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啟程逃難的居民,讓一批人發了財。
這一下,就連沙阿沙都憤怒了。
城門開了。
可是這一次,大穆護並沒有參加。
沙阿沙懼怕大穆護。
與所有的貴族一樣,列加斯的臉上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
沙阿沙揪下來了一顆葡萄,在手中拋了拋,終於還是失去了胃口,將葡萄丟到了半冰半水的水瓮里:「封列加斯的兄弟為邊疆沙伊,快馬告訴列加斯,封地讓他自己選。」
但是,塔拉總督終歸是貴族中的一員。
舊日時光出現在總督的心中,讓他短暫地快樂了片刻,但接下來,卻帶來了無盡的痛苦……
如今,大穆護的軍隊離開了安息,舊貴族們開始起來了。
塔拉總督的父親早死,哥哥是老沙阿沙的事務官。暴民崛起的時候,總督的哥哥和老沙阿沙同一天死去。
安息士兵給出的證據很充分:那麼多村莊的布爾薩人都被唐人帶走了,你們看見有誰活著回來了么?一個都沒有!肯定全死了。
這時,總督猛然看見了身邊貴族們的目光,他猶豫了片刻,拍了一下手掌。
「大人。」一個貴族出生的衛隊長前來報告:「十九人已經全部捉拿。」
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一隊隊士兵,鎧甲上罩著沙阿沙的皇室徽記,從總督府和兩個衛兵哨所一起出發,塔拉的城門在同一時間關閉。城內的居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一看士兵身影他們就知道絕對沒有好事,商人們關閉了大門、頂著水罐的婦女尖叫著逃跑、小孩子坐在路中間哭泣、居民四散奔逃躲避士兵。
埃辛城。
有人將財產裝上了馬車,啟程前往了托利亞山脈;
總督和一群貴族表情陰沉地坐著,每個人都躁動不安,等待著客人的來訪。
在塔拉城內的各個民居之中,消息靈通的人傳遞的消息。
市民出城之後,諾曼貴族和總督們捲起了戰旗,將頭盔夾在腋下,收起了武器,沮喪地走出了城門。
貪婪的貴族和穆護聯手製造暴亂時,那些人躲著;暴民四處遊盪的時候,那些人躲著;大穆護恢復了局勢,把土地和財富分配給平民和新貴時,那些貴族憎恨著,但依然躲著。
「陛下是hetubook•com•com最慷慨的!」近臣對沙阿沙行禮,然後挪動肥胖的身軀,一路小跑,前去尋找報信的使者去了。
但是科爾卡行省有更大的問題:不論是安息部落還是安息大軍,還沒有平定科爾卡行省!地處北部的科爾卡行省,有著比托利亞更為險要的崇山峻岭,諾曼人在那裡還有六百多人的衛戍士兵。居民很擔心,自己跑到了科爾卡行省,未來進攻那裡的安息人,還是會把戰火傾瀉到他們頭上。受夠了部落殘暴的布爾薩人,一想到科爾卡行省的前景,不由得感到一陣陣的沮喪。
在布爾薩人的傳統裏面,危險來臨的時候有兩個去處,一個是托利亞山脈,一個是科爾卡行省。這兩個地方多山、貧窮,任何大軍都看不上這兩個地方。敏銳察覺到了危險后,布爾薩人已經準備逃亡了。
可是大穆護終究是平民出生,他天然同情那些從貧賤之中崛起的官員、他總讓沙阿沙分封小貴族、他甚至讓洛泰爾這樣的外族人率領安息大軍。這種危險的平民做派,任何體面的貴族,都是無法忍受的。
官員們留在身後的隨從不論怎麼敲門,士兵們都不理不睬。
不論是穆護派還是沙阿沙派,在平民們看來都是權貴,至於他們之中存在什麼樣的衝突,平民們只能事後去仔細揣摩,卻難以在紛亂之中看清真相。
沙阿沙每天都會穿戴最華麗的鎧甲,讓詩人前來讚美自己的英勇,讓畫家來繪製自己的英榮。
安息的首都,也是新義派最集中、市民力量最強大、大穆護派最多的地方,此時也是陰雲密布。
但是托利亞山區如今被一群古怪的士兵佔領著。
布爾薩行省的居民經歷了戰火之後,已經變得謹小慎微。居民最為恐懼的,就是這種騷動會引起戰亂——布爾薩行省不願意再一次經歷戰火了。
「布爾薩有消息嗎?」沙阿沙扭頭詢問一個近臣。
「一切無事。」那個臣子說:「一切無事,陛下。」
官員們走進了總督府後,一群士兵便關閉了大門。
最富有的人則前往了格拉摩根,在那裡租住一套小小的屋舍,希望熬過混亂的局勢。
有人召集了族人和*圖*書,浩浩蕩蕩地前往了科爾卡行省;
沙阿沙站了起來,離開了形刑場,希望這個結果大穆護能滿意。
但與安息國內的諸多省份比起來,布爾薩這種新拓領地還算好的了。
不久之後,官員們抵達了總督的面前,按住胸口,紛紛對總督行禮。
總督府內,被士兵捆綁、毆打的官員正在慘嚎,總督心中掀起了一陣憐憫:那些官員,都是從安息高原上一直追隨著他、追隨著大穆護的新義派。
安息人終於佔領了布爾薩半島。
這種平淡的態度讓沙阿沙摸不著頭腦:沙阿沙還記得,在數萬士兵之前,大穆護曾左手持節杖,右手提著血淋淋的長劍,毫不畏懼遮天的箭雨,毫不畏懼潮水一樣的叛軍。
廣場上,貴族派的士兵、居民沉默不已,新義派的居民則歡聲雷動,朝著小貴族的屍體拋擲石塊。
沙阿沙在行刑的過程中,一直忍不住看著身邊的空座位:過去,大穆護會坐在這裏,一言不發地看著沙阿沙施政,沙阿沙詢問他的時候,大穆護會耐心地回答。
總督記得雪山上最困難的時候,這些人和他共用一張毯子;總督記得在補給斷絕的時候,總會有平民送來牛奶和麵餅;總督記得這些平民第一次參加宴會時候的緊張、見到安息女貴族時候的拘束。
整個布爾薩行省之中,居民們都在暗地裡權衡著。
在官員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從兩側衝出了大量的士兵,不由分說,將官員們捆了起來。這些官員都是公開表示絕對忠於大穆護的人。據總督接到的消息,這些官員還在不斷遊說貴族中的動搖者,希望貴族們能夠遵守誓言:「永遠保護大穆護」。
在安息高原,舊貴族們正在快速崛起。
那個鬧事的貴族被沙阿沙丟入了地牢,姦汙了洛泰爾妻子的人全部遭到了閹割,沙阿沙親自主持了審訊,最後法官判處那位貴族死刑,貴族在廣場上被公開處死。
塔拉城內。
貴族們逐漸控制了各地的軍隊之後,就再也按捺不住復讎的渴望。被大穆護赦免的狂信徒們,這個時候也被貴族們統統抓起來公開處死,這種報復很快就擴大了,新義派的居民也時有遇害者。
和*圖*書貴族們熟悉各地的風土人情,也知曉各地的領主貴人,這些人聯起手來,一點點地收回了財產、奪回了土地,他們處死平民派,將信義派的信條廢除,重新恢復了聖婚、穆護女兒等制度。
沙阿沙的優柔寡斷,讓身邊的貴族們一再失望。
「這不是捉拿,」總督聲音低沉地說:「這是陷阱,毫無榮譽可言。」
許多人都知道,幾個月前安息人替換掉洛泰爾將軍。這件事情當時看來並沒有特別奇特之處,安息人給出的解釋是洛泰爾身體不適,不能繼續帶兵打仗。這事現在想起來,就有了不同的理解。布爾薩居民們紛紛猜測,塔拉城內的戒嚴是格拉摩根事件的延續。人們的消息千奇百怪,有些商人說洛泰爾拒絕放棄諾曼信仰,所以才招致了沙阿沙的不滿;有些居民則說洛泰爾生性放蕩,睡了沙后,這才引起雷霆之怒;當然,還有些腦袋靈光的居民,則一口咬定洛泰爾實際上是老沙阿沙的私生子,他是要奪取沙阿沙的皇位。
在貴族們看來,一刀砍斷大穆護的腦袋,新義派和該死的平民新貴就會土崩瓦解。但是沙阿沙卻感覺沒這麼簡單,不論沙阿沙怎麼試探穆護派,大穆護都紋絲不動,每天都在聖火殿堂之中靜養,偶爾還會託人給沙阿沙帶來信件,討論詩歌、農藝、花卉和哲學。
真是壞運氣!逃難都找不到地方!
貴族們不斷地鋌而走險,做的事情越來越出格:前些天,一個外鄉來的小貴族衝到了洛泰爾家中,帶著士兵姦汙了洛泰爾的妻子——一個出身高貴的安息女貴族。
兩萬余名安息士兵揚起了武器,對著天空大聲地歡呼起來。
托利亞山脈更近,幾天就能走到。
衛隊長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點頭:「是!」
到了這種不得不發的時候,沙阿沙還在遲疑猶豫:他的皇冠是大穆護給他的;他繼位合法性,是大穆護改革教義之後傳給他的;出征的大軍之中,有一萬多新義派士兵。
歡慶之聲,震徹天際。
最開始是主教率領著神父和修女,哭泣著舉著十字架出城。
當漫長的出降隊伍走到了盡頭之後,諾曼人的旗幟從城頭落下了。
根本沒有人考https://www.hetubook.com.com慮過烏蘇拉城,那裡太貴了,除了富人,沒誰能出得起這個錢。即便是霍格島,大部分居民也籌措不了這麼多錢來,即便賣掉房屋和土地,也難以湊足。更不用說,當所有人都開始拋售房舍、土地之後,布爾薩行省的地產價格一個勁地貶值。反倒是決心留在布爾薩行省的居民,這個時候可以廉價購買大量的房舍、田產了。
塔拉城戒嚴了。
塔拉總督逃到了山區之中躲避。
大穆護是傳奇般的戰士,他是不是有什麼底牌?他是不是等待著沙阿沙犯蠢?他是不是一切都計劃好了。
托利亞山脈不能考慮,那就只能去科爾卡行省了。
對於塔拉城內的居民們來說,這件事情很嚴重。但是對於塔拉周圍的城市來說,影響就要小很多了:偶爾有軍官被逮捕;許多士兵被集中起來問話;結交了官員的布爾薩人被悄悄帶走,再也沒有回到家中。
但即便是沙阿沙最親信的貴族們,都已經看出來了,沙阿沙骨子裡是一個懦夫。
塔拉總督對大穆護髮誓效忠的時候,是真心實意的。
「派出士兵吧。」總督說:「按照名單捉拿,不要傷害他們的親人。」
這些人過去大多是漁民或者走私販子,他們發現布爾薩人希望逃離戰火,就開始兜售船位,許諾將居民送到富庶安寧的烏蘇拉城市:近海的霍格島,十枚金幣一人;遠海的島嶼,諸如帕爾斯島,十六枚金幣一人;如果前往烏蘇拉城,收費則高達四十枚金幣一人。
接著,是一群披頭散髮的市民跟在後面,低頭看著地面,許多人撕扯著自己的頭髮,或者找一塊空地跪在地上祈禱。
這是很奇怪的現象:沙阿沙在首都有一萬六千士兵,在城郊還有六千多士兵。大穆護只有一千四百多新義派親衛,如此懸殊的力量對比,沙阿沙卻遲遲不敢發難。
衛隊長疑惑地看著總督:「大人?」
列加斯騎在一匹純白的駿馬上,站在高處,等待著諾曼人前來交出旗幟和城門鑰匙。
不久之後,六七個說笑著的安息官員走入了總督府中,這些人還不太清楚為什麼總督會突然宴請他們,但是總督素來有好客的名聲,安息官員們對於總督頗有好感。和圖書尤其在穆護派和沙阿沙派明爭暗鬥的時候,總督能夠恪守中立,在這種混亂的局勢下,是需要這樣的長官來主持大局的。
現在的問題是去哪裡?
布爾薩行省逐漸變得悄無聲息了。
總督本能地按照過去的做派,準備給這些屬下回禮。
沙阿沙開始替換掉某些邊遠省份的總督時,舊貴族們看到了機會。接著,沙阿沙按照貴族們的建議,開始解散各地的新義派衛隊。安息城市裡面,新義派的領袖們並不熟悉貴族們的手段,舊貴族們玩弄著各種花樣,將權力奪回了手中。許多新義派首領被架空之後,還渾然不覺。
雙方的武裝市民時常在街頭鬥毆,他們拆除對方的聖火殿堂,毆打對方的火父,街頭到處是彼此攻訐的塗鴉標語,就連澡堂之中都有澡客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這天早上,安息人的拋石機摧毀了城牆,製造了兩處無法修補的巨大缺口,諾曼人派出了使者,宣布投降。
為了讓安息帝國回歸正統,這些竊據高位的平民必須被嚴懲。
普通的士兵們還在歡呼的時候,大軍之中的諸多軍官、貴族們,早就已經收起了笑容。
是大穆護找到了他,是大穆護任命了他,是大穆護為他的父親修築了大理石的墳墓,安排了僕從專門祭奠枉死的貴族。
大穆護恢復了貴族們的名聲,將叛亂貴族的土地分給效忠者,又將諸多貪戀權位的穆護們掃地出門。
布爾薩行省遍地是山區的恐怖傳說:聽說那些黑頭髮、黑眼睛的士兵會殺死丈夫、在丈夫的屍體邊上姦淫|妻子、小孩子的骨頭會被剔出來製作手鏈,那些士兵人人都佩戴這種骨頭手鏈。最近幾個月的時間裏面,布爾薩人聽到托利亞山區,就感覺頭皮發麻,大家都看緊了孩子,擔心孩子被那些野蠻的士兵搶走。安息總督的士兵,也會在任何場合詆毀托利亞士兵,他們說那些野蠻人叫做唐人,唐人最喜歡劫掠居民,比部落還要貪婪——部落劫掠了居民,最不濟就是販賣為奴隸了,唐人捉到了布爾薩人,就會把居民插在長矛上面取樂,甚至把居民當成食物吃掉。
各地的貴族軍隊已經朝著首都彙集。
居民們都把耳朵貼在門后或者窗戶邊,聽著外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