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托被士兵們擁在中間,路過那個執政官的時候,維克托瞪大了眼睛盯著年輕人,年輕人毫無畏懼地回看著他,兩人幾乎鼻尖碰鼻尖,虎視眈眈地對峙著。
維克托想來想去,忽然發現他雖然努力不讓談話跑題,但問題還是從信仰跑到了法理上,他那一百多車糧食物資依舊沒有著落。
維克托聽完再也忍不住了,他動了一下身體,倒不是他生氣了,而是他的左腿已經被右腿壓麻了,他想換個姿勢,不料卻踢翻了墨水瓶。
最後依然是那個年輕的執政官說道:「大人,我們只有同信的兄弟。邦國的邊界並非上帝所繪製,只是人類編造出來的。但是一切已經分明,親近上帝而信仰純正的,比如我們這些城鎮,就有了您這樣的將軍過來庇佑。您不是自己來的,而是上帝派來的,我們理應在這片樂土得到拯救,我們也理應將菲薄的糧食優先供應您的士兵。可是那些邦國殘破,流民四起的地區,他們受難,難道不是因為他們還對教會抱著妄想、心中信仰不純,上帝才降下神罰的么?先知曾用木杖敲開大海,信士因而得救,那些葬身波濤之中的人,他們自然是受難了,但他們無辜么?不無辜,因為他們是異教徒,是異端,是受到惡靈蠱惑的人,他們理當得到這等下場。大人,現在您的劍就是您的杖,您的決定將會庇護真正的信士,而那些藉著您的仁慈苟活的居民,他們是不可信的!在我們的城鎮中,所有的小偷、強盜、詐騙犯、搶劫者、風塵女、風塵男,都是來自臨近的邦國!他們是『以牛犢為神』的罪人,您應該懲戒他們!」
維克托在一時失神之後,卻又猛然驚醒過來:我維克托差點被這幫胖子市長們騙了!
維克托在混亂之中思索的時候,難民們卻開始驚慌了,有些難民看見了山坡上的士兵,難民之中有許多外邦的軍人,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我們還是先談論糧食吧。」維克托提議。
「卡馬爾的公主,」一位市長說:「已經在波美尼登陸了,不久后,那位公主就會抵達納斯爾河谷,公爵的長子將會與她完婚。」
維克托一片茫然。
「瓦蘇格陛下?」維克托有些懷疑眼前的眾人在開玩笑,但他卻驚訝地發現,這些市長們竟然一臉平靜地模樣,彷彿他們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近視的瓦蘇格』?」
維克托不滿地揚起了手,想扇這個叛徒幾耳光,但卻見到幾個納斯爾士兵紛紛手按劍柄,維克托順勢把手伸到了頭頂,捋了捋了頭髮。
「是的,瓦蘇格陛下。」執政官略過了那個外號:「不久前,一位埃蘭外交官出使了瓦蘇格。有人說,您的名字在宴會上被國王陛下屢次提起,國王甚至為您祝酒,說您是諾曼境內庇護信士的長劍。」
「那些難民,其實在替你們打仗。我的部隊中,有許多後備士兵就是從他們那裡招募來的。」
侍從卻只顧著滿口道歉和收拾桌子,絕不願意再過來挨打了。
維克托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他們還能去哪呢?」
「不管你們是聽從誰的指令,請轉告他,我不會勾結外國國王的。帝國境內的事情,帝國臣民解決!諾曼帝國之中,如果有哪個諸侯勾結外國國王,他一定會身敗名裂的!」
突然,維克托的腦海中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哭泣聲:「維克托,住手和_圖_書
!你不是這樣的人!」
維克托有些想念烏蘇拉,在烏蘇拉,商人們從南方帶回來了一種叫做香蕉的水果,雖然維克托沒有吃到新鮮的,但是辛西婭卻買過幾罐子餞好的香蕉。那東西吃起來格外美味,而且沒有果核,讓人享用起來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就如同勾引一位放蕩的伯爵夫人時,不必擔心伯爵大人隨時會找自己麻煩一樣。
維克托把果盤往桌子上一丟,對侍從說:「你過來!」
「去吧。」維克托不滿地說道。
踢翻的墨水瓶弄髒了兩令紙,侍從官立刻手忙腳亂地去清理著桌子。這個侍從是個新手,他沒有先把紙張拿開,而是直接揚了一把止墨沙,四處橫流的墨水倒是止住了,維克托肚皮上托著的一盤水果也完蛋了。
「把那個該死的法官錘給我找來!」
「大人,」執政官循循善誘:「那些難民之中,有數千精壯的男人在為我們作戰,但是大多數人,都是些老弱市民。我們沒必要養活所有的人,也養不活所有的人。」
這句話說完之後,那些本來還在為「崇敬」、「崇拜」這樣的字眼爭執的市長們,也一時平靜了下來,他們的眼睛之中出現了狡黠但卻理性無比的光芒。
伯爵——
士兵們轟然回應,一起走到了維克託身邊,他們依然不敢隨便捉住維克托,畢竟是戰場上同生共死過的兄弟,又是他們的將領,他們還保持著戒備和尊敬。
維克托說:「你再過來。」
維克托想很帥氣地站起來,但是他的腿卻軟得像是睡了一夜女人,最後他只能雙手扶住桌子站了起來。
納斯爾士兵在戰場上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服從!
維克托撅了一下嘴,做出了親吻的動作,那個年輕人終於敗退,驚恐地後退了幾步。
「下令吧,大人。」執政官冷漠地說著:「這些難民恐怕不會聽從命令離開了,這也方便了。」
即便維克託身邊的士兵和隊長已經得到了納斯爾傳來的命令,但他們並不敢聲張此事,以至於大多數納斯爾士兵都以為維克托是他們的將領,也是納斯爾侯爵的摯友。
「什麼?」維克託大驚。
「奇怪,」維克托說:「諾曼帝國內只有納斯爾王國有國王,但是納斯爾王位早就成了皇帝的王冠領地,後來直接被列為皇子的屬領頭銜了,就連封地也沒有。哪門子的國王會欣賞我?」
你想讓我殺死數萬諾曼人,用他們的骨頭給我冊封,維克托想道。
現在,當維克托下令之後,奉命出城的士兵們根本不會猶豫。
「大人,絕無此意。」有個市長說道:「您的士兵高貴又榮譽,這是我們這些城鎮夢寐以求的。古代曾有六位天使在本地顯靈,前後有十三人在本地封聖,如果您能繼續這樣庇護我們,想必您將是本地第十四位封聖者。」
越來越多的士兵全副武裝、手持盾牌和利劍,他們從城門魚貫而出,開始佔據山坡上的高地。
維克托控制的地區上,很少有士兵四齣劫掠的暴行,也很少有軍人敢勒索城鎮,可是這樣良好的軍紀非但沒有讓佔領區的城鎮更加配合,反倒是它們時常對維克托要求的補給大加阻攔。
維克托甚至忍不住回了一下頭,但卻只看見了一片空地。
維克托心中有一千萬個罵人的字眼呼嘯而過,他四處摸著身上的口袋,拍來拍去,好像在尋找著什麼。hetubook•com.com
「以納斯爾將領的名義!」維克託大聲地號令著周圍的士兵隊長們。
維克托走上了山坡的最高處,坡前的一切盡收眼底。
維克托跨上了戰馬,重掌了他的軍隊!
這聲音蒼老又哀傷,但卻帶著一種讓維克托心悸的親近。
執政官以為維克託大人在開玩笑,他不相信維克托這樣的軍人想不出來,他忍不住輕笑了起來,給維克托使了一個眼色。周圍的市長們也咧開嘴輕笑了出來,還是年輕人好,大家不好開口的話,這些雄心勃勃的年輕人總會毫無顧忌地說出來。維克托也被眼前的市長們帶著笑了。
果盤裡面放著一隻剖開的石榴和兩掛葡萄,他一邊吃著水果,一邊四處吐著果核,連連抱怨為什麼甜水果都是有果核的。
同時,另一個聲音卻也在勸說維克托:下令吧,你只是個諾瓦城出生的小貴族,一輩子被皇帝和教會辜負,你花了二十多年去討好他們,最後變成了一個蘇培科的胖子。你最喜歡的一個姑娘被拋棄在了尼塔,你現在孑然一人。這些難民和你無關,伯爵的頭銜和你有關。等你貴為伯爵,就去尼塔,找到那個女人,她如果嫁人了,就提拔他的丈夫,讓她安度晚年,如果她守了寡,就娶她,維克托,你應該聰明一次——
「冊封伯爵,距我所知,擁有法理權威的,只有教皇、皇帝和國王公爵和侯爵如果想要冊封伯爵,也只能尋找之前的三人舉薦。你們中間誰是教皇?誰是皇帝?誰又是國王呢?」
維克托對這個狂妄的執政官早就不滿了,現在看見他竟然敢指望自己的士兵,維克托只等著他出醜。
桌子上殘留著酒漬,維克托吃剩下的半隻羊腿、兩隻檸檬、一罐子梨子蜜餞隨意攤放在各處。
一時之間,維克托心中無數念頭奔涌而出:諾瓦城那間小小的公寓,少年時代在諾瓦城被人譏笑為乞丐貴族的恥辱,年輕時隨著先皇四處征戰的榮耀,戰役結束后卻得不到一寸封地的窘迫,在蘇培科沮喪無比的自己,在蘇培科與莊園主女兒們鬼混的自己,當初就是因為沒有封地才把最愛的姑娘拋下的自己——
這些北方市長非常麻煩,他們比起貴族們來說更加難纏。
這些市長們卻難纏得很,他們打仗的時候無力自保,但在軍餉、物資的供應上,卻固執無比。
遠看如同黑色的翻卷的濁浪。
「很好。」維克托點頭說道:「請你繼續說下去。」
「維克託大人,請不要讓我們為難。」有個納斯爾士兵囁嚅地說道:「我們畢竟是納斯爾士兵,這是侯爵的命令。」
「過去如此,現在如此,未來卻不一定。」有個市長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波美尼公爵在教會和信使之間來回倒戈,不論是北方的諸侯,還是卡馬爾國王,都對他失去了耐心。皇帝已經遠了,未來卡馬爾王國一定會取得波美尼的。明智之人,一定會早做打算的,大人!」
說罷,執政官扭頭看了看門口的納斯爾士兵。
到了這個時候,維克托感到脊背陣陣發涼,如果只是一群市長和小貴族聯名舉薦他,他最多不過丟人現眼罷了,如果是卡馬爾和埃蘭國王攙和進來了,維克托就不敢保證他能全身而退了。這群市長真是蠢豬,如果要收買我,為什麼不偷偷地來,現在搞得人盡皆知,誰能說這群市長中間就沒有間諜https://m•hetubook.com•com?
那裡空蕩蕩的,並無一人。
城外。
一時之間,全場肅靜無比,就好像他們真的進入了法庭一樣,大家都不敢動彈,只有那個侍從用手在胸口上下蹭著:那隻法官錘泡在酒里好幾天了,錘把抓在手裡,把手上弄得黏答答的,這個貴族子弟非常不快。
可惜,諾曼皇帝聽從了教會的意見——有教士說香蕉這種東西「形狀污穢,誘人行淫」,結果烏蘇拉的香蕉蜜餞竟然賣不到北方來,這讓維克託大為光火——水果而已,哪裡污穢了,果然淫|亂之人看什麼都淫|亂!
維克托的心中,一道閃電刺破了雲層。
「可是——大人——」
下面那些市長們卻大眼瞪小眼地看著維克托,心中嘀咕著不知道這一次能不能說動這個將軍。
「那我的士兵就該挨餓,等著埃斯墨來把我們統統幹掉咯?」
士兵們默默地低下了頭,看著腳尖,不敢抬頭看他們的將領。
維克托抽回了雙腿,倒涌的血液讓他的腿部一陣酸麻。
市長們彼此對視了一眼:「如果是納斯爾侯爵呢?」
「大人,您恐怕誤解了一件事情。我們這些人支持您正義的軍隊作戰,就是因為在信仰上我們支持您家侯爵的主張!如果沒有了信仰,這些麵粉、牛肉、羊肉、鹽、酒還有爛水果,都不過是泥巴一樣一錢不值。」
「可是我們要養活自己,」一個北方自由市的執政官說:「我們還要養活那些前來投奔您的難民,最後才是養活您的軍隊。您的軍隊也不是兩千人,您有兩千常備的士兵,可是後備的兵員卻有三千餘人,您把他們調離軍營不假,可他們卻安置在我們的城鎮之中,我們依然要養活他們。」
這些市長『補給不力』的理由,幾乎要把維克托氣得笑出來:「大人的軍隊紀律嚴明,這是有目共睹的,但卻也讓我們本地的城鎮背上了負擔。周邊的邦國,一旦遇到戰亂,難民就會湧入我們這裏,為了安撫他們,我們要專門籌集糧食去安頓。大人總是說,我們這麼多城鎮應該能偶供應您這兩千多士兵,可是大人沒有想到的是,除開您這兩千名士兵,還有數萬前來尋求您庇護的難民呢!為了養活這些人,我們也是無能為力了。」
「逮捕這些叛徒!」維克托喊叫道,指著身邊的士兵和市長們:「有人背叛了納斯爾侯爵!有人背叛了同信兄弟!有人在欺騙你們!逮捕他們!我是你們的將領!列隊!吹號!肅清敵人!」
「並非如此,大人。」自由市的執政官說:「您的軍隊,我們願意養活,您招來的難民,我們也責無旁貸。可是,我們的糧食物資是有限的,這兩批人,我們只能養活一批——」
難民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從幾天前就被「好心將軍」的使者命令來此地集結,他們恐懼,但他們相信好心的維克托。
「我明白了,」維克托打了一個響指:「你們啊,雖然彼此都是北方的同信兄弟,但是你們只願意救自己,連臨近邦國的那些居民也懶得救,對不對?」
「大人!」執政官鄙夷地看了看那些縮頭縮腦的市長們:「有些事情,不必我們開口說,您自然是明白的。如果您能驅逐那些難民,讓這些難民不要再危害我們的家園,不光是我們,在周圍還有許多城鎮都會聽從您的號令。到時候,不光是您的軍餉不再有任何hetubook.com.com問題,我們這些城鎮還會給您支援更多的士兵、鎧甲、軍馬!大人,我們那位偽信的伯爵已經逃到南方去了,他現在在皇帝那裡搖尾乞憐,他不配作我們的伯爵!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執政官的臉上露出了殷紅的血色:「我們將會向北方的諸侯聯名舉薦,我們將邀請您成為我們的伯爵!」
「閉嘴!」維克托知道任由這些市長爭論下去,那就是拖上兩年,都落實不力軍隊補給的問題:「我的士兵沒有進入過你們的城鎮、我的士兵沒有多拿你們一個子、我的士兵抵達之後,你們的城鎮依然能夠做生意,農民可以去種地,作坊還能開工!這都是我給你們的,不用謝!但是你們把眼皮睜開,現在北方已經亂成了這個樣子,南方的埃斯墨勢力越來越大,他的士兵已經超過了三萬人,跟著他四處遊盪的還有四萬人!七萬人正在朝著北方湧來,而我,只要求你們每個月給我準備一百六十輛大車的食物補給,你們有七個城鎮,七個城鎮養不活兩千人?」
維克托拿著法官錘,手臂繞到背後:「啪啪啪」在椅子背上敲了半天,才讓這些大談信仰的市長安靜下來。
「那小崽子有老婆的!」那侯爵的兒子長得和他的爹一個樣,也一樣壞,很對維克托的脾氣。
維克托一邊走一邊唾罵身邊的納斯爾士兵,那些士兵們自知不榮譽,都低著頭任憑維克托責難。
「不對,我們的教士同樣說過,即便在未來沒有了教會,我們之中最為虔誠的一批人,依舊會得到人民的崇敬!崇敬,而非崇拜,你搞清楚這個字眼!這和教會的聖徒不一樣,這是我們中間最為接近先知所言之人,而最為——」
「教皇根本無權過問世俗!皇帝現在偏袒腐朽的教會,一半的帝國在反對他,他的正統性還值得商量!但是大人,我們絕不會空口許諾您的,有一位國王陛下,非常地欣賞您。」
「你們幾個,」自由市的執政官下令了:「請維克託大人去城外。」
「胡說什麼!」站在市長身邊的波美尼自治領領袖呵斥市長:「封聖是腐敗的教廷想出來愚昧信士的!我們的教士說過,因信稱義,一切親近主的義舉,只在於心中的信仰,既不需要法律,也不需要教會的繁文縟節,更不需要那些被拔高成聖徒的傢伙!我們不需要什麼聖徒!我看啊,你像是個隱藏的教皇派啊!崇拜聖徒,就是崇拜偶像!」
難民的海洋。
「納斯爾也有修女院呀。」
「我們是在談信仰么?」維克托對著市長們喊道:「我們在談論士兵每天要吃的麵粉、牛肉、羊肉、鹽、酒,還有這些果核比果子都大的爛水果從哪來!這些都歸你們哪些城市操辦!先把這個搞清楚,我們再來談談封聖的問題好不好?」
年輕的執政官剛剛抽出了佩劍,兩枝箭便射穿了他的喉嚨。維克託身邊的士兵還準備大喊侯爵已經有了命令,立刻就被奔涌而來的納斯爾士兵淹沒。各地的市長稍加抵抗就會殺死,大部分市長立刻跪地不起。
維克托靠在舒服的高背椅上,併攏的兩腿抬起來搭在桌子邊緣。
這話說得很難聽,但是大部分市長都沒有反應,有幾個市長準備開口,卻被臨近的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養活他們,你們城鎮出糧食么?
一道小山坡擋住了去路。
「把這個小崽子捆起來。」維克托對納斯爾士兵們和圖書下令了。
侍從眼看維克托已經忘了水果之仇,便又靠過來:「大人找什麼?」
結果,市長們竟然默契地看了看執政官。
「我畢竟是個諾曼人,」維克托目光縹緲,虛看著遠方:「我一個無土的塞米男爵,怎麼就成了南波美尼的伯爵了呢?我知道你們要說,卡馬爾國王和埃蘭國王已經有意我來當伯爵了,但是南波美尼伯爵領從來都是諾曼帝國的領土,輪不到境外的國王說話的。」
「卡馬爾國王。」出生波美尼的年輕執政官說道,來自北海沿岸的他,對於卡馬爾王國有天然的親近感,他的母親就是個北海人。
「那就把這樣的泥巴給我多來點啊!」維克托說:「你們在這裏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的士兵就要在軍營裏面挨餓。到時候南邊那個埃斯墨就要圍城了!你們想去他的地牢裏面談論信仰么?」
在奔向士兵中間的時候,維克托又看了看那片空地。
「你們愣著幹什麼!」維克托叫道。
維克托聽出了一些門道,他發現這個市長真的在談論補給的問題,沒有把話岔到信仰上去。
難民的恐慌讓山坡上的士兵也開始惶恐起來,他們紛紛握緊了武器,箭矢搭在了弓上,城內的士兵更是得到了命令,開始使用納斯爾軍號下令急行軍,凄厲的號角聲開始四處響起,士兵們正在各自就位。
執政官拍手稱讚:「這是正確的——」
伯爵!
維克托罵罵咧咧地走到了山坡上面,發現那裡站滿了士兵,許多民夫正在把一捆捆的箭矢卸下大車,維克托聽見了遠處有細微的轟鳴,如同海浪的低吟。
「維克託大人,」執政官說了:「南波美尼不需要這麼多人,您也不需要有太多的顧慮。上帝把您給了我們,又把好運和榮譽給了您。請您告訴他們,三日之內撤出南波美尼,如果他們拒絕,請您下令嚴懲暴民即可。您是士兵的領袖,士兵們會聽您的,包括難民之中的士兵,也會聽從您的安排,他們也不敢反對您。一個命令,伯爵的鐵冠就會落在您的頭上。世界上,從沒有這般容易的事情了。」
侍從立刻從高背椅的底下撿起了一隻泡在酒杯里的法官錘,把它遞給了維克托。
維克托鄙夷地看了年輕人一眼,冷笑一聲,昂著頭走了。
維克托一邊在腹中詆毀,一邊小心翼翼地嚼著葡萄,在維克托的眼前,則是一群爭執不休的諾曼市長們。
如果貴族們被威脅到了領地,又有維克托這樣的將軍率領重兵駐紮在附近,那麼貴族們一定會有求必應,只要不奪走他們的領地和爵位,任何要求都會照辦。
維克托狠狠地瞪了侍從一眼,然後就冷淡而諷刺地看著那些北方市長:「你們的話真是古怪!因為我的兵軍紀好,所以我們就要挨餓咯?你們是蠢還是怎麼樣?非得皇帝大軍來了,你們才會乖乖地交出糧食么?」
「媽的!」維克托心中罵道:「我他媽成先知了。」
維克托把一隻水果盤放在肚皮上。
執政官發出了一聲細不可聞的嘆息:「看來維克託大人做不了決定,那麼,我們替你來做吧。」
侍從就湊近過來,維克托錘了他兩拳,侍從就跳開了。
遙遠的景象穿過了維克托的記憶:翠綠的平原,碧藍的海水,少女的面容姣好恬靜,半睡半醒,風吹動著她的髮絲,她醒來時發現自己還在,抬頭起了自己一下,又繼續睡去,安然宛若一個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