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以神之名
第二十七章 南海的忠誠

阿普保忠十多歲的時候才弄明白了他的身份——奴隸。
唐人將他哥哥燒成了灰,用一個唐瓷盒帶回了他的哥哥,瓷盒裡面有一堆骨頭灰渣和一撮頭髮,還有頭盔上的赤色瓔珞。
螞蟻一樣的叛軍,湧向了南海城薄小的城牆。
阿普保忠盤腿坐在城牆下面,嚼著一塊血肉模糊的烤肉。
阿普納第一次看見穆護們瑟瑟發抖,阿普納第一次走進了諾曼人的修道院,阿普納第一次走進了城堡的院子,看見了噴泉——阿普納其實有點失望,那噴泉看不出來有什麼魔法,也沒有把彩虹帶到城堡的庭院中來。
所有的奴隸暗自慶幸,卻又隱約擔憂:穆護們說山區來了一群惡鬼,這些惡鬼佔據了城堡,四處屠戮布爾薩人,以人肉為食,兩眼漆黑,渾身惡臭。
這種肉發酸,章校尉說這種畜生叫做「未名」,也不曉得是什麼動物,反正布爾薩山區沒有。
白色的喪曲,白色的葬禮。
前往南方的唐人使者情況尤其糟糕。
當校尉出發前往蘇培科的時候,阿普保忠立刻向所部的郎官辭行,希望追隨校尉前往蘇培科。
章郎官在墳墓中靜靜聽著,以風吟回答著。
一千多人的軍隊在距離南海城最近的城鎮集合,各城的城主在這裏設下宴席,宴請了南部大陸的諸多城主。
南海城。
「阿普保!埃辛城相見。」
那天晚上,穆護老爺放下了他的哥哥,給兩兄弟吃了最好的食物、最美味的酒水,兩兄弟卻邊吃邊哭——即便沒有胃口,他們也不敢不吃,因為這樣的話,穆護說不定又會懷疑他們。
布爾薩人很熟悉唐人的瓷器,每年都有大量的瓷器從遙遠的唐土運到格拉摩根,有少數會途徑布爾薩的群山,運送到那些穆護和村莊貴族的手中。
阿普納詢問身邊的人:「尼塔平原在哪裡?」
「好。」阿普納回答道。
阿普納一直沒有弄懂什麼是噴泉,在他的想象中,噴泉不該是托利亞山區這種地方擁有的東西,而該是埃辛城才有的華麗景觀。可是他轉念又想道,他是個奴隸,一輩子都會呆在托利亞的,不管埃辛城有沒有這般景觀,他都看不見,甚至連城堡之中的噴泉,他也看不見。
「我們也逃吧!」阿普納的哥哥有一天夜裡這麼對他說。
不久之後,阿普保忠接到了他兄弟的遺物。
在山區跋涉了三天後,一支古怪的士兵圍住了他們。
阿普納身邊的人一批批地聚攏,又一批批的死去,包括阿普納最敬重的章郎官,最後也死在了安息部落的手中。
阿普副郎和唐人備官對視笑了一下,他們各自抓起了佩劍,戴上了頭盔。
人們說,洛林男爵的兒子帶回來了一個美人,為此,洛林準備在城堡裏面動工擴建一座噴泉。
布爾薩有一句諺語:「雪比紙白,瓷比雪白,比瓷還白是人骨」。
穆護們開始聯合起來。
備官被唬住了,索性把他的木牌下也改成了埃辛城。
其中一個唐人自稱章郎官,會說布爾薩話,他問布爾薩奴隸們:「恨不恨穆護?」
叛軍士兵如同野火,焚燒殆盡了南海城外的大片莊稼,hetubook.com.com南海城的民兵們奮力抵抗了一陣,終於不敵叛軍人數眾多,他們分道逃回了城外的幾處據點,又在城內主力的援助下成批逃回了城鎮。叛軍騎兵四處縱火——修到一半的磨坊、歸置好的果園、育種的苗圃、堆積如山的木料,幾天之中就在大火中化為灰燼。
唐人在南海城挖掘溝渠、唐人在南海城築起高塔、唐人在南海城架設漁網、唐人在南海城開闢糧食航線。
「說多少次了,我姓阿普,名叫保忠,不姓阿普保。」
之後的日子,阿普納兄弟追隨著校尉,看著校尉接連擊潰諾曼貴族、布爾薩穆護、草原牧民。
他們看見了規整的田畝、他們看見了擺放整齊的木料、他們看見南海城居民不分唐人、外人,不分士兵、平民,全部在努力修繕城鎮。
唐戰士們紛紛登城,準備著又一次的廝殺。
「哈哈,是的。」備官搶了阿普保忠的一塊未名烤肉,咬了幾口,在夾衣上揩了揩血水,從衣服裏面掏出了一塊木牌,在上面端正地寫上了『阿普保忠』:「送到什麼地方?」
阿普納呆在托利亞的群山之中,彷彿要與群山融為一體:他是紅色高山上的奴隸,他的宿命是奴役,他的前途是受辱。
城主自然說什麼就是什麼,但是士兵們並不傻,他們有眼睛可以看,他們記得唐軍當初是怎麼做的。唐軍沒有掠奪財富,只是徵調了糧食,而且唐軍徵調糧食的時候,比城主們溫和得多,軍用充足的時候,唐軍很少濫征;唐軍也沒有佔據土地,如今唐軍在南部唯一的據點就是南海城,此外伊爾胡姆有唐軍擁立的市長;至於敗壞烏蘇拉女人的貞潔,這更是無從談起。
「我想去看看那裡的噴泉。」——阿普保忠對唐人戰友說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理由。
這些士兵果真如同穆護說的那樣,兩眼漆黑,他們渾身汗臭、頭髮板結,不過卻算不上惡臭難當。
穆護老爺拍了拍阿普納的頭:「好,好。」
阿普納惶惑地走著,身邊卻時時刻刻有奴隸逃走。
南海是唐人的!
南海城外,叛軍士兵們所見也讓他們更加迷惑。
阿普保忠以為他哥哥會說一些老生常談,比如說『校尉是仁慈的領主』,比如說『校尉視唐人和布爾薩人為兄弟』等等,可是他兄弟沒有說這些。那傢伙最後一次出征前找到他,帶他和喝酒,說出的話是:「校尉狡猾透頂,布爾薩的貴族打不贏他的」。
「登城!」
洛林托利亞男爵為了慶祝他遠遊的兒子回家,給穆護們贈送了一批瓷器。
阿普納和穆護家的兒子在托利亞山區玩耍。
當夜,兩兄弟跟著六七個奴隸結伴而行。
阿普保忠聽從了哥哥的安排,追隨著校尉登上了艦隊。
阿普保忠兩兄弟是穆護家養大的奴隸。
歸附唐軍的土人有幾次試圖衝進城內,但卻被擊潰。這些土人部族的戰鬥意志明顯不高,他們發現唐軍困守城內后,就逃回了叢林之中。在南部,叛軍的使者警告了唐軍安置在糧道邊的部族,勒令他們嚴守中立,不然就要進攻他們。除了和*圖*書朱姓部族以外,其他的部族都在恐懼之中順從了叛軍。人們說,章白羽賜姓的朱酋長也準備投降的,但是他還沒有見到使者時,使者就被唐軍備官捉住砍了腦袋,這一下,朱部族失去了單獨講和的可能了,他不得不派出士兵,升起唐旗,期待唐軍能夠轉敗為勝。
跪拜下去的時候,他還是阿普納,站起身的時候,他已經成了阿普保忠。
阿普納很疑惑,什麼人會用土茶祭祀章郎官?這是個玩笑還是什麼?
阿普納隨口回了幾句,然後走進了院落。
城主們說過,唐軍士兵從不生產,只會用鞭子和刀劍脅迫居民歸附,不論是烏蘇拉人、安息人、土人,在唐軍眼裡都是奴隸,南海城是唐軍享樂之處,遍地都是瘦餓至死的居民,女人被唐軍首領任意享用,所有的羊都歸唐軍首領,簡直無惡不作。為了詆毀唐軍,叛軍城主還把唐人形容成野蠻的部落居民,說唐軍會毀掉所有的農田,將農田變成牧場,最後活活餓死所有的南部大陸的居民。
本來對他們頗為忌憚的部族聽聞南海城被圍,立刻變了面孔。唐使者的禮物被扣留,交易品被奪走,裝車好的糧食也被卸下,唐軍使者更是遭到了軟禁。各個部族在大難臨頭的時候,終於露出了真面目:十之六七頃刻間背叛了唐人,另有一部分左右搖擺,忠於唐人的部族,只剩下了十之一二。
穆護兒子百口莫辯,試圖前來對阿普納解釋,這一切和他無關,都是他老爹聽到了之後,說要給奴隸們一個教訓,不管他的事。
阿普保忠一聲不吭地抱著瓷盒哭,一來他不清楚盒子裏面的骨灰是不是他的哥哥,二來是那方瓷盒可能是他兄弟這輩子睡過的最好的床了。
「阿普保,」一個唐人備官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下:「咱得寫木牌了。」
雖然沒有見到噴泉,但是阿普納卻看見了傳說中的瓷器——那是一枚小小的白瓶,上面有複雜的青色紋路,繪製著鳥和蛇。
這次進攻南海城,雖然算不上準備充分,但卻也是各城竭力而為的:居民的糧食被收繳一空、各城的武器被集中分配、健壯的男人被分發了鎧甲和武器、女人被安排起來縫製衣物準備食物、就連那些土人部族,也得到了各個城鎮的禮物,不是駿馬就是鎧甲,用來換取他們的支持。
那個時候,阿普保忠還叫阿普納。
就這樣,阿普納加入了唐軍。
後來,阿普納接到了命令,要隨軍前往尼塔平原作戰。
「還是諾曼籍的歸義人吧。」
「為什麼?有女人等著你?」
城牆上傳來了急迫的號角聲。
「埃辛城相見!」
阿普納對章郎官說,他準備按照歸義人中間流行的名字,給自己取名叫做保忠——他會永遠保護唐軍的兄弟,他會永遠對唐軍忠誠。
南海城的軍民對待被俘虜的叛軍士兵極為殘酷,任何被捉住的叛軍,都會被活活扎死在木樁上面,許多不成人形的屍體被從城牆上拋下。
阿普保忠看見唐軍士兵在瑞德城內歡呼;
「不知道,」別人告訴他:「不過埃辛城就在尼塔平原上。www•hetubook.com•com
他知道,過去的友誼或許是真的,但是未來,奴隸和穆護兒子的友誼註定是假的。
那段顛沛流離的日子,卻是阿普納十歲之後最快樂的時光:穆護和貴族們驚慌失措,已經沒有心情打奴隸的鞭子了,為了讓奴隸們作戰,阿普納甚至能吃飽飯了!
遠處,樂聲歡鳴。
阿普納等奴隸扛著老頭去村外埋葬的時候,看見穆護兒子和一個貴族的兒子結伴出遊,他們騎著馬踏雪前往草場。
現在,阿普保忠作為副郎,苦苦地堅守著南海城。
城主們的這些呼喊只在士氣低落的叛軍之中引起了很小的回應。
阿普納突然感到口乾舌燥:「埃辛城嗎——」
一年又一年。
對於阿普保忠來說,蘇培科是一塊頗為傳奇的領地,因為它是唐軍的發源地。
晚上回家的時候,穆護老爺面色如常地坐在家中,看見阿普納回家,還問了問羊群的事情。
阿普納學著唐人,對章郎官跪拜告別;
更多的諾曼人衝進了村莊,他們劫掠著糧食,打罵著穆護家人,將能帶走的一切悉數帶走。
死守南海城!
但是阿普納在那一瞬間長大了。
士兵們要是有點印象,就能想到,這些話語是原樣照抄過去痛斥傭兵大隊的那些,只是把「某某大隊」改成「唐軍」罷了。
在惡臭不已的屍體邊,阿普納第一次聽說了噴泉這種東西:這是一種帶著魔法的泉水,可以將水送上天空,並且從天空召喚彩虹降臨人間。
阿普保忠吸了一下鼻子:「埃辛城。」
奴隸們收殮了老頭,阿普兄弟跟在一邊幫忙。
章郎官將他變成了自由人,阿普納對他只有感恩。
最開始的幾個月,穆護兒子還時常帶著果品食物來看他、約他去惡作劇、喊他去偷看他姐姐洗澡,到了後來,穆護兒子來找他越來越少了。
有一次,一個老眼昏花的奴隸下錯了料,泡壞了一槽的皮革,阿普納看見穆護的家兵揮刀砍中了那個老頭的面頰。老頭活了下來,但瞎了一隻眼,過了三年,又瞎了第二隻。最後在冬天撒尿的時候跌進糞坑淹死了。
叛軍士兵們在這樣的蠱惑中,抵達了南海城下。
清洗屍體的時候,阿普納聽見一個女人唱起了諺歌:「你見過的是雪,你沒見過的是紙,奴隸兄弟們,紙比雪要白;你見過的是紙,你沒見過的是瓷,奴隸姐妹們,瓷比紙要白;哎呀,哎呀,可憐的兄弟走了,哎呀,哎呀,受苦的姐妹走了;過幾年挖開他們的墳墓吧,受苦的奴隸們,骨頭才是最白的。」
圍城營地之中,叛軍士兵們的糧食已經斷絕數天的補給了。
阿普納學著唐人,對章郎官說著未來的打算。
「不跟你扯了,」備官說:「總感覺你他媽才是個唐人,我倒是個歸義人了。」
這些奴隸聽到了消息,山區來的那些人不是惡鬼,而是拯救者。
阿普納氣得發抖,在過去,他會和穆護兒子抱起來廝打不休,但是這一次,阿普納甚至沒有一絲勇氣反抗:他敢動手,他可能沒事,他的哥哥卻不太可能活過今晚。
阿普納尚且處於震驚之中,他的和圖書哥哥早就習以為常。從第二天起,經由他哥哥,阿普納認識了許多平時不打交道的奴隸們,山區的另一面暴露在了他的面前:阿普納這個時候才知道,因為是穆護兒子的玩伴,他受到了多大的照顧。
穆護老爺將它安置在一隻高椅上,用紅色軟絨包裹著它,奴隸們可以在二十步遠的距離參觀它。
穆護兒子果然騎上了最好的馬,過幾年,他還會娶到最漂亮的姑娘,然後帶著她前往埃辛城。
洛林男爵死了,他的兒子埃斯墨繼位,生活毫無變化。
阿普保忠收到了他哥哥的遺物;
不久后,人們聽說那些穆護私兵全死了。
「你們布爾薩人完全亂來,一會三個字的姓,一會兩個字的姓,我怎麼記得過來。」
阿普保忠追隨校尉一次又一次取勝;
「我沒去過埃辛城,如果——如果死了,我想去看看。」
「阿普納,你永遠去不了埃辛城。你是我家的奴隸,你一輩子都會呆在托利亞。」
唐軍的恐怖手段一方面讓進攻者士氣低落,另一方面,卻斷絕了投降的可能:一旦南海城城破,城內居民必然會遭到殘酷的報復。
穆護的兒子喊道:「我要去看埃辛城!」阿普納也呼應著夥伴,大聲叫到:「我也要去看埃辛城!」
「登城!」
每天夜裡,南海城的士兵就會潛出城鎮,四處獵殺落單的叛軍士兵,當叛軍聚眾來襲的時候,南海城的民兵就會藉著對地形的熟悉逃回城內。城外據點的抵抗尤其激烈,叛軍士兵在據點下面拋棄了一具具屍體,一次次狼狽撤退。
不久之後,在章郎官的勸說下,他成了一名歸義人。
阿普保忠與許多歸義人一樣,對蘇培科發生的故事感到著迷,此外,阿普保忠記得他兄弟說過的話,不管在什麼時候,一定要追隨在校尉身邊。
「唐人是暴君的爪牙!」叛軍們呼喊著:「他們壓榨我們的財富,掠奪我們的土地,在我們的帽子裏面撒尿,敗壞我們妻女的貞潔!各位!我們要進攻南海城!攻下南海城!」
穆護兒子對阿普納伸出了手,試圖挽回最好的朋友。
可是阿普保忠看見他兄弟的骨灰時,發現那搓骨灰可沒有唐人的瓷器白。
「我是歸義人,不是布爾薩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來自各個城邦的援助就停止了——就好像在房間裏面,有人突然掐滅了油燈一樣。
穆護兒子喊道:「我要娶最漂亮的姑娘!」阿普納也喊道:「我也要娶最漂亮的姑娘!」;
墳頭居然有人擺放著花環,花環中間放著一隻小杯,杯子裏面裝滿了土茶。
阿普保忠和所有的唐戰士一起,對著叛軍發出了吼聲。
阿普納聽說,這些外來的戰士只殺穆護,不殺平民,他們會將布爾薩人編入他們的大隊,他們會給布爾薩人分配糧食,他們在城堡周圍安置布爾薩人,他們將諾曼人弔死在每一棵樹上,他們會為布爾薩人討還血債,他們還將手中的土地送給布爾薩農夫。
接著,穆護兒子奇怪地看了阿普保忠一眼。
但是戰爭卻突然降臨了。
阿普納學著唐人,對章郎官說著過去的故事;
離開托利亞的和圖書時候,阿普納前去祭拜了章郎官的墳墓。
阿普保忠,是一名來自布爾薩的歸義人,他的兄弟為校尉死在山區,校尉親自保舉他進入郎隊歷練。
你是我家的奴隸,你一輩子不會去埃辛城。——不,我馬上就要去埃辛城了。
這一天,阿普納知道他不再是奴隸了。
穆護兒子喊道:「我要騎最好的馬!」阿普納也喊:「我也要騎最好的馬!」;
木牌,是唐軍的死靈牌,死後會和骨灰、頭髮、瓔珞一起收殮,裝進小小的瓷盒,送回安全的唐人領地。
唐軍卻越來越強大了。
在那裡,阿普納看見了他的哥哥——年長他幾歲的希爾阿普:少年被綁在柱子上,被打得渾身是傷。
「你就吹吧,」備官皺著眉頭,打量著阿普保忠:「我第一次見你,你在托利亞光著屁股滿地跑呢,竟敢說你是埃辛城的人?」
阿普納兄弟被穆護們從這個村莊帶到那個村莊,從那個村莊帶到山區的修道院,從修道院帶到草場。
「賊人來攻!」
「老爺,」阿普納顫抖著對穆護說:「我錯了,請放下我的哥哥,應該我受罰。」
之後的日子瞬息而過。
每天,都有許多士兵站在高高的石崗上,眺望著東方,等待著裝滿糧食的大車和新兵的到來。
阿普納兄弟低下了頭,送走了老頭。
阿普保忠當時撿起了一把沙子,揚起來撒了穆護兒子滿眼,氣鼓鼓地趕著羊群離開了他的朋友。
一切欣欣向榮。
人們脫下了老頭身上的幾片破布,用更破的幾片布擦洗著他的屍體。老頭的胳膊和腿保留著身前的動作,猙獰不已,他至死都在掙扎,惡臭和恐怖的屍體讓兩兄弟忍不住發抖。
唐人備官被勾起的興趣,他虔誠地聽阿普保忠說起了這種神奇的東西:它是帶著魔法的泉,能把水送上天空,又能從天空召來彩虹,比托利亞城堡那個小池塘贗品不知道漂亮到哪裡去了。
南海城守試圖將烏蘇拉移民編練成為民兵,但是這些移民士氣極度低落。這不光因為城外進攻者就是烏蘇拉人,也因為南海城的烏蘇拉人並沒有對城鎮產生歸屬感,更不用說忠誠了。烏蘇拉居民最後被集中區來,去為箭矢粘連尾羽、維修破損的鎧甲、為傷兵包紮。由於烏蘇拉人拒絕出戰,城內已經出現了嚴重的彼此懷疑和對立:唐人、歸義人、安息人、土人走得更近,他們雖然懼怕作戰,但是安排他們前往城牆的時候,他們願意為保衛家園出力;烏蘇拉人、諾曼人則聚集在一起,許多時候,唐軍士兵發現這些人不是在準備防禦城外的叛軍,而是在防備城破的時候唐人對他們展開屠殺。
從這一天起,阿普納拒絕和穆護兒子接觸。
這時。
南部海岸一片寂靜。
阿普納進入了皮革作坊之中,與他哥哥一起呆在氣味濃烈的水槽邊,用叉子將帶著血污的皮革一次次地撈起來,又一次次地泡進水中。
奴隸們沒有說話,而是默契地從地面抓起了任何可以作為武器的東西:石塊、木棍、草叉。
山區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一天,一個諾曼騎兵走入了他的村莊,要求穆護們派出士兵防禦山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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