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還有一點事情，你去找找老常，他和你談。」
「你怎麼知道國土學校將會在前天凌晨動手？」張曉舟問道。
夏末禪猶豫不覺地點了點頭。
提到裁決庭這幾個字，嚴燁心裏突然一陣無名火冒了出來：「要我謝謝你嗎？張主席！」
「讓我和嚴燁單獨談談。」
夏末禪用力地點了點頭。
「龍雲鴻？他有什麼資格？！」嚴燁說道。他當然知道這個人，當初去獵殺鐮刀龍的時候兩人曾經一起行動，他並不覺得這個人比自己強在哪裡。武文達的傷沒有大半年不可能好，就算是好了，也要面臨長時間的複原，這相當於一直讓這個龍雲鴻負責了。
他突然站了起來。
結果嚴燁的嘴又閉上了。
「事情都已經結束了，已經成功了，你和我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想怎麼樣？又想給我上課？又想指責我？對不起，張主席，我不想聽你這些廢話！如果我像你一樣想，那這些勞工現在還被關在板橋的集中營里，還在過著沒有希望生不如死的日子，永遠也沒有逃脫的機會了！何春華也還在你面前耀武揚威，而你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錢偉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他可以感覺到，並不是單純的敘舊或者是別的東西。
「你猜的？」他握緊了拳頭，儘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我猜的。」嚴燁答道。
「錢偉，下午四點在一樓會議室開會，我準備在會上提武裝部的事情，你做一下準備。」
裝模作樣，多此一舉。他在心裏說道。虛偽！無非是像邱岳說的那樣，想在大庭廣眾之下，尤其是在那些從板橋來的人面前羞辱我！說得這麼光冕堂皇。
聽說張曉舟找自己，嚴燁臉上又是那種慣有的倔強而又不屑的笑容，他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跟著錢偉往康華醫院這邊走了過來。
張曉舟站在原地，深深地吸著氣，但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還是那副一到張曉舟面前就半死不活生人勿近的樣子，讓人看了就生氣。
「相信自己。」張曉舟對他說道。「我會全力支持你！」
張曉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我們準備從這次從板橋過來的人當中徵募和挑選一些人，把新洲團隊擴充到八十人，然後再拆分成兩組。一組專門作為精英戰鬥部隊，另外一組專門負責探索叢林。新洲團隊這個名字將不再出現，而是併入相應的部門。戰鬥部隊會加強與人wｗw.hｅtuboｏk•com.ｃoｍ作戰的訓練，但爆發戰鬥的可能性其實並不大。探索隊將會側重獵殺恐龍，測繪，野外生存方面的訓練，傷亡率可能會很高。當然，還有別的選擇，錢偉那裡馬上要組建武裝部，如果你願意，到他那裡去幫忙也可以。」
「我真的……」他很感謝張曉舟對他的信任，但跟著邱岳在宣教部幹了一個多月，他也清楚地知道，這裏面的水有多深。
接到衛兵的傳話之後他就準備出發，但卻沒有在新洲酒店找到嚴燁。他花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才在紅葉酒店那附近一個新的安置點找到了正在和秦繼承等人說話的嚴燁。雙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古怪，而看到他來之後，他們卻停止了談話。
嚴燁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那就拜託你了，不要擔心，有任何問題，我和老常都會不予餘力的幫你。」張曉舟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當初寫的那份稿子還在，拿來讓我看看好嗎？讓我看看，你和邱岳究竟有多大的差別。」
「隨我挑？」他忍不住問道。
「難道不是因為對於國土學校的現狀感到失望？覺得聯盟更有希望？」
國土學校的隊伍也撤了回去，不過他和那個退伍軍人在這段時間聊了不少，對方隱隱約約透露出了外來派的一些想法，如果國土學校能夠進入正軌，將會撤出大多數圍牆上實際上已經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衛兵，把人力投入到更有意義的工作，甚至有可能考慮重新複課，讓學生輪流上課。
這樣的答案讓張曉舟一下子火了起來，但他再一次強壓了下去。
「我還有問題要問你。」
錢偉的表情微微有些尷尬。
「好，我就當你說的是真的！」張曉舟的聲音也大了起來。「現在是成功了，可你想過沒有，如果失敗了呢？即使你判斷有這樣的可能性，有成功的機會，為什麼不提前向聯盟彙報？聯盟投入更多的人力和資源去幫助他們，難道成功率不會更高？你不考慮沐東村會有什麼反應嗎？如果你提前彙報，我們就可以提前做出應對！國土學校那些人就不會白白的死掉！」
夏末禪下意識地搖著頭，他不是不明白張曉舟的話，而是不相信自己能夠做到張曉舟所要求的東西。
「你不想為聯盟繼續向良性發展付出努力嗎？」張曉舟問道。
「出來之後，你想做什麼htｔps://wｗw•ｈｅtubｏｏｋ•ｃom•ｃｏｍ？」張曉舟忍著氣問道。
「謊言重複一千遍就成了真理，但它始終是謊言。」張曉舟說道。「我不希望宣教部變成編造謊言給人們洗腦的工具，但它現在已經有了這樣的趨勢。我希望你們能夠找出真正能夠打動人心，引起人們共鳴的東西，而不出懷著功利的態度去編造一些故事出來愚弄大家。你在宣教部那麼久，他們寫出來的那些東西，他們自己真的相信嗎？如果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又怎麼能讓別人相信？我希望宣教部能夠激發人們的勇氣，引導人們向善、努力工作，鼓勵人們去抗爭，去征服這個世界。而不是一天天用謊言麻木大眾，告訴他們聯盟最好，聯盟的成員最幸福，讓他們生活在虛假的幸福感中。你明白嗎？」
「我不知道，我為了讓他們有點緊迫感，隨口說的。不然讓他們拖拖拉拉的，什麼時候能成事？」嚴燁答道。「但我運氣好，一下就猜中了。」
邱岳幹得好好的被他調開，讓位給夏末禪那樣的外人，現在又讓一個新來的當頭？
「他是退伍軍人，而且精通測繪。」張曉舟答道。雖然嚴燁的態度依然不好，但這已經是他們近來最正常的一次談話了。「就目前而言，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張主席，你儘管去羞辱我，去抹殺我的功勞好了。」嚴燁卻繼續說道。「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你這樣的人，遲早會有被看穿的那一天！」
「想打我是嗎？來啊！打這裏！我可不是高輝，被你打了還忍氣吞聲！你這樣的人，只敢對自己人橫，對外人卻恨不得去舔！你真的是聯盟的主席嗎？打啊！讓別人看看，我沒有被沐東村的那些混蛋碰一個指頭，卻被聯盟的混蛋給打了。來啊！」
夏末禪羞愧了起來，那篇文章與他最初所寫的東西大相徑庭，但邱岳看過之後，覺得不夠深刻，不夠批判，沒有把國土學校的問題真正揭露出來，於是讓他改了幾次，最後乾脆交給另外一個人寫，只是落了他的名。
張曉舟無視了他話里的挑釁，搖搖頭答道：「這不是我給你的，而是你自己爭取的。」
城北聯盟的小孩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多，這些孩子現在幾乎都在放野馬，但這肯定不行，人類的未來就寄托在他們身上，如果他們變成一群什麼都不懂的野人，那就完蛋了。
宣教部里邱岳挑選出來的那些和圖書人都是人精，而且年紀多半都比他大，他一個二十齣頭的大三學生，有什麼本事去壓服他們？他現在這個副主任，說白了不過是一個給國土學校來的人看的標杆，不過是用來證明聯盟優越性的旗幟，他也努力地在學習如何做好宣傳的工作，但事實上，邱岳的權力欲很強，他根本就沒有半點插手的機會。
「你不必馬上就答覆我。」張曉舟答道。「可以回去慢慢考慮一下，在裁決庭之後給我答覆就行了。」
「那麼，就拜託你了。」張曉舟說道。「今天下午四點鐘記得來開會，邱岳調任其他職務后，你繼續做宣教部副主任，主持工作，可以嗎？」
「這有什麼問題嗎？」嚴燁反問道。「邱岳傳達聯盟的命令派我去串聯的時候告訴我，國土學校隨時都有可能會對板橋動手，那他們不凌晨出動，難道大白天的主動去送死？」
「這是個好消息。」張曉舟點了點頭。「他們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可以請他們看看能不能辦小學和中學。」
「嚴燁！」錢偉沖了進來，狠狠地給了他一拳。「你發什麼瘋！」
「謝謝！拜託了！」
錢偉楞了一下，這是要和嚴燁單獨談？兩人會不會又吵起來？甚至是打起來？
「你先別忙著拒絕。」張曉舟說道。「我問你，當初你從國土學校跑到我們這邊來是為了什麼？」
「我聽組織的安排。」嚴燁說道。「張主席安排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我當然想，但我真的是沒有能力去接手這個事情。」夏末禪說道。張曉舟信任的目光讓他放下了所有的顧慮，把自己在宣教部看到的那些東西一一說了出來。「張主席，以我的年齡和資歷，真的沒有辦法去管那些人。」
憑什麼？
最後一項讓嚴燁有些意外，按照邱岳早上的分析，張曉舟絕不可能讓他再有這樣的機會，只會讓他繼續從事危險性高，但卻很難進入聯盟核心圈子的機會。
張曉舟點了點頭：「但你都不會是一把手，戰鬥部隊的負責人將是齊峰，探索隊暫時會由龍雲鴻兼任隊長，等武文達傷愈。」
外面站的是錢偉和嚴燁，他們來的比張曉舟預料的晚的多。但張曉舟沒有問理由，而是招呼他們進來坐下。
「瓦庄那邊的兵力已經恢復正常，所以我這邊也把隊伍解散了。」他對張曉舟說道。
「我希望你明白，這不是針對你，而是為今後所有類似的事情立一個ｈeｔｕｂｏoｋ•cｏｍ.ｃｏm標杆。我不希望聯盟的刑罰變成兒戲，也不希望未來減刑的權利變成少數人謀取私利，徇私枉法的工具，你可以理解嗎？」
錢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站起來走了出去，但卻沒有關門。張曉舟搖搖頭，也沒有去管他，把頭轉向了嚴燁。
「我可以走了嗎？」嚴燁問道。
夏末禪不明白他的意思，無法回答。
「出去！」張曉舟氣得渾身發抖，本來有很多話想要對嚴燁說，希望能夠彌平彼此之間的裂痕，甚至想要提醒他不要被邱岳那樣的人利用，但已經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了。
「我當然願意！」
「如果國土學校沒來，那就不暴動，繼續等待，會有什麼不同？」嚴燁反問道。「他們早就無法忍受何春華那些人了，即使我不去，他們總有一天也會這麼干。我給了他們一個可行的行動方案，告訴他們一個可能出現的時機，然後豁出命去帶他們一起干，最後成功了！這有什麼不對？張主席，邱岳當時告訴我，是你派我去串聯他們，讓他們逃亡到聯盟或者是暴動，現在兩個目的都達到了，而且很成功，你還想指責我什麼？說我擅自行動嗎？那我當時應該怎麼做，告訴他們，你們應該想辦法暴動或者是逃亡，然後什麼都不做，拍拍屁股回來繼續當我的囚犯嗎？」
夏末禪點了點頭。
「你還亂說！瘋了是吧？！管不住你的臭嘴是不是？！」錢偉狠狠地推了他一下，把他從張曉舟的辦公室里推了出去。
嚴燁沒有說話。
「那為什麼是前天凌晨？」
「他們死掉和我有什麼關係？」嚴燁說道。「對不起，張主席，我沒你那麼高尚，沒你那麼偉大，我是聯盟的人，國土學校的人死活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說的倒是好聽！問我怎麼不彙報？我真的向聯盟彙報了，你就真的會下決心動手嗎？」
「不要忘記你當初離開國土學校，寧願拋棄委員的職位，冒著半路被恐龍吃掉的風險也要投奔聯盟的初心，真誠地為了讓聯盟更好而付出你的努力，可以做到嗎？」
外面有人敲了敲門，夏末禪於是站了起來。
上午老常和邱岳與城南的人會面后，瓦庄的士兵便開始陸續後撤，這讓他終於也可以把民兵的數量減少到每日正常訓練的水平，並且帶回到新洲酒店這邊恢復日常訓練。
張曉舟憤怒地握著拳頭站了起來，而嚴燁卻仰起頭，高傲地看著他。
「張主席，我一定會ｍ•ｈ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com儘力的！」
「邱岳也只是一個普通的聯盟成員，他一開始的時候甚至隱瞞自己的身份，不願意為聯盟出力，寧願在旁邊觀望。你投奔聯盟的時間比他願意站出來的時間更早，如果要比，他的資歷比你更淺。」張曉舟說道。「這都不是理由。我只問你，你願不願承當這份責任，盡最大的努力去做？」
錢偉的身影出現在門外，但裏面只是聲音大，還沒吵起來，他也就沒有進來。
「你想過這樣做的後果嗎？」張曉舟終於憤怒了起來。
「張主席！」夏末禪的心裏激動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來之前，我和江曉華談過了。」張曉舟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坐在了他的對面。「他承諾會儘快組織一個裁決庭，對你服刑以來的表現和在幾次行動里的功勞做一個評價，然後公開做出裁決。減刑是肯定的，我覺得以你這段時間的貢獻，宣布當庭釋放的可能性也很大。」
但顯然，武裝部絕對會是今後聯盟一個很重要的部門。
這是已經策劃了很久的事情，錢偉一點兒也不覺得突兀，於是點了點頭。
「張主席，我……」夏末禪毫無心理準備，聽到張曉舟的話之後，突然覺得有點呼吸困難了。
「想想你離開國土學校到聯盟來的初衷。」張曉舟說道。「從你寫的那篇關於自己的故事里，我絲毫也看不出你自己的理由。通篇都在講述國土學校的弊端，都在講它怎麼不好，聯盟怎麼好，那真的是你自己寫的嗎？」
「誰不服管，你告訴我，我來處理，我來警告。如果在暗地裡搞事的人，那就堅決開除！你可以儘力去尋找符合你要求的人，只要不超出編製，我一定批給你。」張曉舟說道。「你能看到這些東西，證明你並沒有在裏面混日子，證明你已經摸清了裏面的行行道道，這就比我強得多了。我相信這個工作裏面肯定是有技巧，有訣竅的，但單憑技巧，僅僅是抱著愚弄別人，玩弄人心的態度去做這份工作，總有一天要出問題。我其實一直都在觀察你，我相信你對於聯盟的認可是發自內心的，單憑這一點，你就比那些玩弄技巧和文字的老油條強得多！」
國土學校的隊伍將像聯盟一樣拉到高速公路上來，到了那個時候，可以以高速公路為防線，國土學校負責西段，而城北聯盟負責東段。
「但我只是一個外來者。」夏末禪說道。
果然來了嗎？嚴燁的嘴角擠出了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