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星奇塞了一口薯片：「王隊，家裡沒有菜了。」
褚星奇帶著一點惡作劇，笑著說：「何況，他們鬧什麼？連C站都一片叫好聲。黨中央都點名了，誇讚了天洲市的新班子，讓社會風氣一清，減少了失業率。據說，浙江省派了人過來，考察學習，將來要推廣天洲市模式。
睡到半夜，小川杏正蓋著被子，迷迷糊糊地，忽聽得耳畔的輕喚聲：「起來。今夜的守備特別薄弱。」
王勇點點頭，卻道：「最近小玉有沒有和你提起？」
陶術看了一眼正滔滔不絕介紹中央政策的書記，快速打了幾個字：〖那東北呢？〗
此時，窗外的天已經逐漸亮堂了。
燈光大亮。四面八方的車燈照得她們一時拿手擋住了眼。
小林美子坐到椅子上，手中的鐐銬卻被取了下來，松雪桃子和氣地說：「坐吧。」
女犯們吵起來了。
夏樹側耳凝聽了片刻：「她們是不是吵起來了？」在洗漱室，都能遠遠聽到寢室里的爭執聲。
「提起什麼？」
如穿過了無形的界限，她一睜開眼，眼前一黑，夏夜的風吹拂在身上，耳畔傳來蚊子嗡嗡的聲音。
女犯們參觀完學校，坐麵包車回到了充作監獄的院子。
她說：「請，讓一讓。」
「很久沒有這麼洗過衣服了，懷念。」小林美子說，卻看到一本書被遞到她手裡，封面上寫著《蟹工船》。
夏樹遲疑片刻，看了一眼小林美子，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說：「你好好看書，有空我們聊聊。」
小林美子沉默地蹲在地上，將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重新放進臉盆，站起來，一直走出了門去。
天亮之後，掛著兩個黑眼圈，似乎沒睡好的小林美子，重新被叫到談話室。
「政府這次出奇ｈtｔｐs://www•hetu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的強硬，而且，據說一個是隔離了的，成人班是有人站崗的。其次，成人班是經過篩選的，那些平時鬧過事的，不合作的社會混混，都給送教養院去了。」
小林美子一直微微笑著的嘴角，凍住了。
〖王：東北沒有出現文本磁場波動。〗
「家長沒有抗議？」
「不回。」褚星奇頭也不抬，手指滑動，刷著C站的帖子，「我回那種冷冰冰的地方去幹嘛？沒有人的地方，只叫房子而已。」
「小林，」夏樹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麼一個人在這裏洗衣服？也不用洗衣機？」
從幾輛軍車后，走出了縣委書記，紅衣絕色鬼女模樣的松雪桃子。
家裡開有服裝會社的女犯——小川杏，正與其他人激辯。
小林美子接過書，說了一聲謝謝。
白天，她們參觀完學校，下午還聽了一堂生理衛生課。鬼怪控制下的「人民中學」， 開設有生理衛生課，卻完全取消了以前日本涉及性教育的教材內容、讀本。
所有女犯都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
為首的說：「注意態度，土屋同志。」
夏樹笑著說：「是呀，我們記得，你當初沒有讀完初中吧？」
她便將信將疑地爬起來，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在監控的攝像頭下，進了廁所。依言打開了抽水馬桶蓋，按下換水，等旋渦形成的時候，試探著伸出了一隻腳——旋渦忽然虛化，于感官中無限放大，彷彿成了一道虛幻的門。
他七拐八拐，繞了一圈，沒發現菜市場。
從馬桶里往下跳？
夏樹果然沒有再提她逃跑的事情，而是和她聊起了她少年輟學的家常。
晚上，熄燈前，小林美子抱著衣服回來的時候，和圖書小川杏和宮本惠子幾人也吵累了，夏樹來勸了幾趟，說想要辯論，可以開個辯論會，晚上情緒過於激動，不利於睡眠。她們看在夏樹的面子上，才回了自己的房間，翻身一躺。
「我？初中？」小林美子幾乎沒有聽明白夏樹在說什麼。
愣了一下，看見原來板橋區的菜市場改了名字，改成了「板橋區蔬果供銷基地」。
回去的時候，其他女犯垂頭喪氣的，小林美子卻仍舊是波瀾不起，面容淡然，慢慢走著。
幾個穿著軍裝的山童從車上跳了下來，左側的一個沒好氣地說：「你們不睡，我們可還要睡，我們可等了半宿了！」
夏樹說：「我到圖書室，把這本書翻出來了。晚上熄燈前，有一個小時的閱讀時間，你看看？」
它一句話說怔了小林美子：「小林，我們是想和你聊聊，你能不能，重新回去讀初中？」
「聽說，不少經常鬧事的家長，自己都被送進了教養院、成人班。我倒挺喜歡這裏新班子的風格，不少人，自己本身就不配做爹媽。」
褚星奇道：「最近天洲市政府上來一套新班子后，執政風格變了很多，搞了一個什麼『重返校園』的工程。說是要清文盲，不允許有返盲人群。為此，發動各個區，挨家挨戶地勸說各大學校，都搞了成人班。從小學、初中到高中都有成人班。」
沉吟片刻，他忽問正在聚精會神看視頻的褚星奇：「星奇，日本文化里，什麼是神隱？」
「當然可以走了。」
夏日的夜，蟬聲不絕。
其他女犯中，以家中開造船廠的女犯宮本惠子為首，正站在她跟前，蔑然道：「如果不給孩子生理科普，他們出於對性的好奇，只會犯更大的錯，我國還不夠開放，我們應當學美國，給孩子上完生理課，發安全套……」
「什麼性教育和圖書！無恥，齷齪！」小川杏因眉毛細細挑起，而顯得高傲的面容，正漲紅了，她說，「你們敢說，不知道那些編寫讀本的人，打著什麼心思？」
「聊？」小林美子沉默了片刻，「不用費這些心思，我忠於天皇，忠於日本。只要一天你們不殺了我，我就一定會逃走。我失蹤了，你們以為日本國內不會察覺嗎？」
小林美子的聲音透過旋渦傳來：「跳進來——」
左側的山童便用獨眼翻了個白眼，不大高興地嘀咕著：「幹嘛善待這群白眼狼。這麼長時間，裝得一副完全用不了特質，沒有道具、被人欺負的樣子，好傢夥！」卻還是收斂了態度。
她抬眉：「你們知道，我還能使用一部分能力，還敢取手銬？不怕嗎？」
王勇哦了一聲，準備出門買菜。
她興奮地望周邊看去，卻見小林美子掛著溫婉的微笑，而宮本惠子幾人正站在一邊，道：「可以走了吧？」
無論如何，雖然特殊安全辦的檢測報告里，說日本早已浪靜風平。但對於日本的那位特質者，王勇一直心存疑慮。
小川杏有點嫌惡地想：小林美子，不會是在報復白天的事情吧？
「我自己的，事情？」小林美子愣了一下。
「小玉和我說，說她們學校，開設了一個新班級。那個班級里，有懷著孕的孕婦，還有一些家庭主婦等各式各樣的成年人，甚至還有五十多歲的老人。她們班裡，還來了一個年紀不小的『學生』。」
小川杏見此，咽下一口唾沫，狠狠心，縱身一躍。
小林美子搓完最後一件衣服：「我不知道。我也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
褚星奇笑了：「小妹妹最近都沒有揍過人了啊。」
陶術合上手機，一邊為俄羅斯的情況感到奇怪，一邊看了一眼前方的書記，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小川杏極力為此https://www.hetubook.com.com
叫好，卻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滿。
她指著小林美子：「如果她初中沒有懷孕，也不會——」
東北的初秋，已經冷了下來。
〖王：主任說，俄羅斯的文本磁場波動仍舊存在，但唯獨西伯利亞地區，文本波動消失了。〗
桃子身後，跟著低垂著頭，渾身毛髮濕漉漉，顯得十分疲憊的夏樹。
走到監獄的談話室，這是專為犯錯誤的女犯們進行溝通而設立的。
「嗯。」
王勇看著他在刷一個叫「百鬼」的視頻剪切，他不看動漫，但這個人物的名字，卻觸動了他一個想法。
小林美子沒有說話，只是任由「山童」們上前，把她拷起，帶回了監獄。
「走回去睡覺——」
他笑了笑，晃了晃小圓耳環，帶著一點稀奇道：「小妹妹她們初中好像就是一個設置點。」
車上，陶術看著窗外那條「【供暖費用大調低】」的橫幅，接到了一條簡訊：
「小林，我們想和你聊聊。」一旁的夏樹說。
夏樹連連擺手：「你誤會了，我們不是想和你聊這個。」
「她們為什麼吵起來了？」
睜開眼，夜空星斗依稀。
「教養院？」
松雪桃子笑呵呵的：「小林，你高看自己了，你的特質，對我們傷害不大。不過，為什麼傷害不大，暫時不能告訴你。」
王勇才想起來，這幾天，他都沒有接到警察的電話。
小川杏倒吸一口冷氣，捂著被砸傷的手臂，愕然地看著小林美子。
小川杏憤然冷笑：「你當我沒有去美國留學過？」
小林美子說：「讓讓。」她不關心這些高談闊論的爭辯，從她們中間擠過去了，把自己的毛巾掛好，把換洗下的衣服撿到臉盆里，抱起來去衛生間浣洗。
夏樹路過洗漱室的時候，裏面亮著燈，嘩嘩的水聲。
「王隊，你真是，一點都不關注這類政治事情。」褚星奇咀和_圖_書嚼了一口薯片：「我早知道了，你沒發現，最近天洲市風氣變好了嗎？」
「也是最近新設立的，『全稱是修養再教育再就業工程學院』，專門收容、再教育社會閑散、流氓，還有下海的小姐這類人，給他們重新教育，然後再就業。」
用了晚餐，各自洗漱，小林美子擦著臉，周身騰騰熱氣出來的時候，忽然聽到休息室里傳來激烈的爭辯聲。
「等你休息了一會，我們再聊聊，聊聊你自己的事情。」
「怎麼發現？」
左右打量，卻四顧無人，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正要喊，聽見耳畔的聲音噓了一聲：「是我，小林美子。我聯絡上了外界，你現在到廁所去，打開馬桶，按下水，起旋渦的時候，往裡跳。」
「……這是謬論！這一點，你們尚不如鬼怪明智！」小川杏聲音拔高了一度，激動地一把拉住她：「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褚星奇想了想說：「據我所知，有兩種解釋。但是，我雖然沉迷二次元，隊長你也知道，我是個學渣。如果你想了解這方面的事情，我建議，還是找常教授。他應該知道研究日本文化的學者的圈子有哪些。」
砰！衣服落地。
松雪桃子望著一語不發的小林美子，嘆了口氣：「這裏已經被包圍了。小林女士，你雖然能使一些本事，但是，想來，能用的有限，起碼擋不了衝鋒槍。黨內決議，寬待你們，一個不殺，但如果你執意要逃，就擊斃當場。」
它看了一眼，看到裏面正蹲著小林美子，她沒有用洗衣機，而是蹲在地上，用手搓著衣服，把手搓得通紅。
看了看天色，它溫和地說：「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熬了這麼久，鐵打的人也撐不住。」
王勇也放下手機，略略出了一口氣，卻看見褚星奇翹著腳，癱在沙發上吃著薯片看動漫，他蹙著眉問：「難得沒有事情，你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