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外傳
第二十二章 最好的時光(十)

溫狄·鷹羽在菲拉斯的夜空下睜開眼睛。鼻子前端有些涼,是從樹葉上滴下來的夜露。眼前燃起了一堆火;索額瑪正在往裡面添柴。他扔下一塊較大的木柴,撲起了一團火煙,不得不朝後退了一步。
「不,我相信它們確實有你說的作用。我也相信你能證明這點。但我還是要問你:它們為什麼重要?」
「知道。能夠密封邪惡物質的珍貴容器。」
「我真的不建議你這樣做。」
「你腿受傷了,我背起你就跑咯。」
「是的,這很重要。」
「謝謝。」
「你知道凈化之匣吧?」
這隻是一個可能的答案,一個她最不願意接受的答案,而溫狄發現自己沒有足夠的條件和學識來驗證它是否真實。她不得不離開西瘟疫,回到月光林地,從塞納里奧議會尋求幫助。她找到了自己的德魯伊導師。
「是的。」
「你不能一個人去,需要有人同行。菲拉斯的樹林是深邃、險惡的地方。很抱歉我無法提供作戰人手,這在我的權力之外。而且,讓我們兩人之外的議會成員涉及這件事情,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連你回到了月光林地的事,我都暫時隱瞞著上層,否則你現在可能已經遭到禁足的處分。雇傭一些可信的冒險者吧,溫狄。」
「我讚賞你的精神。沒錯,是同等重要的,但那是從整個歷史的層面來說。在現階段,議會不會在西瘟疫之地投下太多精力。我不要求你理解,因為你一直以來都是議會的局外人,獨自行動,獨自思考——這樣不好,溫狄。議會是一株大樹,你作為一枚樹葉,不應該私自從枝頭剝離。由於你長時間私自行動,上層已經在考慮把你除名,而我一直替你把著最後一關,因為我知道談起拯救大地的和*圖*書熱情,誰也比不上你。但這並不等於給了你蔑視議會行動方針的權利。我誠心勸你,放下這沒意義的研究吧,溫狄。只能在瘴氣中勃發的生命力,也許本質上也是一種不潔凈的力量。」
「我們已經轉了一個月了。菲拉斯這麼大,羽月要塞的人也說沒見過他……誰知道他是不是已經……」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不僅因為沒有合適的話題繼續,更因為他們心裏明白,既然已經決定明天找到大路回羽月要塞,等於是承認這一次搜索不會有結果了。溫狄盯著篝火,思緒不由得回到了西瘟疫之地的夜晚。當她和艾米在帳篷外生起火焰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盯著這金黃色、不斷變幻著形體的自由之物;無論是在瘟疫之地還是菲拉斯,火焰都以同樣的姿態吐納著生命的熱力。
因為風向的關係,煙往索額瑪飄過去,他揉了揉眼睛。
「不及時處理一下不行啊。」
「因為……它們是大地母親的饋贈。我們應該善待這份她送給我們的禮物。雖然現在證明它們改善土壤的條件還不成熟,但是……」
導師低垂著眼睛,右手指前端在欄杆上輕輕地敲擊。片刻后,他說:
雖然牛頭人從來就不是頑固的族群,但是溫狄還是覺得索額瑪太容易讓其他人給說服了。他的意見就像是平地上一粒圓滾滾的小石頭,可以隨意彈出來推回去,就算打到誰的身上也不會傷人。唯獨他自告奮勇地給她做保鏢這件事,無論溫狄怎麼拒絕,他還是堅持下來了。
三個月前,溫狄發現自己種下的無名草種在大面積地枯死。聯軍佔領安多哈爾已經兩年了,空氣中的瘴氣成份在慢慢減退,帶來了一些氣候上的變化。光是一想到這也許就m.hetubook•com•com是草種枯死的原因,溫狄就寢食不安。種植它們的目的就是為了改善環境,但是假若它們只能在瘴氣環繞的腐敗泥土中才能擁有生命力,那麼這又有什麼意義?
索額瑪抬頭看著天空。「月亮剛才的位置是在……我看看……」
索額瑪把剩餘的柴放在一邊,又覺得離火太近了,就稍微把它們踢開,然後在一截樹樁上坐了下來。樹樁旁邊搭著一把黑色、布滿裂紋的斧頭。坐下只一會兒,他略微起身說:「你的腿怎麼樣?」
「算了。」
「我要退出議會。」
雖然溫狄也認同要完成這個任務必須有同伴協助,但她面臨著一個現實的問題:幾乎身無分文。如果只是一個人在野外旅行,實際上不需要什麼資金,但雇傭冒險者卻是另外一回事了。就在這時候,索額瑪出現在了她面前。雖然溫狄疑慮著他怎麼也從西瘟疫到了這兒,但在當時的情況下,她也沒有更多的選擇。
「要找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帶著的東西。」
「沒事,我能走。明天就回到大路上。」
「等我寫好申請書後,希望您能儘快提交上去。我得快些回到西瘟疫去照顧它們。」
「對了,這些柴是哪來的?我們帶的應該已經用完了。」
「是嗎?那就好……」
「可是,那不是更困難了嗎?那玩意能有多大?」
「放心,不是食人魔住的。一個沒多大的洞。裏面還掛著狼皮什麼的。」
「我立刻就動身。」
「溫狄!」索額瑪念出她的名字之後就刻意降低了音調,「你醒了。」
「為什麼?」
「我從附近一個山洞里找的。不錯的柴吧。」
「噢。」
「等等,溫狄。」
「噢,好吧。」
「你是我最好的學生,我真的不希望看到m.hetubook.com.com這個局面……而且一直以來沒有和你好好溝通個人理念,我也有過錯。不如這樣,這事我不打算申報給上層,你也別離開議會。我可以提供私人的研究器材,再找三名學徒給你做助手。如何?」
「抱歉,我不明白您的問題。」
「我沒這個意思。我相信每一片土壤都是平等的,都有受到保護,遠離腐化力量侵蝕的權利。既然我的行動方針不為議會所接受,那麼我只有徹底獨立行動了。」
「該是有什麼人住在裏面吧?你不應該就這樣把別人的柴拿走。」
溫狄打斷了導師。「可是,艾澤拉斯的每一片土地對自然的守護者來說都應該是同等重要的。」
「溫狄,我說啊……是不是該回去了?」
「嘿嘿。」索額瑪又坐下了。
「溫狄,」他說,「我想……」
「保衛大地的自然生命力難道不是我們的天職嗎?」
導師嘆了一口氣。「你在給我施加壓力。」
「沒事的,沒燒多少。等那人來了我們把剩餘的還給他就是。而且既然他是住在野外的人,一定會體諒在野外過夜的旅行者。肯定沒問題。」
「我睡了多久?」
「抱歉,索額瑪。我們還不能回去。我必須負上這個責任,如果你想先回去的話……」
「我們還沒有找到他。」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索額瑪拍了拍手臂下部毛皮上的煙灰。
「問題就在這裏,溫狄。是什麼原因讓你覺得改善瘟疫之地的環境成了第一要務?」
「沒有沒有。」
「沒這回事兒,我也要負責的,要不然以後不會再有人要我做保鏢了。不過,補給真的不夠了。明天想辦法找到大路,去羽月要塞補充些東西,再折回頭來找,行吧?噢我忘記了,你的腳受了傷不該多走路,還是休息和-圖-書幾天再說。對,就這樣。」在幾乎是自言自語地做決定后,索額瑪又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徵求溫狄的意見。「你說呢?」
「我不是在說你什麼,別在意。」
獸人在離火堆還有十碼左右距離的時候停下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做一件事,來證明你仍然有心服務於議會的整體。」
「……山洞?」
索額瑪的話突然中斷了,他聳起背部,回過頭。溫狄也抬起眼睛,看著索額瑪身後的樹叢。
溫狄和索額瑪先是直接到了羽月要塞四處打探,沒有任何收穫。看來那名帶著匣子消失的暗夜精靈德魯伊,從來沒有到過要塞。他們放棄了潛入厄運之槌,不僅因為只有兩人太過危險,而且索額瑪對於隱蔽行動的概念幾近於零。在這之後,他們在廣闊的菲拉斯樹林中四處搜索人跡,經歷一周仍然徒勞無功。這天下午,他們在食人魔出沒的遺迹附近遭到襲擊,僥倖逃離。
「你培育它們是為了改善瘟疫之地的環境。我這麼理解對嗎?」
「謝謝您,這已經超過我所要求的了。」
「你想讓我申請人手和設備來協助你研究。」導師說。
「是啊,但我們還是跑掉了。」
「不對,你的腳程不應該有那麼快。我當時閉著眼睛,聽見食人魔的腳步聲很快就消失了。」
他們聽見厚重的腳步聲,把落葉踩得紛紛作響。一個幾乎和索額瑪同樣高大的人影出現了。雖然上半身籠罩在樹葉的陰影中,但仍能辨出,來者是一名深色皮膚的獸人。他左手提著一把近一人寬的大刀,右手在肘部以下是空蕩蕩的。
溫狄沉默了。她有些走神,視線不知怎的越過導師身側,落在欄杆外的月神湖面上。一些小小的昆蟲落在水面上,停留了幾乎察覺不到的一瞬間,然後繞著https://m.hetubook.com.com圈飛離。
「我們回去以後,你打算……」
「索額瑪,」溫狄突然想起了什麼,「我們是怎麼逃掉的?」
「謝謝您的好意,」溫狄停頓了一下,「我想明白了。」
溫狄發現索額瑪用了過多的草藥糊糊。幾乎都要從繃帶表面滲出來了。
「我的腿?」溫狄看了看敷上草藥,包紮著繃帶的左腿,才想起來自己在昏睡前受了傷。「你給我處理的?」
「如果你想繼續從事拯救土壤的工作,我可以替你給翡翠議會寫封推薦信,到費伍德去吧,那兒需要你。」
「我記得食人魔一直跟得很緊的。」
「聽好了,溫狄。」導師放慢了語速。「瘟疫之地是前線,你的努力隨時可能在一場戰火后就徒勞無功。更何況,那不是屬於塞納里奧議會的前線。即便面對著天災,聯盟和部落之間還要繼續愚蠢的爭鬥,更不用提血色十字軍這些讓局勢進一步混亂的勢力。控制著他們的,是佔有慾。議會不打算涉及到這荒唐無稽的爭鬥里。我們有更寶貴的土地要守護:費伍德森林,希利蘇斯,等等。在局勢緊張的現在……」
「誰?」索額瑪提著斧頭站了起來。
索瑪額摩擦了一下鼻子側面。「我是不快……不過,跑掉就好了,對吧。」
「什麼?」
「既然您覺得我需要證明這點的話……」
「我將一個凈化之匣交給一位下屬,讓他到厄運之槌尋找一塊魔藤碎片,封在匣子裡帶回來。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任務。但是,期限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他還是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消息。看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仍然滯留在菲拉斯。我想讓你找到他——準確地說,找到凈化之匣。製造這種容器的工藝已經失傳,現存的每一個都有著上千年的歷史,我們承擔不了這樣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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