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壁分開,本該任他駕馭的黃河水委委屈屈,托出了一個同樣白衣的青年,身後還站著個臂挽紅綾,立在水上如履平地的少女。
姐姐整整頭巾,甩一甩自己臉頰兩側的麻花辮。
中國的相關部門飛速運轉起來,直播被掐,網路上所有涉及「黃河白衣人」的視頻、賬號在最快的速度內消失了。
妹妹左右看看,臨水扯扯自己的紅兜兜。
但無論她敢不敢置信,下一刻,解凍的滔滔黃河水,夾雜著冰凌雪塊,冷峻狂放,若千萬匹駿馬自天際奔騰而來。
鵝蛋臉兒紅潤可愛,體格略微豐|滿,宛如是從掛畫里走下的,健康英武、經常勞作的典型漢族勞動人民姐妹花。
中國的城市、民居大多依靠著這些江河湖泊,一旦有些傳說化作水生超凡,尤其是有些大江大河的,那基本就是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咔擦聲不絕如縷,從大洞的位置一直向上下游傳遞。
霧氣又退了回去,似乎謹慎地在觀察著些什麼。
冰面被鑿開了一個大洞。
漢江畔,霧氣中,腰佩明珠,美麗得渾身生光的姐妹倆好奇地望著站在她們跟前,自稱特安部的奇怪凡人。
她保持著完美的儀態微微側過頭。
湘江畔,那清麗絕倫的貴婦人,手挽帛帶,裙擺及地,手捧香草,面對湖南特安廳來人的邀請,略微沉吟,片刻后,微微頷首。
通過通訊器,遙遙看到這一段現場里河伯「大變活人」的老實態度,郝主任鬆了一口氣:「果然是河伯。幸好黃河這邊的異動派了霍上校和小玉去。」
某電視台。
喔,郝主任差點把巫峽畔忘了,他拿起磁力筆,在三維地圖上把巫山也圈了起來。
白衣男子——河伯馮夷微微一怔m.hetubook.com.com,上下打量霍闕,皺了英眉:「你身上明明就是長江的氣息……你……」
馮夷的長相氣質和霍闕差別很大,但竟有幾分相似,莫名的相似。
她情不自禁當著無數觀眾的面,取出羽絨服里的手機,看了一眼。
某電視台新聞。
旋即,它搖身一變,龐然大物變作個體大而壯的黑臉小夥子,一屁股坐在了河邊,擦汗:【可總算出來了……睡了一覺就冰結得那麼厚,餓死我啦……】
陝西內,壺口瀑布黃河段。
黃河、洛水、漢水、湘水、黑龍江……
河面那厚厚的明年都化不了的冰全碎了,一條胖墩墩,但是縮小后也足有幾十米長的黑龍頂著身上的冰屑,吭哧吭哧爬了出來。
霧裡出現了一個少女影影綽綽的身影。
只是看起來有點不太一樣。
那從村裡走出去的某個警察,還笑嘻嘻地拿過紅包,跟她家許諾說幫辦結婚證的,此時卻看起來像是從不認識的人了,取出證件,嚴厲:「我們接到了舉報,說這裡有童婚事件。我們來執行公務,請配合調查。」
霍闕忍俊不禁:「這打扮是十數年前的了。」
源源不斷的點心、食物往下丟。
一隻足有車輪大小的金黃眼珠,小心翼翼從大洞里往外窺了一下。
馮夷老老實實道:「我既然在壺口這裏跟您落地,位屬陝西,我自然也就是這幅打扮。大部分人心裏最深的印象就是這樣子。要是換了其他地方,我就換副樣子了。」
那上面標註了密集的小紅點——都是目前出現異常大霧天氣,水生超凡傳說現實化的地域。
他話未和-圖-書說完,徑自醒悟:不對,阿洛說長江那邊,醒的只有個巫山女。
攝影師瞠目結舌,顫抖著手向她身後指了一指。
容貌英俊卻神態不羈狂傲的白衣男子勒著御繩,冷冷看著跟前數起的十幾米高的水壁:「長江,我們江河不犯,你跑到我這裏做什麼?」
咬旗的大白鱉愣愣停下,險些撞到車架上。
茫茫霧氣自結冰的黃河上騰起。
宣傳旅遊的直播鏡頭,畫著淡妝的主持人背後,正是聞名遐邇的中國第二大瀑布,壺口瀑布:山崖變白,石岸變作冰岸。
湘夫人斜睇他一眼:【寶仔,你們現在婚姻法不允許一個人有兩個妻子的。所以所謂『姐妹』,只有我一個。】
這些隨機分佈的小紅點都已經被圈起來了——表示已經暫時控制住了當地的局面。
冰瀑懸空,水晶柱聳立,冰峰倒懸,剔透尖利。
她伸手一招,她身後那一串的美麗侍女都紛紛飛回她手中,化回原型——都是些湘江兩畔土生土長的花草。
正在冰期的黃河解凍了。
馮夷也呆了一刻,電光火石,不知道想通了什麼,竟收了不羈之態,低垂了英眉俊眼,下了龍車,恭恭敬敬向霍闕作揖而拜:「是小子放浪,不知道先生尊駕到此。」
巨大的打嗝聲顫動冰水,震顫了河面的冰,咔擦,又裂開了一絲。
轉頭,一起笑眯眯地看著特安部來人:【你真的能答應我們的要求嗎?】
唯一桀驁不馴,貫穿大半中國的黃河河伯,也由霍上校出面暫時震住了。
「你變個形態說話吧。岸邊多的是老百姓,不要嚇壞了他們。」
整整衣服邊,湘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我m.hetubook•com•com早就想這樣打扮試試了。】
現在基本確定,確實是全國的水域都出現了一定的異常。
雪融冰消。冰面開裂。
霧氣正在彌散。
馮夷竟問一答一:「這幾天,外來的力量把我喚醒了,黃河畔,民聲水聲,聲聲入耳,我忽然有了形體,從黃河中舒展出來了。」
彷彿有一隻神奇的手自河水上拂過。
四條螭則在水壁上撞得腦袋上起了大包,暈乎乎地甩了甩了頭,正想為王前驅,向來人怒吼,卻在看清來人的一霎嚇得縮了脖子,盤成了四條大蚊香,不敢吱聲。
竊竊私語了一陣,她們含笑點頭,從霧中一步步走出,身上華美的衣裳逐漸變化,神光內斂,容貌光華收去。
幾句話之後,台長的咆哮聲就響徹整個電視台:「掐直播!快,掐直播!」
但就是在這樣的天寒地凍里,像遭逢春日一樣,無視了科學規律,黃河解凍了。
這一般是陝西冬天最低的溫度。
旋眼看去,和霍闕面容對了正著。
落地時,變作了個眉宇多情神飛的女郎,二十多歲,皮膚白|嫩,苗條俊美,大冬天卻穿著短袖熱褲。
那白衣玄冠,不羈狂放的美男子駕龍車、御水臣,在黃河上踏浪而來的一幕,被現代科技的產物,通過鏡頭,轉給了數十萬,乃至於數百萬屏幕前的觀眾。
河上竟有一人,駕車踏浪而來,在飛濺的激蕩河水中大笑,狂放的笑聲如濤聲,遙遙傳之兩岸。
那個聲音彷彿是錯覺一樣消失了,連帶著霧氣中的少女也暫時消失了。
似乎昔日滔滔的生命力被暫時凍結,凝就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瀑布冰雕,壯麗又嚴酷得令人心顫。
www•hetubook.com•com馮夷道了聲是,將袖一揮,龍車水臣們都變回河水,散回江中。
湖南特安廳的額了一下,問道:「您……是不是還有姐妹?」
湘夫人步步而行,消去眉間憂鬱,變幻帛帶長裙。
「……很多人只知道平日的壺口瀑布壯觀,卻不知道冬日冰凍的壺口瀑布也是一大美景,今天讓我們一起走進這個季節的別樣美景……」
霍闕見河伯的態度變了,輕輕頷首:「你是怎麼醒的?」
主持人完美的儀態也裂開了一條縫隙。
一條缺了一截的黑色尾巴從洞里漏出來,晃了晃,像是在探溫度,然後那尾巴一擊拍在冰面上。
巫山附近的某個村鎮。
他戴玄冠,著白衣,容貌英俊,神態不羈,長發散在身後,衣發俱被風浪吹得盪起。架一輛荷葉為頂的馬車,拉車的是四條似龍無角的螭。車架后隨著通體潔白髮光的大鱉,咬著烈烈旗幟;車架前眾多體長足有數米,五彩斑紋的奇異鯉魚爭相躍出水面,似為君王開道。
對面逐漸走來了一群人。
手機上顯示得清清楚楚:今天的氣溫,零下十攝氏度。
江里的那龐然大物悶悶道:【你們讓開,我要爬出來啦!】
咯噔噔,裂聲。
他跟著霍闕兩人,步出了黃河,落到岸邊,玄冠變作白羊肚頭巾,白衣幻成上下兩截羊皮襖,扎個紅腰帶。登時形象大變,變成了一個只是容貌英俊了些的典型陝西農民。
車架所到之處,冰融雪消,激浪爭相作他衣袍紋邊,似黃河有了意識,在男子腳下臣服。
那嬌柔的聲音動聽之極,卻令李嵐莫名地脊背上竄寒意,整個人僵住,顫抖。
諸如洛水女神、漢水神女、湘夫人、禿尾巴老李等等,都算是能溝通的「善神」。
而巫山神https://www.hetubook.com.com女瑤姬這種,更是乾脆就是曾經的資深者。
【咦?】那霧氣中的嬌柔女聲卻忽然有些詫異,【這是什麼?】
投喂的黑龍江特安廳人員連忙組織人員往後退。退到岸上。
辦公室的台長忽然接到緊急電話,撥自一個他只聞其名的神秘部門。
從神的形象變作了人的形象,最後站在兩人跟前的,是兩個包著頭巾,上身襖子,下身褲子,腰間還圍了個紅兜兜的小姑娘。
一直呆在河邊的女主持人、攝影師獃獃地看著這堪稱「大變活人」的一幕,半天沒回過神。
兩人對面,看花眼了駕車的螭,四個腦袋晃來晃去,竟然一時分不清誰是主人。
但凡是有經典傳說神話的江河湖泊,必有霧氣出沒,傳說化作現實。
壺口瀑布。
現在局面應該都控制住了。只待王上校他們彙報回最新的英國情況,與中國這邊對照。
車架驟停。
霍闕道:「河伯馮夷?我不是長江。」
站在石岸欄杆后,背對著黃河的現場主持人正微笑介紹時,卻忽覺臉頰上濺了水花,視線里騰起模糊霧氣。
白衣玄冠的男子架著龍車,大笑著飛躍了壺口瀑布,正肆意痛快地在河上掀起浪濤,破浪乘風時,砰砰砰,他開道的五彩條紋大鯉魚們一條條撞到了水壁,在河上翻起一排肚皮。
郝主任擦掉接到消息后一腦門子的冷汗,點開通訊器里的三維水系圖看了看。
所幸,目前出現的這些水生超凡,都還算聽話。
鏡頭晃了一晃,帶著觀眾們一起隨著主持人轉向了黃河。
李嵐從莫名的泛冷里回過神,卻看到前方出現了一些鄉、村的警察、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