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兵們還告訴埃斯墨,周圍的伯爵領上,地獄已經降臨。
少部分市民繼續逗留在哲學家的身邊。
當天晚上,皇室士兵血洗了賽馬場,哲學家和一百多市民死難。
哲學家表示,他並不想推翻無謬論,只是想討論一下無繆論的適用範圍。
士兵破門而入。
維克托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她的斗篷,用枯乾的手指撫開了她的秀髮。
但是等了半天,魔法師都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擔心這樣死下去,恐怕絕大多數市民都會死於瘟疫,結果第七個月後,死於瘟疫者人數開始下降,後來逐漸穩定到了每個月死掉四十人左右的樣子。
逮捕的範圍又擴大到了異端、同情異端者、僑居的異教徒。
此後每一天,維克托都在想辦法自殺。
她伸出了兩隻白皙的手,往上揪住了斗篷,準備將它取下。
皇帝的舉動,如同將一支火把丟向了乾燥的柴堆,頃刻之間,烈火熊熊燃起。
公爵雇傭的木匠會前往那幢房舍,用結實的木板將門板、窗戶釘死,只留下一個出口,用來遞進食物、清走糞便。
他覺得,只要自己死了,便不會拖累辛西婭。
這讓維克托好像吃下了一顆苦石,苦味浸入了他的骨頭,讓維克托每每驚醒。
栗色的馬,帶著斗篷的女人,嬌小而急切的身影,馬蹄噠噠的聲音。
許多得體的教士認為這是胡來,然後就被當成了異端送上了火架。
聖潔的女人榮歸天國。
女人打馬走到了城門下。
所謂的「封鎖」政策,就是一幢房子裏面只要出現了一個感染瘟疫的人,不論他是否死去,整幢房舍立刻就會被封鎖起來。
本來已經安定下來的流民,近來又掀起了騷動。
許多婦女在教士們的要求下,戴上了厚厚的面紗,遮起甚至剪掉各自的秀髮。
只不過這一次,暴民們似乎做得太過頭了,他們絞死了幾位宗教法官。本來依託在教會背後為非作歹的暴民,現在將他們唯一的庇護人也得罪了。
那坐騎很溫順,低頭拱了一下女人。
天主是無繆的、經文是無繆的,人類卻是有謬的。那麼推求可知,教會是不是在某些地方,做得有不對的地方呢?
之前對埃斯墨大加詆毀的城鎮,一夜之間恢復了對他的尊敬,許多人還跑到了埃斯墨的宅邸邊,點燃了蠟燭為埃斯墨公爵祈禱,祝願他長命百歲。
兩支各三千名士兵的衛隊進入了諾瓦,很快就恢復了諾瓦城的安寧。
波美尼公爵張開了嘴,對著天空,卻如同上了岸的魚,吸不到一點空氣,哭也哭不出來。
各地的小教派一開始都蟄伏起來,但他們很快就摸清了帝國的底細,他們發現帝國逮捕異端並不是衝著他們,而是衝著皇室的敵人。
埃斯墨公爵偶爾會來告訴他,烏蘇拉女人又寄來信件了,距離特魯夫越來越近。
即便是這樣,埃斯墨公爵依舊要求封閉的房舍四個月之後才能開放。
波美尼公爵推開了一臉茫然的維克托,如同一隻被打斷了脊背的狗,聲嘶力竭地大叫。
在諾瓦行省許多的絞架被樹立了起來,鼓勵告密的風氣一時旺盛。
他最大的善良,也就是為維克托拖延的這片刻時間了。
維克托和埃斯墨一同愣住了。
宗教法庭的士兵被狂熱的居民們要求認錯,並且同意他們的教義。士兵們很快就被市民們瓦解了,許多士兵本人也害怕那些「教士」們的威脅:據說不追隨他們,地獄會在從今開始第七個禮拜日降臨,並且吞噬整個世界。
在這樣的距離上,一切都清晰分明,一切都精準無比。
在一場旨在恢復古代榮光的賽馬活動中,一位哲學家對市民們發表了改良正統教會的宣言
和-圖-書。
法官搖了搖頭:「你的妻子是個女巫,說她會巫術,我讓她收回謊言而已。」
維克托走到了埃斯墨的身邊。
直接接受皇帝委派市長的城市一團亂麻。附近駐紮的皇室軍隊不敢輕易前來平叛。
作為應對,皇帝和教廷開始大肆逮捕首都的敵人,主要是北方人。
所謂的無繆輪,就是說聖潔經文上所有的記載,都是寶貴的、正確的、沒有謬誤的,這是教會取得人間尊貴地位的前提。
法官彷彿在回憶一件公事,絲毫不帶感情:「我就讓人把你的妻子關在一間木屋裡面,用木棍打她。如果她真的能變小,從鎖眼裡面飛出去,我就承認她受到了賜福。如果不行,她就要坐牢。很可惜,你的妻子沒有變小。她挨了一下午棍子就哭著認罪了。」
女人姣好的面龐出現了。
埃斯墨把這封信說給維克托聽的時候,看見維克托渾身戰慄,還哭了。
特魯夫城內經常有吹笛人被市民毆打致死。
女人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鳴,朝著後面墜下馬背。
所以對於本該判處鞭刑的女人,格外加重了判決,對她們執行了絞刑——重刑總能討好盲信者,這是他們唯一能夠理解的方式。
售賣華麗、奢侈服飾的商人被要求認罪。妓院的老闆老早就跑得遠遠的,他留下的姑娘被用石塊砸死。許許多多的正信徒將聖潔經文之外的書籍全部丟入了火中。
埃斯墨將希爾薇雅緊緊地摟住。
他們紛紛褪去上衣,再次用蘸著鹽水的鞭子抽打自己,以便慶祝被凈化過的城市。
「埃斯墨。」維克托滿腹仇恨,但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後只憋出了一句話:「記住今天,做個好公爵吧,不然她白死了。」
弩箭扎穿了女人的胸膛。
興緻勃勃的埃斯墨命令打開了城門,帶著一行人走到了城外的空地;維克托面如死灰,被兩個士兵架著才能站穩;魔法師將《命運之書》架在腋下,表情獃滯的跟了出來。
埃斯墨遺憾地搖了搖頭:「這是命運之書記載的。你應該乞求上帝,」埃斯墨指了指天空:「說不定他會聽。」
埃斯墨笑盈盈地看著維克托,等待著魔法師的念誦。
但是一封信,卻勾起了他的玩性。
皇帝陛下當然會聽信那些教士,而不是士兵們。
「有個女人騎馬來了。」手持一架強弩的埃斯墨笑著說:「昨天,那個女人的信使前來讓我放人。那信使的腦袋,」埃斯墨指了指旁邊的一根旗杆,上面插著一顆腦袋:「在那裡!」
自諾瓦以北,一場旨在恢復帝國威嚴的「正信」運動開始了。
僥倖活下來的市民也被要求在腰上纏上紅色的腰帶,還會被發給一根笛子,規定每走五十步就要吹響笛子一次。
據說,第一批被開放的房舍之中,有許多人並非死於瘟疫,而是瘐死家中,顯然是看護人剋扣了公爵撥發給病人的糧食。
一個普通的早晨。
貴族的女兒們在街頭一枚銅幣一次兜售自己;
這些小教派立刻喬裝打扮了一番,以教會朋友的身份出現了。
那是一封言辭犀利的信件,烏蘇拉文:一個不知好歹的烏蘇拉僑民女人寫信給他,指責他破壞了烏蘇拉人的生意,並且要來找他麻煩。
「如之所載,分毫不差。」
市民們和士兵爆發了衝突,卻引來了更多的教會士兵。教會士兵封鎖了賽馬場的各處出口,這期間有人縱火,還有人敲響了城鎮警鐘。
從諾瓦各處聞訊而來的市民們在街頭衝撞彼此,亂做一片,幾天後,滯留在街頭的市民依舊沒有散去。
兩個士兵將一隻長條布袋掛在了維克托的脖子上。
維克托在這裏什麼和*圖*書都找不到,窗戶被釘死了,找不到繩索,維克托幾次咬舌頭,但卻咬了兩口就疼得放棄。維克托又絕食,卻最終又吃了起來。
維克托眼淚流盡了,他茫然地看著女人朝他走來。
騎兵們在一個小要塞裏面發現了兩百多市民。這些市民在瘟疫發生之後,就把自己隔絕在了城堡裏面。騎兵們邀請這些市民們前往特魯夫時,這些市民表示不相信外人,說等瘟疫結束后,他們才會出來。
當天夜裡,埃斯墨的屬下也逃走了,他走後沒多久,幾個看護人就帶著木匠前來釘死了大屋。
隨著動蕩的蔓延,當皇帝發現事態失控時,已經難以壓制蔓延到整個南方的狂熱了。
教會最初對這些人憂慮重重,但是皇帝發現這些小教派也在驅逐、逮捕北方人時,便縱容了他們。
在這位教士的身後,許許多多赤|裸著上身的男人或者女人,正在用鞭子抽打自己的後背。
埃斯墨派出了幾隊騎兵去聯絡各地的伯爵,騎兵們返回后告訴埃斯墨,三個伯爵領中,兩個伯爵已經死了,最後一個伯爵不知所蹤。
維克托跪了下來:「慈悲,放過她吧,求您了。」
魔法師最近也被瘟疫嚇壞了。
埃斯墨扣動了弩機。
兩個士兵鬆開了維克托,維克托跪在了地上,慢慢地爬向了那個女人。
魔法師天性不壞,但他卻不敢直面公爵。
當天下午,幾個聰明的傢伙就逃走了。
埃斯墨將這些消息告訴了城內的官員、軍官還有市民精英們。
「女人要來了。」埃斯墨對維克托說:「就快來了。」
畢竟教會本身,也只是樹立在磐石之上的人間組織。既然誕生於人間,即便它有神性的來源,卻也有可能犯下人間的錯誤。
據說在特魯夫外城,有一個吹笛人拐騙走了三十多個孩子,走進了無邊無盡的森林之中,也不知道是去了哪裡。
城內的醫生經過觀察,發現只要封閉起來三個月還活著的人,就已經脫離了危險。
市民們在街頭做|愛,赤身露體走來走去;
許多人一覺醒來發現床伴死了,卻會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和死者生活在一起;
一天之內,殺死了一位法官和兩位美人,市民們都很開心。
埃斯墨一個屬下對他說,他寓居的地方有一位女寡婦,生有兩個極為標緻的女兒。
這場瘟疫來的非常兇猛,幾乎是隨著南方的狂熱動蕩一起傳到了諾曼腹地。
埃斯墨發現了維克托的計劃,便將他軟禁在了一間牆壁綴著棉絨的房間里。
尤其是當市民們喊出迎接北方的「那位教士」時,皇帝很自然地就聯想到了,這些人恐怕迎來的不是北方的教士,而是北方的諸侯。
最終,玩火者自焚,宗教法庭也遭到了衝擊。
維克托最後一次嘗試自救的行動,卻要搭上辛西婭的生命。
這份宣言倒是和北方人推崇的因信稱義頗為相似。
糧食商人將所有的糧袋堆積到一起,爬上了糧食的尖塔,縱火焚燒糧食,周圍是傻笑不止的市民,紛紛對著燃燒的糧堆投擲火把;
入夜之後,甚至還有市民高喊因信稱義,說要將北方的那位教士迎接到首都,讓那位教士成為新的教皇。
維克托垂頭喪氣,不想去看,但卻被一個士兵捏住了下把,逼迫他扭頭去看。
忙碌之中的埃斯墨似乎忘記了他的玩具——維克托。
虛弱的維克托被從床上拖下來,雙膝跪地的拖到了城門。
「永別了,女士!」埃斯墨呼喚道。
這一下,本來準備和解的市民們再度集結起來,他們開始築起街壘,用石塊拋擲皇帝的士兵,並且焚毀了兩座小教堂。
公爵處死了幾個看護人,但卻沒改變什麼。
m.hetubook.com.com居民們不知道如何解釋為何生活越來越壞,戰爭、飢荒、瘟疫,變得更加容易接受教士們的宣傳。
天主雖然不會犯錯,但是人類卻會犯錯。
終於,維克托來到了女人的身邊。
他現在已經忘了放屁人同伴死去的仇恨,他只覺得折磨。
「我的妻子被這個惡魔打死了!」教士大聲地喊叫,眾人的應和聲隨之而起。
有幾個伯爵領很久都沒有消息穿出來了,留在當地記錄死者人數的教會成員也已經逃到了鄉下。
南部教區出現了最早的兩個瘟疫死者。
那些宗教法官們則被居民們帶到了絞架邊。
在別的貴族們都在祈禱這是一個特例時,波美尼公爵下令封鎖邊境,並且在城鎮裏面執行「封鎖」政策。
前一段時間,瘟疫開始從沿海地區蔓延到了特魯夫。
波美尼公爵有些不滿地回頭看著魔法師:「怎麼了,莫非這一次命運之書上的文字特別晦澀,你也看不懂了?」
對於城鎮秩序的崩潰,領主們也不太在乎。他們知道這種亂相只是暫時的。每當帝國威嚴衰退,那些被帝國直轄的城鎮就會出現各種亂子。反觀那些被市民精英們控制的城市則井然有序,這些城鎮在戰爭之中表現平平,但在動蕩的時期,卻總是能夠表現出來很強的穩定性。
騎士和農夫跳著轉圈的挽手舞,分享彼此的妻子;
在高牆之內,公爵本身就是瘟疫。
手指粗的弩箭離開了弩盤,嗖地射下了城牆。
教士變得更加激動:「你撒謊!」
前年,諾瓦城的市民精英們也和教會決裂了。
看護人拿報酬,是和封鎖房舍的多少有關係的,只要一幢房子的人死絕,看護人就能得到一筆傭金。許多看護人都掌握了竅門,他們知道怎麼儘快弄死被封鎖的市民。
連續九個月的時間里,特魯夫當地的教會倒是支持著公爵。他們按照公爵的吩咐,每月送來一份教區下葬記錄,記錄特魯夫和周圍十三個小教區的死者人數。
為了讓這個宗教法官不再開口亂說話,兩個士兵用一塊破布塞進了法官的嘴裏,隨後把他絞死在了眾人的面前。
諾曼中部。
埃斯墨如同被打了一鞭子:「別!求你了!別!」
諾曼帝國經歷這麼久的時間屹立不倒,和教廷的結盟關係密不可分。帝位的合法性都來自教廷授予。雖然上百年來,帝國正在痛苦地將教廷的勢力從正常的行政之中剔除出去,卻也無法割裂和教廷的聯繫。
「回去吧,辛西婭。」維克托祈禱著:「別來特魯夫,別來找我,回家去,回烏蘇拉去。」
手落下了。
許多教士覺得,什麼都不懂的平民竟然能掀起這樣的波瀾,恐怕真的是主所意欲的。
有一天,二女兒出門買花,回到家中時突然暈厥過去。一家人照料了這個姑娘三天,最後因為她惡臭難當,女寡婦便準備幫她擦洗身子。結果剛剛解開女兒的胸衣,女寡婦一眼就看見了,女兒乳|房上暗暗浮現出來的兩塊瘀斑,那是瘟疫的痕迹。
他們的腋下和胸口都出現了結痂。醫師挑破了硬伽時,粘稠的膿液流淌而出。
普通的居民們或者還會被煽動,相信一切罪孽都是北方人或者身邊的不潔者引起的,但是南部的市民精英、市長還有某些大領主卻清楚得很:如今教會的分裂根本怪不了別人,只怪教會自己。
快走,維克托心中乞求著。
「承認吧!認罪吧!你曾經下令,用棍子打死了我的妻子。」教士大聲地呼喊著,命令法官下跪。
城鎮之中有許多男人說她們時常穿著露出肩膀的涼衣,在冬天的時候,又會穿著緊繃臀腿的裙子,肯定是在勾引他們,必然是惡魔派來的魅和*圖*書
惑者。
維克托跨上了女人的馬,把金幣袋掛在馬脖上,策馬揚鞭而去。
魔法師嘆息:「一個女人會死去。一個男人會失去一切。一個男人會得到自由。」
維克托再次哭泣起來,肩膀不住地聳動。
如今的朝聖者卻改變了做法,他們的認為惡魔不存在於遙遠的地方,而在於人心,他們也認為救世主不會格外傾向於某一兩個聖地,而是遊歷在人群中間。
潔白的手,沾著女人的血和男人的眼淚。
每當教士暴怒,說起話來幾乎都帶著哭腔時,身後的男女們也會開始哭泣。
埃斯墨走在維克托的身邊,維克托爬行一步,他就跟進一步。
皇帝很清楚,北方的宗教動蕩和諸侯離心是相輔相成的,即便教廷有許多問題,到了現在,皇帝也不得不和教廷站在一起。
一千多皇室士兵在教士們的率領下抵達了賽馬場。
魔法師打開了那本《命運之書》,他看了一會,陷入了罕見的沉默之中。
接著,埃斯墨呼喚來了魔法師,用驚喜的語氣對魔法師說:「好像你的《命運之書》上,又有了新的記載!」
士兵們逼迫維克托站了起來。
「開心些,維克托!」埃斯墨喝了不少酒,現在興緻很高:「等一會,嗝——你就會騎著那女人的馬,遠遠地離開。從此我們兩不相干。嗝——我給了你好東西。」
「一個男人將會失去一切。」魔法師的聲音冰冷如同寒冬。
他相信聖潔經文上的記載,那些當然是無繆的,但人類的理解能力有限,時常不能從聖潔經文的字句之中,揣摩出天主的真意。
很諷刺的是,過去這些宗教法官就是在這裏看著迷信者、盲信徒、異端,並且下令將他們絞死或者火刑。
城鎮裏面已經亂了套,鄉村地區也好不到哪裡去。
接著,兩個漂亮女人也被執行了絞刑。
比起特魯夫,周圍的幾個伯爵領慘得多。
市民們驚慌失措地逃離了賽馬場。
這種恐怖的傳說對市民們只是個閑話,但對那些攜帶笛子行走的倖存者,卻成了災難。
在散漫的一生中,維克托從來沒有如同現在這樣真想做成一件事情。
這些市民會痛哭流涕地哀求,說瘟疫即便傳給了某位家人,卻未必傳給了所有人,央求看護人釋放其他的家庭成員。
不久后,這種直指教廷的暴亂開始引起皇帝的警覺。
幾位在場的主教還是大發雷霆,因為那位哲學家觸碰到了教會的底線:哲學家希望重新討論「無謬論」。
剩下的住客都許諾,不會將二女兒的病情泄露出去。
特魯夫城。
「六百枚金幣,夠你下半生每天換一個女人了。」埃斯墨說:「維克托,高興些!站起來!親眼看看那個女人的下場!」
「你是——怎麼了,」希爾薇雅的氣息游移:「難友——」
教義之爭在初期,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讀經文上某一兩句話,但是很快,這些教義的爭執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越來越極端的方向:更加極端的教義更容易理解,也更容易讓人明白誰是敵人,而誰是同信兄弟。
普通的諾曼人只要路過它的旁邊,都會被陣陣寒意嚇得發抖,更不用說入夜之後傳來的那些慘嚎之聲了。
無數的諾曼人紅著眼睛,站在絞刑架邊高呼:「你撒謊!」
每一天,城鎮之中的女巫、男巫、藥劑師、驅魔人都會改頭換面,突然變成了某一個教派的教士,開始集結一批無家可歸的居民,然後四處劫掠。
宗教法庭曾經是個陰森的地獄。
教士今天沒能說服法官,威嚴有些受損。
魔法師打開了《命運之書》。
整個伯爵領都陷入了聽天由命的徹底放棄之中。
「維克托!」埃斯墨狂笑著說:「這恐怕是最和圖書
後一個前來救你的人了!跟她打個招呼,讓她快些過來!我有點暈,快點完事,我好放你走!」
魔法師看著遠去的維克托,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一個女人會死去。」魔法師的聲音安寧如同夜晚。
一顆安息人的頭。
哲學家說到這裏的時候,就被兩個教會士兵揪住了頭髮,從高台上拖走了。
維克托無法死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太陽升起、太陽落下。
維克托聽見屋頂積雪正在融化,屋檐傳來了滴答聲。
教廷在諾瓦危機之後,立刻開始反擊。
法官說:「我沒有撒謊!你的妻子說她會巫術,蠱惑了一個騎士領上所有的居民,並且讓那個騎士也為她納貢。我下令逮捕她。你的妻子當面詛咒我,說『天主』賜了她魔力,讓她可以變得很小,以至於穿過門鎖。」
維克托冷眼看著埃斯墨和陌生的女人。
春天快要降臨了。
女寡婦當即慘嚎一聲,哭啼不止,引來了家中所有住客的注意。
這房間曾經屬於一位市長,這房間曾被埃斯墨親自下令封鎖。封鎖結束后,市長和全部家人殞命其中。
所有的計劃,都失敗了。
士兵們面面相覷,他們之前都接到了命令:殺死女人後,釋放維克托。
小孩子們無家可歸,在一個教區,一群小男孩用木棍將一個德高望重的老教士屁|眼通穿,說是叫他「也嘗嘗疼」;
女人雙手捂著胸口,渾身微微地顫抖,她的身下,血緩緩地暈開了一地。
回頭啊,你是穆護女兒,怎麼會蠢成這樣,這是陷阱你看不出來么!
只不過,鄉村之中的領主們可沒有城鎮的治安官們那般懦弱,一旦有煽動者抵達他們的領地,立刻就會被送上絞刑架處死。
魔法師合上了《命運之書》。
波美尼公爵的臨時駐地。
希爾薇雅沾著血的手緩緩地抬起,哆哆嗦嗦地想去觸碰埃斯墨的面龐。
「一個男人會得到自由。」
「不潔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主才會降下災禍!你們看見了戰爭,你們看見了瘟疫,你們看見邪惡的君王豎起了異教的旗幟!」
一位形容枯槁的教士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他抱住了聖女。
埃斯墨公爵聽到之後非常心痛,然後下令,把屬下丟進了一處有上百年歷史的麻風病人石堡,與其他有感染瘟疫嫌疑的人關在一起。
許多市民在外遊盪,回到家中,就發現家裡被釘死了:因為他的妻子或者岳父感染了瘟疫。
皇帝陛下是個懦弱又虔誠的人,士兵們平定了暴亂,很可能被諾瓦城的教士們解讀為「鎮壓信士」。
這樣的小隊伍,在諾曼中部地區越來越多。
心軟的看護人,就會勸說這個市民離開,去親戚家避難。鐵石心腸之輩,就會將這個市民也丟入被封鎖的大屋之中。
許多宗教法官被過去的男巫、女巫們挾持起來,被逼承認是受到了惡魔的蠱惑,才會迫害無辜的信徒。
皇帝的堂弟宣布賽馬場內滯留的市民無罪,有罪的只有哲學家一人。
就連教廷之中,也出現了不少聲音。
盛大聚會出現在了每一個城鎮。
「希——」埃斯墨的弩掉到了地上:「希爾——希爾薇雅?」
維克托每天都揪著自己的頭髮,在房間裏面詛咒埃斯墨,有時候又哀求,希望埃斯墨不要傷害辛西婭,到了最後,他痛罵門口的衛兵,希望激怒他們,被他們殺死。
屬下回憶說,他看見女寡婦一直把手從窗戶的木板間往外伸,手臂的皮膚被木板颳得鮮血淋漓。
第一個月有兩人死於瘟疫,第二個月十七個人,第三個月五十四人,之後都是七十多人,到了第六個月時突然暴增到了三百人,把埃斯墨嚇了一跳。
在高牆之外,公爵制止了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