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遠山
第八十五章 冤屈

最後他還是回到了那幢樓下,在屋檐下淋了整整一個下午的雨。
嚴燁感覺自己的幸運在把妹妹送走的那一天開始就用光了。
「不急,你哥哥出什麼事了?慢慢說,我一定會幫你的……你別哭,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口。放心,你張叔我還是有些辦法的,不是我吹牛,現在在村子里,還沒有事情是我解決不了的……」張院長臉上的表情讓王哲看了只覺得噁心,他笑著對王哲點點頭,從裏面把門關上,然後反鎖了起來。
「院長,再把她留在這裏,恐怕劉姐那邊又要鬧騰。可如果放著不管,嚴淇她哥說不定就給弄死了……到時候也不好辦。張院長你有沒有信得過的地方,把她先安置過去,把她哥哥先撈出來,然後慢慢再想辦法?」他想了半天,決定設法拖延時間。先把嚴燁救出來,後面的事情他就不管了,看他們兄妹自己的造化吧。
王哲渾渾噩噩地退了出去,他到現在才徹底明白院長到底想幹什麼。他的確是要拿捏一下這對兄妹,但目的卻不是要讓她死心塌地的幫他們幹活,而是……
「領導就是客氣一下,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他的臉藏在口罩後面,話語卻是冷冰冰的。「每天的定額都是固定的,給你一份工作?行~那你看在這裏的人,讓我把誰剔掉?」
他一下子矛盾了起來。
「那個嚴燁,就是幫院長家干雜活那個嚴淇的哥哥,剛剛被護村隊抓起來了!」
「護村隊?」張院長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幹得好!有悟性,不錯!」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就像是見了鬼一樣?」女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偶然間卻看到了他手裡的那串鑰匙。「我家老張的鑰匙怎麼會在你手裡?」
「不會!」王哲急忙說道。「您放心,絕對不會!」
「劉姐!」王哲急忙大聲地叫道。「您別急,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我該怎麼辦m.hetubook.com.com
怎麼辦?!
但他們都不知道,起因只是張院長對老婆的一番話:「你要看著點這個小姑娘,她是給我們做飯幹家務的,成天跑下去和那些人接觸,誰知道會不會把什麼病帶到家裡來?」
要死了嗎?
村子里已經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東西,所有沒有被保護起來的植物都已經被連根拔|出|來吃掉,甚至連牆角的青苔也沒有被放過。他試著到處尋找蟲子,但在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之後,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已經完全沒有辦法集中起來,肚子里一陣陣地刺痛,就像是因為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消化,胃酸只能開始對付胃和腸子。
他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尤其是,他在無意當中充當了幫凶……
那幾個好不容易才得到這份臨工的人馬上憤怒而又緊張地看著他,讓他只能訕訕地離開。
這些該死的男人!
她一面罵一面觀察著沙發上的痕迹和女孩身上的衣服,那個王八蛋應該還沒有得手,但女孩楚楚可憐的樣子卻讓她氣不打一處來。
但妹妹卻一直也沒有下來。
王哲一直在偷偷地關注這裏的事情,看到這樣的情況被嚇了一跳。誰都知道護村隊就是閻王殿,很多人活著進去,出來的時候就只剩半條命了。他們專找那些看上去沒有背景而又對村子貢獻不大的人下手,以他們的悲慘來威嚇其他人,讓他們乖乖就範,接受奴役。
唯一能夠阻止這個事情的只有院長夫人,但如果被院長知道……他每天都要面對那些沒有身份的人,很清楚他們的生活是什麼樣子,他無法想象,自己如果被剝奪了現在的身份……
「哥……」嚴淇在樓上看著哥哥的樣子,心裏難受得不得了,但房門被反鎖了起來,窗子上又有欄杆擋著,她沒有辦法出去。
女孩一邊躲一邊哭叫著:「阿姨,我不是……我真和-圖-書的不是……」
這樣的變故讓王哲束手無策。
在這樣道德淪喪,一切規則都已經被推翻的大環境下,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對院長有任何影響。
「嫂子……事情鬧大了你臉上也不好看啊……」醫院里地位最高,原來開小診所的李醫生這時候終於上來了,她的勸阻終於讓院長夫人的氣稍稍平了一些。
王哲愣了一下,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天天防賊,沒想到自己卻親手把賊引到了家裡。
「小王,你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院長的臉色很不好看。他這個老婆的潑辣以前都是出了名的,這也是他一直以來都沒敢利用自己的身份偷腥的原因。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容易得手而且應該也不會被發現的目標,連便宜都還沒有佔多少就被老婆撞破了,還鬧得這麼大,這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但嚴燁被護村隊的人帶走,如果不通過張院長,那他也幾乎是死定了。
這讓她徹底瘋狂了,用力地砸著門。「張德安!你這王八蛋!快點開門!」
「那個臭三八現在在幹什麼?」
「你在這裏幹什麼?想偷東西?」領頭的那個人氣勢洶洶地問道。「抓起來!」
哥哥被護村隊抓走讓她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她把屋子裡的柜子和椅子搭起來,從衛生間旁邊那個小小的氣窗爬了出來,落地的時候重重地摔了一下。
「怎麼了?慌慌張張的像什麼話?」
這個禽獸!那個女孩才只有十二歲啊!
「死狐狸精!你好大的膽子!」她一把抓住在沙發上埋頭痛哭的女人,愣了一下,隨即狠狠地一個巴掌砸了上去。「好!好!老娘一時心軟收留你,你這個死不要臉的下賤貨,這麼快就開始勾引男人了!」她抓著嚴淇的頭髮,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院長~」他急忙跑到院長辦公室,張院長正在裏面看文件。
「張院長他……」他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怎和圖書麼說,女人卻一下子就想到了什麼。她每天什麼地方都不敢去,成天守在這裏,就是為了防止自己的老公偷腥。也許她對於其他事情沒有什麼智慧,也沒有多敏感,但王哲臉上的表情卻一下子讓她就想到了那個方面。
劉姐一把推開他,直接就往裡面走。
樓里各個部門的人這時候都聽到聲音跑了出來,有幾個村人身份的人出來勸阻,但大多數人卻都只是在一邊看著熱鬧。
「她知道了?」張院長問道。「你現在就找個機會去暗示一下,這裏只有我能解決這個問題……這是我那個房子的鑰匙,你去把她放出來……注意一點,千萬別讓我老婆知道這個事情。」
他唯一能夠做的,只是張開嘴,喝下一些屋檐上滴下來的水,以此來緩解身體的痛苦。
她儘力地護住自己的身體,但那個女人卻抓著她的頭髮,用力地撕扯,把她的頭往牆上撞。
王哲可不敢接這樣的話。
王哲這時候腸子都要悔青了,為什麼當初要一時心軟?如果他當時根本就不理嚴燁的懇求,那他現在就不會遇到這些破事了。
「你給我讓開!」劉姐卻瘋狂地一把將他扯開,直接拿出鑰匙就開門。
張院長一邊整理身上的衣服一邊溜了出去,絲毫也不管這裏發生的事情,王哲急忙衝進去,儘力地把她們分開。
「張院長,這我真不知道。」王哲心裏七上八下,生怕自己因為這件事情而被遷怒。「劉姐她之前可能是去上廁所,出來的時候遠遠地看到她進你的辦公室……我已經想盡辦法擋著她,而且大聲地提醒您了,這可不能怪我啊!」
他已經被逼到了一個死角上。一面是道貌岸然的張院長,另外一面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和那個可憐的女孩子。
正當他站在門口猶豫不決時,卻看到嚴淇一瘸一拐地向這邊跑了過來。
張院長沉吟了一下。
張院長看著他,心裏的怨氣卻一下子沒有辦法平和-圖-書息下去。但眼前這個節骨眼上,他也沒有別的人可用。
「嚴淇,你……」王哲驚訝地說道。
「王八蛋!」她一下子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獸那樣跳了起來,一把將王哲手裡的鑰匙搶了過去,大步流星地向著院長辦公室走去。
王哲在裏面的位置相當尷尬,他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有人從背後輕輕地拉了他一下。「張院長讓你到男廁所去找他。」
哥哥的事情還沒有解決,自己又面臨著被驅趕的困境,女孩終於徹底崩潰,大聲地哭了起來。院長夫人想要把她拖起來扔出去,她卻死死地抱著門,怎麼也不肯放手。
「小王,嚴淇,你們這是……你的膝蓋怎麼了?」他看了王哲一眼,微微有些驚訝地問道。
就在這時,護村隊的人突然走了過來。
她被嚇了一跳,隨即把嚴淇反鎖在屋子裡,再也不准她出來了。
「劉姐……」他下意識地叫了她一聲。
「你現在就給我滾蛋!滾!」她又狠狠地踢了女孩一腳。
「我沒有……」嚴淇大哭了起來,這短短的幾分鐘已經完全顛覆了她的人生觀,一方面是那個道貌岸然的長輩突然以哥哥的安危要挾她,對她動手動腳;而另外一方面,她原以為是來解救自己的人,卻根本不去管那個罪魁禍首,把所有的矛頭都對準了她。
房間里一陣慌亂,過了一會兒,門終於開了,張院長的衣服顯然是剛剛才穿好的,紐扣都扣錯了地方。「誤會!都是誤會啊!」他陪笑著說道。
「我寫個條子給你,你把嚴淇先帶到我妹妹家去避兩天。她老公是護村隊的副隊長,是個知情識趣的人,和我關係也不錯。她放在那邊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她哥哥的事情也可以一併處理了。」他沉吟了一下,對王哲說道。「這件事情一定不能讓我老婆知道!你要是再辦不好,那就別怪我心狠了。」
第三天,嚴燁餓得受不了了,只能腆著臉想要在這和_圖_書裏找一份院長夫人承諾的工作,但之前曾經幫助過他們的那個男子卻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張叔叔,求你救救我哥哥吧!」嚴淇忍不住哭了出來,她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女孩,面對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沒有什麼辦法。她一開始是去找院長夫人,但她卻不在辦公室里,情急之下,她便跑到了這邊。
「賤貨!不要臉的賤貨!」院長夫人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抓起旁邊的一個東西就往嚴淇身上砸。
「劉姐……」王哲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如果說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指望,那他也許也就算了。可這麼一朵嬌艷欲滴的鮮花就這麼放在自己面前,而且感覺伸手就能摘到,就這麼把這件事情放過去,他可咽不下這口氣。
不管事情最終怎麼發展,他在這個事情里都討不了好了。現在唯一的指望是,這麼短的時間里張院長還沒開始做什麼,聽到他的聲音能夠及時懸崖勒馬,那樣的話,也許所有人都有台階下,他也不會因為這個事情而被遷怒。
但房門被從裏面反鎖了,她在外面怎麼可能打得開?
王哲極度矛盾地走回辦公室,卻看到院長夫人從衛生間那個方向走了過來。
「你幫我想個辦法。」張院長說道。
「哥~~!」她站在樓上對下面一次次地叫著,嚴燁終於聽到了她的叫聲,他在小雨中仰起頭,看到嚴淇準備把一個小口袋對準他這個地方扔下來。
從那一天開始,他就再也沒有找到過任何工作。
辦公室的門這時候打開了,張院長一臉慈祥地站在門口。
妹妹那邊也被管得嚴格了起來,在第一天弄到不少鍋巴給他吃之後,就再也弄不到任何食物,甚至沒有什麼機會到樓下去見他。
與高高在上的院長對抗是不可能的,現在的沐東村,他這樣佔據了高位的村民是統治層當中絕對無可動搖的成員。以他一個小小的外來租住人員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