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的事情太多了,而且都是急事。他名義上是執委,但你看看他到底管了多少轄區里的事情?我覺得你最好是成立一個新的部門專門負責對叢林的開發,讓錢偉負責,安瀾這個區交給別人管。」
這是叢林的反擊,它似乎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們,想要征服這個世界,不可能總是一帆風順,溫情脈脈。
另外一名在樹上配合吊運的工人則被斷裂后猛然彈起的繩頭擊中面部,打得鮮血淋漓,一隻眼睛也腫了起來,什麼都看不到了。
「當然。」梁宇點了點頭。
「怎麼回事?」他有些生氣地問道。
事故也許無法避免,但他卻希望,人們不要在同樣的地方繼續跌倒,也不要在前人已經總結過,提醒過的地方跌倒。
張曉舟抬起頭,遠處的樹木在風的吹拂下輕輕擺動著,似乎是在得意地微笑。
張曉舟抓起他的手腕,那裡有幾個小小的水泡。按照試吃陌生植物的規則,任何植物一旦能夠在人體表明造成不良反應,就不可能再繼續試吃下去。
下午的時候,用來吊運那些被鋸成一段段的樹榦的繩子突然斷了一根,本來由三組繩索配合向上弔運的樹榦便失去平衡,隨後從繩套里掙脫了出來,翻滾著向懸崖下面重重地砸了下去。
許多人甚至從來都沒有在工地和工廠里呆過,對於他們在工作前交代的那些安全注意事項和安全規程沒有清晰的認識,有些人甚至根本就沒有注意聽。
傷者的家屬聽到這樣的話,忍不住和_圖_書嚎啕大哭起來。
「這我不知道該怎麼治。」段宏無力地說道。
起重在任何工廠和工地都是風險最高的工作之一,以他們現有的裝備和通訊手段,一個地方沒有配合好,七米的高度掉下去什麼重物就是群死群傷,這是不能有任何疏忽大意的事情。
「也只能這樣了。」張曉舟說道。
吊籃懸在距離地面大概十厘米的地方,人們拉開門,把更多的物品搬了下來。
旁邊那些老人都緊張地站了起來,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們。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平撫和安慰他們,好在老常以前經常做類似的事情,吳建偉也處理過不少工地上的事故,他們倆主動把這個事情攬了過去。
「要是有對講機就好了。」他忍不住再一次對張曉舟說道。
「你怎麼樣?」張曉舟對老人問道。
「你覺得還有更好的人選?」梁宇反問道。
但即便是這樣,工人們也往往會不以為然,習慣性違章,事故總會發生。
人們開始向周邊進一步擴張登陸場的面積,但那幾棵已經被他們從上方砍斷了一大半的樹木卻擋在了他們前面。
「來兩個人,把他送到急症室去!」張曉舟說道。
「停工兩個小時。」張曉舟壓抑著怒火說道。但他能怎麼辦?把一切歸結在誰的頭上?那麼多人嗷嗷待哺,停一天就是幾百公斤甚至是上噸糧食的虧空,他們沒有條件,也沒有時間給人們上幾天的課,慢慢培訓,考試合格之後再持證上崗。
張曉舟沉默hetubook.com.com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請老常負責這個事情吧,下次錢偉上來以後和他談談,看看他的想法。如果他同意,那就請老常把安瀾這個區的人集中一下,大家重新推選一名執委出來。畢竟其他地方的執委都是選出來的,我已經直接任命了一個蔣老五,再直接任命另外一個不太好。」
「你們倆花半個小時考慮一下安全注意事項,然後給他們上課。兩個小時之後復工。」
但第一起傷亡事故的到來依然快得讓張曉舟無法接受。
非但如此,有些危險性大的工種,必須要經過專業培訓,考試合格之後持證上崗,這個過程往往要花費至少一周甚至是更多的時間。安全規程考試每年都有,每個月都有安全日停工學習,每周都有安全活動,甚至是每天上工前工長都要反覆提醒安全注意事項。
他曾經聽過一句話:安規的每一條都是用血淋淋的生命換來的教訓。但卻他不希望,他們用鮮血和死亡來重新梳理和編製屬於自己的安全規程。
「那就弄更多的人下來。」王永軍說道。
好在醫院就在不遠的地方,催吐也及時,否則的話,他也許將成為叢林的第一個犧牲者。
「繩子是舊的,吸過水,沾過油,已經沒那麼結實了,裏面有一些小的斷股,使用之前檢查的人沒有發現。他們在吊運木頭的過程當中又絆在樹枝上,被他們用力地拉扯過。」事情一發生,錢偉就和那個老起重工一起去追查事故的原因,但限hetubook.com.com於技術手段的落後,沒有辦法還原整個事情的經過,只能根據繩子斷裂的地方和之前的工作來進行分析。「因為地形和各種條件的限制,我們也沒有嚴格執行起吊的安全規程,重物下方的人雖然按照規定清開了,但周圍的人卻沒有清開,也沒有考慮到繩子斷裂的威脅……」
他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更多的草木灰填實這塊登陸場,然後用從上面運下來的乾燥的柴火在這塊平地的邊緣點燃了幾堆篝火。
這次吊籃沒有再撞在地上,這是因為之前那次錢偉發出信號之後,人們就已經在鋼繩上噴上紅漆做了記號。
「錢偉最好是調出來專門干這個。」在他下去之後,抽空過來看情況的梁宇說道。
而現在,情況更加糟糕。作業面比工廠里更複雜,更加受限,手邊的工機具和條件卻更加簡陋,安全用具也不足,而進度要求卻要緊得多。而那些正在努力工作著的人們,大多數卻都從來沒有過相關的培訓和教育,都是邊干邊學,對很多威脅根本就沒有明確的概念,喊也喊不過來。
「可以專門做一套裝置用來傳遞信息。」吳建偉說道。「用細繩子拉鈴鐺或者是鍾就行,給下面的信息可以裝在籃子里直接放下去,下面的人要是有什麼信息要送上來,拉鈴讓上面的人收繩子就行。輕一點的東西也能通過這個裝置來運。」
他和張曉舟一起去看那些負責試驗未知植物的老人,今天他們弄上來的植物很雜,看上去差不多,但實際和圖書上已經有七八種之多,老人們已經完成了之前的步驟,正在小心地嚼著那些來自未知世界的植物。
而真正讓張曉舟感到難受的,還是死者的家屬。
躍動的火焰帶了光線和安全感,煙霧和溫度多多少少也能驅散更多的昆蟲。
「是怎麼回事?」張曉舟只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追查事情的原因,避免同樣的事情發生上。
錢偉的臉色十分難看,而那名老起吊工也是如此。
「這麼大的樹把根挖出來不現實,齊根鋸斷。」錢偉說道。「剩下的平台還能用來當桌子用。」
要從這裏索取?可以,拿命來換。
種種原因綜合之下,發生事故其實只是時間問題。
他皺了一下眉頭,輕輕地搖了搖頭。
新增的七百多人和聯盟自己內部那些面臨斷糧的團隊都在等待著從這些樹榦上剝下的內皮磨成粉救命,這讓聯盟同時開闢了六七個點在伐木,兩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也不可能每件事情都盯著。
「王牧林嗎?」張曉舟問道。
為了減輕重量,人們已經把它們鋸成了小段,但這一段的重量仍然有將近三百公斤,高度和速度給予了它更大的威力,一名正在附近伐木的工人被從側面擊中頭部,當場身亡。
習慣了手機通訊便捷的人們總是難以忍受現在的通訊手段,他們努力地想找幾個懂電子和家電維修的人出來把那幾個壞掉的對講機修好,按照錢偉的想法,即使是專門耗油給它們充電都值得。但到目前為止,他們還沒有找到能修好對講機的和圖書人。
幾個人說話間,頭頂上傳來金屬的摩擦聲,裝了第二批探索者的吊籃又緩緩地落了下來。
兩人都清楚起吊重物的安全規程有些什麼,在工廠的時候,這些東西都是新工人正式參加工作前必須要學,必須要懂,必須要考試合格的內容。有些管理嚴格的單位,新工入廠后的安全培訓甚至長達一個月。
一名老人的身體突然抽搐了起來,重重地摔在地上。張曉舟急忙丟下樑宇向那邊跑去,幫著那名護士把木炭粉和溫開水灌到他嘴裏,用勺子壓迫他的舌根讓他吐出來。
他的情況終於稍稍好了一些,也恢復了神志,只是因為曾經摔在地上,頭上破了一個口子。
「張主席,剛剛還沒有的。」那個負責照顧他們並且負責記錄情況的護士急忙辯解道。
錢偉重新回到地面去和張曉舟溝通情況,同時也再檢查一遍絞盤、滑輪組和鋼繩的情況,他們手邊沒有條件來測定這組升降機的最大承重是多少,同樣也沒有辦法知道裏面盛放的人和物的重量有多大,一切都只能靠估計,風險很大。好在錢偉在隊伍里找到一個在工廠里工作多年的老起重工,按照他的說法,可以從鋼繩吃力的情況大致判斷出受力大小。於是錢偉便專門把他安排在這個地方,負責升降機的安全。
「吊運重物只能通過旗語了,好在這些手勢和旗語本來就有,拿過來用就行。」錢偉說道。「老吳,一會兒我下去指揮他們鋸樹,你們在上面看好,以我們下面的旗號為主,一定要配合好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