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拿妹妹來做骯髒的交易！」嚴燁說道，但他還是放開了邱岳。
「如果是這樣，誰都可以做到。」
他不喜歡邱岳。事實上，所有被宣教部管的人，沒有一個喜歡他的。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嚴燁說道，但他卻沒有發現，自己對於邱岳的敵意已經消失了很多。
他到底想幹什麼？
從聯盟控制的距離板橋最近的區域放一條繩梯下去並不困難，但這也決定了，他們不可能派出很多人。
所有的服刑者和被送來學習班的輕微犯罪者目前都歸宣教部管，這讓邱岳從張曉舟那裡出來之後，很方便地直接就到了嚴燁住的地方。
在嚴燁看來，這就是赤|裸裸地在拍聯盟，拍張曉舟的馬屁，極其噁心。
「不。」邱岳搖了搖頭。「我兒子很聰明，而且比同齡人都懂事得多，只要你肯關照他，他一定會很有前途。」
「別人也許不能理解，但你應該可以理解吧？」邱岳說道。
「大家先休息一下，明天早上我們再碰頭吧。」張曉舟只能這樣說道。
「你就這麼相信我？」嚴燁說道。
「能活到六十歲我覺得都是運氣好了，運氣不好，五六年之後死掉我覺得都是正常的。」邱岳微微地嘆了一口氣。「但我兒子才十歲。我活的時候當然可以照顧他，但我死了呢？」
「之前他立的那些功勞都有些勉強，但這件事之後，應該不會有人對他的減刑再有異議了。」
「別繞圈子了！」嚴燁的手從刀柄上稍稍放開，但眼神依舊兇狠。「直接說你的目的吧！」
但嚴燁卻顯然並不領情，或者說，他認為這是自己應得的。
面對邱岳炯炯的目光，張曉舟沉吟了許久，終於點了點頭。
張曉舟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家都是來自現代社會的人，這樣的手段在他們看來簡直就是踐踏自己的尊嚴。但沒有辦法，不老實完成，就沒有飯吃。飢餓讓所有人都只能老hetubook.com.com老實實地學習，然後圍成一個圓圈談心得體會，談自己的懊悔和認罪，談對聯盟的認可和支持。
「是嗎？」嚴燁譏諷地說道。
「對。」邱岳點點頭。「那些勞工應該對何春華懷有極大的不滿甚至是仇恨，只是因為沒有其他退路，回到地面之後又被嚴格控制，所以沒有辦法反抗也沒有辦法逃亡。我覺得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不管是煽動他們逃跑，或者是乾脆鼓動他們，幫助他們策劃暴動，對聯盟來說都是非常有利的事情。」
「那應該是八年甚至是十二年以後了吧？」邱岳說道。「現在你最大的劣勢是太年輕，但八年以後，十二年以後，他們都老了，而你卻正當年，還有誰能和你競爭？」
「有什麼不好？」邱岳卻絲毫也不掙扎，而是平靜地看著他。「你妹妹很不錯，而我兒子也很優秀，他們的年齡還很合適。在這個世界，選擇本來就不多，強強聯合有什麼不好？你有勇氣，有力量和行動力，而我有智慧和經驗，我們兩家可以完美的互補。如果你願意，可以把我兒子塑造成你所希望的妹婿的樣子，這有什麼不好？你妹妹總要嫁人的，為什麼不為她選擇一個最好的？」
他們每天都被強令到叢林里去從事艱苦而有沒有報酬的工作，這也就算了，但每天晚上吃完晚飯之後還要被逼著學習那些奇奇怪怪的規章制度和雜七雜八鼓吹聯盟好，其他地方宛如地獄的東西，這就讓人很痛苦了。
「為什麼不呢？」邱岳攤開雙手，微笑著搖了搖頭。「你今年才十八歲？放眼整個聯盟，年輕一輩有誰能和你競爭？張曉舟的個性讓他不可能一直坐在聯盟主席的位置上，他如果下來，也許比他年輕幾歲的錢偉能接任一屆，然後呢？」
「嚴燁？」
「這麼急？」張曉舟有些驚訝，他其實一直在考慮如何修復與嚴燁的關係和圖書，但作為聯盟主席和一個年長者，面對嚴燁那樣的態度真的很難下手。
「認真地考慮一下吧。」他對嚴燁說道。「這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安排，對於你來說也是最有利的選擇。我不會要求你強迫嚴淇現在就和我兒子結婚，他們都還小，提這個也太可笑了。但我們倆合作的同時，可以讓他們多有一些接觸的機會，讓一切順理成章。我相信在他們那個年齡段，沒有比你妹妹更優秀的女孩，更沒有比我兒子更優秀的男孩。我們只要稍稍推動，一切都會順利的。你將成為聯盟的主宰，而接下來將是我兒子，你兒子，你侄子，這是最好的未來。」
「什麼？」
「別太過緊張。」邱岳急忙張開雙手笑了起來。「我對你沒有惡意！有牽絆並不是壞事，我也有，老婆和兒子就是我最大的牽絆。某種情況下，有牽絆的人更能獲得別人的信任，你覺得呢？」
因為邱岳所說的，正是他考慮過，而且正在準備實施的東西。
「你對我說這些不覺得太可笑了嗎？」嚴燁冷笑了起來。
「什麼意思？」
靠近樓頂的房間太熱，而底層的房間又太吵太潮濕，這個樓層最舒服。
「但這很危險。」張曉舟說道。「我們又如何取信於這些勞工？」
「你其實並不是我的第一選擇，因為你有些太衝動了，但錢偉和張曉舟一樣是個理想主義者，高輝這個人有時精明有時迷糊，又沒什麼主見，其他人加入的時間太短，資歷不夠。更關鍵的是，他們都不像你這樣有著牽絆。」
但邱岳卻是他平日里能夠接觸到的最高級別的聯盟官員，他有什麼建議和意見也只能通過邱岳轉達，這讓他只能捏著鼻子和邱岳相處。
「但你有妹妹，而我有兒子。」邱岳笑著說道。「這是命運的安排，很完美，難道不是嗎？」
作為前兩次冒險中可以說是唯一表現出色的成員，宣教部在張曉舟的暗示下hetubook.com.com儘可能給他提供了最好的條件，單人獨戶住在三樓。
但邱岳卻在所有人離開后又叫住了張曉舟：「楊勇還說了一個事情，我覺得值得我們去試試。」
十幾年以後的事情，現在就開始綢繆了？這也太瘋狂了吧？
這樣的問題嚴燁怎麼回答？
嚴燁絕不相信邱岳會這麼好心替自己著想，作為張曉舟的忠實走狗，他應該是想方設法害自己才對。看上去是一個很好的立功的機會，但嚴燁不太相信張曉舟會把這樣的機會就這樣毫無代價地交給自己。
「為什麼？」嚴燁問道。他並不覺得自己和邱岳的交情有這麼好。
「可笑嗎？一點兒也不。」邱岳微笑了起來。
「你瘋了！」他再一次說道。
張曉舟之後是錢偉，錢偉之後是自己，然後……是邱岳的兒子？
「如果我沒有妹妹，你還會選擇我？」嚴燁問道。
「看好我？」嚴燁有些遲疑，這是什麼意思？
「你瘋了吧！」
「你很聰明，適應能力和學習能力都很強，又是新洲團隊的元老之一，還擔任過張曉舟的助理，大有前途。最關鍵的是，你夠狠辣！」邱岳說道。「在現在這個世界要想成功，這一點很重要。像張曉舟那樣的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只有在關鍵時候能狠得下心的人才能有所成就。」
「但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嚴燁不相信邱岳是個活雷鋒，他這麼說這麼做，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本身就是從沐東村逃出來的，有親身經歷，有對比，現身說法更容易獲得那些勞工的信任。」邱岳點點頭。「運氣好的話，如果遇上他以前認識的人，這個過程就會很簡單，而且非常具有說服力。更何況，他的能力早就得到了證明，穿越這幾百米的叢林對於其他人來說很危險，但對於他來說應該並不困難。」
「你到底想幹什麼？！」嚴
和-圖-書燁的眼神一下子兇狠了起來。雖然是囚犯，但他身份特殊，身上還有刀，在這種地方殺掉邱岳這樣的人一點兒也不困難。
嚴燁撇了撇嘴。
「那我現在就去找他談談，如果沒有問題，明天一早就讓他過去？」邱岳說道。
「為什麼是我？這件事情既然這麼簡單，而且又這麼重要，怎麼會輪得到我這個犯人？」於是他問道。
「好吧。」張曉舟終於點頭。
就像是美國總統臨終前拿出一本還帶著體溫的黨證，告訴大家自己其實是地下黨一樣荒謬。
「安全為第一位。」他對邱岳說道。「告訴他，不要急於求成，有任何情況都以保全自己為主。他還年輕，有的是機會，不必急於一時。」
「你說得沒錯。」邱岳笑著搖了搖頭。「但我還是費了很大的力氣說服其他人同意派你去。」
「你說什麼？！」嚴燁的身體又一次繃緊了。
這讓他接下來的話甚至都沒什麼人注意聽。與他提出的目標相比，眼前這點事情又算什麼呢？
「你想讓我來照顧他？」嚴燁終於明白了過來。
嚴燁愣了一下，隨即暴怒了起來。他一把抓住邱岳的衣領，將他按在了牆上：「說來說去，你打得原來是這個主意！你休想！」
「我已經四十二歲了。」邱岳卻再一次說道。
「這是你一直在考慮的事情，難道不是嗎？」邱岳微笑著問道。
「他說在板橋村的勞工暴動之後，何春華那邊因為擔心勞工暴動，在地面對他們控制的非常嚴格，但考慮到懸崖下面的危險，他們反而沒有派多少監工下去。只是定死了勞工們每天要上交的各類物資的量，不交夠就不能上來。」
「但你可以。」邱岳卻繼續說道。
「你覺得我們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活得像以前那麼久？」邱岳搖了搖頭。「缺醫少葯，缺乏營養，生活條件惡劣，高溫多氧，連吃的都是以前沒有人會吃的工業鹽。你覺得我能活到多少歲？」
「和_圖_書我今年已經四十二歲了。」邱岳搖了搖頭。「但張曉舟才三十幾？三十一？比資歷，比年齡，比聲望，我什麼都比不上。我可不會奢望到取代他。」
邱岳的話讓大多數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
「有一個人很合適。」邱岳說道。「而且我相信他很願意冒險去做這件事情。」
「等你有兒子的時候你就會明白了。」邱岳卻笑著搖了搖頭。「你可以覺得我太瘋狂，但如果有機會，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呢？聯盟將會成為這個世界的主人，而你我的後代將會成為聯盟的主人，難道不值得努力一下？」
「當然有意義。」邱岳說道。「如果你真的有這樣的想法，那你就要從現在開始謀划，從現在開始有目的地改變自己的一些做法，拉攏更多的人。這樣一來，等那個時候到來，你有資歷，有聲望，有人脈，有功績，眾望所歸，有什麼不好？」
嚴燁終於徹底明白了邱岳的意思。
「我的目的其實和你一樣，只想讓自己的親人過好。」邱岳說道。
「考慮一下，要想從這裏出去，這次就是最好的機會。」
張曉舟仍在遲疑。
門關著，沒有人能夠聽到他們的對話。
「因為我看好你。」邱岳說道。
「我也一樣。」邱岳整了整衣服，平靜地說道。「但這不是交易，而是富有遠見的規劃，甚至可以說是最偉大的規劃。我們明明是在替他們籌劃這個世界最好的未來，為什麼要把它想得這麼糟糕？」
作為前兩次冒險中唯一的英雄，嚴燁當然不用每天去做那些粗重的工作，而是進行一些針對叢林的訓練，準備參与下一步的行動。但這樣的學習他卻也必須參加。
「當然不。」邱岳說道。「但與你合作最大的好處就在於，我們兩家可以合為一家。」
「國土學校那邊動手也就是在這一兩天了，如果抓緊時間，我們也許能夠利用這次機會。」
嚴燁的呼吸不知不覺地放緩了。
嚴燁看著邱岳，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