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兒子
第十八章

這是他的《青春》里隱藏的女主角,和李峰形成一大對比的黃小萍的不幸童年的開端!
郝主任面有些微愧色,忙道:「……上校千萬不要這樣客氣。『心愿』之後,上面也知道,你確實幫了我們很多。何況……只是,這一次,你為什麼要進這個文本呢?」
有一次,他們嘗試著走向街邊的一家生鮮超市。
「導演,導演!」
各種意義上的影子。
而他們此刻正站在背景板正中的馬路上,似乎成了舞台中央被打光的主角。
郝主任做出了決定:「王上校,這一次由你和霍上校共同領隊。」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忠於革命忠於黨~】
雖然上面對霍闕的心理很複雜,但是……
郝主任道:「你們一路小心,我在現實等你們回來。隨時保持聯繫。」
小女孩的影子垂下頭去,最終。不情不願地與四五個箱籠——也是紙片,一起上了轎車。
王勇道:「全體退到布景板後面!」他和霍闕的意見一致,在文本世界里,一切要小心為上。
潭州市政府,霍闕正聆聽著一城的水汽。
一束突兀而巨大的打光,不知從天與地的哪一處照來,剛巧打在他們所處的馬路上,照得一行人幾乎睜不開眼,身形被照得通透發亮,城市的輪廓緩緩清晰,確乎是無數林立的背景板,裝點成一座潭州市。
下一刻,他們反應過來:為什麼他們能夠直視太陽?為什麼明明有微風,雲卻半點不動?
超市的玻璃門,超市內的水果、蔬菜、鮮肉都纖毫畢現。
「他們不知道已經開演了嗎?為什麼站在主角的位置?」
資深者們抬頭看天上的太陽,那輪太陽好好地懸在那,一動不動的,附近幾點雲。
不知哪裡來的咔擦一聲,有興奮的聲音喊道:「第一幕,開始!」
「是。」
唱著《學習雷鋒好榜樣m.hetubook•com•com》的女聲沉寂片刻后,又緩緩開唱。
母親生氣了,尖著嗓子重複:「黃小萍——不要——任性——」
「紙做的……」敲門的一位資深者看著自己的手指。
但當他小心翼翼地曲起指節,在拿扇玻璃門上敲起,咄咄咄,響起的是敲在紙板上的沉悶響聲。
透過霧氣看去,街上的所有建築都朦朧而綽約,甚至有些變形,宛如水中倒影。
霍闕的預感……
他們繞了一圈,從聚光燈打著的馬路中央警惕地往後退去,一直退到了一面布景板大樓的後面,離開了聚光燈的範圍。
歌聲響起的一霎,原本空無一人,靜得能聽到腳步聲的街道上,濃得化不開的粉霧裡,猛然晃動起無數黑影,無數人的聲音嘈雜地混在一起傳了出來:「快快快,打光!」
剛剛逃到窗口,就被一卷紅綾扯了回來,蔫蔫地被張玉捏在手上。
「編舞呢?」
接到線報的郝主任登時緊緊皺眉,看向王勇、霍闕、褚星奇身前那被資深者們挖出一大塊空洞,以方便觀察馬路上的「劇目」的布景板。
「等一等。」霍闕溫言道:「主任,可否容我同行?」
等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資深者們戴上四維眼鏡。
霍闕道:「我有一種預感,這一次,我應該是能幫得上一些忙的。」
懸在天上,白生生放著光的球體,雖然也明亮,與太陽光無異。但是它並不威猛刺目得叫人不敢逼視,倒更像是……更像是一盞巨大無比的燈泡。
正是夏日的烈陽的模樣。
猛然縮手!
黑影們最終沒有踏出粉霧。
張玉腳下一蹬,風火輪現出,她向上飛去,越飛越高——也沒有飛多高,變成一個小黑點,朝太陽飛去。
《青春》不情不願地被迫舒展開書卷,金光夾雜著粉光湧出,現實的質感變得和圖書透明而虛幻,只一剎那,水波一展,張玉眼中,郝主任等人的影子,就像被一隻無形手,一寸寸抹去。
眼前的這家生鮮超市,竟不過是一塊巨大的,佇立在街邊的,栩栩如生的布景紙板。
說是上轎車,其實是那四五個紙片「箱籠」粘在了紙板紅旗轎車上,然後一大一小兩個影子飄進了紙轎車,出現在車窗上,只顯出上半身來,像是車窗上突然多了一老一少的兩個女子的上半身剪影。
【愛憎分明不忘本~啊~本~」】
頭頂是盛夏的烈日,卻照不|穿蒙濛霧氣;身旁是穿堂的熱風,卻吹不動一絲霧氣。
應該說,要論各方面的能力和素質、知識,如果不是霍闕情況特殊,大多數時候,霍闕才應該是實際上的華夏第一人。
它周身發著粉紅的光,被拿在白衣青年手裡,奮力掙扎,似乎想要掙脫,但輕而易舉就被那雙修長的手鎮住。
資深者們擦著汗回來的時候,他手上的那本《青春》, 被下水道浸臭浸軟的書頁已經乾燥了,乾乾淨淨地像從未被泡軟過。
現實,潭州市。
而泛濫的「好人」情感,應是《青春》的文本世界的劇情投影于現實的體現。
「你馬上就要有爸爸了。」
見到這一幕,卻忘了拿煎熬,只禁不住把臉靠近了鏡子:「黃小萍?」
底下人還隱隱能看得到的時候,她就下來了。
「你舊爸爸不在了,不要任性。要不是為你有前途,為了你有個好環境,我會嫁這個頭髮少得可憐,滿嘴大蔥味的鰥夫?」
文學參謀團正跟郝主任一起看「直播」的時候。潭州市街上,街上原本轉悠著一隊隊特殊安全部隊的士兵,負責看守還沉沉地睡在童話夢鄉的潭州市民。
「是。」
「是配角?為什麼他們沒有化妝,沒有穿道具服?」
最後有個人喊:「開始了,開始了!開唱了,幕布還沒有拉開呢!」
王勇沉吟片刻,率先www.hetubook.com.com帶著眾人走向其他籠在霧氣里的街邊建築,等走近了,他們一看,哪裡有什麼建築?全是一塊塊佇立在街上,活靈活現的布景板!
哪裡不對?
「天空,摸起來像塑料泡沫,染色的。」
粉霧背後的黑影們的聲調漸漸統一,最後千人一聲,漸漸近於非人類的可怖嘶吼,躁動起來,它們從霧中瞪視著那站在聚光燈下的王勇張玉一行人,漸漸地要踏出粉霧了。
「指導到位。」
但等那兩個影子真正踏入聚光燈照著的馬路中心的時候,眾人微微睜大了眼:那確實是兩個影子。
「有什麼意外,多參考霍上校的意見。」
透過褚星奇的鏡花水月看這一場「直播」的文學參謀團們里擠著個賈文豪。
玻璃門前,推。
他們在籠于霧氣的潭州市街頭走了一陣子,馬路上,街邊的商店、大樓,都空無一人。沒有任何文本生物出現的跡象,只有安靜、安靜、絕對的安靜。
沒有五官,沒有顏色,甚至沒有厚度,從側面看去,薄得像一張A4紙。只是兩抹黑色的剪影。
叮咚一聲,白衣青年腳上的鐐銬解開了,鎖鏈鬆了一些,至少行動自由許多,便走到了張玉身旁,向她眨了眨眼。
話音剛落,忽聽四面八方傳來一陣略帶喜慶的歌聲。
那成年女性在轎車前拉起小女孩的手,有些做作,演得像個母親,實則有些討好地說:「小萍,快上車!我們要進新家了,你高興嗎?」
窗外,盛夏時節,市政府大院里的樹上,本有蟬聲陣陣。此刻一點聲響也沒有了。
因為前方,真正的主角已經來了,馬路上,聚光燈的邊緣,漸漸出現了兩個影子。
整座城市頃刻之間變得非常安靜,只有風穿過空蕩蕩的鋼筋水泥,拂出沒有了飛鳥的屋頂。飯店的炊煙尚且飄出,茶桌上的咖啡溫度尚熱,但人類的蹤跡似乎已從他們的造物中抹去。唯有粉霧悄然而起,和*圖*書攏在空無一人,寂靜萬分的街上。
這塊背景板是一面百貨大樓。資深者們卸下百貨大樓一樓的幾塊,小心地觀察著那兩個影子。
馬路上咔擦咔擦地「駛來」一輛轎車,那輛轎車看起來是紅旗牌的。但是同周邊的紙糊的布景板一樣,它也是紙做的一個面板,輪胎都還是方的,天上弔下來幾根鋼筋,吊著它轉著方輪胎,咔擦咔擦停住了。
見此,歌聲戛然而止。
「我要舊爸爸,不要新爸爸!」
郝主任暗暗沉吟。半晌道:「這一次的文本世界,如果遇到粉霧這樣無形無質的東西,可能也確實比較適合捆仙繩處理。畢竟捆仙繩和馭靈環的能力,也只有你能發揮到最大。既然如此,我郝剛也不怕擔責任。」
「是假的,燈泡,雲是浮雕。
在返回市中心的路上,郝主任已經布置好了任務:既然有實體的核心文本存在,那和《三王墓》的情況不同。《青春》的文本層,劇情層、內核層,應該是可以進入的。
「是!」
見郝主任等人回來,霍闕鬆開手指,那本書就撲扇著書頁,像一隻披著書殼的某類昆蟲,要往屋外逃去。
粉霧裡的黑影們卻發出一聲小小的激動的呼聲,似乎是什麼大明星登場。
「搗亂的。生人。」
這塊布景板上的圖畫,對應的正是現實中潭州市的百貨大樓。
他繞了幾步,繞到側面一看——扁平的。
真的是從四面八方傳來,連天空上和地板下都傳來了震耳欲聾的演奏聲,一個中氣十足,卻莫名帶著一絲矯揉作者的女聲在那嬌滴滴地唱著,把一首《學習雷鋒好榜樣》活活唱成了「何日君再來」:【「學習雷鋒好榜樣~】
「看起來竟然和現實世界一模一樣。」資深者們打量著這攏在霧中的世界。
賈文豪原本戰戰兢兢,在潭州市政府里如坐針氈,年輕時大約有些清俊的臉上止不住地掉白汗。
她隨著改嫁的母親嫁到了做廳長m.hetubook.com.com的繼父家裡,從此邁出了成拖油瓶的一大步。
「這……」
沒有推開。
其中一位在百貨大樓執勤的一位戰士忽然聽到轟隆一聲,抬頭一看,百貨大樓竟然憑空塌了一面牆,一樓壞了大半——因為牆中間多了一大塊空洞。
那些粉霧后的黑影們,一霎時也竊竊私語起來:「那些是什麼人?」
聽見那年輕資深者喃喃,王勇道:「不要放鬆警惕,和現實世界再像,這裏也不是真正的現實。」
街上的行人,潭州市政府的公務員等,也一併消失不見。
隨著一聲巨大的齒輪推移的緩緩咯吱聲,原本遮蔽著整座城市的粉霧,像垂天遮地的粉色幕布,奇異地向兩邊緩緩退開,黑影們則隨著粉霧一起向兩側退去。
但是資深者知道,真正消失於現實的潭州市當中的,並不是人類,而是他們自己。
那小女孩的黑色剪影甩了甩手,卻差點飄起來,她嘟著嘴——一個黑漆漆的影子,能演出這動作的神韻來,演技了得:「我想爸爸。」
那些雲,風吹不動,就像是被鑲嵌在太陽旁邊的。
乾坤圈嗡嗡示警,卻被一隻修長的手按住了。
「是搗亂的。生人。」
霍闕按住了乾坤圈:「靜觀其變,先不要動手。王上校?」
「哥哥……」張玉叫了一聲,指著天空,「太陽。」
他們此刻,雖然看似仍在潭州市市政府的院子里,實則,已然進入了並不存在與現實的文本世界。
「建築上沒有文字。」王勇觀察了一陣子,沒有在任何東西上看到黑框內的黑色字體,「至少是劇情層。看來主任的猜測是對的,文本世界的劇情已經因某些意外而提前推進了。」
霍闕則從輪椅上站了起來,閔衛不情不願地拋過馭靈環。
他們推開門,走上馬路。
霍闕笑道:「不過隨口一說,如果會給你們添麻煩……」
「是搗亂的吧?」
這兩個影子都有些弧度,看起來,一個是成年女性,一個是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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