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舊山河
第二十三章 都護府

其實也算不得進攻。
當初大將軍鞭笞各地的時候,春申城內就有不少唐軍派來的細作,他們會散出流言,說大將軍如何如何擊敗諾曼人,不久之後,就會奪回春申,恢復唐國。
他剛剛說完,身後的唐兵便開始對那些諾曼俘虜們發起了進攻。
寨門傳來了叮噹敲打的聲音,還有許多人一起拉動牆體的聲響。
「諸位。」王仲按捺住了心中的不快,用盡量平和地語氣詢問周圍的頭人:「今日我們這樣的兵士,若是你們各寨皆有,你們還怕諾曼人么?」
一個騎馬的男子緩步移行道了寨前:「吾乃南海都護府執戟長王仲!特為父老殺賊!」
所以獻寨的時候,一定要竭盡所能把值錢的財貨交出去,只求消財免災。
這些老兵們的花白鬍鬚在風中微微顫抖,幾個老兵現在冷汗凍在背上,不時發出咳嗽之聲,但神色之間依舊堅毅。
頭人們面色頗為難看,但卻也有一些人用頗為可憐的語氣接話:「將軍見笑了!將軍的兵士,劫營、列陣、殺敵,一氣呵成,是唐人中的豪傑。百戰之兵,只是平日聽過,今日卻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我們呢?都只是這四鄰八鄉的夷人莽子,怎麼敢——」
唐兵如同割麻一般地將這些諾曼人齊齊放倒在地。
不久之後,湖冰開始碎裂,諾曼兵朝著岸邊逃亡,但卻被唐軍士兵用馬刀和標槍逼回。
大部分男人都是用兩條粗繩將一塊厚皮革綁在頭頂,這種皮兜既不能防禦刀劈斧砍,也不能擋住流矢,就是讓心裏安生一些罷了。在胸口和背後,許多人都是用一口鍋子吊著,權作護心寶鏡。寨子裏面還有十幾副木片和皮子連綴成的輕甲,那是獵戶們穿戴了進林子防禦野獸撕咬的。寨子裏面的弓箭,也多是一些獵弓。站得近了射一箭還有些準頭,可是面對諾曼兵士們的進攻,寨子裏面的男人早就慌了神,幾個素來善射的獵戶也射不中了。
「或者兩年,或者三年,我們都護府的大軍總是要北上的!現在開了寨子,到時候你們就是首義之民!要麼你們現在就說清楚,你們不敢也不想做個好唐兒,那我們馬上就走!以後諾曼人再來,你們可不要派個子弟四處求救!今天你們要是不讓我們進去,你們的寨子,唐兵就再也不會來救!必先自救,後有天救!」
那個自稱執戟長的男人似乎對寨中人的心思把握極為透徹。
「在南邊,有一位都護,正在整頓軍旅北上復國。」
許多人站在牆上面目瞪口呆,對著外面大聲叫好。牆上沒有鼓手,幾個農人就敲著一口煮鹽的大鍋,鐺鐺鐺地為外面的兵士助威。
寨中很快呼聲震天。
留下這套鎧甲的兵士一定是體格巨大,老頭縮在鎧甲之中,如同一隻烏龜一般,只見殼不見肉。
老頭身上的鎧甲頗大,不知道傳了幾代人,雖然甲片擦得錚亮,但甲孔中暗紅色的銹痕已是相當刺目。
少年趕忙伸手去扶。
在灰塵之中,穿著碩大鎧甲的寨落首領走在最前面,身後是許多的後生——他們各自捧著酒肉,還有一些將鹽包頂在頭上。
唐軍士兵www.hetubook.com.com們立刻將手中的財貨丟在地上,踏著雪泥朝著寨中走去。
「這一次,那些騎兒從側面沖了兩次,諾曼人又誇了。諾曼人四處亂跑的時候,林子裏面便衝出了兩隊人,全部紅色旗杖、黑色鎧甲,威風極了!」少年指著寨門方向:「諾曼人現在如同豬仔,被咱們的兵圍在圈裡殺。」
說起諾曼人,林中人無不大罵出聲。
這些諾曼兵來攻,估計就是在軍官臨時起意之下前來的。他們並不想要進入寨子裏面胡亂殺人——能夠威懾這個寨子,讓它甘願充當補給城鎮,再靠著寨子裏面的唐人運糧、幫工、修船,那才是最划算的。
王仲回頭看了一個韓家老兵。
老兵對王仲點頭,隨後便對唐兵們喊道:「財取一毫!軍法不饒!貨取一分!軍法加身!」
誰知道諾曼人還有多少兵,誰知道什麼時候諾曼人就要來報復的?
老頭心頭一急,一口老痰涌了上來,連連用充作拐杖的劍柄杵地:「說了幾次了!那不是咱們兵!要麼是那個春申兒,要麼是河穀人,都不是好東西!咱們個屁咧!」
許多剛剛見過血的清河兵現在也恍然如墮夢中。
站在寨牆上的林中人只感覺到痛快萬分。
王仲聽了只感到可笑,心中也漸感冰冷。
唐軍最後的榮光,便在北方苦寒之地熠熠生輝著。
「我們替你們殺了賊!半年之內,諾曼人聽聞這裏就會喪膽!這都是白給你們的!等過了半年,諾曼人忘記了疼,就會派人過來看看你們!」
煮鹽的寨子在冬日也需要用水,他們在冰面上鑿開了許多冰眼,唐兵們似乎知道這些冰眼的位置一樣,有意將諾曼士兵驅逐到了那裡。
與王仲一樣鎮定如常的,也只有韓家老兵們。
王仲抽出了馬鞍上的鐵骨朵,縱馬騎行到了寨牆邊,揮錘敲得木牆碰碰響。
這個老頭何曾經歷過這種場面?現在竟然想要逃開、想要別人替他拿主意。
「早上霧剛散去,就有數十騎衝進了諾曼賊人的營地裏面!這些騎兒也不用花槍、也不用怪陣,就看見他們左劈右砍。」少年的表情中頗有敬畏神往之色:「原來仗可以這樣打!那些騎兒劈砍諾曼賊人,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有時候就從四處亂竄的諾曼兵身邊跑過去,還沒有看見他們揮刀,諾曼人就濺了一臉血死了。騎兒們沖了營,便往林子方向退走了。那些諾曼人倉皇列陣,又是鼓吹又是亂喊,不過,這些諾曼人還沒有回過味道來,那些騎兒又從另外一邊衝出來了。」
寨民走到了王仲的馬前。
在圍城之內,本寨人建立的威嚴,也頃刻之間蕩然無存。
可是這一次,諾曼新兵們的幻想被唐兵打得粉碎:成片的諾曼新兵被幾個唐騎兵用繩索絆倒,隨後又被驅逐到了一個狹窄的角落之中,唐人的騎兵使用標槍和長刀,靠近了就使用小鐵鎚。諾曼新兵們如同獵場之中被「趕山」的獵物一樣四處驅逐,他們沒有視野、沒有方向,只是驚慌地逃避唐兵的追擊,等到他們發現已經陷入絕地的時候,戰局已經難以逆和-圖-書轉了。
「真的甘當那亡國之人么!」王仲抬頭怒斥著寨子上拒不開寨的寨民:「你們還想著躲開?姜氏亂國的時候你們可以躲!春申破滅的時候你們可以躲!大批林中兄弟南下的時候,你們還是可以躲!現在,你們還要躲么?你們以為,安安心心地呆在這個地方,老老實實地煮鹽賣鹽,亂世就跟你們沒關係?治世來了你們就坐享太平了?我告訴你們,妄想!」
泗遠寨的寨民們哪裡見過這樣的將軍?一時之間都摸不著頭腦,他們看著滿地的貴重財貨又心疼又不敢去撿。
現在這些外來兵士在本寨殺了諾曼人,以後諾曼人真的追究起來,可怎麼得了呢?
「現在諾曼人因為要南下,順路就要來滅掉你們的寨子!你們的太平日子,可真是穩當吶!」
突然被一個冒失少年吵醒,這老頭頗不痛快。
「阿爺!」一個少年連滾帶爬地衝進了主屋,對一個正在打盹的老頭喊道:「咱們的兵!咱們的兵!」
春申城內的諾曼人一直都在恐懼之中,他們很擔心異教徒章白逸的軍隊隨時可能攻破城牆。
在一眾唐兵之中,這時也走出來了一個年輕人。他就是那個在夜裡墜繩出寨,前去林中求救的傢伙。他走過一大片無頭的屍體時,也是驚慌莫名,等他走到了寨子門口,就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需要兩個唐兵攙著他。
血水很快又封凍成紅色的冰殼,腥臭的氣味卻是總也飄散不開。
今天,韓家軍的威儀在都護府的旗幟下復活了。
「諾曼人看見你們沒了獠牙,立刻就來了勁!不論什麼樣的諾曼慫包,到時候都會趁勇鬥狠,要到你們寨子裏面趁威風!」
老頭站在寨牆上喊道,隱約竟有哭腔。
不光是泗遠寨被諾曼兵圍困騷擾,周圍還有一些寨子都遭過諾曼兵禍。
唐軍士兵們等了小半天。
「那漢子!」項平立刻打斷了那個人的話:「在都護府唐軍中,所有人都是唐人!以後誰敢說夷人,就要打棍子!」
很快,諾曼人的哀嚎之聲已經平息了。
唐軍若是沒有這些年的歷練,也不會成為今天這樣的雄軍。怎麼能夠自己走過了這段路,便強求別人不準去磕絆一陣呢?
這少年現在也是心急口燥,不知道說什麼好,一邊攙著老頭前行,一邊說著牆上的見聞。
泗遠寨的人騰出了一片屋舍給唐軍士兵暫居,還是住不下,泗遠寨的頭人就讓寨內各家的人分攤唐兵,要拿出最好的米面肉酒款待這些兵士。
唐騎兵將一群諾曼新兵驅逐到了封凍的湖面上。
「林中父老!寨門開是不開?」
泗遠寨的老首領倒是揣摩起來了王仲問話的意思:「王將軍,您問這四鄰八鄉的寨落事情,是想要為我們出頭么?」
可是今天,當林子裏面衝出了兇猛善戰的唐兵時,這種恐懼立刻復甦了。
說完,這老人牽過了王仲的馬韁繩。
這些老兵看著都護府的旗幟時,還會露出恍如隔世的感覺:當初追隨韓將軍的時候,士兵們就是這般迅猛如虎,從來不會擔心戰勝戰敗,敵從何處來,便在何處破賊。
「將軍們啊,你們hetubook.com•com才多少兵兒啊!現在殺了這麼多諾曼人,我們寨子以後可怎麼辦啊!」
圍困寨子的諾曼人,也不是老兵。那都是春申地區臨時招募的僑民子弟,他們的裝備當然要好得多,其中也有一些老兵壓陣,只不過寨子上的唐人稍稍抵抗一會,傾瀉一些開水、拋擲一些亂石,這些新兵便亂糟糟地撤退了。
王仲卻沒有立刻將唐兵安置出去,他讓唐兵在雪地裏面列陣。
又有一群後生聽說了外面的盛況,紛紛按耐不住從城下順著梯子爬上高牆。
項家兵此時倒是渾然不在乎的樣子,可是他們彼此說話聲音極大,舉止也變得非常誇張,還是顯示出他們的內心頗為震撼。
王仲聽完后,便回答了泗遠寨主:「老丈聽到了,這麼多賊人作亂,我們當然是要為唐人出頭的。」
這種恐懼在章白逸的死訊傳開之後緩解了一些。
寨外的唐兵們盯著牆上的林中人。
許多唐兵在腋下夾著人頭,撿拾起來諾曼兵的裝備,遇到沒有死透的就各自補刀,血泊之中,唐兵各個猶如惡鬼死神。
寨牆上的林中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眼前這些「唐兵」想要做什麼。
寨子裏面的人的鎧甲、武器都是五花八門。
周圍的林中人一時驚訝莫名:這他娘的世道是怎麼回事?以前自認唐人要遭人白眼,現在自認夷人又要挨棍子。
王仲聽了一會就發現不對了,這些寨子罵諾曼人的理由,並不是諾曼兵跑到唐地來為禍,而是各寨從來沒有招惹過諾曼人,這些年也相安無事,現在諾曼兵卻因為要修建海寨,就前來大加欺壓,實在是不講道義情面。
「先說我們不來,你們還能堅持幾天?十天還是二十天?那之後的事情你們想沒想過?你們幾家子弟能夠保全?你們幾家女子能夠免於受辱?你們的財貨還有幾成落在自己手裡面?」
這些諾曼人已經在極度驚慌之中喪膽,眼看刀劍劈砍而來,竟然連躲也不會躲。一群俘虜的嘴裏,齊齊地哀嚎著「啊」的聲音,敢逃跑的卻沒有幾個。
「可我自己就是個夷人呀!」
老頭慌忙命令,還連連揮手,就好像這份激動可以傳到牆上,讓那裡的後生不要豬油蒙心開了寨門。
周圍的頭人一聽,立刻回答:「那便不是我們怕諾曼人了,而是諾曼人怕我們了!」
在春申地區,對於章白逸的傳說很多。
王仲突然想起來,當初跟著都護府在蘇培科作戰,有一個地方叫做磨坊山,裏面的唐人奴隸受了多年的欺壓,像是牲口一樣地被鎖在暗房裡,卻還有一小部分人死都不願意離開。若是那些人當初跟著走了,現在怎麼都是唐軍之中的精銳——可是他們就是留在那裡,擔心受怕地留在那裡,指望風雨過去,後來那些人都被諾曼人處決了。
這些諾曼兵在林中地欺負農兵的時候,似乎難以戰勝,今天遇到了這支唐兵,諾曼兵卻好像是三歲的稚兒遇到了武夫一般。
要知道,盤踞在寨子周圍的諾曼人,足有三百人上下,算起來比起湧出來的唐兵還要多。可是不一會,就有一部分四處逃走了,還有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落入了冰湖,還有六七十人直接投降了。
現在,老頭做勢要起來,卻感到老腰一軟,根本抬不動屁股。
不論寨下士兵們心思如何不同,但在寨牆之上的人看來,這些殺人不眨眼的唐兵,竟然比起諾曼兵還要可怕。
王仲說:「這周圍還有寨子在被諾曼人欺壓么?」
他是絕對不相信唐兵會來這麼個偏僻的寨子的。林中人對河穀人根深蒂固的懷疑,也讓老頭稍微清醒之後,立刻起了一股擔心:若是外面真的來了唐兵,那麼寨子怕是剛出狼穴又入虎口。
這一問,周圍的林中人立刻聒噪起來,紛紛說什麼地方的村子被擄作僕從、什麼鎮子成了諾曼人的淫窩、什麼寨子被殺光了男人,一時怨氣極大。
圍了大半個月,眼看寨子里的人抵抗已經越來越弱了,卻突然從林子里衝出了一群唐兵。諾曼兵都以為那章白逸起死回生了,還有人以為章白逸之死,是唐人故意放出來的謠言,一時之間驚恐的呼聲四處傳響。
「還不開寨門么!」那個男人喊道:「如今諾曼人死了這麼多人,你們寨子可脫得了干係?現在躲是躲不開的。快放了我們進去!有我們在,諾曼人來了還是這般下場!」
諾曼士兵裏面,也有一些人曾經追剿過章白逸。他們也承認,章白逸狡猾無比,不論怎麼將他的軍隊擊潰,不出一個月,章白逸又能東山再起。
只是這些年來一盤散沙的民心,要如何凝練起來,恐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諾曼人為禍唐地好多年了,春申城的唐王也被殺了,王族子弟的屍首還被四處傳看過。
唐兵將這些諾曼人驅逐到了寨子前面。
在本寨前面死了這麼多諾曼人,這下可怎麼辦?
定北將軍當年制定的軍律,多半都用這種朗朗上口的短句湊成,兵士們聽來容易明白,虞官們執行起來也有據可依。
用血凝聚起來的情誼、同為唐軍中的袍澤,他們或許還暫時說不出口,但已經覺得身邊的人都是兄弟了。
寨子上的林中人雙腿打顫,一些後生已經忍不住吐了起來,年紀稍長一些人卻憂慮重重。
這寨子有四重木門,除開最裡面的一道是活門,外面三道全部用石塊、泥灰、糯米漿封死了。
此時,不論是林中人、韓家老兵、清河兵還是的出雲混血兒,忽然感覺到,他們的身份就是唐兵!
寨牆上的男人們沒有料到,向來有擔當的寨中長老,這個時候竟然說出這麼狼狽泄氣的話,心中立刻湧出一陣陣反感厭惡。
過了很久后,轟然倒塌的聲響傳來。
許多諾曼新兵聽著老兵們的吹噓,便覺得自己上了戰場,也是一個好手。
寨牆上的男人們都扭頭看著寨中長老。
靜謐了很久之後,吱吱呀呀的開寨之聲傳來了。
「泗遠寨丁男三百四十人,丁女三百七十人,另有老幼,願自今日起歸順將軍!」
「他們要是看見你們還是現在這個樣子,你說他們會怎麼拿你們開刀?諸位父老!諾曼人我見得不少,他們根子里的秉性,就是欺軟怕硬!你們要是歸順了都護府,迎進了我們,把子弟給我們編練,跟著我們把寨和*圖*書子修高,諾曼兵來了這裏就會退走!你們要是還要安生過那太平日子,指望著不招惹諾曼人,他們就會放過你們,那就是痴心妄想!」
都護說了,人都會害怕的,都是有毛病的,唐軍就不要挑挑揀揀,不能覺得什麼都順著我們心思的才是好唐民,有一點不合我意的就是反骨怪胎。
只是,周圍的林中人並沒有因為這個規矩受到冒犯,他們甚至覺得有些親近。一支不準區分「唐人,夷人」的軍隊,真的是多少年都沒有見過了。這樣的軍隊,對林中人來說,又會壞到哪裡去呢?
幾個騎兵則如同遊戲一般,勒馬緩緩地追上那些逃亡的諾曼兵,用短槍將他們後背刺穿。
泗遠寨的男子立刻讓開到兩側,拚命地要把財貨塞到兵士們手上:其中有老銅錢、碎銀塊、小首飾、花布娟,甚至還有一兩壺的胡椒、肉豆蔻之類的香料。
這裏聚集了六七百唐民,許多都是從四境的村寨之中逃難來的。在外人的寨子裏面寄居自然會矮人一頭,不過現在天寒地凍,到還沒有多少人起各回各家的念頭,只是周圍各個村寨的頭人,卻已經顧不得泗遠寨收留的情面,他們紛紛找到王仲,詢問是不是可以回到自家村寨去。
王仲平時看起來很文雅的人物,一旦指揮作戰、下令殺人,竟然冰冷得如同石頭一樣。
血水從屠宰之處四處彌開,匯成了涓涓細流。
王仲心中一時惡意橫生,卻又很快被抑制了下去。
這一下,老頭便被嚇醒了。
從寨門的縫隙裏面騰起了大量的灰塵。
可是仔細一想,便都明白了其中的厲害。
木寨下方的唐軍士兵門渾身是血。
寨門轟然打開。
殺盡諾曼和偽朝之賊,都護府唐兵一到,便不是難事。
「而我們來的地方,」王仲說:「叫南海都護府!」
王仲點了點頭:「便是這樣。只是剛才你們站在那寨牆上,為何還要猶猶豫豫許久呢?我們這樣的兵,不難練的。」
泗遠寨的人把唐軍士兵當成了那些割據一方的豪傑了,他們猜想,如果不獻禮,豪傑們就會自己來取。
不論兵斗之時如何血脈噴張,王仲都是一樣地鎮定。
「你腦殼被門板夾了!」老頭呵斥道:「什麼咱們的兵!」
「那也不行!」項平說:「夷人還要說夷人,更要打,打兩頓!」
「外面,唐兵來了,殺得諾曼人到處跑。牆上的人都要出去幫忙!」
都護曾經跟他說過,許多唐軍官兵太過焦躁:滿口的保境安民,卻又耐不得煩,居民稍微畏懼瑟縮,便要怨天尤人,還會莫名其妙地生出一些「捨我其誰」的自大感來。
被喚作阿爺的人在主屋守了一夜,睡了醒,醒了睡,如今又困又乏,想睡也睡不著了。
隨著韓將軍遭讒被罷,這些老兵們過了多少年窩窩囊囊的日子。
「不過」王仲接下來說道:「我得先告訴你們,我們是從哪裡來的,為什麼要幫各地的唐人出頭。」
「不要亂來!」
「阿爺!開了寨門吧!」這個後生喊道:「都護府的將軍替咱們解了圍!咱們不能讓人家站在雪地裡頭啊!」
就在軍陣前,他招來了周圍各個村寨的頭人詢問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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