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官遲疑了一會兒，囑咐一名士兵去報信。在等待的時候，喬貞和他的隨從略微往後退，和加林的士兵之間拉開了一定距離。五分鐘后，加林走出屋，來到中間的空地上，和喬貞面對面。
「找到了又怎麼樣？您的人能制服他？」
「您應該知道這樣做相當麻煩，會大大延緩計劃的進程。」
「這些問題我們當時已經討論得很詳細了。計劃不會放棄，我們只是需要審問勞倫斯，商討如何安排繼任者，在這期間一切資料仍然由您持有。這一切都是為了消除勞倫斯的負面影響，讓計劃重新回到軌道上而做出的必要措施。」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要見加林王子。」喬貞對站在最前排的軍官說。
「個體逃走了？」
「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所有隨從都在這兒了，是嗎？」
「拜您所賜，有兩個人受了傷，正在接受治療。您這樣的語氣似乎在懷疑我隱瞞了什麼。」
無論如何掩飾，喬貞還是從此時的加林眼中發現了一點困惑和猜疑的光芒。
「我的人確實準備把他領回原來的房間。但是在半路上，他逃走了。我認為他已經，或者正要回到你那邊去，所以才提出這問題。」
「這些我都明白。我們確實已經討論得很詳細了。不過，這不能改變你從我這裏拿走了重要東西，但是卻沒有提供任何補償和抵押物的事實。」
「除了這個，我們之間還有重要的事要談，要不然你也不會到這兒來。」加林說。
「您不能帶著和_圖_書這麼多人進去，請讓隨從在此等候。」
「加林王子，如果是在個體失蹤之前，您說的這番話還有些說服力。現在我不得不懷疑您是否真的能看管好這些對計劃至關重要的人和物。」
非常簡單的意圖。加林想霸佔一切資源直到他得到回饋為止。無論是什麼促成他改變主意，喬貞對加林這樣的選擇並不意外。
「非常抱歉，但這其中有些誤解。」加林說。「這樣做，並不是為了防範你，喬貞先生。得到衛兵的消息，我立刻就出屋來了，因為我知道在我們之間會有一場重要的談話。」
「他們會儘力的。總之，既然他不在你那兒，那這件事就由我來負全責。」
「我必須為自己辯護一下。個體的失蹤，並非完全是我的錯誤，因為他顯然不是完好的成品，否則也不會私自逃逸。更何況，你應該還記得處刑場上那讓我難堪的那一幕。我相當懷疑把他帶回暴風城，對我們的研究會有什麼用處。」
當喬貞趕到的時候，會客室所在的樓房大門外已經有兩排衛兵在防範，甚至還有幾名弓箭手在屋頂，雖然他們並沒有拉弓搭箭。
「只是為了安全。」
「這是加林的命令？」
「你應該知道自己提出的是多麼荒謬的要求。」
「我有什麼必要這樣做？這對我們談條件沒有一點好處，甚至還是不利於我的，剛才你就用這一點來表示了對我監管能力的懷疑。」
「您似乎不想要我幫助尋找他。」
「加林王子，」喬貞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您應該知道這種做法是極端不敬的。哪怕是敵國的使者來求見，也不應得到這樣的待遇。」
加林把談判的門完全封死，言辭策略不再有效。喬貞並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從別的途徑來解決這件事，但那需要計劃，更多的風險和更多的時間。關鍵是時間——他現在正好缺少的東西。
「不，我們只是盡自己保護領袖的職責。如果您非要帶隨從進去的話，請把武器留在這裏。」
喬貞覺得眼前的加林似乎稍有改變——或者說是回到了最初會面時的態度，把一切脆弱和不安定都掩飾在高調的外交面孔之下。這和在談論到如何處置克瑞西達之時那控制不住激動情緒的加林幾乎是兩個人。
「當然，當然。這件事我很感激你。但是……遠遠不夠，喬貞先生。一個普通女人的性命能換來的東西太有限了，無論如何也抵不上對勞倫斯和個體的掌控權。我不打算和七處發生矛盾，畢竟這是我們雙方共同的計劃，所以我想出了一個更公平的解決辦法。」
「你可以先回到七處，做好足夠的準備后，再帶著人手到激流堡來審問勞倫斯。我擔保在這段時間內，我會好好地看管他，排除一切出現意外的可能。關於繼任者的選擇，未來的研究計劃這些問題，也將在激流堡內商討解決。也就是說，只要是商討和計劃有關的一切事項，激流堡的大門會永遠向七處敞開。當我確實得到七處當初承諾的酬https://www.hetubook.com.com勞——第一批令人滿意的成品之後，無論勞倫斯，還是研究資料，就隨你們處置。」
當克瑞西達在他懷裡的時候，他能投入其中，並且感激她給他帶來的一切，但仍然覺得內心有一種滯澀感。他知道克瑞西達在毫不保留地投入感情，他也想這麼做，但卻沒辦法做到。有些關鍵的東西在妨礙雷納，而他不明白那是什麼。他領會了克瑞西達想傳遞給他的東西，但是卻不能像她那樣毫無顧忌地回報。克瑞西達的敏銳讓他驚訝，她明顯意識到了他感情回報的匱乏，但是卻不願意直接說出來。雷納不明白她為什麼不說，他估計也許女人就是這樣。
「很簡單。我們之間的交易，無論是對我個人，對激流堡的人民來說，都太不公平了。我作出那樣的承諾是一個錯誤，現在我想糾正它。」
假設加林說的是真的，喬貞一時也無法預測雷納會逃到哪兒去。也許他只是暫時藏起來了。這雖然能夠說明他有比想象中更強烈的自我意識，但是在當前的情況下，讓雷納完全脫離控制顯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您說吧。」
「並不是為了防範我？」喬貞說。「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原因讓你的人擺出這樣的陣勢？」
「告訴他我在這裏等他。」
雷納並沒有經過很多關於如何隱蔽的訓練，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發現他。他藏在陰影里，看著不遠處巡邏的衛兵，估算著自己是不是可以不殺人而潛過去。他的目標並不是到激流堡的外面m.hetubook.com.com
去，正相反，他要深入內部，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加林並沒有直接回答。「我已經讓一些人去尋找個體了，他並不熟悉周邊的地形，我相信要找到他並不困難。」
「對受傷的人我會給出賠償的，畢竟這隻是意外。另外，我沒有在懷疑你，不如說是在為你擔憂更恰當。」
「沒錯。就像我剛才所說，您違背了承諾。您應該向我解釋一下。」
「加林王子，您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到這兒來。您違背承諾，帶走個體，打傷了我的人。現在這個說法又是怎麼回事？」
「加林王子，您這是在催促我離開激流堡？」
「現在看起來，個體並不在你那兒，我說得沒錯吧？」
「這麼說，您這樣也是為了防範他。難道您害怕他把您當作目標？」
「補償？希望您還記得，我為您殺死了一個女人。」
「如果不擔心妨礙公務的話，你可以單純作為客人留下。因為關於這件事情，我們已經暫時沒有什麼好談的了。這就是最終決定：一切研究相關的重要資源都要留在我這裏，包括勞倫斯，圖沙，所有資料，還有個體。我的人會找到他的。」
我真想殺了他們。所有讓你變成這樣的人都得死。當時，克瑞西達是這麼說的。雖然雷納明白這更多是宣洩而並非要求，但這些話給他提供了一個方向。也許答案就是這麼簡單：拖他們後腿的，就是最初把他變成現在這樣子的人。要作為一個人來完全回報她，就要擺脫難堪的過往給自己留下的印記。雷納知道涉及整件事的有https://m.hetubook.com.com很多人，但真正讓他覺得和自己當前情況有直接聯繫的，還是那些親手給他注射藥物，施行手術的兩個人。勞倫斯和圖沙。
她就是我的妻子，雷納想。她的眼睛，她的身體，她的氣味。她的存在證明他曾經是人，還將幫助他重生為人。但是有的東西仍然在拖他們的後腿，並且持續地讓這名女人煎熬著。當她在哭泣的時候，雷納心想自己也許正感受到了過去所熟悉的人類感情——痛苦。
「是的。我應該讓更多衛兵看守他才對。」
「沒什麼，我等得起。我希望七處能拿出這點耐心和誠意。要知道按照最早的計劃，現在已經是我得到第一批成品的時候了，但是如今不僅沒有得到預想的成功，我方的大量資金和物資投入還要持續一段不可預測的時間。所以，用句粗俗的話來說，我想看到自己的錢都花到哪去了。這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從最低限度來說，中止研究計劃的任務並不能說是失敗。而加林王子提出的條件，還是給以後回來解決這件事留下了足夠的空間。喬貞想，也許現在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離開。
「有一個想法我不得不說出來。我希望『失蹤』並不是您把個體私自藏起來的借口。」
「我接受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讓你的人在激流堡里四處搜尋。更何況，我知道有一名七處傳令人剛才和你緊急會面了，看來你在七處還有重要的事要處理。我知道你是多麼辛勞而繁忙的人，所以我也不應該在一件事上麻煩你太久。」
喬貞沒有從加林這句話里聽到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