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道：「走吧，去見父親。」
「無論他是妖魔還是神子，都是神靈賜下的我兒，你不是。」
這是一個標誌。
殷夫人哈哈大笑起來，被綁著，幾乎笑得幾乎喘不過氣。
哪吒抿了抿朱唇，道了一聲：「我明白了。」
刺痛的感覺讓她再次睜開了眼。
便向殷夫人磕頭三下，然後站了起來，拉起張玉，離開了殷夫人的院子。
連環畫被一併帶走了。
他默然片刻，道：「無論如何，我該稱您為母親。哪吒今日，是來拜別的。」
「我不是你的母親。」殷夫人說。
他們在附近找了一會，找不到人，最後是褚星奇動用了聊齋里的一樣物品，才發現，此刻，張玉正在陳塘關內的總兵府。
侍女慌慌張張地解釋：「夫人，您前個不是已經認人了嗎？這是三公子啊。」
他正要進屋，殷夫人卻已經掀開了帘子。
哪吒卻輕輕地撥開了她的手：「我不是單純的去見父親，我有要做的事情。你不能跟我一起去。」
哪吒確實沒有哭，只是眼下有淡淡的紅痕。
張玉卻緊緊跟著他不放，睜著大眼睛時刻盯著他，似乎怕他再次消失一樣。
「但，每次我來看她，她都很受驚嚇。因此，從五歲后，我就很少來了。
他避heｔｕboｏk•ｃｏｍ•ｃoｍ不開她，才終於把臉轉了回來，低聲道：「我沒有哭，這具身體不是凡俗，生來無淚，不知人間食物滋味。」
她歪著頭打量他的臉。
她容貌溫柔端麗，春風含笑，卻在見到哪吒的一剎那，神情獃滯，滿是不可置信。
他最終頭也不回地走了。
殷夫人冷笑道：「你們不要哄我，我雖然糊塗，哪個是我兒，我還認得出來。」
白鹿帶走了張玉。
張玉又繞到他臉的方向，他便轉了一下身子。
她拍了拍胸口處藏著的連環畫，不太高興地說：「我的，哪吒！」
侍女道：「夫人，您仔細看，這確實是三公子啊。」
他轉身的剎那，一道身影從屋內撲了出來。
銀甲少年推門進去的時候，低聲問院子們的侍女：「母親，好一些了嗎？」
一個表示文本世界，正在進入劇情層的標誌。
褚星奇喃喃：「兩個碎片……加速融合了？」
「啊，啊啊——」張玉慘叫了起來。
一粒小石子砸到了她臉上。
下一刻，她柔弱的聲音尖利了起來：「你怎麼回來了！」
哪吒一驚之下，霎時攬起張玉，一躍到丈外處。
張玉乾脆扭身，一下子捧住了他的臉。
「我一直以為，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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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見了他，卻意料之外的驚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往後縮了一下身子，吶吶地答道：「夫人她……夫人她……」
殷夫人舉著剪刀，刺向他的後背。
王勇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走吧，我們一起去。」
那眼神好像看著仇人，隨時會撲上來。
殷夫人陰著眼睛：「我兒被他搶走了十五年，昨天才剛剛回到我身邊，他不是我兒。」
白鹿很沮喪。
殷夫人被混天綾捆著，已經漸漸失去了原先的力氣，眼睛也逐漸暗淡下來，頭靠著泥土，一動不動。
白鹿等得心焦，蹬蹬蹬地跑上來，卻聞到了血腥味，登時呦呦直叫，擔心地圍著他兩個轉，見了張玉包著的左手，更是嚇得叫個不停。
陳薇十分自責，自告奮勇要去把張玉救回來。
紅綾飄飄，銀甲白袍，金環束起的發，被驟然的狂風吹得盪起。
一個頭髮短短，眼角濕漉漉得像一頭小鹿的女孩子，氣呼呼地瞪著她。
殷夫人最終停下了笑，她人生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對這個「兒子」說話：「都滾吧！你是哪吒，卻不是我的哪吒。」
他偏過頭去，不叫她和_圖_書看他的眼睛。
「你不是哪吒！」殷夫人閉上眼，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東西，要滾就滾。」
「我出生知事，又無淚少五感，幼時又不知掩蓋與常人不同之處。父親怕母親傷人，也怕母親因我的怪異，而更受刺|激，便叫她獨居在此。我自小，只能每月看望她一次。
哪吒卻看著她和這個壞「媽」在發獃。
最後，他才來到殷夫人跟前。
殷氏，獨居在總兵府的一處小院子里。
「是我兒來了嗎？」殷夫人含笑的聲音響起，內屋細碎的聲響，似乎是她下了榻。
看著她不明所以的大眼睛，銀甲的美少年，一如第一次互通名字時的那樣，按了按她的頭髮，笑了：「剛剛，在郊外，我就已經想起了我是誰了。也想起了你是誰了。
但殷夫人畢竟不過是柔弱女子，又常年纏綿病榻。此前能傷人，只是哪吒心神略有恍惚，又一時出乎意料，等哪吒反應過來，混天綾已經將她纏住，剪刀掉在地上。
哪吒有些詫異，又有些驚喜，母親今日是清醒的？
白鹿咬他的衣角。
「所以，你要保護好自己，也保護好我。」
另一個侍女惶恐道：「三公子……我們沒有謊報，夫人，前幾日，病確實是好了的……」
王勇和_圖_書停住了腳步。
所有人也停住了。
他望著母親的房門，道：「今日，我才知道，母親沒有病，她才是真正清楚的。」
半晌，他才垂著頭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去照顧母親吧。」
哪吒道：「他是妖魔。」
女孩子說：「你壞，不是媽。他，是，哪吒。」
他對張玉道：「你在我屋子裡等一會，他們說，母親病好些了，我要先去見母親。」
張玉也拉住了他：「不走。我，也去。」
哪吒卻從殷夫人一開口的時候，便怔在了那裡。
張玉不知道她笑什麼，有點猶豫地回頭看了哪吒一眼。
張玉只是張著眼看他。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哪吒先是施展法術，止了張玉的血，簡單地治了傷，又撕下衣角為她包紮起來，然後去查看房內，房內的侍女已被殷夫人砸暈，所幸沒有大礙，只是人暈著。
他單膝在她跟前跪下，半晌，喚道：「母親……」
他待法術初成，七八歲的時候，便騎著白鹿，尋訪名山大川，斬殺守護仙藥靈草的妖魔。希望能取得仙藥，治療母親。
哪吒說：「我去見父親。如果事情有什麼不對，我會讓乾坤圈回來保護你們，你帶著她走。不許回來。聽明白了嗎？」
他聽著殷夫人房內先是嘈雜了片刻，似乎安靜下來，才道：hｔｔｐs://ｍ.hｅｔubooｋ•ｃom.cｏｍ
「我母親在生下我后，飽受非議與驚嚇，又親眼見父親把我出生的肉球劈開，自此神智昏了，時常大喊大叫，要父親賠她孩子，還試圖將我掐斃在襁褓。
她伸手阻擋殷夫人，手掌卻被剪刀刺中，劇痛之下，慘叫了起來。
那麼，誰是主導？
她春風化作恨容，眼睛死死盯著哪吒的臉，彷彿淬了毒：「我兒哪裡去了？」
哪吒拿她沒有辦法，便將她一起帶上，囑咐道：「到了母親面前，你站得稍微遠一些。」
殷夫人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還想撲過去：「殺了你——殺了你——我兒就能回來……」
須臾之間，她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狀若瘋狂：「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甩開侍女，忽地跑進了內院。
因不能將張玉獨自放任在郊外，哪吒帶著她回到了總兵府。
她說：「哭，羞羞哦。」
正待出發的時候，天邊忽然烏雲滾滾，雷霆震天。
「……」
噗！血蓬飛濺。
「我確實，是你的哪吒。
張玉稀里糊塗地看著，忽然走上來，蹲在他跟前，仰著頭看他的臉。
他們透過四維眼鏡看到的眼前的樹林，每一棵樹上的黑色文字漸漸消失，文本世界彷彿一剎那變得更真實。
哪吒安撫地摸了摸它的腦袋：「等一下，我去見父親，你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