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們立刻默契地閉了嘴,看著這個字條感覺脊背發涼。
在南方,那位驍勇善戰的大公,對紅披風也是頗為忌憚的。
遠處的酒桌上,有個新來的安息舞|女扭頭看了這邊一眼,默默地記憶著這桌每個唐人的臉。
程校尉點了點頭,捧著手裡的國書匣子,輕挪腳步,朝著前方烏蘇拉人的方向走去。
他們行了一種古怪而簡潔的揚手禮。
「噓!別放肆!」背包工很敬重地說:「要是那大公率了大軍前來為兄長報仇——哼哼」
唐人們紛紛簇擁過去觀看,許多唐人看見唐人官服忍不住感慨哭泣。
「朝廷一片愛民之心,春申人的心即便是石頭,也焐熱了,怎麼會不感激。」
烏蘇拉商會稱之為「唐人金幣」。
轎夫們滿臉黑汗,身後的侍女們衣領都被汗濡濕,更不用說穿戴者甲胄的唐人士兵們。
軍官察覺了老將軍的擔心,卻也明白了,至少老將軍對共和國還是忠誠的。
「八萬就八萬,」背包工不想跟別人爭論:「你們再想想,當時城內的諾曼人南下的時候,何等的不可一世?他們出城的時候,那種模樣,就好像只是去南邊拉泡屎,擦乾屁股就回來。結果呢?現在一個都沒回來。諾曼人自己不承認,說是南方還在打仗,我看啊,那些諾曼人就是被那大公宰了。」
「好的。」軍官說:「議會命令我來觀察一下北方的唐人王國。」
更關鍵的是,他是個春申兒!
「這麼一想,」另外一個人若有所思地說:「烏蘇拉人現在突然跟咱們好得不行,也是怪事。如果不是這麼多年他們和諾曼人聯手欺負我們,我們都記在了心底,真是要被烏蘇拉人騙了。我看這烏蘇拉人,也是被人踩了卵子,這才嗚嗚搖尾巴,裝可憐的。」
幾個小吏立刻過來責罵,讓他們把大轎子再抬起來。
「你們可知道烏蘇拉人怎麼說?」背包工冷哼一聲:「大公,乃是大將軍的兄弟!那位貴人,想來是大將軍舊部!」
春申人很喜歡大將軍。
紅船上的士兵極快地衝到了將軍一行人的面前。
上國使臣程校尉端坐在大轎之中。
他們本來以為擊敗了公爵,就能在烏蘇拉人的「新公爵」治下,獲得河谷地區的肥沃領土。
過去,春申城內是不準談起大將軍的。
「一個姜家的女人,憑什麼當王!」另外一個人沒好氣地說:「給咱們春申子弟做老婆差不多。」
紅披風士兵們大開眼界。
轎夫們面面相覷。
他的身邊,穿戴禮服的官員、商人、軍官肅立著。
「不知道,沒聽太多。」唐人背包工說:「烏蘇拉兵說起那位貴人的時候,都稱呼『阿克公爵』,也就是大公。什麼是大公,那可是比諾曼人的狗公爵還要厲害的角色。」
這艘船直接靠上了棧道。
他覺得讓諾曼人和河谷唐人一無所知,有助於維持局勢。
多年來,海岸上的小領主們都聽著河谷之地的富饒傳說。稍有雄心壯志的領主,率領數十名士兵就能佔據一塊平原。隨後,就是讓人心動的開拓時期,小領主們會招攬移民,修築城堡,建立教堂,洗禮異教徒。每一個小領主都做著這樣的夢:在他們終老的時候,身邊環繞著孩子們,在遠處,是忠於自己家族的士兵,有諾曼人、也有改宗的唐人,所有的人都忠心耿耿,牧師會告訴他,教會已經準備在他的土地上開闢新教區,他的兒子即將成為新的領主。
「我聽https://m.hetubook.com.com得分明。」說話的唐人嘖嘖稱奇:「我早些年給諾曼奴兒們幹活,學了不少諾曼話和烏蘇拉話。烏蘇拉人以為我是唐人,都不避諱我,我幫他們幹活的時候,聽見烏蘇拉兵說起來了。」
「烏蘇拉共和國和唐王國已經簽訂了合約,除開春申自由市以及沿海地區外,再往北方的土地,全部由女王統治。若是你們冒犯了女王,那麼烏蘇拉人不會縱容你們。」
烏蘇拉人失去小領主人心的另一個舉措,就是禁止小領主們向北拓展領地。
「共和國萬歲。」老將軍喃喃地說:「你現在是將軍了,我也該退休了。」
酒館老闆就倒了霉,滿店的傢具物什都要重新置辦。
「我們之後慢慢談吧。」老將軍說:「對了,本來我今晚要去召見北方的唐人使者的,現在,」老將軍指了指將軍劍:「得你去了。」
「我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被大公擊敗的時候,共和國內的議員們都不相信維——基利奧將軍。」有個參加過南部戰役的紅披風士兵說:「他們的印象里,唐兵就是外面那些。現在我也好想一些了,兄弟們。我們輸給了大公,不是輸給這些傢伙。」
如果運氣足夠好,烏蘇拉人說不定會從他們之中選擇一個公爵。
將軍皺著眉頭,打量著這些士兵。
唐人的大官很快就抵達了烏蘇拉人的駐地。
「我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背包工煞有介事地按住了話頭,故意不說,周圍的人趕緊催他,他才開口:「南方的貴人,非但不是唐王派過去的,恐怕,還是和唐王有血海深仇的。」
老將軍當初是支持對唐地進行消息封鎖的人之一。
春申城。
反叛公爵的諾曼貴族,這個時候已經不免失望透頂了。
「這一個恐怕還小了,」有個唐人算命先生兩手拳抱,在腦邊微微地搖晃致敬:「得是這一個。」
他將越來越多的權力移交給唐人,從水渠、土地、城外的產業等等。
如果未來境況好轉,女王統一了整個唐地,為了貿易之便,必然會加入烏蘇拉體系的金幣。那麼,都護府至少在貿易上就無法像烏蘇拉人那般容易控制唐地。
岸邊的紅披風士兵、精銳衛隊,官員和商人們都大感驚愕:這些士兵一定是蹲伏在甲板上,才沒有被發現。
烏蘇拉人將絲帛工坊改建為粗布作坊,讓原本在其中勞作的唐人工匠從兩百人增加到了九百人。這也被小領主們詬病,他們覺得烏蘇拉人肯定是將最有技巧的唐人工匠擄走了,送到了羅斯地區的絲綢中心。
這倒是另外一回事了。
「咦?諾曼皇帝怎麼會給咱們唐人授爵。」
小領主們只能百無聊賴地等候在城內,指望著烏蘇拉人格外開恩,將一兩個村莊賜給他們。
一眾唐人嘀嘀咕咕地合計了半天。
老將軍露出了疲憊的笑容。
旗幟遠遠看上去,還是共和國「飛翼獅子」的旗幟。
最近幾個月,不時有布爾薩海的戰艦負傷累累地靠港,據說萊赫人想辦法將艦隊開進了布爾薩海。
如今,成千的烏蘇拉人盤踞城內,被阻塞數年的消息開始緩慢傳播了。
轎夫們紛紛唱禮,逐一向後屈腰,緩緩將大轎放下。
程校尉鄙夷地環顧了一下周圍的春申居民,接過了國書,鄭重地捧在胸前,如捧他爹的靈牌。
唐人官員自稱阻卜上校尉。
「共和國萬歲。」軍官回應著:「閣下,議會不和-圖-書會允許您退休的。議會對您寄予厚望。」
作為對北方女王的善意,烏蘇拉人發行了一種印有女王頭像的金幣,這種金幣屬於烏蘇拉的金幣體系。
他們的隊長走到了大轎邊上,用手攀著欄杆,看著轎子中的程校尉:「將軍去港口了,估計傍晚才能回來,你們要站到那個時候?」
背包工伸出大拇指,在眾人眼前展示,彷彿這是一個金字打造的手指:「到時候,他就是我們唐人的這一個!」
「大人見教的是,我到春申來,眼裡只有校尉。校尉在哪,小人就在哪,須臾離不得大人身旁,怎會沾染春申習氣的。」
「屁咧,他媽的有十萬大軍,還不去砍了皇帝的狗頭。我猜最多有八萬。」
「對。」背包工扼腕嘆息:「所以我猜測是這樣:大將軍死於朝廷奸人之手,但大將軍的兄弟卻率領著舊部逃到安息。安息皇帝是個忠厚長者,又覺得大將軍的兄弟是大好男兒,便將公主,一個名叫羅克珊娜的女子賜婚給他,又給他十萬——好好好,八萬大軍行了吧——好讓他復國。」
在「莫談國事」的旁邊,還有另外一個字條:「打架出去」。
一個中年軍官走到了老將軍的面前。
春申港。
他們都穿戴者統一顏色的軟甲胄,踩著皮靴,戴著海軍士兵的三角皮帽,腰上掛著細長的佩劍。
他唯一的擔心,就是某位將軍發起了政變,將烏蘇拉變成了軍人的國家。
「你們聽說了嗎?」街頭,許多唐人在聚會的時候,會悄悄地說起一件怪事:「烏蘇拉兵說,在南方有一個厲害的唐家貴人。」
即便到了今天,烏蘇拉人出於和北方唐王的友好關係,也不允許唐人自發祭奠大將軍。
船隻靠近后,眾人才發現,獅子的頭頂竟然多出了平民行會的標記。
老將軍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海峽以南的消息了。
兩批人幾乎前腳後腳,從不同的方向抵達了春申。
「誰說大公就是諾曼狗皇帝的臣子?烏蘇拉人說了,這個唐人大公是安息大皇帝冊封的!當初他就是找安息大皇帝借來了十萬大軍,開拓了一片基業。」
前一段時間海峽被封鎖、萊赫艦隊又囂張地縱橫在布爾薩海上,在這種情況下選擇和談,共和國恐怕要蒙受不小的損失了。
這對共和國是不可估量的損失,軍人執政后,總會帶來許多年的動蕩。
當初烏蘇拉人被公爵層層限制在海邊的貿易站中,消息或許傳播不開。
如果不是又烏蘇拉人限制,城內的唐人估計早就將諾曼人驅逐出城市了。
如此制度之嚴,如此氣象之盛,人若觀之,怎會不心生嚮往之情?怎忍心不誇讚些上國威儀的屁話?
烏蘇拉體系的金幣,則多流通在羅斯、諾曼南部還有托萊諸邦。
「全體公民議會?共和國怎麼了?」
新議會這種做派,比起之前那些繁文縟節的派頭更符合老將軍的胃口。
諾曼人在最初的抱怨后,終於接受了現實,他們只能一邊倒地投靠烏蘇拉人,只求能免於報復。
這個夢做了許多年,以至於小領主們都相信,只要來到了春申城,立刻就能朝著北方開拓。
打完之後,這些俠客也是賤得很,說些什麼「不打不相識」、「後會有期」,彼此拱拱手后就跑了,也不賠錢。
群聚而來的人群被唐兵警惕著。
白髮的將軍站在港口。
如今,他不過被封鎖了幾個月的消息,就感覺有些與世隔絕了。
「共和和圖書國回到了人民的手中。」軍官的語氣中有抑制不住地自豪:「將軍,這是共和國的花契,請您驗看。您需要接受我的幾項詢問,並決定是否對新的議會效忠,在此之前,您的指揮權由我接管。若您選擇效忠后,您將恢復職位,但需要儘快返回共和國接受議會質詢。」
曾被成為絲綢港的外港,如今被烏蘇拉人恢復了舊名「春申港」。
眾多唐人一看,都有些悚然:「還是先生看得分明。」
接著,老將軍從胸口取下了將領佩飾,又解開了武器遞給老部下。
「不過咱們不是有唐王么?」
這些唐兵抽出短棍,兜頭打著太過靠近的居民。
不料,烏蘇拉人擊敗了公爵之後,只將春申城附近的領地交給了他們。
他從懷中抽出了長長的禮鞭,在頭頂迴旋擊打地面兩次,才算禮畢。
一群士兵走回了將軍駐地。
為了展現不卑不亢,程校尉轉身就走,返回了大轎中。
在港口,一艘赤紅色的槳帆船靠近了海岸。
有個店家打了半天算盤,實在聽不下去了,走過來將一張紙條「莫談國事」啪地一聲,貼在一眾唐人旁邊的柱子上。
接著,平靜突然被破壞了。
看見眾人沒有反應,背包工還詢問:「你們說,是不是?」
凡是新店開張之後必然要貼的兩副字,一副「莫談國事」,一副就是「打架出去」。
他乘坐著驕子,十六個轎夫抬著,轎夫們的身後,許多侍女提著綉有「唐」字的黃色花籃,侍女們的身後,則是同樣數量的士兵,各個身材高大。
諾曼人的士兵已經離開了,烏蘇拉人孤軍一支,烏蘇拉能夠依靠的,也只有春申城內的唐人。
「白給誰不要?」
「我也要。」
從城外走來,轎夫們已經腰酸背痛,此時天熱難耐,他們都想去歇息片刻,可是上差下了令,他們也不敢不從。
稍有門路的諾曼人,這個時候都希望離開春申城,南下前往尼塔平原或者羅斯地區。
眾多紅披風士兵走來走去,耐心地等待著將軍的返回。
春申人沒料到朝廷官員竟然打人,忍不住噓聲一片……只不過出於好奇,居民還是簇擁著跟隨小隊。
那之後,春申城的唐人就在各地張貼這種字條,敬它如同敬神。
在他們受苦受欺的時候,能聽到一個唐人的英雄痛打諾曼人,怎麼都是一件快意的事情。
「去吧,孩子。」老將軍說:「我猜你很快就會有判斷的。」
程校尉冷哼一聲,閉上了眼睛。
指揮他們的軍官,打扮也大抵相似,只不過在三角帽上多出了一團紅色簇花,在肩頭掛著半披風而已。
「對呀,」另外一個唐人說:「爽快是爽快,只不過那羅克珊娜,這他媽是人的名字?哪有女人叫這個名字的?」
「要。」
諾曼公爵勢力大的時候,豢養了許多唐人狗腿子給他效力,在酒館、茶肆、點心攤子上隨便說話,就會被逮了去。
這些人也真是奇了怪了,平時都是滿口義氣,大哥世兄的彼此稱呼,可是就都有個壞毛病,特別喜歡在酒館裏面打架。
不料,南征的大軍再無音訊,烏蘇拉人的態度也急轉直下。
「唐地喪亂多年,未曾聽聞春申人有血氣之勇。到頭來,還得我們來救這些百姓。」程校尉喟然自嘆:「也不知,他們感激不感激。」
有一段時間,城內甚至有人風傳,說大將軍要南征的。
紅披風隊長伸了一下懶腰,走回他的屬下身邊,收了隊,將北方https://m.hetubook.com.com的唐人使團晾在了太陽底下。
現在,烏蘇拉人卻禁止這麼做。
剛剛建立不久的市民議會,也很快就失去了最初的紛亂,權力的分配已經完成。
一個穿紅戴綠的禮官,如同鴨子一樣邁著步子,走到了正前方的空地上。
他安排了一個紅披風隊長去迎接北方的唐人使者,自己則更換了莊重的禮服,率領隨從前往了港口,恭敬地等待著烏蘇拉城的使者。
老將軍猶豫了一下。
老將軍大概理解了,共和國的議會換了一批議員,甚至議會本身也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看樣子,不管共和國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管現在是誰主政,至少共和國沒有打算逮捕他。
轎夫們又七手八腳地將轎子抬了起來。
「別放屁了!我聽說女王就是當初大將軍扶持起來的一個婢子,得了勢,就放任奸臣殺了咱們春申人的大好男兒。這等女人,給你,你要麼?」
這些年來被公爵排擠在荒蕪的海岸上,小領主們吃盡了苦頭,這個時候急於收回損失。可是,他們發現春申城早已不復當年的盛況,此地不再是絲綢與瓷器之地,城內的居民比最繁榮的時候減少了一半,隨處可見蕭條的景象。不論唐人還是諾曼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富裕華貴的模樣。城內的工坊只有四處,全部被烏蘇拉人接收,這些工坊沒有用來生產值錢的瓷器和布料,反倒被烏蘇拉人用來製作粗布和陶器——烏蘇拉人建立了一條短途航路,從春申城通向阻卜海灘,草海的居民會用糧食兌換唐人的粗布和陶器。
「觀察?」老將軍疑惑地問道。
十六個轎夫卻不敢放下轎子來。
「豎子不足與謀。」
當中一個隊長回答:「使者將信函交給我就是。」
「奇怪了。」有個紅披風士兵對他的隊長說:「這些傢伙跟大公的士兵完全不是一回事。」
「閣下。」對方對老將軍行禮:「烏蘇拉全體公民議會派我前來向您傳達命令。」
「怎麼說?」
悠悠幾個月的時間,春申城內平靜無事。
「是軍人么?」老將軍低聲地問道。
老將軍同時得知了兩批人的到達。
在北方,唐人的官家制度已經恢復起來。比如鞭禮,唐王出行,禮官鞭地九響;貴胄出行,鞭地六響;國使出行,三響;國使椽,兩響。
都護府的金幣屬於萊赫—埃蘭體系,雙方在進行貿易的時候使用同樣的金幣。
「你們,」程校尉說:「你們的官兒是哪個?」
「閣下!不是軍人,也不是某位商人,更不是過去的執政官捲土重來。共和國還是烏蘇拉人的共和國!抱歉閣下,我履行公務。」軍官伸出了手。
大將軍從出現到凋零,春申城內一直有他的傳言。
驕中的程校尉冷哼一聲,氣定神閑地走下來。
眾人都很驚訝,紛紛聚攏過來,詢問南邊的唐家貴人是什麼底細。
「奇怪了。」別的人怎麼也想不通:「唐王不是在北邊么?怎麼突然從南邊冒出來了一支人馬,是唐王派過去的么?」
唐土各地,啪聲不絕,雖然有些分不清響,但卻絲毫不會逾越。
可惜沒多久,諾曼人就四處傳報喜訊,說大將軍死了,往城內傳遞消息的人也不見了蹤影。
湧上前來的士兵並沒有做出其他敵對舉動。
老將軍認出了他,這是一個紅披風衛隊的軍官,出生自平民家庭,非常穩重得體。
「你們,」老將軍窮極想象,也弄不清楚來者是誰:「你們——」
唐地動和*圖*書蕩以來,豪傑遊俠層出不窮,多半都是些以武犯禁的匹夫。
公海艦隊的蠢貨,他們都該被直接裁汰!那麼龐大的艦隊,竟然攔不住萊赫人!據說連海峽都被唐人封鎖了!
「啊?胡說吧!唐家貴人,不都在北邊么?」
六七個烏蘇拉人按著腰間劍。
「烏蘇拉城共和國戍營士兵。」隊長笑著說:「唐人管我們叫紅披風。」
這個紅披風隊長覺得,他的戍衛營士兵身份對方恐怕不懂,但說起紅披風,對方多少就該明白他們是誰。
程校尉很不滿:「一個雜頭兵,竟然想接國書?滑天下之大稽!」
這支小小的隊伍引起了春申唐人的好奇。
章白逸大將軍,何等威風的唐家郎!
春申城的居民雖然不至於望風而動,卻也欣喜不已。
「我們需要金幣!」小領主們抱怨連連:「烏蘇拉的老頭子,卻用唐貨去兌換糧食。」
「是的。」軍官說:「議會如今對是否支持女王分歧很大。我需要觀察一下北方的國度,並儘快回國報告我的所見所聞。」
不過唐國威儀,這些人卻沒有丟掉:他們在烈日下紋絲不動,一定要幫程校尉把威嚴抬起來!這可是官家威儀,須臾輕易不得!
「這他媽怎麼像戲文。」有個人皺眉,覺得這個故事不太合理。「不過聽得好爽快!」
只憑這一點,春申人就喜歡他。
紅船緩緩靠岸。
不光如此,城內的諾曼地名也在逐步地恢復過去的名字,要麼也是通用新舊名。
直到公爵發起南征,雙方都非常友好。
它既沒有船尾朝著港口,也沒有在遠處放下小船,這讓將軍有些放心了。
程校尉很費解:「你是何等官身?」
春申城內的唐人在人數上佔據優勢,也不缺乏統治經驗,他們的首領和族長只要弄清楚了烏蘇拉人的態度,就很快地攫取了權力。
畢竟么,誰知道這些人裏面有沒有謀害程大人的賊子?被他們沖亂了隊列,豈不是自墮唐家威嚴?
即便到了處境艱難的時刻,烏蘇拉人也依舊不忘埋下衝突的種子。
城內的唐人對此沒有什麼反應,他們不知道,烏蘇拉人發行「唐人金幣」實際上是在隱約與南方的都護府對壘。
隨後,紅船的夾板上許許多多的士兵魚貫而出。
這個威脅很有效果。
「大將軍不是——」有人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在脖子下面做了一個划拉的動作。
在城北,一群穿綢袍的唐人官員抵達了春申城郊。
他的身邊,兩個狗兒一樣的小吏乾淨過來擺上踏腳墊、奉上國書。
打架就打架,這些俠客打起架來首先講究漂亮,第二講究氣勢,所以非常喜歡亂扔杯盤碗碟,要麼就是舉著板凳、桌子亂砸。要麼一個人獨打、要麼一群人亂打,不知道打個什麼名堂。
程校尉搖頭苦笑:「你啊,就會說些好話。陛下不喜春申人,概因春申人習氣不服王化,矯情自飾,又折辱貴胄。到了春申,可不要沾染了春申習氣!」
這次聽說紅船靠岸,老將軍立刻反應了過來:估計和談已經有了眉目,否則共和國不會派出代表執政官的紅船。
不過如今的諾曼人也不敢像是過去那樣放肆了,烏蘇拉人的紅披風士兵總是在街頭巡邏,並且明顯地偏袒唐人。
正因為如此,春申酒館茶肆的掌柜們都很嫌棄豪傑。
老將軍心中苦笑:寄予厚望,卻毫不留情地解除了我的軍權。
諾曼居民很費解,當初烏蘇拉人明明是諾曼人的盟友,兩家聯起手來對付春申唐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