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亡國之人
第三十四章 雪地

章白羽身邊的唐人如同潮水一樣的退去,這不是緩緩的後撤,而是慌不擇路的後退。幾個唐人士兵在被絆倒之後,仰面倒地,慘嚎聲在片刻之內就會停止,諾曼人絕不會錯過任何殺戮的間隙。唐人士兵密集的刺矛變得疏疏拉拉,諾曼人在中列的每一尺上都保持著凌厲的威逼。有六七個諾曼人手持長桿大斧,斧頭上綁著幾顆人頭,那些諾曼人極其強壯,總是舉高了斧頭桿,然後奮力地劈砍而下。唐人士兵看著人頭和鋒利的斧刃劈砍而來時,直接被嚇呆了,甚至連抬起盾牌的勇氣都在一瞬間喪失,幾個唐人被削掉了半邊腦袋,有一個唐人士兵的肩膀被直接斬斷。諾曼長斧手硬生生地劈開了一個缺口,在一陣簡潔的吼叫聲后,諾曼人發出了整齊地呼喊聲,然後朝著那一處缺口涌去。
從兩天前開始,烏雲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深,彷彿要壓到士兵的頭盔上了,雪花斷斷續續的下著。蘇培科島幾乎完全被白雪覆蓋了,只有一些光滑而巨大的岩石,在風吹之後才會裸|露出來。如果用鏟子鏟開島上的積雪,就會發現這些雪是一層一層的。在有太陽的時候,積雪的表面會融化,入夜之後,稍融的雪會結為冰殼。冰殼很滑,走上去的時候,人們不得不兩腿下屈才能站得穩當。這幾天都沒有什麼好太陽,新雪難以融化,積得很厚,踏上去會發出咯吱的聲響。
章白羽看了看周圍,雪越來越大,正在簌簌地下,他揚了揚手,執戟郎開始吹響號角。
曾經有六十多人寬的唐人隊列分攤諾曼人帶來的壓力——那個時候唐人士兵尚且只能勉力維持,現在,當十多人的寬度承受潮水一樣轟鳴而來的諾曼人時,唐人的隊列終於無法挽回地被撕裂了。
章白羽心中疑惑,然後他轉過了身,極其危險的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了諾曼人。
諾曼人很快給出了答案:他們如同亢奮地野豬一樣,直奔唐人的旗幟而來。
就要這樣死了嗎?
三十多名唐人騎手帶著四十多匹馬,在稍作集結之後,就如同鐵黑色的蒲公英被吹散在白色的大地上一樣的四散而去。這些騎兵是唐人的眼睛,他們將使唐人得以提前布置陣地,並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時刻關注是否有危險逼近。路上偶爾會遭遇單獨行進的諾曼農夫,這些人放心不下自己的財產,於是前往森林之中尋找自己的羊群或者豬欄,想把牲畜帶回蘇培科鎮。遇到這樣的人之後,唐人騎兵毫不猶豫地殺死了他們,大戰之前,任何消息遲一點傳給敵人,就讓自己更加安全一些。唐人騎兵都明白,在平時保護平民是一種聰明的舉動,在大戰之前這麼做,就是愚蠢了。
章白羽在洶湧逆流的人群裏面,呼喊著讓唐人停下,但是很快,就連執戟郎的隊列也被裹挾著後退起來。把後背交給了諾曼人的唐人士兵,被極其迅速地殺死了。從作戰開始到現在,唐人傷亡也不過四十多人,但是潰敗之後的幾十次呼吸之內,唐人便承受了同樣多的損失。
「希望來得及。」章白羽默默地和圖書祈禱著。
他揮劍斬斷了一個諾曼人的脖頸,長劍卡在了那個諾曼人的肩膀上拔不出來,接著,幾枝長矛試圖刺向章白羽,章白羽身邊的郎官把他拉走了。
兩三人寬的缺口,立刻被撕裂成五六人寬,接著便不可收拾了。
遠處諾曼人的斥候出現的越來越頻繁了。
在勉強站穩了腳跟並且聚集了六十多士兵之後,章白羽穩住了一百多兵。在執戟郎的呼喊聲中,這些人向彼此靠攏,組成了諾曼式樣的橄欖形。
看著遠處的諾曼斥候根本不在乎的樣子,如同表演馬術一樣的和唐人騎手兜著圈子,一次次的逼近觀察,章白羽感到了一股難言的壓力:如今,就連騎兵的個人騎術,也比不過諾曼人了,如果以後遇到諾曼人的騎兵大隊該怎麼辦呢。
諾曼人發現了異動,不少諾曼人開始扭頭看向他們的左端。到目前為止,章白羽依然在承受著諾曼人的打擊,諾曼人卻毫無恐懼和敗退的跡象。
章白羽感覺自己陷入了一陣徹底的轟鳴之中,時間變得緩慢,身邊的士兵一個一個的倒下,戰友一聲不吭的死去,破膽者倒地之時的哭臉,袍澤被砍倒時濺滿自己臉上的血液。所有的感悟,都變得鮮明而粘稠,如同夢裡悠長的一陣心悸。
在執戟郎的帶領下,周圍的唐人終於停止了後退,他們如同凝固起來的鐵水,死死咬住地面,絕不肯輕易後退。
過了一會,已經不需要哨騎的報告了,諾曼人的部隊已經出現在了雪地的盡頭。遠處被諾曼人焚毀的建築已經升起了黑煙,諾曼人如同黑色的潮水湧來,章白羽感覺自己的牙關在打顫。
斥候如同戲弄一樣的把唐人騎手甩開,朝著莊園的方向去了。
在中午時分,騎兵回來報告,諾曼人擊潰了一百多人的奴隸大隊,雪地被染紅,一處莊園被諾曼人收回。諾曼人沒有停留,前往了下一處莊園。
虞候蒯梓在援軍之中,眼見兩百多人潰散,蒯梓立斬兩郎官,收逃兵併入援軍,隨後便發起了衝鋒。
章白羽雙手握緊了一柄諾曼劍,開始戰鬥以來,他刺中了三個諾曼人,除了其中一個僥倖躲開要害,另外兩個立刻便捂傷倒地。
騎兵單個的較量,唐人騎兵並不差,但是在列陣交戰的時候,唐人騎兵往往會吃虧。章白羽曾聽家中的老兵這麼說過。諾曼人的騎兵看起來粗魯,但卻能列出不可捉摸的形狀,而且狡猾地像是毒蛇,總是能發現唐人軍隊的薄弱處,然後發起不計傷亡的衝擊。即使是唐人騎兵,也在諾曼騎兵的衝擊下潰不成兵,連逃命都難以做到。
在一陣碰撞聲后,整個線列的唐人都被推擠著朝著身後退去,有些長矛扎穿了諾曼人,但卻沒有多少諾曼人倒地——頃刻之間,有同樣數量的諾曼人貼緊了唐人。章白羽與身邊的士兵一同使用盾牌掩護身邊的戰士,唐人幾乎都是傾斜向前的,雙腳在雪地里深陷。隨著一聲厚重的鼓鳴叫,唐人第二排士兵刺出了密集了六十多枝長矛。諾曼人的壓力有贈無減,即使沒有和圖書刺中諾曼人,唐人也感覺自己的長矛難以抽回。隨著第二聲鼓鳴,第三排的唐人刺出了長矛。
諾曼人的面孔已經清晰可見,或者猙獰或者憤怒或者扭曲,唐人士兵們感覺大地在顫抖,如同墨水傾壺撒在了白紙上,諾曼人和唐人之間的雪地很快被黑色的人潮擠滿了。
右翼的唐人終於發起了進攻。
「諾曼斥候!」
周圍傳來了嘶啞而稀疏的回應聲。
諾曼人挺住了。
唐人士兵聽見了諾曼人的大叫聲和郎官們的約束聲,接著,在諾曼人逼近十尺的時候,唐人將長矛端平,對準了奔來的諾曼人。
他們悍不畏死,如同不可馴服的巨熊,每一次呼吸,都會把武器插入唐人的身軀,唐人如同軟泥一樣的倒下。最亢奮的諾曼人,如同冥界里的不死之身,身上布滿了缺口、皮膚被割裂、血肉袒露,但他們依然在不斷的殺死唐人。唐人經常在承受一擊之後倒斃,而諾曼人則如同鮮血澆灌的鐵人,永遠站著,彷彿不可殺死一般。
這喊聲不是一兩個人發出的,而是三四十人一起發出的,這是士氣崩潰的膽裂之聲。這聲音很快影響了周圍的唐人,除了執戟郎之外,接近一百多唐人掉頭逃跑了,包括章白羽很信任的一個郎官,也扭頭逃了。
天空依然在飄著雪花,章白羽和小小的一群唐人則比雪花還要孱弱。諾曼人已經從三個方向逼向了這支唐人。天空偶爾有飛來的標槍扎入諾曼人的隊列,這說明左右翼還在繼續投射,章白羽告誡左右軍,只有諾曼人徹底的暴露了側翼之後,才准進攻。章白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得到那個時候。眼前匯聚了多少諾曼人,章白羽也不知道,他的傳令官死了,派出去的兩個虞官,沒有一個回來。
「被發現了。」幾個郎官很快就明白了,最快一個小時之後,就會與諾曼人交戰。
章白羽曾經唾棄這種偏見,但如今,他突然感覺自己死後,唐人士兵真有可能會退化成遊盪者。是訓練不夠?還是唐人不知道為何而戰?亦或是唐人士兵真的膽怯?還是自己作為將領一場無能?無奈變成了劇烈的痛苦和衝天的怒火,他大吼起來:「唐家郎!殺諾曼人啊!」
破曉。
諾曼人開始朝著身後逃亡了。
諾曼人士氣高昂,他們聽說有一支奴隸大隊試圖攔住去路,便朝著章白羽迅猛襲來。
諾曼人感到不妙了,有人在擊殺他們一旁的兄弟,而他們卻騰不出手來去對付來自側翼的奴隸!諾曼人加緊了對章白羽小隊的圍攻,轟鳴不斷的敲擊聲、刺殺聲、劈砍聲,血味、內髒的腥氣、屎尿的惡臭,劈砍后虎口傳來的麻木、猛刺後手腕的扭痛,哭聲和吶喊——
唐人的援軍一邊衝鋒,一邊發出了吼叫:「萬歲!萬歲!萬歲!」
章白羽聽見了接連起伏的號角之聲。
諾曼人離開了要塞。
諾曼人驚愕地看著章白羽,或者不如說,看著他的身後。接著,諾曼人開始回頭,快速而猛烈的回頭,似乎一瞬間的時間里,諾曼人做出了決定,然後掉頭逃跑了。
漫山遍野https://m•hetubook•com.com的士兵正鼓噪吶喊,死命奔來。
章白羽在交戰前的一段時間裏面,腦袋裡面充滿了思緒,但這段時間很快,就如同拋出錢幣,等待上天給出最後的答案時間一樣。
他大喊起來,丟了長矛,從死屍堆里抽出了兩隻短劍,他雙劍交持,刺中了一個諾曼人,準備陷陣而戰。
章白羽換上了長矛,扎穿了一個諾曼人的臉,他抽出長矛頭的時候,看見長矛撕裂了臉頰,蹦斷了那諾曼人半嘴的牙齒。
當章白羽眼前的六七個士兵接連死去的時候,章白羽直面著無數的諾曼人,心中突然湧出了這樣的念頭。
諾曼人的隊列終於出現了一陣凝滯,在這一瞬息,唐人默契的後退了幾尺。但依然有二十多個唐人沒來得及後退,他們凸出在了戰友的身前,很快,他們在諾曼人來自兩端的擠壓攻擊下斃命了。章白羽眼前的諾曼人已經聚集了三百人,而且諾曼人還在繼續增加。
唐人的隊列如同雪中爬行的蛇,扭曲而緩慢地前往預定的地方。在發現太過於偏南之後,唐人士兵開始折向北面,不久之後,北部山脈的森林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之中。許多士兵出現了暫時的盲視狀況:他們突然如同瞎了一樣。這些人的喊叫被他們的袍澤制止住了。經歷過營哮后,士兵們並沒有太震驚于這些突發的情況,少許的士兵就安撫住了那些人。
章白羽聽見兩端的郎官吹響了短促的螺號聲,每一聲螺號之後,都會有飛蝗一樣的標槍被從兩端投射進諾曼人密集的地方。數十個諾曼人不是死了就是受了致命傷,但這卻不足以使得諾曼人退散,他們已經連勝了兩個月,今天更是打得奴隸滿地跑,他們的士氣和自信,甚至大於進攻修道院山崗時的諾曼老兵。
舉盾、收盾、刺、收矛、刺——
唐人分成了九百人和六百人的兩隊。這一次,唐人幾乎是傾巢出動的。章白羽想得很明白,如果一千五百人一起行動,諾曼人未必敢來打,所以唐人分為兩隊,一隊負責糾纏,另一隊伺機而動。章白羽祈禱的「希望來得及」,並不是奢求唐人能夠通過側面壓迫擊潰諾曼人,而是等待著六百人的生力軍一舉擊潰全部諾曼人。
唐人兜了一個大圈子,不少士兵已經開始氣喘吁吁。士兵們雖然舉著長矛,但卻會不時地對著手哈氣,九百人呼出的白霧在他們的頭頂連成了一層稀薄的雲層,轉瞬即逝,但卻反覆出現。章白羽想起了春申的冬天,爬到了諾曼寺的閣樓,推開窗戶,整個春申城就在眼前:唐人房舍的屋脊,如同一列伸向遠方的線,每座屋子都有煙囪冒出白色的霧氣,章白羽曾經試圖數過春申城有多少個煙囪在冒煙,他從來沒有數清楚過,以後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雪花密集了,天空傳來了雪風鳴奏的輓歌。
諾曼人已經沒有正面側翼的區別了,他們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是唐人,諾曼人退卻了,他們從破曉開始到現在,死傷加起來還不超過九十人。
諾曼人如同勢不可當的風暴席捲了一個又一個莊園。不和*圖*書過他們的收穫並不多,除了一開始的那一百人之外,其他的莊園裏面只剩下了十幾人一夥的遊盪者,那些唐人已經雖然挖了陷坑,在地上插了木柵,卻還是被諾曼人輕而易舉的擊潰了。大規模的戰鬥不再出現,諾曼人的身後已經出現了六七個空空的莊園。下午的時候,唐人騎兵終於報告,諾曼人在焚毀了幾處莊園的外牆之後,開始撤退了。讓章白羽有些可惜的是,這一次諾曼人沒有看中什麼哨塔之類的地方,也沒有分兵留守,那六百多人似乎只是來探察一下奴隸們的強弱,在發現敵人弱不禁風之後,諾曼人卻沒有急於進攻,而是謹慎地選擇了撤退。要是諾曼人一直前進到天黑就好了,那樣的話,諾曼人要在入夜之後走三個小時才能回到要塞,那路上的機會就多了。
這是拜章白羽的路線所賜,他一開始就繞開了諾曼人行進的路線,在估算到諾曼人已經深入了莊園之後,才開始折返。
散開的百人隊在投擲完了標槍之後,本該要填補到中軍來,而兵力最密集的唐軍右翼,需要在最關鍵的時刻發起對諾曼人的衝擊,配合中軍進攻諾曼人。如今計劃已經泡湯,章白羽沒有想到自己苦練的士兵,在平原上竟然頂不住諾曼農夫半個小時的衝擊。
羅斯人是製作皮革的專家,在他們的指導下,唐人宰了諾曼人所有的肉兔,使用皮革製成了一百多頂羅斯式的皮帽。這些皮帽樣式很好看,如同一個穹頂帳篷一樣,有著尖尖的頂端和保護側臉的護耳。據章白羽所知,在唐人的平民之中,很快就有了這些皮帽的黑市,據說價格等於兩次女人或者五次男人的貞操。章白羽試圖派人去查,是誰把這樣好的東西賣出了軍營,可最後查來查去,士兵們也語焉不詳彼此包庇,最後這給士兵們準備的軍帽,就這樣不斷地出現在平民聚居的地區,章白羽對此無能為力,只能日後過問。
如果諾曼人足夠狡猾,他們便不會上當。如果諾曼人足夠強悍,直接擊潰唐人中部的士兵,那麼唐軍就會被撕裂。
中列的唐人苦不堪言,他們一開始還按照命令,試圖主動的後撤。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對面的諾曼人各個都是搏殺的好手,稍有配合不當,立刻就會有無數柄武器刺向自己。面對面刺殺的時候,諾曼人如同野豬一樣的沒有感情,只懂得衝擊。唐人士兵卻感覺有人在自己的胸膛捶打,恐懼如同雪花一樣,不斷的下落,不斷的積累。這就是諾曼人,可怕的諾曼人,即使在修道院山勝利過,但是戰場上的諾曼人只要不犯大錯,就永遠是可怕的對手。
遠處的騎兵們回來了,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唐人終於被發現了。
諾曼人曾經評價唐人:「失去將領,唐人士兵如同群氓。」
一股豪邁湧上了章白羽的胸膛,瞬間衝散了他的遲疑:他已經不是那個懦弱求死的少年了,他現在要堂堂正正的搏殺一場,看看諾曼人有沒有本事割掉他的腦袋!
唐人士兵屏息以待,中部是章白羽和三百人,右邊是接近五百人的士兵,在右側,https://m.hetubook•com•com則是散布得很開的一個百人隊。唐人的旗幟飄揚在章白羽的身後,他將作為誘餌承受攻擊,然後徐徐後退,讓更為厚實的左右兩列得以從容的壓迫諾曼人的側翼。章白羽身邊的三百人是訓練最久的部隊,他們必須保證不潰退,同時徐徐地後撤。章白羽並不了解自己的敵人,他知道羅斯人使用過這種戰術獲得勝利,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和羅斯人一樣好。
章白羽聽見了一陣類似哭叫的喊聲。
開戰前,章白羽用盡了全力去準備,但是一到戰場上,他頃刻之間失去了和大部分士兵的聯繫。如果不是他的威信和唐旗,周圍這一百多人也是聚集不起來的。章白羽發現,到了戰場上之後,只有執戟郎會追隨自己死戰不退。
「被嚇走了?」
很快,唐人的隊列出現了裂解和混亂,然後在一刻鐘的時間之內,唐人結陣了。
章白羽帶著四十多執戟郎手持長矛趕過去,試圖補上缺口。周圍的唐人士兵也開始朝著一側擁擠,希望將撕裂唐人的諾曼人擊潰。密集的區域里,唐人士兵和諾曼人已經沒有了任何技巧可言,短兵相接的線列如同死神長鋸的鋒刃:拉出時割傷唐人,推進時割傷諾曼人。現在就只看唐人和諾曼人誰能咬牙挺住這時的傷亡。
實際上,在諾曼人咬著冰冷的麵包充饑、飲用烈酒暖腹的時候,唐人士兵各個都飲用了禦寒的熱湯,在黑人們的教授下,唐人士兵把收集到的橄欖油集中了起來,在出發之前,每一個唐人的身上都摸上了油膏。黑人說,這樣的做法並不能減少寒冷的傷害,但卻能讓士兵稍微的好受一些,在行軍的過程中,有時這種區別就是潰散和勝利的區別。唐人士兵庇護的平民,幾乎一直在各個莊園之中縫製、裁剪布匹,諾曼人留下來的布料這個時候已經成了各個士兵身上的冬衣。這些冬衣並不十分溫暖,與內襯毛皮的大衣完全沒法比,但卻比奴隸們貫穿的單衣強得多。
諾曼人在和奴隸們作戰時發現了一個規律,只要擊殺了奴隸的首領,奴隸就會潰散。諾曼人的軍隊裏面也有這樣的情況,貴族被殺之後部隊士氣大潰,但是諾曼士兵卻經常能依靠嚴密的隊形自保,不會一潰千里。
「咬住諾曼人!」章白羽喊叫道:「唐家郎!不要退!」
遠遠觀望的唐人騎兵立刻返回了。
諾曼人大隊這一次的人數很多,一共出來了六百人,這個消息讓唐人郎官心頭一驚。不過在唐人騎兵的再三確認下,這些諾曼人裏面的騎兵不多,成列行進的隊伍也很少。這支諾曼隊伍的目標很明確,他們準備先行抵達諾曼人控制的哨塔,然後直奔一些沒有防禦的莊園,那些莊園被唐人的奴隸大隊控制,很好奪取,這一次諾曼人準備一舉收復一半以上的莊園。諾曼人的心思章白羽猜得出來,接連的勝利使得諾曼人再一次變得驕傲,而持續的大雪讓諾曼人堅信,奴隸們已經士氣低落、潰不成軍了。
破曉兩個小時之後,整裝完畢的九百唐人士兵在軍官的指引下,從三座要塞離開,並且開始進發。
那是唐人的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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