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沒事。」他連聲說道,用水壺裡的水沖洗了一下手指,然後把手套重新戴上。
「不一定。」被他問到的人搖了搖頭。「距離遠山比較近的那些地名大部分都是由第一個發現那地方的人命名的,而他們那時候都喜歡用自己的名字,覺得這樣就可以把自己的名字留在這個世界上。後來,他們當中有一些人死了,名字卻留了下來,再到後來,用死去的人的名字命名他遇難的地點就成了一種傳統。不過那些被流放的罪犯沒這個待遇,死了就死了。」
「還沒有。」人們翻著手上最新的地圖答道。
和他關係好的那幾個人忍不住流出了眼淚,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屍體旁邊,沉默不語。
有人用軍刀在一塊堅硬的石頭上努力刻下了他的名字,然後把它立在了墓穴前面。
「這些名字都代表了一個人嗎?」李橘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手裡的地圖上,那些一直讓他感覺有些怪異和彆扭的地名意味著什麼。
人們已經沒有力氣去尋找足夠多的木頭來燒掉他的屍體,只能在一個向陽的地方用隨身m.hetubook•com•com攜帶的工兵鏟挖了一個坑,把他放進去,從他身上找了一個信物留下,然後把他掩埋了起來。
「拿繩子過來。」幾分鐘之後,領隊才低聲地說道。
但在吃完飯之後,他還是忍不住藉著火光去看那些地圖上,明顯是人名轉化而來的地名,心情也漸漸變得格外的沉重了起來。
不幸而又幸運的是,他沒有結婚,也沒有女朋友,甚至沒有基友,他的名字會被作為烈士記錄在聯盟的檔案當中,但除了他們這些親眼目睹他死去的人,也許不會有人記得他,為他感到悲傷,而在幾年以後,也許他們這些人也會漸漸地忘記他這個人曾經存在過。
「小心點。」領隊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只有很小的米粒大的一點。「沒事吧?」
但他們沒有別的選擇,因為總有人要來做這些事情,否則,聯盟就沒有未來可言。
手裡拿著地圖的人都點了點頭,隨即認真地把他的名字寫了上去。
李橘再一次點了點頭。
李橘山,李橘谷,李橘河,這樣的名字一點兒也不www.hetubook.com.com好聽,他一點兒也不喜歡。
所有人都被嚇到了,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他的手掌已經嚴重地水腫了起來,把手套漲的鼓鼓的,明顯可以看到裏面已經發青,而他的嘴唇也腫的像香腸一樣,臉色青紫,呼吸也明顯變得困難了!
「怎麼?」
領隊在稍稍恢復了一些力氣之後,帶著幾個人在周圍搜集足夠大的石頭,壓在他的墳墓上,防止有什麼東西翻開墓穴。
「怎麼了?」領隊馬上跑了過來。
李橘默默地點了點頭。
「別多想了。」這個人好心地說道。「這些事情不能多想,想得多了,你就根本沒辦法再繼續堅持幹下去了,而且越是想得多的人越容易出事。」
「止血帶!止血帶綁一下!」領隊焦急地叫道,拔出刀子把他的手套切開,他的手指已經腫的像胡蘿蔔一樣,整個都是烏青的,不知道是毒還是被手套勒出的淤血。人們按照聯盟教的急救手段在手臂上進行了綁紮,用刀切開傷口拚命地把裏面的毒液擠出來,用大量的清水進行沖洗,有人用最快的速度把和_圖_書
隨身攜帶的活性炭粉倒進水壺,拿過來讓他喝下去,但他已經明顯失去了意識,人們嘗試著把水灌下去,想讓他把吃進嘴裏的毒液吐出來,就在這時,他徹底昏厥了過去。
一名年輕的隊員在爬上一個陡坡的時候,不小心把手伸進了一塊朽木當中,隨後馬上「啊!」地慘叫了一聲。
「你它瑪傻了嗎?」唐濤愣了一下,隨即罵道。「滾滾滾!快點滾!有多遠滾多遠!別把你的智障傳染給我!」
長時間的努力終於有了結果。
有人在河岸邊發現了細碎的礦石碎片,這讓所有人都感覺有了希望。
之前那支隊伍就對西側的支流進行了將近三個月的探查,最終一無所獲,而第二批志願者加入后,他們又對東側的支流進行長達數月的探查。
「被咬了一口,就一隻小蟲子,居然隔著手套都能咬到我。」這時候他已經把那隻蟲子扔在地上一腳踩成了肉泥,然後把手套摘下來,把手指破了的地方放在嘴裏吸著,然後呸呸地把傷口的污血吐了出來。「我靠,真它瑪疼!」
聞訊跑回來的領隊嚇了一跳,旁邊的人和圖書急忙快速地清理出一塊平地,把他扶著坐下。
人們沉默地點了點頭,如果是平地,那可以臨時做一個擔架把他抬出去,但在這樣的地方,這是最簡單也最便捷的辦法。
「這個地方太陡了,我們不能在這裏長呆,但總不能把他留在這個地方。把他綁在我身上,我背他出去。」
「這條山谷有名字了嗎?」領隊在人們完成了這一切之後問道。
「大家都小心一點兒!」領隊大聲地說道。
這件事情耽誤了他們半天的時間,讓他們沒法趕到預定的宿營地點,只能在路上臨時找地方宿營,好在這個區域因為山勢陡峭,能夠對他們造成直接威脅的獵食者很少在這裏出沒。人們在一塊避風的山坡上找了個相對平緩而又乾燥的地方搭起帳篷宿營,點燃營火,隨後開始做飯。
這或許是他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但卻是所有人都不願意別人替自己做的事情。
隊伍於是繼續向前,大約走了不到一刻鐘,被咬的這個人突然搖晃了一下,一頭向後栽了下去,跟在他後面的人嚇了一跳,一邊扶住他,一邊大聲地呼救起來。
不和-圖-書知道在什麼時候,這樣的事情很有可能會就發生跟在他們自己身上。
這樣的事情不是第一次發生,所有人也都清楚,不會是最後一次。
另外一個人幫他背著背包和裝備,更多的人在前面和後面幫忙,但背著一具屍體爬這樣陡峭的地方,和背著其他重物完全不同,他的體力很快就徹底耗盡,隨後,另外一個人默默地接過了這個責任。
「要是我死了,你可要記得一定不要這麼干。」他悄悄地唐濤說道。「千萬別讓他們拿我的名字去命名任何地方。」
一直輪換了四個人之後,他們才離開了那個山谷。
幾秒鐘之後,他的呼吸就停止了。
「那就用他的名字命名吧。」領隊於是說道。
他們繼續沿著河道向前,有些地方山勢過於險惡,攀登不過去,只能從遠處繞路,或者是從山谷中向上攀爬,而在這些陰暗潮濕的地方,毒蛇、兇猛的毒蟲從來都不缺乏。雖然人們已經盡量小心翼翼,但長久保持精神的高度緊張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為了找到目標,探礦隊不得不溯流而上,一條條地探查這條河流的所有分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