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人將在旁邊休息,除了少量的開水外什麼都不吃。五個小時以後,如果他沒有出現中毒的癥狀,那他們就可以把這種樹木的特徵記錄下來,作為一種可以食用的植物,並且繼續研究它的內皮層是否可以吃,是不是有含糖的樹脂、樹膠或者是樹漿。
這片區域大部分樹木樹冠的高度都在三四十米,其中個別樹木甚至高達將近六七十米,站在懸崖邊看出去,就像是一大排綠色的房子矗立在人們的眼前。
雖然被國土資源學校那邊佔了先,但對於他們來說,嚴燁就是第一個走向無盡叢林的人,而他踏出的這一步,也是他們真正走向叢林的第一步。
張曉舟本身不是植物專家,他們當中也沒有精通戶外探險、野營或者是熟知雨林生態的人,一些人曾經有過到熱帶雨林旅遊的經歷,但那對他們即將要做的事情毫無幫助。
所謂的懸崖其實是他們這個區域與叢林的分隔線,那把他們帶到這個世界的力量就像是粗暴地從一塊蛋糕上挖出一塊,然後又胡亂地在另外一個蛋糕上挖出一個洞,把他們這塊蛋糕強塞了進去。
這是他們向叢林正式邁出的第一步,他不希望出任何簍子,有任何人因此而受傷甚至是喪命。
「所以我說『如果』啊!」高輝說道。
就像是一幕荒誕喜劇中的劇情,但卻是發生在他們身邊的事情。
選定的降落點的地錨已經打好,但絞盤和滑輪組還沒有做好,吊籃也還在編織當中,進度一下子就停了下來。但昨天夏末禪透露出的學校那邊伐木的辦法卻讓張曉舟很感興趣,決定在這邊試行一下,如果可以,和_圖_書這或許能夠成為開發叢林的第一步。
猛獸、攻擊性昆蟲、有毒生物、細菌和病毒、甚至是食人植物、沼澤地,面對眾多可能存在的威脅,他們在經過了許多次討論之後,最終做出了一個步步為營,破壞性開採的決定。
這樣的事情當然有很大的風險,但聯盟給予的回報讓他們願意來冒這樣的險。專門有人負責觀察和記錄他們的情況,並且已經準備好了用來催吐和解毒的木炭灰和用來洗胃的冷開水。
他們選擇動手的這棵樹有將近四十米高,即使是從他們這裏平行地走出去,它的樹徑依然有將近一米,這樣算來,它的根部樹徑至少也應該有兩米。四五個勇敢的人已經騎在樹上,開始用手中的鋸子把那些綁了繩子的小枝椏鋸斷,然後由這邊的人們把它們拖過來。
「他們內部的事情我們插不了手,也改變不了,那還能做什麼?那樣的泥潭我半點也不想被攪進去。」張曉舟答道。「現在我們對學校的情況已經不是一無所知了,在面對他們的時候,也更有底氣了。那現在要做的事情當然是抓緊時間把我們自己的事情做好。」
對於他們在叢林會遇到什麼樣的東西,有著什麼樣的危險,所有人都一頭霧水。
至少在兩個半月內,玉米都指望不上,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對叢林的開發和利用之上。
即便是竭盡所能,他們看到的依然是綠色,綠色,綠色以及數不盡的綠色。
「如果我們不是急等著需要燃料和食物,先放一把火把林子燒掉一大半,讓它變成一片長滿蕨類植物的草原其實是最好的。」高輝永遠是和_圖_書唯恐天下不亂,他嘆息著說道。「那樣的話,大型的對我們有威脅的動物隱藏不了,昆蟲和亂七八糟的植物也都沒了。清清爽爽的,多好?!」
張曉舟默默地對著他點了點頭。
「你真的不擔心他們打過來?」梁宇問道。
每一根枝椏吊過來,落在地上,便有人手持剪刀過去把嫩芽、新鮮的樹葉和嫩枝剪下來收集在筐子里。然後另外一些人過來把零散的枝杈砍掉,把比較粗壯的那些集中起來放好。
步步為營很容易理解,他們決定絕不貿然進入叢林半步,而是一點點地以降落點為圓心,以非常保守的方式相對緩慢地擴大活動範圍。而破壞性開採的意思則是,他們將從樹木開始砍伐,把所有活動範圍內的植物和動物都消滅,甚至是地面以下有可能存在的蟲子也不放過,以此來確保人們活動的安全。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樹,不過木質很堅韌,或許可以用來製作長弓甚至是弩?
「不要急,慢慢來!」張曉舟一直在不停地說著。「關鍵是配合!繩子一定要固定好!」
「從今天下午他們離開我們的地盤迴去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張曉舟答道。
「你準備怎麼辦?」老常問道。他依然有些擔憂。
兩人一天到晚都跟在張曉舟身邊,已經很熟,彼此之間也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隔閡和攀比。反正按照年齡,高輝肯定會在某個時段首先到什麼地方或者是部門去負責一塊事物,而嚴燁大概還得多等幾年。彼此之間幾乎不存在競爭關係,反而應該是牢固的盟友。
「好流氓的和-圖-書回答。」高輝笑了起來。「但我很喜歡。」
但他的態度不那麼堅決了。
其實他心裏多多少少對張曉舟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招惹國土學校有些不滿,但之前他也並沒有強烈反對,因為不管怎麼考慮,兩個相對弱的團隊聯合起來應對強者才是正常的邏輯。
反正你小子的臉也被裹起來了,誰知道你是誰?他略帶惡意地想著,對著嚴燁揮了揮手。
夏末禪的話再一次讓所有人都無話可說。
「你好好休息吧。」張曉舟說道。
邊界正在逐漸模糊。
即使是他們這邊的懸崖高度要遠遠低於國土學校那邊,但站在足有四層樓高的空間,透過那些層層疊疊的樹枝、葉子和蔓藤去觀察地面的情況依然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擺顯!」高輝微微有些嫉妒地說道。但他對於這樣又高又不穩當的地方有著一種無法克制的恐懼,這次露臉的機會就只能無奈地讓給嚴燁了。
「如果他們打過來,那我們就放棄一些據點,撤到北面去,讓他們來直面沐東村。」張曉舟說道。「不過開墾的計劃還是要調整一下,我們優先利用每幢樓的天台、陽台和露台,然後開墾康華醫院周邊的土地,慢慢地向西面和南面走。所有類似的開發計劃都按這樣的優先順序安排,新洲酒店和安瀾大廈距離他們太近了,只能作為堡壘,不能作為發展的大後方了。」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嘆了一口氣。「現在的關鍵還是叢林啊!」
幾分鐘后,他把這些葉子吞了下去。
這下面地勢應該比國土學校那邊高得多,沒有多少積水,也就沒有多少蟲子從林子里飛進城市這邊和-圖-書來。
從這個角度出發,這邊開發的難度確實是遠遠低於那邊。
「每天都在下雨,那些樹都是濕的,你怎麼放火?」嚴燁反駁道。「而且,你怎麼知道那些樹有沒有可以吃的部位?怎麼知道什麼植物是不是有藥用或者是食用價值?」
遠山城和叢林之間原本有著一條涇渭分明的將近兩米寬的分隔區,但經過兩個月的風吹雨打之後,懸崖的邊沿有很大一部分都已經坍塌了下去,而那些枝椏被憑空斬斷的樹木中,也有很多已經把新的枝條伸到了他們這邊的空間中。
「好了!」當這一切完成,他站了起來,一手抓著一根樹枝,揮舞著另外一隻手大聲地對著這邊叫了起來。
清晨的陽光照射在樹上,橙黃色的樹皮似乎在閃閃發光,耀眼得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
也許在若干年之後,圍繞遠山城的這個「懸崖」會逐步坍塌,變成一個陡坡,並且進一步垮塌成為一個可以讓叢林中的動物進入的斜坡,不過就現在而言,它依然還是值得信任的圍牆。至少在他們這一段還是如此。
梁宇調動了將近五十人來進行這項工作,在張曉舟的指揮下,人們小心地先把一塊長踏板搭在一根粗壯的樹枝上放好,然後,全身都包裹起來沒有露出一點皮膚,戴著安全帽、護目鏡和防護手套,可以說武裝到了牙齒的嚴燁小心地走了過去。他把自己身上的保險繩繫到高處結實的枝杈上,然後彎下腰,用繩子把踏板牢牢地固定在了這根樹枝上。
人們從病房裡退了出來。
玉米的種植只能陸陸續續,好在天氣一直也沒有變冷的跡象,而且按照他們對周圍叢林和*圖*書中的植物的觀察,這個區域應該是屬於原始時代的熱帶雨林,應該不會有天氣驟冷而導致無法種植玉米的情況。
「我們要把預定降落點這裏的樹木先全部砍掉。」張曉舟說道。「先修枝,然後一截截地砍主幹,把它們全都運到空地上進行後續處理。大家要配合好,小心有昆蟲叮咬,或者是被樹木和重物砸中。小心懸崖邊緣那些鬆動的地方,有些地方不能踩,要踩我們加固過的那些地方!」
「小心昆蟲!」張曉舟繼續提醒著。
但這畢竟有一個過程,即使是有幾個團隊之前種下的玉米,現在也只是剛剛長到一人多高,還沒有開始結穗。
「如果學校那邊派人過來抓他?」高輝低聲地問道。
「我依然保留意見。」梁宇在過了一會兒之後才說道。
「應該沒有毒性……」一名老人小心地對著陽光觀察著巨大的掌型葉片,看有沒有被昆蟲啃咬的跡象,有沒有會刺|激消化器官的絨毛,然後把它們撕開、揉碎,嗅著汁液的氣味,在確認沒有問題之後,他把汁液塗在手腕內部皮膚細嫩的地方,然後等待,十分鐘后,依然沒有感覺到刺痛、紅腫和其他不良反應,他便小心翼翼地取了一些嫩樹葉,然後放進嘴裏,慢慢地咀嚼起來。
「別一天到晚瞎想了,早點睡覺,明天早上砍樹去!」張曉舟說道。
「沒事的!」嚴燁靈巧地沿著那些枝杈向樹冠爬去,他負責檢查這棵樹上有沒有隱藏的蜂巢、蟻巢或者是其他類似的危險。而其他人則繼續小心地把一根根枝杈鋸斷,由人們吊運到這邊,放在地上。
誰能知道,國土學校竟然會是這麼個奇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