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紅星閃閃
第十二章

這一次,這個聲音叫了兩聲。
鈴木來不及多想,只聽到前方,前輩接了一個電話:
刑警聳聳肩:「萬一是命案呢?子殺父,隱瞞老人之死,一邊不用贍養老人,一邊可以冒領養老金,這樣的……慘劇,日本也不是沒有過。警部就怕我們攤上的是這樣的惡性案件。」
這是單親家庭,鈴木心裏惻然,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是叔叔說錯話了。」
他驟然起了一身的寒意,但是回身再看,卻發現遠遠地,英子被一個人抱了起來,溫柔地抱進了屋子裡,英子摟著那個人的脖子在說話。
他們順著這行腳印,發現樓梯兩邊的牆壁上,竟然也隱隱印著一個個早已乾涸的,淺淺的褐色手印。
他年輕到尚且帶著幾點曬斑的小圓臉,帶著疑惑:「你叫什麼名字?」
「是,是的。可是,前輩,這、這是什麼?」
日本的靈異傳說大國的民俗,讓每一個人都起了一腦袋的幻想。
「再見,英子,早點等到你要等的哦。」鈴木按了按英子的頭髮,準備走開,英子卻一把拉住他的衣服。
警員敲響了報警者的門:「喂,有人在嗎?我們是來調查的刑警,您報的警。」
最後,回到上野家門前的時候,雪下得更大了。
叔叔……已經……晚上了……哦……
「天已經黑了,叔叔。」英子說,「爸爸不喝酒的時候,告訴過我,天黑了,就不能再出門啦!」
長崎市的警察接到報警電話后,經過商討,決定先以命案的規格出警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五點了,天色開始亮堂。
鈴木顫顫巍巍地指著樓梯上的腳印。
那似乎是個女人的個頭和身影。
「什麼?英子,什麼?」
闖進去,上野和*圖*書家裡,空無一人。
「我叫英子,讀幼稚園啦。」
英子笑了,她刮刮臉,吐吐舌頭:「沒有媽媽,英子沒有媽媽,媽媽在天上。」
沒有辦法,他們得到警部的許可后,選擇直接進到被報警的隔壁上野家。
「爸爸……」小女孩說,「爸爸昨晚出門,還沒有回來。」
附近的人家、商店,他們一家一家地找過去,都沒有找到。
他跟著前輩離開的時候,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回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英子。
開門的竟然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
一位刑警在搜草叢的時候,悄悄地用手肘撞了一下鈴木:「我覺得,這是惡性殺人案件的可能不大。」
「那是在等媽媽?」
「八嘎,居然還能七月飛雪?!」老刑警也忍不住朝著天空,發火地罵了一聲,一半因為惡劣反常的環境,一半因為毫無所得的案件進展,「真以為是中國的竇娥冤?」
他往聲音傳來的山本家走了幾步,總算髮現了是誰在叫他。
鈴木終於聽清了,不是他的錯覺。
沒有愧對資料上顯示的,偏差值極高的國文水平。
年輕的刑警把這個信息報給了前輩,前輩通過電話向警部做了報告。
她踮著腳開了門,扎著羊角辮,開始興奮地望著,一看見一大群陌生大人的臉,便失望而怯怯地看著他們。
鈴木愣了一下,可是,小女孩一直守在門後面,她一聽按鈴,就興奮地跑過來開門,難道不是在等爸爸?
「你還在等你爸爸?你爸爸,還沒回來嗎?」
而英子的媽媽,似乎也早就去世了。
褥子中間是一大團褐色液體留下的印記。
查看現場,他們在上野家的房子周圍翻了個遍,https://www.hetubook.com.com沒有找到嫌犯留下的蹤跡,甚至,冰箱的食物還是新鮮的,水槽里還放著沒有洗乾淨的碗筷。
可是,英子的爸爸沒有回來,他們去看的時候,山本家裡也確實除了英子外沒有其他人。
蹲下細細地看,靠近了一嗅,帶著褐色的印,發出一股與褥子同源的臭味。
一行人帽子上落滿了雪,眉毛都變白了,耳朵凍得通紅,而時候已經不早,天色也早已暗了下來,滿目只看得到無邊的雪花不停地落下。
正準備戴上帽子的時候,忽然聽到一個嫩嫩的,細細的聲音叫他:「叔叔……叔叔……」
樹上的蟬猶且微振薄翼,冷氣已然僵了它。
「看啊!」人們驚訝地抬起頭,伸出手,接到了從天空落下的雪花。
英子站在門外,似乎在目送他,卻對他做著口型,小小的身子,卻好像與漫天的雪融為了一體。
鈴木疑惑地低下頭,卻看到英子仰起有些瘦的小臉蛋,認真地說:「叔叔,天馬上就黑了。」
他們嗅到了濃重的屍臭味,衝上二樓,卻只有一張褥子鋪在榻榻米上。
鈴木雖然是個愣頭青,但卻是一行人中唯一沒有抱怨的,他對著凍得幾乎沒有直覺的手掌呵了一口氣,搓了搓手心,又取下警帽,抖了抖上面的一層積雪。
寒風蕭索,不過一會兒,地上、樹上已經鋪了一層淺淺的白。
「就差,你們這一支部了。」
那是誰?
「是。」老刑警報告完畢,領著一群後輩,封鎖了二樓的疑似現場。
山本家的大門依舊半敞開著,小女孩怯生生的小臉從門縫裡露出來。
老道的刑警一捻:「這是屍體腐爛后的屍水。」
只因樓梯也是和*圖*書棕褐色,樓梯口狹隘昏暗,才掩蓋了他們的視野。
英子搖了搖頭:「我沒有在等爸爸。」
「小姑娘。」鈴木蹲下來,嘴裏的白氣成團地呵出,眼鏡歪了一半,上面蒸著一些水汽,又極快的凝成霜。
鈴木不敢置信地吸了吸被凍得通紅的鼻子里流出的鼻涕,卻在耳邊聽到一聲輕喚:「叔叔……」他疑惑地回頭去看,去沒有看到別的什麼人,只有上野家隔壁,報警的那戶姓山本的人家,輕輕掩著的大門。
一位女刑警當場就有點兒想吐,其他人都在心裏破口大罵這個愣頭青。
「鈴木,你給我過來,一個人在那裡幹什麼!我們還有最後一個地方要排查!」前輩已經在那邊喊了。
鈴木睜大眼睛:「那我們還要以命案立?」
這香爐是放在被褥前頭的位置,裏面插著沒有焚盡的香,是寺廟裡供奉死人用的。
「看這腐爛程度,得有好幾個月了。」
好幾個人都面色發白,不敢說出自己對這一場面的想法。
從九州到北海道,從東京到最偏僻落寞的鄉村。
「前、前輩……」一個慌慌張張的聲音,好像快哭出來了,是那個蹲下詢問小女孩的年輕刑警。
「大人也不能再出門哦,爸爸就是不聽話,晚上跑出去,所以,再也沒有回來了呢。」
「是!情況比較詭異……」經驗豐富,見過很多看似奇詭案件的老刑警卻不信這些東西,瞪了幾個表情古怪的後輩一眼,將情況描述給警部。
警車一路開到了長崎偏遠的一個町。這裏的雪下得格外大,一下警車,就半隻腳掌,陷進了鬆軟的冰冷里。
唯有鈴木這個靠關係進了警察部當刑警,還沒滿幾個月的愣頭青,嗷地一聲喊了出來:「前輩!和_圖_書難、難道是高度腐爛的屍體自己爬起來,一步步扶著牆走下來去的嗎?」
一找,就找了大半天,一直到中午,匆匆吃了點東西,又開始繼續盤查現場。
而這行腳印,正一路延伸到樓下去。
日曆確乎是七月的。
他們刨下了一點褐色粉末,確認也是屍水。
手機里,傳來警部的聲音:「怎麼樣?」
屋裡一直亮著燈,照在英子的影子上,一霎時,一晃眼,鈴木似乎看到英子的影子發生了什麼變化,他拚命地揉眼睛,卻什麼也沒有看到了。
英子很大度,很小大人地擺擺手:「沒關係,沒關係哦,英子已經不在乎了。」
敲了半天,才有人來開門。
帶隊的老刑警把眉毛皺了起來:「可是,沒有拖動屍體的痕迹,那屍體是怎麼消失的?」
「報警人不見了……」他們朝房子里一看,果然只有小女孩一個人在家。
準備出警的警員,一出門子,冷氣刺臉,他們連忙多拿了一套衣服裹上,還是冷得直哆嗦,嘟嘟囔囔,但是涉及疑似人命大案,警部一下子提起了神經,他們只能不甚情願地出警。
他們卻被窗外的天氣嚇了一大跳。
「我們突如其來,驚動了嫌犯,帶走了屍體,逃跑了?」
「什麼?」鈴木以為自己聽錯了,英子卻哼著歌,蹦蹦跳跳進了門,開心地拿著一個破舊的娃娃喊:「沖呵——沖呵——」
他努力辨認她的口型,發現,小女孩似乎在說:
原先,只是淺淺地沒過腳掌,現在已經沒過腳脖子了。
「你們,立刻回來吧。我們長崎警部要為此多人失蹤案開個大會,商議此事,其他人到齊了。
現場的刑警面面相覷。
窗外,卻是昏暗的天,鉛灰雲下,漫空的雪。
碗筷上,和*圖*書沾著一點咖喱,通過新鮮程度來判斷,也就是昨晚的時候才做好的。
此時,雪下得更大了,一片片的,宛如鵝毛。天卻黑得差不多了,路邊的路燈已經亮了,把燈光里的雪照成了橘紅色。
褐色痕迹大約成個佝僂的人的形狀。
他的聲音慌亂恐懼,偏偏又說得精準形象,字字清晰。
鈴木笑了:「是的呀,晚上小孩子一個人跑出去,可是很危險的。」
「這樣啊。」警部說,「現場百問不多,在附近再多查探一下。」
「警部?嗨,嗨,是的,我們今天很遺憾,沒有調查出結果……什麼,性工作者失蹤案,立刻回來?那這邊……嗯,好,好的。」
「鈴木,穩重一點。」
他們開始在附近搜查上野谷和被害者可能的蹤跡。
「哎喲!」頭頂劇痛,前輩怒氣沖沖地收回了手,說,「鈴木,我們都等著你一個人。你這次給大家添了太多麻煩了,我希望你行動結束之後,好好反省一下。」
上野他們住的地方又偏僻,望去,好像他們在一片曠野雪場里摸索。
他嘆了一口氣:「我跟著前輩也五六年了,這樣的事,有更大的可能,只是隱瞞老人死亡,好冒領養老金的不孝子而已。」
他們又把最可疑的二樓翻了個遍。二樓被清理得很乾凈,除了褐色的人形留在褥子上,其他蛆蟲,蒼蠅,蚊子,都不怎麼有。空氣甚至中留著一股淡淡的香灰味,他們發現了一個香爐,裏面還有半截尚未焚燒殆盡的香。
「嗨,嗨,是,是。」鈴木嚇得連忙點頭哈腰。
電話里,警部的聲音略有點奇怪,似乎夾著嗓子,重感冒了一樣。
「小妹妹。」最年輕,級別也最低的刑警蹲下,問:「你爸爸呢?打電話的是你爸爸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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