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無時無刻都在面對死亡的威脅，死亡對於恐龍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忌諱的事情，張曉舟相信這不會讓紅石感覺到冒犯或者是圖謀不軌。

黑魚盯著他的雙眼，這讓張曉舟感到很不自然，紅石在和張曉舟說話的時候從來不懂得這一點。

「雷火，喜歡你，不。」它斷斷續續地說道。

一個雷火都已經足夠讓張曉舟費盡心思去提防，換成更聰明，更精明而且更有野心和遠見的黑魚，那就真的有可能是引狼入室了。

「那就要看是在什麼時候了。」紅石答道。「如果是在雨季，我們大概會各走各的。如果是在旱季或者是暴雨季剛剛結束的時候，那就看誰手下的武士更多，誰的運氣更好了。」

有些東西存在的價值真的只有當失去的時候才能顯現出來，而巨龍對於部落的作用顯然也是如此。

高大的喬木在這裏突然變成了點綴，東一片西一片地分散在這片新的綠海當中。

紅石對於「分裂」這個詞顯然有些不理解，但張曉舟解釋之後，它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它不單單是部落重要的馱獸，同時也是最後的堡壘和防禦手段，甚至還是終極的應急存糧，同時，和_圖_書它或許也是雷火從小到大的夥伴。在理解了這些之後，張曉舟對於雷火在它死後所發生的一切變化也就並不感到奇怪了。

原來這就是叢林中的部落不斷相互殘殺但卻始終不會滅絕的原因。

因為巨龍已經死亡，那些原本應該由它背負的物資現在只能由樹龍人們背負，而它們的體形卻非常不適合長時間負重，於是只能拋棄了大部分沉重而又累贅的東西，只留下食物、最好的武器和工具。

「好！」

「我們都是雷火的孩子，所以我們都服從它。但如果它死了，那就不一樣了。我也許會聽火爪的，但其他人不一定。就算我跟火爪走了，將來某個時候我也肯定會離開建立自己的部落。這是傳統。」

那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藍色水體，對面沒有另外一塊陸地，而是無窮無盡的天空和白雲。白色的猶如珍珠一樣的沙灘被海浪周而復始地扑打著，散落著許多被衝上岸的水草，空氣中瀰漫著微微帶著鹹味的海水的氣息。

這是張曉舟一直以來孜孜以求的東西，但他卻無法相信黑魚。這不僅僅是因為當初它把那個人頭冷酷地扔在他們面前的舉動m.hｅtuｂook.ｃoｍ.com，更因為它一直以來的表現。

它的回答平靜而又自然，但其中所隱藏的背景卻讓張曉舟不寒而慄。

「如果雷火死了，部落將會變成什麼樣子？」有一天，他對紅石問出了這個問題。

張曉舟點點頭，等待它說出來意。

「那就要看雷火死後誰的力量最強大了。」紅石答道。「本來應該是巨牙，但它被敵人殺掉了。火爪的部眾也死得太多，如果雷火還能活一段時間，那結果還不好說，如果它現在就死，繼承部落的應該是黑魚。」

它太聰明，從它能夠在聽了幾次紅石當眾翻譯張曉舟的話，站在遠處聽他們之間的談話之後就能把人類的話學到這個份上就能知道這一點。而在大多數的恐龍人還在堅持傳統，崇尚殺戮的時候，它就能看出張曉舟他們身為人類的價值，並且違背傳統把他們帶回部落，足以證明他的野心和遠見。

而讓張曉舟沒有想到的是，不久之後，黑魚也找上了他，更令他驚訝的是，雖然比起紅石來說要糟糕一些，但它也能斷斷續續地說出一些人類的語言，雙方甚至可以沒有太大障礙的交流。

它想要表達的或許是如果沒有它的和_圖_書爭取，張曉舟和楊昱早已經死了。這的確是現實，但換個角度想想，如果沒有它，張曉舟他們也根本就不會遭遇襲擊。甚至於，如果沒有它，他們早已經逃到了甲山城，那現在的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你的意思是說，部落將會分裂？」

「我，很快，首領。」黑魚說道。

張曉舟呆了一下，隨即問道：「那巨木這個名字呢？誰將繼承這個部落？」

「不會吧……」他幾乎是呻|吟著說道。

「不難。」黑魚簡短地說道，但或許是因為沒有經過多少練習，它的聲音聽上去有點怪。「聽紅石，你們，不難。」

他有一種感覺，如果雷火死去，黑魚成為新的首領而他又拒絕了黑魚的建議，它很有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和楊昱。因為他們將有可能讓火爪的部落變得強大而成為它帶領下的巨木部落的巨大威脅。

「但雷火還沒有死。」他對黑魚說道。「你願意合作，這很好，但我需要的是整個巨木部落的合作，而不是你一個人的合作。」

「那沒問題，只要你成為首領，我們就可以好好的談合作的事情。」

「我，不同。」黑魚說道。「我，沒有，你死。」

黑魚很快和*圖*書就離開了，周圍都是樹龍人，但它們應該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可張曉舟不知道它們會不會把黑魚來單獨找過他這件事情告訴其他羽龍人或者是雷火，更不知道它們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我不知道你也學會了我們的話。」

張曉舟曾經期望著雷火趕快死掉，但此時此刻，他反倒希望它能夠再支撐一段時間，至少等到戰爭所帶來的榮耀被淡化，等到火爪等競爭者的力量恢復一部分再死。

幸運的是，隨著部落的遷徙，雷火的精神卻漸漸變得好了起來，但它一直沒有好的斷腿卻在提醒張曉舟，它的情況也許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好。

這個答案讓張曉舟非常意外。

他終於明白紅石曾經說過的「大湖」是什麼東西了。

某一天，當部落在叢林中如同往常一樣行軍，張曉舟突然感覺到了一些不同的東西，空氣中明顯有著某種他無法形容的味道，隨後，他們漸漸聽到了持續不斷的某種聲音。

「我們，合作。」它繼續說道。「我們，你們，和平，合作。我們，你們，強大！」

眼前的光線突然就變得強烈了起來，一直以來無窮無盡的綠色海洋在他們面前突然就消失了，取而www.hetubook.com.com代之的，是一片充滿了低矮蕨類、灌木和原始禾本科植物的巨大平原。

「我也許會跟火爪走，我出生以後是它把我帶大的，不過其他人也許會跟黑魚。它在這次的戰爭里獲得了榮譽，手下的武士也最多，但我不喜歡它。」考慮了一會兒之後，紅石這樣答道。

張曉舟忍不住在想，如果巨木部落沒有巨龍的存在，雷火它們也許也早就已經被對方的武士獵殺，它不但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大部分來自遠處的打擊，而且還用尾巴抽飛了不少敵方的武士，事實上，它殺死的敵方武士比張曉舟和楊昱用弩殺死的多多了。

「如果你們某個時候又在叢林中相遇呢？」他在沉默了幾秒鐘后問道。「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和火爪離開后，再一次碰到了黑魚帶領的巨木部落，會怎麼樣？」

這對於巨木部落來說真的是堪比一場敗仗的巨大損失。

「我，喜歡你。」黑魚說道。張曉舟當然明白它口中的喜歡是什麼意思。

「我知道。」

而事實也是紅石對此一點兒也不憤怒，只是明顯還沒有考慮過這個事情。

但最讓他驚訝的還是另外一側的東西。

如果遠山聯盟要和恐龍人合作，最糟糕的合作者恰恰是它這樣的恐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