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叢林
第十一章 學校(四)

「不可能對我們有什麼好處!」施遠說道。「我們雖然不知道外部世界的情況,但基本的邏輯推演是能夠做到的,之前我們好幾位委員也做出了非常嚴謹的分析和判斷,我覺得,現在沒有必要再重來一遍。我們有著眾多的專業技術人員,有著得天獨厚的大塊土地可以耕種,還有從周圍居民區和工廠、倉庫、物流中心取得的物資和糧食,我們的政策也讓我們丟掉包袱可以輕裝上陣,我們還想方設法把那些吃人的畜生擋在了外面,創造出了一個安全而又穩定的環境。但我們到現在也不過是勉強維持!外面那些人,他們有可能同時具備我們這樣的優渥條件嗎?」
「我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除了這個『城北聯盟』的情況,是不是也應該一併搞清楚城南的狀況?」夏末禪忍不住說道。
這樣的現狀讓人數較少的外來派反而團結得比較緊密,僅僅是按照工作的性質不同而分成了三四個團體,相互之間也很少拆台。
在第一個七人委員會的黑幕被揭露后,人們對於腐敗的容忍程度變得低到相當病態的地步,而委員們在目睹了好幾個前委員因為被人潑上這樣的髒水而狼狽地成為糞肥組、伐木組的成員之後,對於這種指控的防備也到了病態的地步。
當然,要這樣做,對於時間點的判斷很重要。
「那麼,其他委員的意見呢?」
這讓外來派的力量得到了一定的增強,而學校派自己內部卻又有很多不同的派系。院系、年級、班級天然就是一種分離和糾絆,而黨團系,學生會系,教職工系,甚至是之前和圖書各自參与和隸屬的協會、球隊,甚至是來自同一個地區,同一個縣市的老鄉會等等都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天然地分出了遠近親疏。
「當然!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要摸清他們的底細!」施遠馬上說道。
但他們卻沒有「民主」,尤其沒有你這樣的人。
人們並沒有真的在明面上分離出絕對的派別,但在投票,製造輿論和民意,甚至是集合起來進行複雜的工作時,難免會因為遠近親疏而有著不同的傾向和分別。這讓外來派明顯地可以感覺到,自己在國土資源學校這個體系內,有種被排斥和低人一等的感覺。
但對方還根本就沒有提出任何要求啊!
施遠傲慢地說道:「為了防止他們從我們這裏獲取任何有用的信息,收買我們當中的人,提出非分的要求,同時摸清楚他們的底細,把他們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從根子上斬斷,我覺得,派出一個精幹的使團進行回訪是必要的。使團的成員不必太多,以軍事人員為主,展現我們的實力,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我們的代表應該不卑不亢地面對他們,義正言辭地揭穿他們虛弱的假象,駁斥他們的一切無禮要求!」
如果他們真的是窮途末路,那當然就沒辦法了。
學校派的人數當然是無可爭議的第一位,包括老師、學生、後勤職工等在內,有兩千多人,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單身的年輕人,力量很強大。
夏末禪在心裏說道。
「真是奇怪了,萬委員這麼偏向對方,這麼希望和對方接觸,難道和這個什麼張曉舟認識?www.hetubook.com.com
「不!」他的手在空中有力地揮舞了一下。這個動作讓夏末禪覺得很刻意,很假,但施遠卻對這樣的動作樂此不疲。
「我認為派出使團可以,威嚇和偵查也是本來就應該做的事情,但代表不應該被賦予那麼大的權力。」另外一名一直與施遠不對付的委員說道。「我們的最終決定應該在使團成員回歸併且向十八人委員會甚至是全體大會做出詳細彙報之後再來進行表決。在這之前,任何通過主觀臆斷而做出的判斷和決定都是不可取的,也是草率和不負責任的。我們甚至都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和要求,就要去『駁斥』他們,是不是有點過份了?」
大部分工作都是我們帶著乾的,臟活累活甚至是危險的活也是我們干,但進行決策的時候,我們卻成了絕對的弱勢群體?
他就是一個政治流氓!
國土資源學校的人員構成很複雜,大致上來說,分為學校派,居民派,外來派。
可笑的是,在真正進入十八人委員會之前,他也曾經像現在依然執迷不悟的那些同學們一樣,相信施遠是委員會中唯一一個真正一心為公,對學校的未來充滿了使命感、緊迫感和責任感,熱情、清廉、正直,並且唯一真正代表了所有學生利益的人。
「即使對我們有好處?」有人說道。
居民派則人數最少,只有不到五百人,大多是學校當初構建防衛體系的時候,為了減少工程量和材料的消耗而納入學校範圍的那些居民樓的成員。他們的男丁人數少,老弱多,力量也最弱。
「呵呵。」施遠卻笑和_圖_書了起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
「我可沒有這樣說過!」那個人狼狽地說道。「你說的對!外面那些人的處境的確沒有可能比我們更好。」
夏末禪忍不住腹誹著。施遠的態度與其說是在替國土學校考慮,更像是在發泄某種個人的情緒,這讓他感覺有些古怪。
夏末禪以前從來不知道這個詞,但在偶然聽到某個委員在施遠講話的時候低聲這樣說道,他突然覺得十分貼切。
但他的心裏的確有鬼,或者說,他的想法的確並不單純。
他們當然不可能犧牲家人和自己的利益來幫助這些人,但這些人當中或許會有他們在之前那個世界時的鄰居、同事、甚至是親戚、同學或者是校友。遠山本來就不是一個非常大的城市,如果真的認真梳理,本地人之間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關係。
與夏末禪這樣的菜鳥不同,他是「二次革命」后就已經進入九人委員會的元老級人物了,他非常清楚,在這樣的辯論中,一開始聲音有多大根本就沒有絲毫意義。在長達數小時,甚至是一兩天的爭執中,你的意見再好,再中肯,也一定會被人反駁,被人攻擊。越早跳出來,就越容易成為其他人的靶子,很快就會被淹沒在無窮無盡的辯論當中。只有在最後階段,當所有人都精疲力盡時做出的發言,才是有意義的,既能夠充分聽取其他人的意見,揚長避短,又能高屋建瓴,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外來派的男丁只有不到三百人,與學校派相比,一直處於劣勢,在學校內部的政治體系和鬥爭中也多半處於邊緣位置和_圖_書。但他們憑藉著自己的知識和技能,在這兩個月的時間內漸漸接過了大部分技術性和專業性較強的工作,也在工作中與一些學生建立了相對穩固的關係。
而外來派則居於兩者之間,算上家屬的話,大概有一千五百多人,但其中有將近五百人是單身的年輕婦女,其中絕大部分都已經在這段時間里成為了學校派中某些人的固定伴侶,已經不能完全算作是外來派的人。
「沒有!」施遠再一次自問自答。「我可以說,外面的那些人,要什麼沒有什麼!以他們的能力,根本就不可能控制那麼大一塊區域!他們那些可笑的旗幟不過是在虛張聲勢!那麼,他們怎麼可能給予國土學校任何好處呢?」他的目光尖銳了起來,看著之前那個質疑他的人。「還是說,有些人心裏的好處另有所指?」
「施委員,沒有必要說那些與議題無關的事情,我們這裏沒有你所說的那種人。」委員會輪值主席不得不站出來說道。「那麼,施委員,你的建議是什麼?」
「那些口口聲聲要『開眼看世界』的人,你們首先要知道,他們主動來找我們,這就說明了一點:他們更需要我們,而不是我們更需要他們!不搞清楚這一點而貿然與這些人接觸,就不可能確保我們的利益!」施遠用手推了一下鏡框,侃侃而談。「第二點我們必須要清楚的是,我們必須要遵循我們一直以來對外的基本原則!這是經過全體大會表決而做出的決議,代表了大多數人的意志!它雖然很殘酷,但也保證了我們這個地方的穩定,甚至可以說是我們今天能夠取得這些成就的最和*圖*書根本的保證!決不能因為我們當中某些人的意見而有任何鬆動!」
施遠以前是學生會的宣傳幹事,當前人們動不動就貼大字報、演講煽動民意的風氣,某種意義上說,他們那群人正是始作俑者。即便是到了現在,施遠和他的那些黨徒們依然會經常動用這樣的手段,煽動民意壓迫其他委員通過本來無法通過的決議。
但人數上的巨大差異卻是他們始終無法彌補的,這就讓萬委員在聽說城北已經成立了聯盟之後,有了一些微妙的想法。
隨著學校政治鬥爭的日趨複雜化話和民粹化,許多學生實際上也開始對這樣的局面感到厭倦,對於那些夸夸其談但卻沒有什麼實際貢獻的人也開始反感起來,反而與自己工作中接觸得比較多的師傅們走得更近了一些。
但如果他們能夠成事,為什麼不能借用他們的力量,壓制學校派的氣焰,為外來派爭取更多的權益呢?
「我們姑且不說這個所謂的『聯盟』的真實意圖是什麼,代表著什麼人,有什麼樣的力量,我只想問問大家,我們已經取得的這麼多成果,和外部世界有什麼關係?我們制定的政策,我們接下來的計劃,又和外部世界有什麼關係?」施遠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大聲地說道。「我們真的需要從這個所謂的『聯盟』那裡獲取什麼東西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萬委員馬上說道。
「施遠,不要以為這種手段對什麼人都有用!」萬委員陰沉著臉說道。他是國土學校吸納進入的專業人才的代表,目前負責了機械製造相關的工作,在這一派中有著不錯的聲譽,並不是很怕施遠的污水攻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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