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作為作為歐亞非三大陸貿易活動樞紐的君士坦丁堡,自從定都新七丘之城的查士丁尼大帝開始,無論是後來狄奧多西王朝、利奧王朝、還是希拉克略王朝、伊蘇利亞王朝;乃至是上溯前代的馬其頓王朝,都未嘗停止過對於神秘而強大的東方賽里斯之地派出使節,建立起穩定外交與貿易關係的努力。
按照東羅馬帝國專屬繼承法背後的潛規則,每一代王朝的至高寶座和權柄威嚴,都是用強大禁衛軍的刀槍和外族頭顱堆砌而成的武功赫赫,再加上被馴服的教會和形同擺設又不可或缺的元老院,所支撐起來的。
然後正對著皇帝的,還有海軍統帥黑墨里奧斯、安納托利亞軍區出身的宿將衛戍軍團長官尼基弗魯斯·福卡斯,及其長子近衛軍官團出身的扈衛騎兵將軍利奧·福卡斯、卡拉比西安軍區(海上軍區,主管小亞細亞的南部海岸和愛琴海諸島)的副督軍(萬夫長)巴爾達斯·福卡斯兄弟等將領;
所以這一刻利奧六世卻是難得對此產生了一絲絲的好奇和興趣,想要親眼見一見這個居然能夠說動和收買自己近臣的騙子,也是他在當下亢繁國務當中為數不多的樂子了。
(當然了,後世的沙俄為了攀附羅馬帝國的宣稱權,非要說他其實是被可薩汗國的商人,給販賣到高加索山區的斯拉夫奴隸,而按照斯拉夫式口語稱之為瓦西里一世。)
作為長期被籠罩在先皇陰影當中的繼承人和共治皇帝,除非重大宗教儀式或是外國使臣覲見儀式等不得已情況,利奧六世並在那些用金銀和寶石、絲綢所裝點起來的莊嚴肅穆殿堂內議事和理政,而更喜歡在相對放鬆私人場合的召見臣下和會商國事。
當然了,就算是他相對身體孱弱,但也不妨礙他繼承了羅馬宮廷當中的某種傳統,或者說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詛咒;與大貴族出身的原配婚姻兩看相厭的同時,擁有為數眾多的情人或是有過露水姻緣的女性,然而卻生不出一個健康的子嗣來。
只是到了晚年難免精神錯亂而在狩獵事故中重傷亡故。這才有了現在被稱為「學者」皇帝次子利奧六世的上位,距今也有八年時間了。但是在這位長期如日中天的先皇襯托治下,哪怕出生聖宮紫色穹帳之下的利奧六世,就顯得有些乏善可陳了。
因此在這些肱骨重臣的協商之下,利奧六世最終決定,向曾經作為人質在君士坦丁呆過多年,如今保加爾王國克魯姆王朝剛上位的現任公王西米安(西蒙)派出教士作為外交使者,以為窺探期間的虛實所在。
而作為右邊第一位開始,時刻手握念珠和希臘十字權杖的,則是君士坦丁教會大牧首安東尼二世、商人出身的首席御用大臣尼古拉斯,來自卡帕多西亞大貴族出身的財政與通商大臣馬雷諾伊,等外朝的紫袍大臣。
因此民間始終有徘徊不去的傳言說,他其實出自前共治皇帝米海爾三世血脈的復讎者,與巴希爾重傷身亡的狩獵事故,還有僅僅在位一年就去世的兄長共治皇帝亞歷山大,二十一歲早亡的弟弟兼大主教斯提芬之死,多少有所關係。
而在歷史上最大東方的成果,便就是查士丁尼二世時期,通過兩名聶斯脫利派(景教)教士從東方所獲的神秘蟲子,也造就了後世從君士坦丁堡一地逐漸擴展到了貝魯特、安條克、泰爾和底比斯等等重要城市的帝國支柱型產業之一——絲織品生產貿易。
現如今的薩拉森帝國(阿拔斯王朝),已經在中央官僚的腐化墮落,宮廷權威和控制力逐年衰退,諸多野心橫生的邊境行省總督們,此起彼伏的叛亂和-圖-書和割據自立當中,顯得手忙腳亂而一時自顧無暇了。
然而,利奧六世不由再度因為個意外消息而詫異道:
在這期間他去了希臘城市帕特拉,在那裡獲得了一位富有的貴婦人的青睞,因此得到一大筆財產。不久,他因在摔跤比賽中表現突出而受到米海爾三世的注意,被米海爾授予皇帝護衛的工作,從此便飛黃騰達。
其中最強大的割據勢力,有位於北非摩洛哥、阿爾及利亞一帶的的伊德里斯王朝(778~974年);在波斯、中亞、薩曼王朝(819~999年)、薩法爾王朝(861~1003年)、阿拉菲德王朝(864~928年);地中海東岸圖倫王朝(868~905年)等等。
因此,隨著高聳聖母祭壇輕輕敲響的金鐘聲,還有宮廷樂隊中報時的豎琴聲響起;作為他的親信和左膀右臂,
最終,這位馬夫皇帝在小亞細亞東部邊界成功遏制和對抗了阿拉伯人,擊敗色雷斯地區的蠻族而留下了保加爾屠夫的名號,並控制了巴爾幹的斯拉夫人;收復並加強了帝國在義大利南部的統治地位,最後留下了被稱巴西爾法典的希臘式法典。
但是,這對於利奧六世眼下的境況並沒有什麼多餘的補益;作為那些自古以來就以生養在都城自豪,而對於歷代皇室普遍缺乏敬畏之心的君士坦丁市民反諷傳統,自己頭上這「學者」皇帝的綽號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但是大多數時候,因為路途遙遠和諸多沿途勢力和強敵的阻隔,他們只能在那些明顯是被賽里斯人帝國所擊敗、驅逐而來,形同流亡失敗者的諸多游牧民族口中,得到隻言片語不知道幾傳手各種強大而富庶的間接描述和印象。而歷代這些派出的使節也是九死一生,最終能夠得到回應概率寥寥。
按照米海爾三世的授和_圖_書意,巴西爾與自己的髮妻、馬其頓人瑪麗婭離婚,轉而娶了米海爾的情婦歐多基婭·英格里娜(約865年)。並且生下了繼承皇位的利奧六世和君士坦丁堡牧首司提反一世的好幾個兒子。
出身小亞東方行省的財政與通商大臣馬雷諾伊,恭敬而謙卑的回答道:
其中左邊座位上最靠近他的,無疑就是君士坦丁堡的市政長官兼御前大臣之一,斯蒂利亞諾斯·扎伊澤斯(寵愛情婦佐伊·扎伊澤娜之父),阿拉伯的叛逃者出身的宮廷總管——閹人薩摩納斯,同時也是君士坦丁的密探頭目。
但是更多是來自波斯東部的民族或是印度之地的商人,穿上絲綢的袍子就敢冒充賽里斯的使者,而從歷代君王手中騙取和攫取過不少利益;同時也變相帶來了不少宮廷醜聞和貴族上層的笑話題材。
而任何一代王朝的繼承人想要平穩過渡,並且在位相對安穩得長久,就缺一不可。因此,在更換了兩任的教會牧首並且改革了宮廷官職和官僚體系的利奧六世,接下來就需要一場勝利哪怕是象徵性的武功,來補上自己所或缺的那一環。
「據說,是來自遙遠絲之國的使者。」
雖然,他在位期間寫過許多有關神學的著作和詩歌;也最終監督完成了「巴西爾法典」的最後翻譯和整理工作;還通過猶太人的自治團體的關係,與遊牧在黑海、裏海之間草原上的可薩汗國,達成了有利的邊境條約和貿易協定。
更加困擾和纏繞著他的,是因為他的長相秀氣、身體孱弱而皮膚蒼白,不似先皇的孔武有力而更多是作為(前朝皇帝情婦)皇后尤多基亞·英格林娜的影子;又相對偏好文學和哲學,而在先皇崇尚劍術和弓箭、騎術上一塌糊塗。
比如被巴希爾皇帝所屠殺過整整一代丁壯的保加爾王國,如今卻是像野草一般的繁和圖書衍生息之下,再度茁壯起來而成為了北部色雷斯軍區的潛在威脅;至少,按照軍區長官和行省總督的回報,許多早年派往當地的探子都失去了聯繫了。
依照君王的寵幸和新任,他設計陷害並刺殺實際掌握朝政的國舅、愷撒(攝政親王)巴爾達斯;自此,取代巴爾達斯成了帝國宮廷中最有權勢的人物,並於當年5月26日被宣布為共治皇帝。
因此,眼下他正在指示由大臣們撰寫一本足以傳世揚名的軍事著作,最起碼要與莫里斯一世皇帝的《將略》差不多齊名的成果;綜合論述羅馬軍隊的組織、戰略戰術問題,並提倡針對敵人戰法的不同,採取相應的戰略戰術擊敗敵人。
「來自東方的使者?」
因為,他總覺得自己在那些帶有時代銘記的大殿和宮廳四壁牆上和穹頂上,那些用彩色琉璃片所拼成的馬賽克鑲嵌畫中,讚頌歷代成就和武功故事中的先王們注視之下,就像是某種無形的鞭策和監督,而很有些不自在和壓抑的心情。
同時作為未雨綢繆也向著保加爾王國北方,因為受來自恩巴河地區和烏拉爾河地區的佩切涅格突厥攻擊和驅趕,而不得不從亞速海北岸西遷到第聶伯河和多瑙河下游之間的馬扎爾人部落,派出了暗行「以蠻制蠻」「遠交近攻」盟約的交涉使者。
聽到這個有些意外的答案,利奧六世卻是忍不住眯起了秀氣而狹長的眼眸。作為士民口中的「學者」皇帝(將來還會變成「智者」)利奧六世,其實也不是沒有接觸過宮廷中那些歷代流傳來下來記錄。
以至於最後就連號稱萬王之尊,真神在地上行走的影子——第五代哈里發穆塔西姆,都不免突厥族奴隸組成禁衛軍所脅迫,從缺少根基的巴格達,遷都至底格里斯河上游160千米處的薩馬拉,開始了56年曆經8任哈里發的生涯。hetubook.com.com
但好在帝國曾經最為強大的敵人,曾經導致了東部疆土數次淪陷而兵臨君士坦丁堡城下的薩拉森人,在經過了百年翻譯運動(約公元830年至930年)的全盛時代之後,終於迎來了衰退的尾聲;再加上先帝親率大軍的持續打擊所形成的和平。
他的前任巴希爾皇帝無疑是一位中興的雄主,也締造了既君士坦丁大帝之後又一個全盛時代。因為他早年出身在馬其頓軍區的亞美尼亞農民家庭,所以他所創立的王朝也被稱為馬其頓王朝。
而當米海爾三世轉而寵幸另一個廷臣時,就毫不猶豫謀殺米海爾三世,獨攬朝政。就此開始了平定異端派別保羅派的泰夫里卡共和國(幼發拉底河上游)叛亂;改革帝國政體和稅賦,與羅馬教會和解,進軍幼發拉底河流域等等一系列功業和事迹。
而在帝國外部也不是沒有憂患;
在童年時代被入侵馬其頓的保加爾汗克魯姆擄到了保加利亞(813年),直到836年才逃回拜占庭境內的色雷斯。在返回帝國后,他曾給皇帝米海爾三世的一個親戚狄奧菲利齊斯當馬夫(因此也被後世稱為馬夫王朝)。
而在西方的萬里之外,波濤激蕩而淺灰孕育著雪白的普布魯斯海峽內側,富麗繁華的金頂聖宮臨海一側裝飾著大理石雕塑和月桂花紋的露台之上。如今執掌帝國的巴塞留斯(奧古斯都)——利奧六世,手中把玩著一枚印有自己的頭像輪廓,而代表了東羅馬帝國再興五百年以來,始終堅挺價值和經濟主導地位的拜占庭金幣——索里達。
其中,也只有極少數人在東方輾轉徘徊了十數年甚至數十年之後,才帶著少年變成中老年人的灰白鬚髮,已經滿身滄桑和風塵返回故里;然而面對的則是早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甚至連為之效忠的王朝和委任使命的帝王都已經不復存在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