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泰爾對於鍾離牧的態度逐漸發生了變化。
若是東方那位強大的將軍是自己的父親,她一定會心滿意足,絕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再生煩惱。
這阿普保忠怎麼這般沒腦子,這種時候還說什麼條件!鍾離牧要什麼就給什麼!都答應!鍾離牧就是想操諾曼的皇后解悶,那也要搶辦法去諾瓦城綁回來!
「絕無此事!」阿普保忠立刻反駁。
石屋中香片燃盡,一個中年男人進來添了香片。
「這些話,是章大哥告訴你們的么?」
她很難想象,哥哥是怎麼將他們收服的。
「歸義人和林中人,」鍾離牧說:「是應該肝膽相照的。」
「我們可以回去了?」阿普保忠問道。
布蘭切公主號如今就靜靜地停泊在港口,難以動彈。
這句話倒是讓石越和阿普保忠愣了一下。
布蘭切公主號失去了一半的船員,失去了外海航行的能力,只能沿著海岸緩慢航行。
最初,他是準備將鍾離牧當成普通的傭兵帶到諾曼去的,犧牲了也不會心疼。鍾離牧表現出了才能,洛泰爾發現鍾離牧可以統治一片領地,便不斷地擴增他的轄區,並且命令他警惕羅斯人的動向。
當初鍾離家投奔羽哥兒,就是因為那位鍾離阿姊堅持的結果。
每天兩人陪著白昭出門散步的時候,都會低聲交流,還會彼此提醒有林中人巡邏過來。
可未來唐土恢復后,面對那些北方大族,歸義人和林中人再自相爭鬥下去,恐怕就是不智之舉了。
有些時候,白昭想到鍾離牧、阿普保忠、石越這些迥然不同又才華各異的人,竟然都是哥哥的部下,都會感覺詫異又驕傲。
有一天,布蘭切公主號的船員驚呼在岸上發現了唐人的蹤影。
她聽到白昭的困惑之後,也想不到什麼安慰的話語,她只能用羡慕的語氣對白昭說:「昭娘,你的哥哥肯定有辦法的。他能派人去那麼遠的地方接你,這些事情,你還擔心什麼呢?」
教廷曾經向洛泰爾索要教產,但卻沒有得到回應。
以亞戈羅斯為中心,這周圍倒有點像是一個小都護府了。
布蘭切公主號出發后不久,就遇上了風暴,不得不避居在諾曼南部的一處港口裡面。
那些林中人早就習慣了唐人的身份,他們可能已經忘記了,在唐土,林中人是受到怎樣的對待的。
鍾離牧佔據了這個地方之前,主教就帶著一群屬下匆匆逃走了。
「所以呢?」阿普保忠問道。
石越大人便做出了一個決定:靠岸。
「再甜,也不如灰堡的好。」阿普保忠說著。
兩個唐人女孩則維持著一樣的姿勢。她們安靜地跪坐著,時間久了,她們兩個都有些力不能堪。鍾離牧讓人給了她們一隻小凳,兩個小姑娘立刻伸出胳膊倚靠在了上面,但卻依舊維持著端莊的坐姿。
為了讓阿普保忠不再逃跑,林中士兵當著白昭的面痛打了阿普保忠,並且讓白昭發誓不會再參与逃跑。
阿普保忠臉上帶著傷,他曾經幾次試圖逃跑,但卻被林中兵們「客氣」地帶了回來;
鍾離牧在私下裡,從來對唐王室沒有什麼好話,但是在公開的場合,鍾離牧卻對這hetubook•com•com
樣的話頗感刺耳,他活動了一下身體,調整了一下坐姿。
鍾離牧陷入了沉思之中。
「鍾離郎,」阿普保忠用平靜的語氣詢問鍾離牧:「已經兩個月了,你究竟要留我們在這裏做什麼呢?如果你一定要我們留在這裏,至少讓我們的修書一封送到都護府。」
「會。」石越很肯定:「我打仗不如你在行,但是這些事情卻看得分明。洛泰爾離開之後,鍾離牧就再也沒有依靠了。他拿什麼統治羅斯人?沒有都護府,一場暴亂就能把他推下海,鍾離牧不蠢的。」
「羅斯人不敢,我們可以幫忙的。」
昭娘總是遇到好心人,她的多米娜就對她好,昭娘也是幸運無比的,她哥哥成就的事情,幾乎讓所有流落異域的唐人,都有了盼頭。
等到風暴過去之後,已經耽誤了很久,他們再度起航的時候,卻發現船底開始漏水,不得不再度返航,在諾曼南部修補了船底。
鍾離牧做得很好。
這一下,布蘭切公主號上的船員們也開始擔心。他們聽說,從東方爆發了一種可怕的瘟疫。這種瘟疫奇怪的地方在於,東方人很少染病,但對諾曼人、烏蘇拉人還有萊赫人卻相當致命,他們猜測這種瘟疫就是唐人傳出來的。
石越也點了點頭:「這是誰在造謠。明明是林中大族亂來!」
這段時間以來,石越和阿普保忠的關係倒是越來越好了。
石越清了清嗓子:「那個,鍾離將軍——」
阿普保忠搖了搖頭:「鍾離郎,我現在順了你的意思說『是的』,你真的能信我嗎?」
問清楚了船上的乘客后,林中士兵將這艘船駛回了一個被鍾離牧控制的海港。林中人沒有為難烏蘇拉船員,讓他們跟著下一艘路過的烏蘇拉商船離開了。
「沒錯。」石越說。
「哈哈,」鍾離牧笑著搖頭:「章大哥的部下啊。吃吧,這就是都護府來的甜,叫做懷遠,就是你故鄉出產的。」
「與你跨海之隔,」阿普保忠說。「都護府。」
岸上的唐人士兵本來見到會說唐話的外族人,感到很開心,但當他們聽到都護府的名號后,竟然立刻翻臉。
想到這裏,白昭還是頗為詫異的,她雖然小,卻也知道兩位哥哥的不同,她甚至有些同情那位鍾離阿姊。接受了別人家門的效忠,最後卻不娶別人,怎麼看,也像是大哥才會做出來的事情,為什麼偏偏是羽哥兒?
他們並不是當初章白羽派來的那些人。
鍾離牧雖然扣留了三人,但卻沒有囚禁他們。
阿普保忠安撫不了船員,只能任由這些烏蘇拉船員離船。
「喏,」石越攤開了手:「你自己也說了,鍾離牧是唐人。你心裏都這樣想了,那就不必我再費口舌了。都是自己人,都護容得下他的。」
船上的其他幾個的阿普保忠贖來的唐人工匠,也躲在船艙裏面不敢出來。
尤其阿普保忠,白昭通過判斷,覺得這個人在軍中應該是不輸給鍾離牧的將領,但從他的名字就能看出來,他對哥哥的忠誠是非常高的。
恰逢烏蘇拉一年一期的唐貨抵達諾曼南部,整個港口一片繁hetubook.com.com
忙混亂,出港的手續怎麼也辦不下來,最後還是阿普郎官通過一家埃蘭商會的幫助,這才離開港口。
來自諾曼南部的主教在這裏種植了許多的諾曼松樹,從城鎮的邊緣直到遠郊都有它們的蹤影,看起來如同一片片的綠牆。這是一百多年經營的結果,如今這周圍的景色看起來倒像是諾曼南部半島的樣子了。這裏的居民,也大多是諾曼後裔,他們過去都是教廷屬民,工匠、馬夫、磨坊主也大多來自諾曼,只不過因為他們歷代的妻子都是羅斯人,所以這些人的口音已經羅斯化,聽起來很古怪。
「我是傭兵頭子,章大哥派我來的。我哪裡算什麼將軍。」鍾離牧沒好氣的說。
「這是約束部下?」阿普保忠說:「鍾離小兒把都護的人都清走了,生死不明,這是約束?」
這之後的幾個月里,三人便滯留在了羅斯。
說起那些郎官的時候,鍾離牧告訴阿普保忠和石越:「他們陣亡了」。
向東行駛的路上也不太平,經常有來意不明的船隻巡遊在附近,布蘭切公主號在西部海域時就懸挂教皇國的旗幟,到東部海域就懸挂烏蘇拉商旗,總算沿途無憂。
「這些話,是林中人最先說出來的。」阿普保忠對於林中人和唐王室的恩怨所知頗多,也知道林中人的宣傳:「鍾離郎是林中人中翹楚,家世又好,手下兵馬精良!為何到了現在,卻不敢承認這些話呢?難道不是林中人最早說,唐王不必在一家一姓之中?」
阿普保忠和石越的身份被確認,最後,白昭的身份也被鍾離牧打聽了過去——最初阿普保忠還想隱瞞,但石越大人卻一聲不吭地就招了。
「章大哥知道該怎麼做。」他說:「同樣的侮辱,鍾離家不會受兩次的。」
「你們想過沒有,章大哥返回唐土之後,有多少唐地的俊傑會入府為官?若是有朝一日,章大哥——代唐,唐地的豪強大族,又會有多少蜂擁南下?」
在都護府中,歸義人和林中人的關係並不好,甚至多有衝突。
發覺鍾離牧有古怪之後,阿普保忠準備帶著白昭逃走,但卻被早有準備的林中士兵捉了回來。
「章大哥,」鍾離牧的眼裡閃過了一絲凶光:「我聽說,章大哥當眾侮辱我家阿姊。」
「修書去哪裡?」鍾離牧。
鍾離牧坐在一塊絨毯上,吃著一塊安息甜,看著眼前的三個人。
我的父親,現在在哪裡呢?
鍾離牧即便對都護有怨氣,但他的心裏,卻是把自己當成了唐人的。看著唐人的技藝外流,他也會感到憤怒難捱——即便這種技藝外流對林中人的仇敵不利,但從更長遠的視角來看,這種技藝外流卻會讓唐人蒙受更大的損失。
石越的手默默地縮了回去。
她敏銳地察覺到,在羽哥兒的部下中,布爾薩人應該是佔據著至關重要的地位的。
幾天之後,白昭就弄明白了,這位鍾離將軍的阿姊,曾經被羽哥兒救過,但最後卻不成姻緣。
包括軍中的郎官們也被替換了。
白昭仔細地聽著阿普保忠和石越的對話,也努力地學著布爾薩話。
「唆使外人進攻唐人,小心和_圖_書都護砍你腦袋。」
在林中兵控制的城鎮,三人可以自由活動,鍾離牧甚至給三人留下了不少錢,讓他們隨意購買城內的貨物。
這幾年的時間裏面,哥哥經歷了哪些事情呢?
石越氣急。
鍾離牧有些時候甚至會想,追隨章白羽的那批林中人如果去了唐土,恐怕會大失所望的。
他的部隊規模一直按照唐軍的軍制,軍官會直接統御到郎隊之中,不會和領主們一樣,匆匆地徵募領民上戰場。
鍾離牧笑了一下,擁一塊白娟擦了嘴,又放下。
「那能怎麼辦?你去逼問出個下落來有什麼好處?」石越說:「都護平定布爾薩之後,各地小領主驚慌失措,已經組成防禦聯盟了。我跟你說,羅斯地區現在是因為有洛泰爾在,他們也不太了解布爾薩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旦洛泰爾離開,本地的領主們一定會加入這個防禦聯盟。他們可能不怕諾曼皇帝,但是對身邊的都護府,他們一定會嚇得腳上雞眼都發白了。未來,都護府要跨過海峽,沒有鍾離牧,是過不來的。」
南部的羅斯人曾有三次暴動,每次都被鍾離牧撲滅,首領的腦袋也被鍾離牧用石灰裹在小盒子裏面送給了洛泰爾。
可是現在,章白羽接過了林中人的赤幟,並且將主張公開,還在整個布爾薩半島上掀起了狂瀾。
修補了船底后,布蘭切公主號繼續南下,但卻發現沿途許多港口已經封鎖。
「唐王室也不會如何?」阿普保忠直視鍾離牧:「它若不認都護府冊封的伯侯,我們便也不認它。北庭小娘敢造次,唐王屬誰,尚未可知呢。」
「沒什麼意思。」鍾離牧說道:「前兩個月,海盜橫行,我暫留你們在此駐留。如今海面安寧,我來送行。你們明日就能出航。」
這樣一來,鍾離牧的部隊規模並沒有顯著擴大,即便吸收了許多羅斯士兵,鍾離牧的部隊維持在三千人以下下,戰爭結束之後,則會削減到一千六百多人。各地的唐人奴隸、居民,因為受不了戰火摧殘,逐漸失去了對領主們的幻想,開始南下尋求鍾離牧的庇護。
石越笑呵呵地伸出要手去抓。
「你不是外人。」阿普保忠說:「你至今是遊俠兒的主將,現在,遊俠兒之中已有封男之人。鍾離郎在都護府,難道不是伯侯之位么?」
當地的補船匠使用瀝青、樹膠、硬船木來修復船隻,手藝比諾曼南部要差很多,但要價卻高得驚人。那些補船人還別有用心地詢問,布蘭切船上有多少人,直到阿普保忠公開處決了一名偷偷上船的竊賊,將他的屍體懸挂在桅杆上,這些補船匠人才最終沒敢登船劫掠。
鍾離牧露出了一絲詫異的神色:「伯侯?唐王室也不會——」
阿普保忠還是開口了:「今天讓我們來吃,是什麼意思?」
抵達了羅斯海岸之後,布蘭切公主號再次漏水。
這樣的解釋當然不能讓阿普保忠滿意,郎官們陣亡了,他們的副郎呢?那些書辦和虞候、虞官們,也都陣亡了?有好幾次,阿普保忠都在警告石越,鍾離牧已有反象,石越卻拍了拍阿普的肩膀:「阿普郎官不必如此,沒有鍾離家,https://m.hetubook.com.com林中人不會投奔都護府。更何況,鍾離牧孤懸羅斯,即便跨過了海峽,也還有烏蘇拉人橫在都護府面前。他至今自認是唐人,已經很不錯了,軍中約束部下,也不必苛求太多。」
「也不全是。」鍾離牧說:「我主要想讓你們看看我的駐地。林中人在羅斯佔有三座城鎮,貴族已經平定、教會已經拔除、商人不敢造次、歸義司已經建立,回去告訴章大哥——洛泰爾很快就會西征了。洛泰爾離開之後,我會尋機將此地併入都護府的。」
這一下,船上的六七個唐人乘客就成了眾矢之的。
阿普和石越都愣了一下:「這又如何?」
阿普皺眉:「條件呢?」
的確,林中人很早開始,就在宣揚這種思想,但是歸根結底,林中人卻總是對唐王室抱著幻想。
在趙婉的心中,她也曾經設想過,有一天,她的父親會突然出現在交際花的宅院,拉起她的手,把她帶出那裡。
聽見鍾離牧等人的抱怨后,阿普保忠和石越卻鬆了一口氣。
城守、鄉老制度都得到了推行,歸義司也被保留,軍中虞官和虞候也有任命。但是阿普保忠仔細地觀察了那些虞后,就發現這些虞候和虞官,包括鍾離牧帳中的書辦們,已經全部替換過了。
白昭和石越送給她的女侍趙婉,都有幾次都被船員惡語相向。
岸上的林中士兵乘坐小船,趁著布蘭切公主號來不及起錨,就登上了甲板,控制了這艘船。
羅斯南部的蜂蠟、陶器、鐵、唐、羅斯布全部經由這裏運向西方。在亞僧港北部一小塊平原里,甚至有一個唐人鎮,這是烏蘇拉人經營的一個絲綢中心。在小鎮的周圍,有大片的桑樹苗圃。鍾離牧告訴石越等人,這些地方桑苗、蠶房、坊屋一應俱全,裏面的唐人工匠並不多,大多數是他們的家人。這個小鎮石這兩年才新修起來的,不知道烏蘇拉人是從什麼地方弄到了桑苗和蠶種。
「你們一直可以回去。」鍾離牧暗示道:「但是有海盜封鎖了海面,你們回不去。是這樣嗎?」
這段時間,白昭等三人被鍾離牧軟禁在了羅斯海岸。
離開布爾薩駐地的時候,有一半的郎官是唐軍之中的老兵,現在,這些郎官全部都是林中人擔任。
他們雖然喊出「一家一姓」,但並沒有真的想過改天換地。
石越看了一眼阿普保忠,眯著眼睛,似乎在告誡阿普:別再亂說話了。
每當白昭陷入這樣的疑問的時候,就會忍不住找趙婉兒訴說。趙婉兒離開了烏蘇拉之後,也逐漸對身邊的一行人放下了戒備,逐漸地回歸了少女該有的神態儀容。
亞森港被賣給了烏蘇拉商人,烏蘇拉人在城內扶持了一個王公,並且把亞森港作為自由市加入了烏蘇拉的貿易聯盟。
「鍾離牧會重歸都護府么?」
阿普保忠不再喊石越搶水兒,石越也不會喊阿普保忠泥腿子。
洛泰爾對鍾離牧的駐地安排,就是讓他負責彈壓附近的羅斯領主,但卻沒有把這周圍最為富庶的商港給他。
這之後的幾天,不斷有林中士兵前來盤問阿普保忠和石越,來者的職位也越來越高,從士兵、隊長、軍官,直m•hetubook.com.com
到最後,鍾離牧終於出現了。
趙婉兒拉了拉白昭的袖子,有些害怕,這些男人爭吵的時候,周圍的氣氛一直很壓抑。
靠岸之後,石越便向那些唐人士兵宣布,他們來自都護府,要求提供幫助。
這不光暴露了白昭的身份,還給阿普保忠招來了一頓打。
布蘭切公主號只能沿著羅斯海岸南下,他們還遇到了幾艘空船,船上的海員已經在瘟疫之中死去,船隻在大海之中隨波逐流,凄涼、靜謐又恐怖。
「你也知道跨海之隔?」鍾離牧說:「都護府開府之事,章大哥竟然沒有告知於我。」
章白羽比林中人的起家要晚很多,但章白羽卻是真的懷著「唐夷合流」的決心,這一點,鍾離牧比誰都清楚:他還記得,在唐軍之中,新兵只要敢議論「唐夷有別」,輕則打軍棍,重則逐出軍營的。
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鍾離牧非常的惱火:「肯定是那春申公爵。他現在窮如乞丐,竟連桑苗蠶種也敢給人!等到烏蘇拉人能自行織造絲綢后,還會幫他擦屁股不成!」
「能。」鍾離牧說:「阿普、石越,你們都是歸義人吧。」
鍾離牧的駐地在亞森港外。
「你留下我們兩個月,就是為了說這個么?」
在南方,布蘭切公主號在一個破敗的商港修補了船底。
白昭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拍了拍趙婉兒的手,讓她不必驚慌。
鍾離牧擦了擦嘴:「這隻味道好,這幾日有商人送來。」
靠港之後,卻發現羅斯地區最大的貿易中心——巴麗爾城——爆發了瘟疫,港口被封鎖了。
「暴亂。」阿普保忠取笑了一聲:「鍾離牧在這裏殺得人頭滾滾,羅斯人還敢么?」
在唐土,絕沒第二人會做這種事情。
石越搖了搖頭:「鍾離將軍千萬不要這麼說。當初洛泰爾皇帝授土換兵,一部分唐人留下開拓,一部分唐人則要繳血稅。時局艱難,不得不為而已。大家都是唐人,哪有彼此之分。」
距離尼塔越近,白昭的心情反而愈加浮躁,對於哥哥的思念之情也愈加深厚。
白昭故意以懵懂孩童的形象出現,從旁聽說了不少關於羽哥兒的事情。
趙婉兒時常會兀自流淚。
林中兵的駐地名叫亞戈羅斯,過去是一處主教領的駐地,城鎮修築的很漂亮,環境很好。
他們這樣的宣傳,只不過是想讓唐王室如坐針氈,最終的目的,也只是希望能夠重返河谷、能夠入朝為官、能夠恢復望族之位。
不久后,他又重新回來,端來了一隻安息甜。這個男人從一隻水瓮中抽出了一柄亮得晃眼的刀,抖落了上面的水珠,將甜剖開,分作一片一片的。在水瓮的地下,他取出了一盤冰,用刀搗碎冰塊后,再用碎冰將甜鎮上,行禮後退了出去。
鍾離牧在這個地區已經成了羅斯人口中的「尼塔波雅」,本地人都以為他是洛泰爾從尼塔招募的奴隸將領。
抵達了亞森港之後,烏蘇拉船員幾乎暴動,他們要求把唐人乘客送上岸,不然就拒絕繼續東進。
對於這樣的話,鍾離牧竟然沒有應對之語。
石越渾身乾淨,還換上了林中人的傳統服飾。從被鍾離牧控制開始,他就一直很乖巧,絕不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