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世界
第一百一十章 陰影

人們辛辛苦苦地付出努力,拚命地向上爬,所尋求的並不僅僅是張曉舟唯一願意給他們的那點與灰色收入根本無法相提並論的「高收入」,更多的,是可以指使別人,是可以生殺予奪的權力。
沒有人說話。
人們都微笑了起來。
就連那幾位偉大的領袖都無法戰勝人性,無法帶領自己的國家走出這樣的怪圈,資質和政治能力只能說平庸的張曉舟絕不可能成功!
雖然其中有一大半死傷的是囚犯,而且是重刑犯,但這樣的死傷依然讓人感到觸目驚心。
「還不是時候。」王牧林和邱岳不約而同地說道。
張曉舟等人付出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他們雖然對此表現得不屑一顧,但平心而論,即便真的是他們這些人在台上,也無法保證就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憑什麼他們這些為聯盟辛辛苦苦兢兢業業做出貢獻的人,最終的結果卻和那些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犧牲,什麼都沒有付出的普通聯盟成員一樣?憑什麼他們必須時刻接受別人的質疑?戰戰兢兢地面對那些什麼都不懂的聯盟成員的責難?憑什麼他們就不能有私心雜念?就不能為自己的親朋好友獲取一些https://m.hetubook.com.com正常的好處?
憑什麼呢?
讓張曉舟他們繼續當靶子,干苦力吸引仇恨,把基礎搞好,然後他們適時站出來收穫勝利果實,這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這件事情值得鬧一鬧,給人們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也可以刷一刷存在感和關注度,但不值得鬧得太大,破壞現在的格局,引起不必要的敵視和關注。」他環視著身邊的人,緩緩地說道。「在現在這個世界,在這個開拓的階段,這樣的事故肯定無法避免,不論誰在台上都一樣。如果我們的人上台之後也出同樣的事故,反而會成為他們洗脫污名的反例。這些出力不討好,短期內需要投入大量人力和精力去做,卻一時看不到成效,很容易出問題的工作大可以繼續交給他們去做,我們所要做的,只是幫助人們一次次把他們的錯誤放大,不斷找機會提醒他們,讓他們牢牢記住。四年以後,聯盟的情況應該會好得多,勞苦而又得罪人,容易出事故的事情應該也差不多結束,那些研究應該也快要有階段性的結果,我們從那個時候開始謀求實質上的權力,應該才是最適合https://m.hetubook.com.com的時機。」
這話也許有點過於赤|裸裸了,但有時候,不這樣說有些人就是聽不進去。
王牧林算是召集人之一,而邱岳的地位則更像是黨鞭,當然,前提是他們真的有膽量和意願組一個黨和張黨競爭。
他們這些人也像張黨那樣組織了一些帶有強烈政治意味的沙龍,當然,不可能像張黨的那些愣頭青一樣張揚,但性質卻是一樣的。
否則,當這一切的惡果反噬在他自己身上,他將以一個無能、失敗的空想者的身份死去。
張曉舟所追求的東西是完全反人類的,是違背人類天性的東西,邱岳堅信這一點。正是因為如此,即使他能夠在當前獲得看似不錯的進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必將崩塌。而且他們規定得越多,規定得越嚴,規定得越死,崩塌的就會越快。
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他們表面上還是擁護張曉舟公開的那些理念的。
誰能想得到?
至少邱岳從來沒有見到過。
但包括邱岳自己在內,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耐心等到那個時候。八年以後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都已經太老,沒有奪回權力的機會了。
邱岳很佩服張曉舟到目前為止所和_圖_書做的一切,但他絕不相信張曉舟能夠走到最後。在他看來,張曉舟最好的結局或許是在他和他的那些人還沒有開始變質,沒有開始昏庸,沒有開始對這一切感到疲憊和厭倦之前,得病或者是出什麼意外死去。那樣的話,一切惡果將由他的繼任者來承受,不會歸罪在他身上。而人們將會因為強烈的對比和失望而不斷把他神話,最終讓他成為一個偉人,將他經過美化和誇大之後的事迹在這個世界永遠流傳下去。
公開一切政務,給予公眾充分的知情權,這幾個字說出來容易,但真的要去落實,付出的絕不僅僅是一點點努力。
誰能想象得到,就是一根小小的水管選擇不當,最終的結果就能導致這麼大的傷亡?
「那麼,誰來提出質疑?」
公僕這兩個字喊了許多年,有多少人真的能夠做到?
他們曾經生存的那個世界是個物資極端豐富,社會分工細密到繁瑣的世界,科學發展到那個地步,哪怕是某個方面的專家也不敢說自己對什麼都了如指掌。
「但我們不會犯他們這樣的錯誤,把自己的一切失誤都公諸于眾。真是太傻了!張曉舟的腦子不知道是怎麼長的,哈哈。」有人忍m.hetubook.com.com不住說道。
「姑且不論把在人民委員會上動議把張曉舟彈劾下台的可能性有多大,現在的委員會秘書長是萬澤,你們希望他這個『背叛者』依據聯盟憲法成為主席?」邱岳搖著頭說道。「就算我們能夠實現所有的目標,錢偉那些人也老老實實地把兵權交出來,你們真的有信心在接替張曉舟和他的那些人之後,就不出這樣的事情?」
這個世界沒有聖人,如果有,那一定是有對他來說更豐厚的獎勵在等待著他,可以讓他無視這些眼前的誘惑。
他可以預言,當他們在這個過程中付出的越多,爬到的位置越高,他們就越發不會滿足。
就因為他們是公職人員?就因為他們掌握了公權力?
公開政務給予公眾充分知情權也就意味著把公權力完全交了出去,當人們可以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應該怎麼做,找誰,由誰負責,消失的並不僅僅是權力尋租的空間,更多的是身為公職人員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張曉舟等人極度推崇的那些所謂高效、廉政的國家,上層的腐敗和低能絲毫也不亞於所謂的獨裁國家。他們曾經認真研究,並且奉之為範例的那個鼻屎小國,本身就是高層極度腐敗獨裁,和_圖_書拚命壓榨下層,以民主之名行獨裁之實的典範。
邱岳搖了搖頭,他私下和一名關係比較好的聯盟中層聊過聯盟制定這個政策的會議,張曉舟的理由並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但前提是他真的希望,而且有能力建立起那樣一個行政體系。
「就這樣辦吧!」他們低聲地說道。
「也許不應該是我們當中的任何人。」邱岳說道。「那群法律黨不是一直都在尋找和等待機會嗎?聯盟自己已經把軟肋都露了出來,只要稍稍推動一下,難道他們不會想要撲上去咬這一口?我們只需要站在公允和中立的立場去推波助瀾就可以了。自己下場,風險太大,不值得。」
其實更適合的時機是八年以後,那個時候張曉舟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像牛馬一樣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可以體面地給他一個台階離開。
這些年輕人在沒有成家,沒有太多慾望和享受的時候當然會滿懷理想地贊同這些看起來無比正確,充滿了希望和理想的東西,但夢想總會破碎,熱血總會冷卻,他們總有一天會覺得疲憊,會在那樣的鞭笞下感覺到勞累,希望能夠獲得應有的回報。而他們所想要的回報,絕不可能僅僅是張曉舟給予他們的所謂「高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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