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納用食指撫過她的眼角，她才發現自己流了淚。

「我不懂。我不懂什麼是自由。我不知道自由了該做什麼。」

「要去哪兒？」

「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她說。「我也是，你也是。從我這拿走的鎮紙在哪？還來。說得好聽，什麼吉祥物……」

「我還給你。」雷納說著，從衣袋裡掏出了那塊沒有上色的鎮紙。「把手伸過來。不然我怎麼還。」

第二天他們就動身了。

「這裏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除了你。」

「自由了，就可以去自己想去的地方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他望著她低垂的眼睛。「我們一起走吧。離開這兒。」

「有什麼不可以的。這個世界上的人們一直都是這樣……來來回回地尋找適合自己的地方。現在輪到我們了。」

克瑞西達探出了手，身子卻在往後縮。雷納右手拿著鎮紙，似乎就要在她的掌心裏放下，但卻用另一隻手掐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拉到懷裡。她沒有掙扎。

「我剛才……其實都是在說氣話。」

「別碰我！」她像要撕走兩人之間的一m.hetubook.com.com塊空氣一般，身子往後一抽。「你知道他們是怎麼說我的嗎？妓|女。在他們眼裡看來當然是這樣了。你成天到這兒來花錢，還租下了房子，最後得到了我。看，情況很明顯，不是嗎？聽他們這麼說，我很難過，但我不生氣，因為我相信你是愛我的。看看你現在做了什麼。」

「可是我有。」

寶石劍鞘沒了，你的軍校夢想也沒了。但我們還有對方，至少我希望是這樣。

「我知道。」

克瑞西達抿著嘴，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出和*圖*書這句話。「我要帶走我的雕刻工具。」

不要離開。留在我身邊。我們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我不能，也不願再說這些話了。不能。不能。

「這麼說你答應了。」

「你說得倒輕鬆。出了這麼多事，你突然想讓我和你一走了之。」

「沒有人認識我們倆的地方。這不是那麼困難的事，就像搬個家一樣。找到我們都喜歡的地方，就留下來。」

在內心裡，她理解雷納是為了保證能脫離父親的控制，給兩人贏得一個未來，才在考試中動手腳。他沒有百分之百贏得第一名的信心www.hetubook.com.com，或者曾經有，但是卻在日復一日的沉重壓力下漸漸磨損，便決定選擇一個成功率更大，風險也更大的手段。最後的結果是，雷納不僅失去了前途，杜爾多也和他斷絕了父子關係。克瑞西達心裏明明不想和他爭吵，甚至不想提這件事，這失敗的欺騙實際上正證明了他愛她，但不知怎麼回事，讓兩人都更痛苦的話還是控制不住地迸出來。

「對不起。」他靠近了她，伸出右手。

那是克瑞西達生命中最難忘的一夜。她記得自己的腳印陷進雪裡有多深，記得當爭吵發生的時候月亮在和-圖-書哪個位置，記得寒冷的空氣是如何急促地要奪去她臉龐的溫度。她相信雷納也記得。

他有些緊張起來。「你留戀些什麼？」

「還給我以後就離開。」她說。「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壓力！和我談什麼壓力！我在那個黑漆漆的地洞里呆了十天，一直想著你怎麼了。我以為你會好好乾，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不知道，克瑞西達。我真的不知道。或許是壓力太大了，我……」

「也許是什麼都沒有了，」雷納說，「但我們也自由了。」

「真的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