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邙山
第三十七章 李老虎

當他打開帘子,看見李虎把沉重臃腫的身軀靠在大榻上的時候,他很吃驚父親體貌上的變化。只見即便衣帶寬鬆,但李虎的肚子還是很明顯地腆起,遠看就像是被射中的一頭熊,被半坐半躺地綁在榻上似的。歧豐想,他還是當年用甲胄把自己綁在背上,出沒于亂軍陣中的那個「李老虎」嗎
歧豐不敢反駁,也不願做解釋,就垂手一旁默不作聲。
劉七答道:「只有一個叫惠月的寺尼,多日前曾來寺里看過,還在須彌大公子冢前唱經追福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是公子請她來的。」
歧豐諾諾點頭答應。這個時候,李虎的一個蓄妓,從旁邊跑過來,沖歧豐笑笑,遞給他一個小胡床。歧豐就把它支起來,坐在上面。
劉七抓起地上的石頭就朝野狗扔去。岐豐在這個時候把水袋裡的水倒出來,慢慢洗了手,交代劉七把肉割下來,將狐狸皮帶回去。自己翻身上馬,趁著天色沒有黑,趕緊向城東李虎的住處奔去。
李虎也不讓他坐,接著說:「前日夜裡,你庶母給你生了個弟弟,你給起個漢名。還有,百日的時候齋僧,你過來招呼張羅一下,別老躲在外面。」
歧豐見他如此,知道他不願回答,站起來請求告hetubook.com•com退。李虎怒氣未消,擺擺手叫他趕緊下去。歧豐邊出來邊想:「老僕來富在我家少說也有二十年,惠月之事應有所知。只是來富現在隴西阿咒身邊,看來得下次上隴方可知曉了。」
天快擦黑的時候,岐豐騎著自己的甘草黃騸馬,牽著婁和留下來的坐騎,回到了須彌寺。他到寺門前跳下馬,也不進門,沖裏面高喊劉七。等到劉七急忙趕出來了的時候,他對劉七說:
岐豐不禁點頭,暗道:「此惠月果然就是彼惠月,待他日再與她理論。」
劉七忙接著說:「自從二公子沒了后,主公對公子好多了。公子去的時候要……」
「先把我的馬牽進去,再給我一個皮袋子,裝一袋子水,我剝了狐狸皮后https://www•hetubook.com•com洗個手。」
正在說話間,有一隻黑色的野狗,聞到味道急匆匆地跑過來,看見兩個人回頭望見它,就停下來,盯著樹上的死狐狸不放。
過了一會,歧豐想起惠月來訪的事情,小心翼翼地問道:「前幾日有一個法號惠月的寺尼,自稱從河東來,到須彌寺為阿干做法事。這惠月與阿干究竟是何干係,您可知道嗎?」
說完了,歧豐偷偷看李虎的表情。只見他本來就漲紅的臉,漸漸加深顯出一種油乎乎紫色的顏色。接著他喘息著發出鼓鼓的粗氣,怒氣沖沖地朝歧豐吼到:「你不要來問我,你自去問來富!」
出了這麼多事,薩保擔心遭到新的襲擊,所以他急於返回。不到長安,他就與岐豐分開,帶著邊平和*圖*書和侯伏侯龍恩匆匆而去。
劉七趕過來,對岐豐說:「主公前日派人來召公子,公子今晚最好先去一趟。」
李虎看見歧豐站在前面,就扭頭朝旁邊吐了一口痰,喘著粗氣慢慢地對他說:「阿至羅,你總算來了,你的公務有這麼忙嗎?」
話音未了,岐豐就打斷他,說道:「這些我自然知道,也不似以前了。」又問:「還有別人來訪嗎?太子有派人來嗎?」
劉七說:「只說主公有妾生子,另外有些時日不見公子,叫公子去。」
等剝到頭的時候,狐狸的皮外翻垂下,露出上面白色的軀幹,冒著股股腥臊的熱氣。
原來在從馬的背和-圖-書上還有一隻捕到的死狐狸沒有處理,岐豐怕放在寺里不敬,就從劉七那兒要了一袋水,騎到寺后的一片荒林之中。他把狐狸倒掛在樹杈上,取刀子從腳割開皮毛,一點點剝下來。
岐豐問:「說了什麼事嗎?」
「又生子了?」岐豐不悅,暗道:「母親姐姐都失陷賊手,他在長安納妾注籍倒是不斷,給我生了若干弟弟妹妹出來。」
在路上,岐豐細細想了一下,春季以來,軍務繁忙,加之他不愛去父親處走動,今年還一直沒有跟他見過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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