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要辭別了,楊堅站起來,突然單膝跪地,對歧豐施禮說:「那羅延有事相求,請老師相助!」
臨別前,歧豐突然又說:「以後見面機會不多了,本想送你一件東西,想想還是再贈你一句話吧。」
歧豐喝了一口水,慢慢又說:「我勸你心存高遠,隱忍這些小事。父親尚在,家中以和為貴,不必與他計較。爵位在你身,他人聒噪也動不了。更不必擔心晉公來插手,這不是他會管的事。如果你與諸弟翻臉,豈不讓老父傷心?而給了他人借題發揮,甚至再鬧到晉公那兒去的口實!」
楊堅這才hetubook•com•com平復心情,歸座靜聽歧豐教誨。
而楊家情形就大不相同,兄弟間如此嫌憎,兄弟的妻室又一個比一個顯貴,家中更無寧日。他年楊忠死後,兄弟之情甚或連路人也不如,未免令人嘆息。
歧豐回想自己的幾個兄弟,大哥須彌遠年長,武力勝過乃父,自然是兄弟中的領袖;二哥須陀話不多,是一個典型的武人;自己年幼,反而多受照顧。雖然父親的爵位最終落在自己頭上,那也只是因為多年戰事,兄長們接連戰沒所致。家中並無名分之爭。
楊堅頻頻點頭,看來經https://m.hetubook.com.com過歧豐點醒,他已有所領悟。
楊堅急忙屏息靜聽,只聽歧豐緩緩說到:
這個時候,歧豐才勸慰他道:「你有此心也就罷了,但永不要這樣做。你若不得勢,自然做不了。而你若得勢,連至親兄弟的舊隙都要去追究,他人如何服你?不如真得勢之後,反而寬容諸弟,豈不令他痛悔感悟,反過來深得眾人之心?朱買臣衣錦還鄉的故事,你聽過吧?」
歧豐用手撫須不語。歧豐想,打小看著那羅延長大的,此人個性太強,很難與同輩平起平坐相處。當年歧豐在家中講和圖書學,那羅延就與諸少年不怎麼合得來。連庶弟李繪、親信定恩這些人,也是怕跟他嗔,而少與他交談。他的兩個弟弟,如若性子弱,又沒有什麼後台撐腰,家中可能還和睦一些。但楊家二郎和三郎,卻都非等閑之輩。二郎娶了尉遲綱的女兒,深得晉公宇文護喜愛;三郎同天子妹妹結親,在家中風頭正勁。楊堅性子不易接近,偏偏其妻獨孤七妹自小也生出嬌貴之氣。獨孤氏娘家早就失勢,兄弟大多流配邊地。二郎三郎並其顯赫家門的妻室,怎會甘願在家中居於從屬呢?
他又嘆了一口氣:「母親去世了,父親年和*圖*書事已高,還要戍守北邊。留我在家,我每次入門,心中不喜,就像要進獄門。回家了常說患氣不適,在房中靜坐,飲食時侯方才去見人。就這樣,二弟婦還常嗔我,讓人不耐煩也!上次給您作書,談到要上山隱居,乃真心話,家中這些人實在令人厭惡。」
「鳳兮鳳兮,當思高舉,韜光養晦,以待天時。」
「父親百年之後,你可搬出來居住,自然心靜。」
歧豐頗感意外,又起身不便,只得揮手示意讓他起身坐下。楊堅不願回座,就在歧豐身側半蹲跪,這才說:「說來慚愧,我雖是家中長子。卻有老二,阿三,都與富https://m.hetubook.com•com貴人家結親,常常與我為敵。」
楊堅見歧豐不語,又咬牙用力說道:「他日我若建功立業,權柄在握,必令這些腌臢小人不得善報!」
「我的二弟,窺伺我世子地位,屢屢在家中與我作對。二弟婦是吳國公的女兒,常出入晉公府邸,竟向晉公說我病癲,當立老二為世子!我那三弟,娶天子小妹為妻,更是恃寵跋扈,把雙親也不放在眼裡。母親病逝后,她不但面無戚色,竟還與諸貴婦結伴遊終南去了!更常欺凌我妻,惡語不堪入耳,全無妯娌之情。」
「二十年之後,你回頭來看,眼前視作的一座大山,其實不過小丘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