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雙方統領再不達成一致，即便有列島航線的便利，唐軍也會困死在赤脊島上。

「不走了？」萊赫人頗為詫異：「你之前不是還說，唐軍日夜想要返回布爾薩嗎？」

這些軍官們都知道，章校尉和大船長之間雖然選擇了聯合，但在有些問題上卻互不讓步。

小小的遠征艦隊攜帶著充足的物資，開始征討赤脊島附近的海盜巢穴了。

烏蘇拉水手被大量釋放並補充到了新船上。

愛德華每一次都能利用潮汐和風勢，快速地將艦隊移動到距離敵人島嶼很近的地方，幾個小時之內，唐軍的戰士就會被一艘艘小船送上海灘。

章白羽想了想：「你真的要這麼做的話，唐軍會承認你們是盟友而不是封臣。不過，你以後不會後悔么？」

懲戒就要降臨了。

一陣陣的鼓聲在章白羽的耳邊轟鳴著。

「我們沒有多少軍隊，也沒有多少朋友，」章白羽說：「如果連信義都沒有了，唐軍會很快滅亡的。」

南海城的外圍據點全部淪陷。

雲中悶雷轟鳴。

安息沙阿沙曾經許諾，安息帝國與艦隊共存亡，可是在安息帝國遭遇內患的時候，第一批被犧牲的就是艦隊士兵們。沙阿沙將一切罪過都推給了艦隊，說艦隊貴族蠱惑了沙阿沙，最終釀成了大禍。大船長堅信，唐軍有朝一日遇到危機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地出賣艦隊，所以他絕不可能對章白羽宣誓效忠。

是敵是友，現在只要返回南部海岸，就能見得分明了。

海盜們也終於恢復了水兵時期的稱呼，他們和唐軍士兵之間的關係也開始變得融洽起來。

「好吧。你們會作為唐軍的盟友，並追隨唐軍一起返回布爾薩。我會將你們舉薦給布爾薩國王，之後的事情，唐軍就不會過問了。」

ｈｔｔps://ｗwｗ•hｅｔuｂoｏk•cｏm•cｏm登上陸地之後，唐軍戰士們在熟悉地形的海盜帶領下，以雷霆之勢搗毀了一個又一個巢穴。

若是這片葉子有眼睛，它會看見遠處的異動。

萊赫人想了想：「成交。」

遙遠的海平面上，有一片模糊不清的黑點正在變得清晰起來。

萊赫人的愛德華船長也選出了最出色的一批水手。

愛德華大船長的聲望暴漲。

萊赫人在嚴肅的表情里擠出了一個笑容：「沒想到，唐軍竟然是尊重信義的軍隊？」

它穿過了叛軍的營壘，它越過了南海城殘破的城牆，它從燃燒的廢墟塔樓飄過，它越飛越高了。

此時的南方大陸依舊渾然不覺。

章白羽要求愛德華大船長對唐軍效忠，並且作為唐軍的一員存在。

章白羽憂慮地看著南方，南海城想必已經到了危在旦夕的時候。

但在郎官和水兵頭目這裏，卻是人人面帶憂色。

「後悔什麼？」

章白羽終於做出了決定。

「一下南海城，一下赤脊島的艦隊，您想做什麼？」萊赫人詢問道。

「當唐軍壯大之後，不管什麼榮譽和財富，都和你沒有關係了。到了那個時候，你會請求成為唐軍的封臣嗎？」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么？」面對眼前這個不願意成為唐軍的船長，章白羽詢問了一句。

赤脊島外，一艘艘船升起了風帆，拉出水面的錨頭帶起了水花，水手們將長槳伸出槳口，用盡了全力，將船隻駛出泊地。

萊赫大船長開始使用敬語了，這是個很好的開始。

章白羽拍了一下萊赫人的手掌，這是海軍中的拍手禮。

章白羽能夠做出的讓步，就是許諾給水兵們分配土地，並且劃撥瑞德城海外的幾個島嶼作為水軍的基地，再通過和*圖*書布爾薩議會賜給大船長爵位。

「這很慷慨，」萊赫人扯下了皮手套，將手伸向了章白羽：「我很期待和唐人並肩作戰。」

大船長正是抓住唐軍的軟肋，才敢與章白羽針鋒相對：愛德華知道，一旦回到了布爾薩，唐軍就會佔據主動，到了那個時候，數百安息水兵又怎麼為自己爭取利益呢？

第一片枯黃的秋葉離開了樹枝。

南部大陸渾然不覺之中，唐軍和赤脊水軍的聯盟，正在諸島的烽煙中迅速壯大著。

「好的，唐人領主，」萊赫人說：「我會命令船員準備船隻——我們儘快北上。」

十二天後，愛德華不得不任命了一位副領，將艦隊分成了兩隊分開指揮，此時大船的數量已經達到七艘。

唐軍的底線是乘坐海盜的艦隊返回布爾薩，能夠達成這個目標，就不算失敗。

秋天降臨了。

在大船長看來，一切封君都不可靠，他們永遠不會將海盜出身的水兵當成自己人。

七天後，愛德華的艦隊增加了兩艘大船和十六艘裝著沖角的商船。

「如果加入唐軍，那麼唐軍的每一寸海岸，都會為你們提供補給；唐軍的每一個城鎮，都會成為你們的後援；唐軍的每一個士兵，都會為你們奮勇作戰。現在你卻要繞過唐人，去對布爾薩王國效忠？你是萊赫人，你應該清楚，什麼王國議會、共和國議會，還不都是大貴族們的遊戲？」

在秋天的第一個月末，唐軍士兵們在修養完畢之後，穿戴上了整齊的鎧甲、洗凈了夾衣和旗幟、磨礪了武器、擦亮了頭盔，列次有序地登上了龐大的艦隊。

赤脊島上的糧食並不充足，唐軍帶著數百人登陸之後，糧食消耗的速度更是明顯加快。

艦隊起航的同一天。

水兵們在遠處崇敬地看著這個和圖書唐人首領，他們對於唐軍士兵的好感大增，接連的勝利讓赤脊島的水兵們士氣大漲，就連那些被俘后加入赤脊艦隊的海盜們，一旦改換了陣營也變得士氣旺盛起來。這些投降者甚至更加期待作戰，只有俘虜了新的敵人，他們的地位才會上升。

萊赫人仔細地看了看章白羽，突然笑了起來：「哈哈，等到唐軍壯大的那一天再說吧。現在的唐軍，不管你怎麼吹噓，也只不過是個沙伊領或者公爵領，要讓海軍戰士心甘情願的效力，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

「我們的人要上島作戰嗎？」

但是大船長卻不同意，他只願意當唐軍的盟友，不願意做章校尉的封臣。

「的確如此。」章白羽說：「但是布爾薩的唐軍是塊硬骨頭，誰去咬都會磕掉滿嘴的牙齒。南方不一樣：南方有一座南海城，如果不去保護，它就危在旦夕，南方還有你們的艦隊，赤脊島的大船不過三艘，小船數十艘，難道你不想統領更大的艦隊？」

「不。」章白羽說：「我們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唐軍終於和萊赫人達成了協議，雖然和預料的有些差別，章白羽還是感到一陣輕鬆。

現在，他滿懷感激，準備履行對唐軍的約定。

赤脊島升起了唐旗。

赤脊島的艦隊已經坐擁九艘大船，四十多艘中小型船隻。

每一堆篝火旁邊，赤脊島水兵和唐兵都會圍攏在一起，共享著食物，彼此吹著牛，各自說著關於布爾薩和安息的故事。

愛德華髮出了起航的命令。

南部海岸那些蠢蠢欲動的烏蘇拉城邦，這個時候，都該露出原型了吧。

「唐人首領，」萊赫人詢問道：「我聽你說了許多，的確有個迷惑的地方。你總是勸說我對唐軍效忠，而不是對你本人效忠。莫非在唐軍之中，還和圖書有比你地位更高的貴族么？或者，唐軍除了布爾薩國王和諾曼皇帝之外，還有別的封君？唐軍領地究竟是什麼情況？我知道，許多夾在大國中間的小國，會同時對兩個國王效忠，但是按照你的說法，唐軍處於布爾薩腹地。為什麼唐軍的封君問題這麼模糊？我沒辦法完全相信你，就是因為你們的地位太過奇怪。你沒有講清楚唐軍究竟對誰效命，你甚至沒有告訴我，你究竟是個諸侯還是獨立的君主。」

二十天後，艦隊返回了赤脊島。

「唐軍會幫助你兼并殘餘的安息艦隊，你說過，他們就盤踞在周圍的島嶼上。」章白羽說出了安排：「而你，也要幫助唐軍，穩定南海城的地位。讓你的人做準備吧，不是為了遠航安息海岸，而是清理附近的島嶼。」

在艦隊擴張之後，許多單艘遊盪的海盜船聞詢而至，他們找到了愛德華，希望加入他的艦隊。

七百多叛軍和四百多土人雇傭軍，完成了對南海城的合圍。

「你們願意就去，不願意，就讓唐軍清理那群人吧。不過你們總要上島接收水手和船隻吧？還有那些烏蘇拉水手，他們的城鎮將他們拋棄了，我把他們交給你處置。如果你覺得他們有用，就招募他們，如果覺得他們沒用，就隨意安排吧。不過作為你的盟友，我還是請你送他們回南部海岸去，畢竟唐軍是他們送來的，沒他們，唐軍早就餵魚了。」

葉子被風吹起，四處飛動，如同輕盈的蝴蝶。

「這很複雜，」章白羽說：「說來話長。等你跟著我回到了布爾薩，你就會明白了的。唐國滅亡了，現在無數的唐人正在起來，正在復國。洛泰爾皇帝會如何對待唐土，至今懸而未決。我今天可能是布爾薩王國的諸侯，明天就可能會回到唐土，協助復國者攻擊和-圖-書諾曼偽皇的封臣。一切都未定。我只能這麼給你說，布爾薩半島上，唐軍的領地不穩固，但卻無人敢隨意侵犯，而唐人的領地雖小，但既然答應了你的條件，唐人便會不惜一切為你們謀求棲身之地的。」

「我們雖然淪落為海盜，但是對諾曼和安息都了解得很清楚。」萊赫人愛德華說道：「你的話裏面有真有假，我不敢全信。不過按你說的，布爾薩王國現在是諾曼帝國的協從王國，那麼它的封臣法系也是諾曼一系的。成為唐軍的封臣，唐軍在背叛我們的時候，我們只能勢單力孤的和唐軍較量。但如果我們是唐軍的盟友，那麼布爾薩國王才是我們的封君。這個時候，唐軍若是對我們忠誠，我們自然會團結一體、對抗他人；唐軍若是背叛我們，你們就要面對整個布爾薩王國。我想，唐軍在布爾薩王國裏面的敵人可不少吧。」

「我也一樣。」

赤脊島上一時人滿為患，為了維修在戰鬥中損耗的船隻，赤脊島儲備了多年的船木和其他材料迅速被消耗一空。

「是啊，我知道議會是什麼東西。可是成為唐軍一家的封臣，我們就純粹變成了奴僕。大統領是海上的無冕之王，最後竟然被一群暴民用腰帶勒死，這種虧吃過一次就可以了，海軍士兵們還是有記性的。」

「『唐軍的盟友』，這個身份究竟有什麼好的？」章白羽抿了一下嘴說：「如果你覺得唐軍連自己人都會背叛，那你憑什麼斷定，唐軍會對盟友格外開恩呢？」

每當敵對島嶼的海盜們負隅頑抗的時候，唐軍戰士就會派出赤脊島的水兵前去勸降，條件很誘人：只要加入愛德華的艦隊，所有的海盜都能得到赦免，而如果追隨唐軍返回布爾薩，人人都能恢復海軍士兵的身份。

唐軍選出了最精銳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