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嚴重嗎?」
「我明白了。」
「他這幾天在上課的時候很不錯,當然是從吸收知識的方面來說。至少看起來,你不用太擔心。」
在他眼前,一頭亮黃色毛皮的野豬衝出草叢,奔逃而過。在它後面騎馬跟著的是經驗豐富的士兵,他們的職責是攔截野豬,好讓跟在後面的貴族少爺們能進行「獵殺」。任何能射中野豬的貴族少爺,在打獵過後的餐會上,都會受到國王的口頭嘉獎。
「那麼,」喬貞說,「你的保鏢呢?」
「你應該已經知道了,馬迪亞斯沒有跟隨老人來。」
這一切都讓他非常慶幸,埃林·提亞斯還留在奧伯丁干苦活。還是被他看見這模樣那還得了。
「還有一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他昨天做武器訓練的時候,受了點小傷。」
「可他只有九歲……」
還沒到中午,喬m.hetubook.com.com
貞就有些困了。他抬頭看了看太陽,估計離午飯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便打了一個哈欠。他從未想到過,自己竟然會遇上陪王室貴族們打獵這種無聊事。
「他有沒有提起我?」
這簡直就像一場悄無聲息的戰鬥。無論是老人,還是他和達莉亞,都希望能從馬迪亞斯身上,映射出自己所希望看到的未來。
「他怎麼能這樣?」
「那倒不,就是手肘那腫了一點兒。不過,老人不允許治療……」
「這個……並沒有。你要知道,他在我面前被嚴格限制說話形式。盯著我們上課的老人親信,總是一步也不移開。」
這一點他從來不對達莉亞說破。但他明白,這世界上再也沒有像母親對兒女的直覺一樣靈敏的東西了。
這是入春以來的第一次打獵活動,幾乎所有王m.hetubook.com.com室成員和政治要人都參与了。理論上來說,喬貞的職責是「護衛」,但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護衛的。
他駕著馬慢慢離開中心獵場,把空洞的喧鬧聲拋在耳後,來到不遠處的空曠草地上。一名女子騎著一匹白馬,平靜地望著樹林邊緣那開闊的天空。
豈止是沒困難,簡直是輕而易舉,喬貞想。馬迪亞斯表現出來的堅韌,足以讓任何一個接受精英教育的貴族少年自慚形穢。只是,他並不確定這算好還是算壞。在任何情況下,馬迪亞斯都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感情。在同齡小孩還在玩泥巴的時候,他就已經接受實戰性質的武器訓練,和複雜的情報分析作業了,身邊還總有幾個老人的親信在隨時控制言行。面對講師的時候,他會很有禮貌;和母親見面的時候,他會非常溫順,但喬貞不www.hetubook.com.com覺得馬迪亞斯對任何人保有真正的關切。
「衣服不錯,很適合你。」
「達莉亞。」喬貞說。
「一無所獲。」
「我給他準備些葯吧,等下個周日……」
無聊的地方在於:這些野豬都是事先捕捉起來,然後鋸掉了牙齒的,攻擊性並不比家畜豬強上多少。即便如此,國王還是會稱讚少爺獵人們多麼多麼「勇武」,如何如何「直面危險」。喬貞儘力讓自己把眼前發生的一切當作兒童遊戲看待,但實在做不到,很快地昏昏欲睡起來。
「你來了,」達莉亞·肖爾轉過身,「打獵怎麼樣?」
「我讓他給我一些私人時間。應該就在附近吧。」
「達莉亞,我不是幫老人說話。不過,我相信馬迪亞斯要挺過這些,沒什麼困難的。」
「真的嗎?我不知道這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我知道。就www•hetubook•com•com
算他來了,我大概也沒法和他見面。」
如果僅僅是作為軍情七處的探員,他是沒資格參加打獵的。但如今他的身份是「馬迪亞斯·肖爾的情報學講師」,為了和這個頭銜配合,他還必須穿上皇家制衣匠特別設計的狩獵服。這套碧藍色帶著金色鑲邊的絲質衣裝,配上插著不知名生物羽毛的帽子,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家道中落的三流貴族。另外,他要花通常的三倍時間,才能拔出裝在小錦囊一般刀鞘中的匕首。
好了,也「護衛」得差不多了,喬貞心想。他計劃好和一個人在打獵中獨自見面,而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了。
離南海鎮的事件僅有五年,但時光卻似乎在達莉亞的身上加倍流逝;這並非是外貌的衰老,而是內在氣質的變化。如果說五年前的她是一粒真正的寶石,那如今她就是一件精緻卻又內斂的瓷器。
兩年https://m•hetubook•com•com以前,老人就把馬迪亞斯從達莉亞身邊帶走,進行嚴格的教育,並且限制一切軍情七處之外的活動。達莉亞僅僅被允許在每個周日下午和兒子見面,而且時間只有兩個小時。達莉亞曾經向高層政治要人抗議,希望他們能對老人施壓,增加自己和兒子的會面時間,但總是不成功。
正在喬貞發獃的時候,又一頭野豬從他跟前逃過。後面的貴族少爺騎馬趕上,似乎抱怨了幾句「你這個侍衛怎麼沒反應」之類的話。
「其實我們這些探員在軍情七處受訓的時候,也經歷過類似的事。這屬於一種記住疼痛的訓練。」
喬貞作為馬迪亞斯的情報學講師,每周有五次課,成為了老人之外接觸他最多的人。他常常把達莉亞兒子的表現和心理狀況告訴她,並且覺得這是為摯友的遺孀所該做的事。當然,他自己也非常關心馬迪亞斯會成長為怎樣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