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黃河冰封。冰封時節,野無青草,他的戰馬吃什麼?夏州四野荒蕪,根本養不活他的大軍,糧食和草料都得自己帶,他過來的人馬能有多少呢?等到草長出來了,黃河破冰奔流,他的援軍怎麼過來?」
「有虜人啊,蠕蠕有騎兵,出十萬騎也可以。」
昆莫公笑意綻露,反問阿至羅道:「他打下夏州靠的什麼?」
阿至羅漢姓李,但沒有漢名。上隴以後,良孚公親自給他為其起名,叫李昞,字含章。「含章」語出自《易經》坤卦,六三爻辭說:「含章可貞,以時發也。https://m.hetubook.com.com」即所謂才華含蓄之意也。昆莫公也就叫他含章。他對此早有思索,當即答到:「高歡已取夏州,如與靈州連成一體,則夏靈高地俱失,涇渭脊背被人俯住,實在危險之至。朝廷如不用兵,則危矣!」
「好計,好計,自古以來,還未曾有過先定隴,后定秦之舉。」昆莫公撫須大笑,不知是讚許,還是調侃,「如此大迂迴,他要多少騎兵?」
「為什麼?」
阿至羅有點明白了,夏州打下來雖然難,但要守住更難。難怪關中乃是和圖書天下形勝之所,就這一條大河,就往往令侵入者進退尷尬。他思索后總結說:「高歡的主攻不可能在這個方向,虜人靠不住,他自己沒有隻吃青草的牧兒,靈夏之爭都是牽制。」
不過他還有一個疑問:「高歡什麼時候進攻關中?」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戰爭的主動在敵人的手中,仗什麼時候打,取決於高歡的決心。儘管大家都很怕他打過來,但他的入關風險也很大。萬一不利,可能連渡回黃河對岸的機會都沒有了。
阿至羅說完后,偷偷看昆莫公,見他微笑不語,像是在鼓和圖書勵自己,於是繼續說道:「高歡用兵詭詐,他先取夏州和靈州,意圖已經明確,就是繞道隴西,包圍關中。先定隴,再定秦。」
「非也非也,虜人從不可靠。重利輕義,反覆無常。今日是友,明日則為敵。高歡真想把蠕蠕引到隴西,日後再請走,可就難了。」
過了一會,他接著說:「關隴形勝上游,使高歡縱有雄兵,而不好用力。他打夏州,雖則出奇,卻無用處。」
原來,自從孝武帝西奔長安以來,就不斷傳來高歡徵調軍實輜重,準備渡河來攻的消息。雖然說是真真假假虛虛實https://m.hetubook.com.com
實,但面對十倍於我之敵,如頭懸利刃,關西將士枕戈待旦,可謂不敢有片刻的懈怠。可當大同二年正月,高歡一反常態,沒有在入關三條主路上用兵。反而利用冰封時節,自人跡罕至的上游渡過黃河,奔襲夏州。這著實令人大為吃驚。夏州至黃河間,二百四十里,全是荒漠了無屏障。為了不暴露,關東將士不食火食,晝行夜伏,四日深夜后抵達城下,縛槊為梯趁夜登城,擒夏州刺史斛拔彌俄突。
送走阿乾的當晚,阿至羅與昆莫公對坐而談。昆莫公聽外面寒風呼嘯而過的聲音,覺得胸www•hetubook•com.com
中氣息也急迫了起來,他站起來,示意阿至羅將床移到火爐邊上。原來他有吼疾,至冬季發作更甚,稍微做事就氣喘連連。阿至羅關切地問:「您不礙事吧?」昆莫擺擺手,喘了口氣說:「不礙事,不礙事!」,頓了頓,他看著窗外笑著說:「家兄冒風雪連夜下黃河,真豪傑也啊。」阿至羅嘆息說:「公務催逼,不是人之所願。」昆莫公並不知曉崇陽浮圖送別之事,他撫羽扇思索著說:「大河冰封,以奇兵自上游突襲靈州,果不失為一條妙計。含章,你對此次出兵有何看法?」
「當時是黃河冰封,加上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