛剛開了頭,宮建民做了一個暫停手勢,臉色嚴肅,道:「二道拐黑骨案交由打黑除惡專案組,一組不能再查,你為什麼又去查?」
侯大利沒有多說廢話,道:「你爸爸有沒有工作日誌,平時有沒有記筆記的習慣?」
侯大利道:「在2006年年初亮起過沒有?」
朱林輕描淡寫地道:「既然你認為長青鉛鋅礦收購案、長青國資委副主任唐國興交通肇事逃逸案有密切關聯,可以繼續調查交通肇事逃逸案,這和龍新東案沒有關係,也就不算違紀。」
侯大利加強了語氣,道:「我下定了決心,如果找夏艷兒子沒有作用,那我冒著捅馬蜂窩的危險也得和夏艷見面,因為怕惹事不和事主見面,說出去是個笑話。」
唐光憲搖頭,道:「我那時還在讀小學,和爸爸的同事不熟。」
侯大利多次翻看相片,以前都是被大雪山吸引了注意力,沒有看到很小的反光鏡。今天無意中看到反光鏡,頓時如獲至寶。
侯大利和陳陽一起來到宮建民辦公室,彙報最新發現。
侯大利道:「朱支壓著不放,肯定有理由。強哥有什麼特點?」
相片中的王大輝是平鼻,高髮際線,單眼皮,和老葛畫的第二幅畫像簡直一模一樣。侯大利抓起電話,向陳陽報告。

「在正式場合,我不會肯定或者否定龍新東和二道拐顱骨之間的關係,在正式報告中會用比較模糊的話語來表達。如果是我們兩人之間的討論,我更傾向於龍新東和二道拐顱骨沒有關係,除了髮際線,二道拐受害人更大可能是單眼皮,龍新東是雙眼皮。更關鍵的是,龍新東和二道拐顱骨長得不像,我對自己的技術還是有信心的。」
從江州到長青縣只有半小時車程,越野車停在縣政府機關老家屬。為了不引人注目,黃小軍獨自出門,接侯大利和江克揚來到夏艷家裡。
侯大利道:「以前是裝洋盤,後來就變成了強迫症,反正是小事,我也不想糾正。」
作為老偵查員,宮建民看了相片便明白王大輝才是二道拐案中的遇害者,而龍新東不是。他欣慰地道:「這是關鍵性突破,看來二道拐黑骨案和龍新東案是兩個獨立的案件。滕大隊和杜峰探組在打黑除惡專案組負責龍新東案,頗有進展。一組負責繼續偵辦二道拐黑骨案。侯大利馬上回去開會,布置工作。陳陽和我一起到基地,通報王大輝的情況。」
丁紫桐眼角又沁出淚珠,哽咽著道:「2006年年初,我隨著學院一支科考隊在西南考察,很少上QQ,也沒有關注過大輝。當時,他選擇了張睿,我不想理睬他。沒有想到,他會遇害。」
交通肇事逃逸案確實和龍新東案沒有任何關係,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計,江克揚豎起大拇指,道:「組座,你厲害。能夠到一組來的人都沒有孬種,走吧。」
丁紫桐幾乎沒有回憶,脫口而出:「我最後一次和大輝通話是11月11日,他還在江州,跟我說了最後的選擇。我們三人從小在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感情都不錯。他以前一直在我和張睿之間猶豫,那天他決定選擇張睿,準備向張睿表白。我其實有預感,他和張睿來往更多。」
王玥道:「我爸、我媽還有我的手機上都保留了我弟簡訊。」
抽屜里放著筆記本、木盒子、小影集等東西,擺放得和_圖_書整整齊齊。小木盒子里裝有部隊里的舊帽徽和領章,還有老式紅色長方塊的領章,以及在部隊的出入證、轉業證等。小影集里全是與部隊有關的相片。筆記本則有在部隊上的筆記本以及轉業回地方的工作筆記。唐國興的筆記沒有規律,有時接連幾天都記,有時隔了許久才寫一篇,數量不多。與長青鉛鋅礦的記錄只有一條,內容極為簡單——
胡志剛又道:「龍新東,1980年4月8日出生,身高一米七四。在2006年元旦節后失蹤,至今下落不明。龍新東長住江州,沒有正式工作,屬於社會青年,被多次拘留,是派出所常客。我在這裏說明一下,雖然是元旦節後龍家報失蹤,但是龍新東長期住在江州,與家裡人很少聯繫,元旦節后報失蹤,並不意味著龍新東是在元旦失蹤。」
馬小兵悄悄向江克揚做了一個誇張表情,低聲道:「這不科學啊,『神探』居然翻盤了,又要壓住滕麻子。」
田甜仍然不說話。
落實了愛仕皮帶扣,侯大利開始詢問兩人最後一次見面、電話、郵件、QQ等具體情況。
案情分析會暫時結束,侯大利讓胡志剛拷貝了一張龍新東的正面像。回到辦公室,他仔細觀察龍新東正面像和三張顱骨複原像。
陳陽和滕鵬飛身邊有幾個空位,偵查員們有意無意地都沒去坐那幾個空位,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屬於領導的空間。侯大利坐在陳陽身邊,拿出筆記本,扭開筆蓋,準備記錄。
壓抑的哭聲讓三位見慣生死的刑警都覺得無法呼吸。侯大利打開筆記本,記下「與兩個女孩子關係密切」幾個字,畫了一個著重號。
每個刑警都不願意當面告訴遇害者家屬世上最殘酷的真相,可是,這話還必須得說出來,侯大利站在王福來教授面前,神情莊重嚴肅:「我們在江州發現一具遺骨,經過顱骨複原,發現與王大輝戶籍相片很接近。我們想了解王大輝的近況。」
黃小軍道:「唐光憲爸爸去世的時候,他還在讀小學,很多事情模模糊糊。他覺得父親是被人害的,其實是他媽灌輸給他的想法。」
所長楊成功來到地質隊辦公室,輕描淡寫地對江州警察道:「每年這麼多事,在江州搞儲量調查是幾年前的事情,有可能記不太清楚了。你們要查什麼事情?」
與葛向東通完電話后,侯大利拿起龍新東相片和二道拐顱骨複原畫像去找滕鵬飛。滕鵬飛不在辦公室,房門緊閉,敲門也無人回應。
寧凌突然湧起擁抱侯大利的衝動,但不是以楊帆的化身擁抱,而是以寧凌的身份。她為了扮演好楊帆,一直在研究侯大利,研究得越深,越深覺侯大利可憐得很。當她深陷地下室危險時,是侯大利最先衝進來拯救自己。自那以後,她經常會回想起這個情節,總是會想起那一句台詞——
唐光憲滿臉青春痘,叫「大利哥」時滿臉通紅,青春痘個個鮮紅透亮。
出現命案時,最後的接觸者、最後幾個打電話者往往會被列入懷疑對象。由於這是舊手機,所以縣刑警大隊沒有看到這幾條信息。
滕鵬飛用力揮了揮手,道:「如果有一項、兩項符合二道拐顱骨的條件,有可能是巧合,如今有這麼多項條件符合,我不認為是巧合,至於在小細節上的出入,可以認為是焚燒原因和埋在地底造成的。龍新東是黑社會重要成員,和斷手桿有極大關聯,是打黑除惡專案中一個關鍵人物,目前很多線索都在他身上斷掉,導致打黑除惡工作陷入停頓狀態。剛才,局黨委決定臨時抽調我和杜峰探組進入打黑除惡專項組,從龍新東入手調查斷手桿。」
最後,葛向東特彆強調道:「我們工作室是提供偵查方向,不是鑒定機構,不會給出鑒定結論。我們複原的顱骨,畫出的犯罪嫌疑人畫像,都只能做參考。」
會議由常務副組長朱林主持,最後一個程序就是由劉戰剛來發表總結講話:「……全局將對各類未破案件認真梳理,從中獲取新的線索,力爭破獲一批。行動中,將發揮刑警主力軍作用,實行全警出擊,確保專項行動取得明顯實效。市局將把專項行動與偵破命案、打黑除惡,打擊涉槍、涉拐、涉毒等犯罪工作有機結合,做到整體推進,形成常態化打擊犯罪的工作格局。105專案組在破積案行動中要發揮特殊的作用,市局將挑選一批即將成為死案的積案交給專案組,這樣可以讓各單位集中力量偵辦新發案件,對犯罪分子形成威懾,又不能讓一批久未偵破的大案變成死案……」
侯大利隨即來到法醫室,找到湯柳,拿出頭骨。按照老葛講的法子,侯大利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頭骨,又輕輕用手指頭撫摸。這個頭骨表面上看起來很光滑,若是細細用手指體會,會感受到確實有一條還算明顯的髮際線,一邊更光滑,一邊則稍粗糙。兩邊的區別實則很小,必須細緻感受才能發現。
侯大利站在門口撥打滕鵬飛電話。
「我們現在判斷,交通肇事逃逸案不是偶發案件,而是有預謀的。我們目前只是調出了王大輝的戶籍相片,王大輝是什麼具體情況並不清楚。」侯大利用遙控器關掉了投影,道,「大家還有什麼問題,提出來研究。」
滕鵬飛靜靜聽完,道:「你很相信葛朗台,他到良主任工作室時間不長。良主任是什麼意見?葛朗台能不能出一個書面意見?」
丁紫桐撲到高大漢子懷裡,抽抽泣泣。高大漢子安慰道:「這麼多年都沒有見到王大輝,出事的可能性很大。」
侯大利用非常平淡的口氣道:「我們是去偵辦二道拐黑骨案嗎?錯了,我們是在辦案過程中發現了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的線索,這和龍新東沒有任何關係,不算違紀吧?而且就算違紀,也是我的責任,與你無關。如果你有顧忌,不願意去,可以明確提出來。」
江克揚道:「飯店是組座家裡的產業,我是沾光住進五星酒店,這輩子頭一次住貴賓房。」
回老樓前,侯大利心情著實鬱悶,朱林一番話吹散了心中迷霧,只覺神清氣爽,如三伏天吹了空調,冬天有了地暖。坐在三樓資料室,他想起朱林安排的排爆訓練,心道:「師父即將退休,若不是出於公心,也不會費這麼多心思培養專案組的成員。我到了退休年齡,能否保持師父這份境界,還真不好說。」
侯大利用手掌握住未婚妻的長發,用電吹風呼呼地吹,洗髮液的香氣以及身體的香味便傳到鼻尖,身體某個部位開始蠢蠢欲動。田甜感受到丈夫身體的變化,道:「又想了?我身體沒事了,傷好得差不多了,我在上面就沒事,只要不壓到傷口。」侯大利道:「會不會裂開?」田甜回頭,嗔道:「我是法醫,對自己的身體還不了解。今天,我說了算。」
「王大輝確實是高髮際線,單眼皮,挺帥的。老葛進了良主任工作室,進步神速。」侯大利摸了摸未婚妻的臉頰,又道,「王大輝遇害后,張睿從QQ上還收到了相片,這些相片應該是從王大輝筆記本電腦中拿到的,還有一些風景相,是在前往西藏路徑中拍攝的。風景相片裏面還有幾張王大輝的個人相片,大約是想證明王大輝真是在旅行。王大輝家人和女朋友確實被騙過了。這些相片應該就是兇手拍攝的,不知道相片中會不會有兇手的信息。」

侯大利略微停下腳步,道:「回來了。」
侯大利道:「老葛,私下談話,不要打官腔。你覺得龍新東和二道拐顱骨是不是一個人?」
前往電信局查電話號碼時,江克揚帶上搭檔馬小兵。查詢完畢后,江克揚先給侯大利打了電話,然後開車回刑警老樓。
這和侯大利的判斷基本接近。
中午,侯大利、江克揚和老趙找地方吃了便餐,下午來到了嶺西地質隊。
宮建民心裏非常明白侯大利這是打擦邊球,只要擦邊球說得過去,沒有違反紀律,也就不必追究。他臉色緩和下來,拿起相片。
首先,江克揚彙報前往嶺西調查走訪的情況。
105專案組很安靜,二樓辦公室有兩間開著門,一間是朱林辦公室,另一間是王華辦公室,其他幾個成員都不在。侯大利先到王華辦公室坐了幾分鐘,再到朱林辦公室。
「另找時間吧。案件進入關鍵期,不能分神。」朱林喝了口茶,自嘲道,「地球離了誰一樣轉,我看來是老了,話也多起來。我坐你的車回家,在車上再聊聊。」
王夏道:「我成績好,缺幾節課沒有關係。」
侯大利住在江州大酒店頂層套房,寧凌作為高管住在同一層,只隔了一堵牆,如此安排得到了李永梅首肯。
葛向東自信心十足,道:「二道拐受害者的顱骨一邊光滑,一邊粗糙,分界線特別明顯。分界線實際上就是髮際線,真實情況略有差異,差異不大。」
寧凌接過侯大利為自己剝的橘子,如小貓一樣很溫柔地吃著,道:「謝謝大利哥。」她收拾了剝掉的橘子,道,「我能不能把大利哥的大利兩個字去掉?」
侯大利遞了剝開的橘子到寧凌面前,道:「好看不過素打扮,你現在這個樣子挺好。從在地下室救出你開始,我就覺得你很了不起,這是真話。你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既然在國龍集團立了足,那就好好工作。我希望我們以後交往能夠更坦誠,這樣大家都能輕鬆。」
黃小軍道:「王夏和唐光憲談話更能引起共鳴,我自作主張把她也叫了過來。」
約莫一個小時,滕鵬飛的電話打了過來,道:「侯大利,叫上杜峰、張國強和江克揚一起到我辦公室來。」
「玥姐,是不是有大輝的消息?」張睿在小區門口見到王玥和幾個陌生人,一顆心越收越緊,幾乎喘不過氣來。
表揚之後,宮建民做了兩個決定:一、經偵、技偵和105專案組要積極配合偵辦此案;二、滕鵬飛和杜峰探組繼續在打黑除惡組,深挖龍新東案。二道拐黑骨案由一組組長侯大利負責指揮。
侯大利看罷這一頁日記,道:「11月11日後,你再也沒有和王大輝通話了?」
在長青縣檔案棺查找王大輝所工作單位嶺西地質隊的相關報告以及測量合同等文件。
侯大利接觸過不少豪車,一眼就認出這是防眩目後視鏡,從形狀來看應該是路虎。這款車和金傳統平常所開那一款很接近,辨識度很高。在江州開這種車的人不多,所以,找到發相片的人也就相對容易。
原來的105專案組主要負責命案積案,新的105專案組擴展職責,可以用「破積案」三個字來概括,雖然破積案比起命案積案要少一字,內容則要豐富得多。專案組組長由退居二級的劉戰剛負責,朱林為常務副組長,副組長除了刑警支隊的侯大利以外,經偵、治安、禁毒和技偵各出一名副支隊長擔任副組長。
男朋友遲遲不做選擇,這是張睿內心深處的痛,多年後得知了王大輝的死訊和王大輝當年的選擇,張睿悲從心來,和王玥抱頭痛哭了一場。
唐光憲眼中帶著渴望,道:「大利哥,能抓到兇手嗎?」
我正在開會。
「我沒有見過這條皮帶扣,我弟平時喜歡臭美,有可能買點時髦皮帶,還有可能是女朋友送的。我弟挺帥的,和兩個女孩子關係比較密切,有一個現在結婚了,還有一個去年從國外留學回來。我記得很清楚,我弟弟在2005年國慶節前給我打電話,說他已經想好了要和誰談戀愛,還說工程做完了就回來宣布,現在保密,結果,他再也沒有回來了。我弟是怎麼遇害的?」
寧凌此刻已經徹底放棄模仿楊帆,在工作時穿得很正式,回到江州大酒店以後就換上了輕快的運動衫。由於經常運動的原因,腰肢不算特別纖細,不過顯得健美而有彈力,和地院的丁紫桐倒有幾分相似。她站在門口,笑道:「我今天看工地,看到農家院子時掛著的橘子很漂亮,買了一點,都是從樹上摘下來的,我給你帶過來。」
江克揚看罷這一條日記,道:「這是車禍前四十三天。後面沒有了?」
侯大利道:「龍新東還沒有出現的時候,重案一組準備從長青鉛鋅礦收購案中尋找線索,在前往長青縣國資委調查時,發現長青縣國資委副主任唐國興恰巧在2005年11月10日下班途中出車禍意外死亡,此案一直未破。我們通過唐國興一部舊手機上的簡訊查到了一個叫王大輝的人。這是王大輝相片,和葛向東畫的複原像基本一致。」
越野車朝回開,江克揚主動開車,說是要體驗開豪車的感覺。
雙方正在爭論的時候,侯大利回到重案一組。和往常一樣,他經過三間辦公室時,辦公室內的議論聲頓時停止,所有人的目光全部望著門外,等到侯大利身影消失,議論聲才又響起。
侯大利道:「辦案來不得半點虛假,有線索才有可能破案。我們會努力爭取,但是不能說大話,更不能給你承諾。」
侯大利喝了一口清茶,道:「這是我家酒店,免費。」
她打開筆記本,很快找到11月11日的那一頁,道:「大輝最後一次給我打電話就是這一天,後來就再也沒有打過。」
現場亂成一團,調查沒有辦法開展。七八分鐘后,屋外響起120的聲音。
侯大利微微仰頭,凝神細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幕布上的相片似乎脫離了幕布,飛進他的腦海中,與腦海中的朝天鼻顱骨複原像並排在一起。頭型相差不大,細節卻有差異:一是複原像是大眼睛,但龍新東眼睛明顯比複原像要小一些,雖然不是眯眯眼,卻也不是大眼睛;二是龍新東頭髮濃密,髮際線很低,與顱骨的髮際線位置不同。
侯大利道:「這人多高?什麼時間失蹤的?」
江克揚早晨醒來,又吐了一次,吃過早飯,這才恢復正常。在大廳等待青陽刑警時,他望著五星級酒店的環境,道:「組座,住在這裏報銷不了啊。」
醒來,侯大利驚出一身冷汗。回想夢中驚險場景,他再低頭看時,只見內褲前面已經濕透。將濕褲子扔進盆子里,侯大利悲從心生,徹夜難眠。
對於犧牲在歹徒槍口之下的未婚妻田甜,侯大利則時常陷入難以排遣的思念之中。侯大利和田甜原本即將結婚,共同度過人生,誰知無法預料的命運再次顯示其猙獰的一面,將他幸福平靜的生活打得粉碎。這一次他連敵人都沒有,想反抗都沒有機會,只能獨自承受痛苦。
第二,當前的難點在於缺少直接證據。無論是交通肇事逃逸案還是二道拐黑骨案,案發都在數年前。交通肇事逃逸案中沒有直接證據指向故意殺人,二道拐黑骨案由於DNA缺失,同樣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就是王大輝,偵破難度非常大。要想拿下這兩案,可以從長青鉛鋅礦收購案進行迂迴,或許能夠找到線索。
會議由刑警支隊常務副支隊長陳陽主持。
也就是從這一次會議開始,在這間小會議室里,凡是重案大隊開會,侯大利的位置便固定在此,不再輕易改變。最初,眾多資歷更老的偵查員會不習慣他坐這個座位,但是多開幾次會就習慣了,以後侯大利不坐這個位置反而會讓人不習慣。
胡志剛道:「我和蔣超這一段時間都在跑醫院,調查種植牙,今天上午,我們在秦陽一家名為春天牙科的私營醫院里發現了一份病歷。四年前一個名為龍新東的人在春天牙科做了種植牙,位置是左臉的磨牙,但病歷上沒有標明具體是哪一顆牙齒。春天牙科是成立不久的連鎖私營醫院,我們是在其檔案室里翻到了這份病歷。」
嶺西和山南從歷史上就有悠久交往史,不用說普通話也能夠互通。南州刑警的熱情感染了侯大利和江克揚,兩人不推杯,與南州刑警一杯接一杯,直到被扶回飯店。侯大利和江克揚各自抱著馬桶,吐了個稀里嘩啦。
陳陽看到侯大利坐在後排,道:「侯大利,你是一組組長,坐到我身邊。」
侯大利搖頭,道:「良主任工作室不會出鑒定結論,他們只是給出建議。」
越是複雜的設計越容易出現破綻,犯罪嫌疑人很聰明,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最終在相片中露出一個細小的破綻。侯大利拿起田甜相片,道:「謝謝你陪著我,功夫不負有心人,我居然真找到犯罪嫌疑人的馬腳。」
侯大利、江克揚和老趙一行離開了丁紫桐的家,準備與張睿見面。
侯大利環顧四周,道:「夏艷提到過家裡進了賊,看小區情況,還真有可能。」
江克揚道:「我和馬兒到電信局查了十七個發過簡訊的手機號碼,三個停止使用,還有十四個仍然在使用。十四個仍在使用的號碼里,有十三個是江州用戶,一個是嶺西用戶王大輝,也就是簡訊中的小王。江州用戶中有九個是長青用戶和四個江州市區用戶。江州市區用戶全是市國資委的人。長青用戶有四個是縣國資委的人,兩個是縣政府的人,另外三個是夏艷和唐國興的家人。」
侯大利道:「我其實不算佔上風,兩個案子有點巧,滕大隊帶人挖了很多線索,我是旁觀者清。客觀來說,沒有滕大隊前期的工作,我也挖不到猛料。」
黃小軍在電話里盡量保持平靜,可是仍然透著興奮:「我們說服了唐光憲。今天下午,唐光憲的媽媽要到外公家裡吃飯去,明天才回來,這是到家裡去的好機會。」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駕著七彩祥雲來娶我。
「後面有幾頁在談國資委日常工作,還寫了一點家事,沒有太大參考價值。」侯大利又問道,「國資委的老通信錄上有你爸的手機號碼,他的手機在哪裡?」
丁紫桐攙扶著王玥上樓坐下,得知江州警方發現了王大輝的遺骨,雙手捧著臉,埋頭哭了起來。
無論從年齡、身高、失蹤日期、種植牙基座位置還是長住江州的信息,龍新東都和二道拐黑骨案受害者非常接近,這意味著大體上找到了屍源。偵查員們臉露興奮之色,開始議論起來,有人拿出香煙,慶祝重大突破。
這一次夢境是生活場景,田甜仍然和上次一樣,還在傷后休養。
副支隊陳陽插話道:「我要表揚胡志剛和蔣超。當時他們先查電腦,沒有找到合適的病例。如果他們放棄,估計就找不到關鍵證據了。他們在電腦中沒有找到線索,沒有輕易放棄,又去翻查紙質病歷,從一大堆舊病歷中找出了這一份最接近二道拐受害者臉部種植牙的病歷。」
在田甜沒有犧牲前,兩人經常在家裡討論案件,如今回到家再無人可以討論案件,他只能對著相片講述王大輝的故事:「王大輝家庭條件不錯,教授子弟,學歷也行,長得英俊,招女人喜歡,沒有料到居然殞命於二道拐。」

「王夏有一名初中同學在長青中學讀書,她通過這個關係找到了唐光憲。唐光憲成績還行,容易溝通。聽了我們兩家的遭遇后,他徹底放下戒心,同意配合。」黃小軍帶著侯大利和江克揚走進小區,來到稍顯老舊的家屬院。
侯大利又道:「我們要和王大輝的兩個女性朋友見面,能夠聯繫嗎?」
侯大利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再到刑警老樓,參加新105專案組第一次全體會議。
在即將離開時,回來一個高大漢子。漢子背著大包,包上有「地質學院」四個大字。漢子滿臉風塵,進門也不管有客人,給丁紫桐來了一個熱情擁抱。擁抱之後,他這才招呼王玥。
王夏懇求道:「大利哥,讓我參加吧,唐光憲是高中生,我們能夠進行溝通。我們的遭遇很接近,有很多共同語言。」
唐光憲道:「我不知道。」
王玥憋了許久的眼淚嘩地又流了下來,道:「桐桐,大輝出事了,好幾年了。」她抱住丁紫桐,肩膀不斷聳動。教師宿舍不斷有人進出。
「老葛畫得應該很逼真,估計是人口信息庫功能有局限,應該升級了。還有一種可能,受害者不是本省的,不在庫里。」侯大利又道,「強哥在不在?請他過來商量下一步的偵查方向。」
侯大利問道:「你最後一次和王大輝聯繫是什麼時候?」
「二道拐顱骨燒得那麼厲害,又在地下埋了幾年,連DNA都提取不了,顱骨複原像只能作為參考。目前,二道拐屍骨中有幾個比較確定的結論,一是性別,男性;二是年齡,二十五六歲;三是身高,一米七四;四是失蹤時間,在2006年元旦報失蹤;五是種植牙,左臉的磨齒,出自春天牙科。」

永不銷號的電話號碼

侯大利猛然站了起來,拍了拍腦袋,道:「師父果然是師父,一語點醒夢中人。我不能再調查二道拐黑骨案,但是調查發生在長青縣的交通肇事逃逸案,完全和龍新東沒有關係。」
恰在這時,江克揚敲門而入,道:「梁佳兵對平鼻畫像反應最為強烈,所以這幅畫像應該最接近顱骨本人,可惜,在山南人口信息庫再次比對仍然沒有成功。」
侯大利問:「你們和王大輝是一起離開江州的嗎?」
田甜相片正是那張為了結婚而照的相片,雖然是結婚照,仍然有幾分嚴肅。她沒有回答侯大利的自言自語,默默地在遙遠的地方注視著愛人。
湯柳道:「有,頭骨在法醫室柜子里放著,我有鑰匙,你隨時過來。」
通過丁紫桐、張睿以及王家人提供的情況,侯大利判斷王大輝遇害是在11月11日,最遲不超過12日。但是,為什麼在聖誕節期間,王大輝的QQ會亮起?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問題。
侯大利道:「這個小王,你認識嗎?」
在305、306和307辦公室,大家面帶喜色,詳細分析滕鵬飛和侯大利的觀點,最初大家都有點小小的惡趣味,喜歡看侯大利吃癟。討論了一會兒,有部分偵查員開始支持侯大利的觀點:龍新東之死如果與長青縣鉛鋅礦或者周邊村民沒有關係,為什麼要在這個地方焚屍?一般來說,作案者都傾向於在自己熟悉的、能夠掌握的地方作案,跑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來焚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江克揚道:「他創過蹲守四十一天的紀錄,還有抓捕從不受傷的紀錄。」
侯大利講了大體情況,再給黃小軍和王夏布置任務,道:「當前的難點是要讓唐光憲完全信任和配合你們,這樣就可以不引起他媽媽夏艷的過度反應。我是希望盡量在夏艷不知情的情況下,了解一些細節,最好能在唐光憲配合下,到他家實地調查。」
滕鵬飛用力拍了桌子,道:「陳支,妥了,死者就是龍新東。」
偵查員明白了一個讓他們不爽的事實:侯「神探」這一次和滕麻子對戰,似乎又佔了上風。
室內,王夏聽到門鈴聲,透過貓眼朝外望了一眼,見到黃小軍的臉,迅速開門。唐光憲是典型高中生模樣,身穿長青中學校服,嘴唇上有淡淡的鬍鬚,見到來人頗為拘束。王夏道:「這是大利哥,我們都叫大利哥,你也叫大利哥。」
刑警們離開了家門時,王玥停下了腳步,道:「睿睿,你沒有結婚?」張睿搖了搖頭,道:「我接課題,平時挺忙的。」
王福來教授的夫人端了茶水,放在桌上后,背過身,不敢面對外地警察。
田甜犧牲后,寧凌很難過,不僅是為了田甜,更是為了可憐的侯大利。這一次國龍集團要在江州修醫院和五星級賓館,寧凌通過李永梅爭取到參加籌備的機會。
高大漢子道:「我不是那種心胸狹窄的人,怎麼會怪你。如果聽到了王大輝的死訊,你無動於衷,那我就有點擔心你冷血。現在你是正常人,我很喜歡。」
丁紫桐哭道:「可是,得知了死訊,我還是很難過。我、張睿和王大輝從小學就讀一個班,也都在圈子裡工作。我們雖然沒有談成戀愛,想起他幾年前就死了,我還是挺難受。你不會怪我吧?」
「小軍讀刑偵系,算是半個同行。唐國興遭遇車禍,線索很少。如果找不到更有力的證據,我們會放棄這條線,這可能會讓唐光憲失望,你們要安撫其情緒。」江克揚停了停,道,「如果唐光憲嘴巴不嚴,讓他媽媽知道了今天的事,說不定又要起波瀾。到時鬧起來,我們還得承擔責任。
吳煜案已經偵破,剩下的事就是程序性工作,用不著操心。二道拐黑骨案交由打黑除惡專案組偵辦,連杜峰探組都臨時抽調到專案組,也用不著操心。他剛剛聚起全身力氣咬住了長青鉛鋅礦收購案,此刻失去目標,全身力量撲了個空,極為難受。他心裏空落落,慢慢地還有一種挫敗感,這種挫敗感並不強烈,卻真實存在,還無處訴說。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從不良情緒中跳出來,給湯柳打去電話,道:「法醫室有真正的頭骨嗎?老葛說摸頭骨能摸出髮際線,比較粗糙和比較光滑的交界處就是髮際線。」
江克揚探組和張國強探組接到會議通知,來到重案大隊小會議室。侯大利已經準備好了投影儀,當隊員到齊以後,道:「開會前,大家先看投影。」
等到王玥恢復平靜,侯大利道:「當年的手機簡訊還在嗎?」
「還不清楚。胡志剛和蔣超查到的這條線索,正在回江州的路上。」杜峰隨即又興沖沖地通知一組其他偵查員。
江克揚完全沒有料到侯大利會採用這一招來獲取情報,看著黃衛的兒子和一個相對瘦小的女孩,暗自覺得侯大利這樣做會沒有效果,甚至會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父親王濤遇害后,母親改嫁,王夏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情緒低落,意志消沉,轉折點在公安機關抓住了殺害父親的兇手,從那一天起,王夏開始努力改變自己。她與黃小軍結識后,很是佩服侯大利,並以其為榜樣,樹立起要考山南政法刑偵系的目標。
弟弟失蹤多年,王玥已經有其遇害的心理準備,得知警方明確告訴弟弟死了,「哇」地哭了出來。她不願意影響父母,只能拚命地壓住哭聲。
「一直在使用。」
早餐后,四人各奔東西。侯大利先到刑警新樓,和江克揚碰頭交流,確定了下一步工作。江克揚隨即到電信部門查號碼。
車將至江州城,唐光憲的電話追了過來:「小軍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我爸出車禍時用的是新手機,老手機換給我媽用。他出車禍后,我媽又買了一個新手機,把我爸的老手機存了下來。我爸老手機有一些簡訊,我媽經常翻看他們的簡訊。」
侯大利毫不退讓,道:「我服從命令,但是堅持我的意見,而且要向支隊做正式彙報。」
約等了半個小時,年輕女子出現在門口,臉上猶有淚痕。她故作鎮靜,道:「我是大輝的姐姐王玥,大輝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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