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豪拋千金,表演著對崔智賢的「贖罪」,很給「面子」地將崔智賢復出舞台定在了首爾最大的劇場。
崔智賢收回視線,走到話筒前比了個「準備好了」的手勢。
盧武已經死了,盧武好歹也當過大韓民國的總統,跟另一黨派曾經是一家人。他既然有自知之明選擇跳崖,他們就給他個體面體面,讓他的家人活著。
經紀人立刻訓斥:「你幹什麼?禮服你賠得起嗎?!」
她要這些東西為恩人的死,為她前一年遭受的折磨,都付出代價!
為崔智賢化妝的化妝師沖了出來,她手裡也舉著一台攝像機,上面散發著和「真相」同樣的氣息。
我要你們付出代價,絕不原諒!
誰能想到這樣萬眾矚目的舞台開始的時候,就是他們動手的時刻?
扭動,扭動,扭動纖細的腰肢,祭神天女般的少女在搖搖擺擺,飛吻暗藏怒火。
「一切都安排好了的。上台的時間要到了,走罷智賢,別讓觀眾失望。」經紀人又看了眼手錶,催促她。
大劇場座無虛席。
萬千光明集於一身。
現場一片混亂,轟隆!台上的刀片台落下,台下的尖刺坑顯形,卻串了鬣狗與公雞。
然後,鏡頭前的觀眾們果然看到了。
至少,沒有人覺得崔智賢會想到。
台下那一如既往的星光萬千燈光。
複製的意思是:「真相」攝影機可以同化其他有記錄畫面作用的鏡頭,讓其變成「真相」的分體,具備「真相」勘破怪物真身的能力,但複製的條件是,其他鏡頭必須正面拍到「真相」所有者的身影。一旦拍到了「真相」所有者的身影,那些鏡頭都會被「真相」同化為分體。
這些財力滔滔、霸佔著韓國社會的妖魔鬼怪,想要她和她的家人慘死?她就偏要它們的醜惡真身暴露于天下人之前!
至少這些真話可以為她們的計劃添磚加瓦,而那些冠冕堂皇的溫文爾雅卻欺騙國民。
真相如兩個少女所願,赤|裸裸地展示在了天下人面前。
但最為神奇的是,這個奇異的攝像機還具有自我複製的能力。
媽媽啊!剛直的媽媽啊,你別折腰,清清白白做人,別怕人世的風霜凄苦。
劇場里的一部分現場觀眾則變成了呆立的提線木偶人。
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直守在舞台兩邊確保計劃順利進行的保鏢們也都沖了上來。
連崔智賢回來之後每天都捧著個手機,他們都容忍了。
這個大劇場足足可以容納上萬觀眾,還架設著最流暢的網路,最高清的直播設備,可以向全國觀眾實時直播。
誰叫她碰到了盧武這種破壞規矩的泥腿子呢?那就現在去死吧!
而現在,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現在讓她以為自己是真回來複出的,安安這小羊羔的心。
愛與憎、不公與憤怒,痛苦與仇恨,促使少年崔智賢迅速成長起來。
逐漸習慣以後,智賢已經敢於從鏡頭后直直地盯著這些怪物了,她還照著朴銀珠教她的,細細地聽這些妖魔鬼怪的計劃。
她空了的家門外,有正準備捉拿她父母的打手。
他們叫回崔智賢,並不是真的想讓她復出——一個女星而已,無權無勢無背景,長的再好看,再受歡迎再有潛質,又怎麼樣?
「嗯。」崔智賢淡淡地應了一聲,繞過了蹲在原地收拾化妝盒的化妝師,穿過幾重門,朝聚光燈璀璨的舞台走去。
倘若你們愛我,那就請你們看看這個世界!
聚光燈打下,少女在光焰里的美色投在劇場兩側的屏幕上,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這些話雖然令人不寒而慄,但對比起來,它們人面時候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語還更叫她噁心。
極度痛苦而可怖的去死吧!
電光火石間,朴銀珠撲到台邊,崔智賢奮力一拉,將她拉到了台上。
砰。心不在焉的化妝師打翻了化妝盒,裏面的粉末沾到了崔智賢的裙擺處。
台下揮舞熒光棒的人們啊,你們也該自愚昧里清醒了。
崔智賢在巨額違約金和凶神惡煞的「黑衣人」來到家裡后,被強行帶回了公司。
這個消息在娛樂圈點起了一圈不大不小的水花。
一天的辛苦訓練結束后,崔智賢撫著手機鏡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守在宿舍門口的經紀人,轉身回了宿舍。
紫英,你在百年前祝福我在這個時代快樂地生活下去。
舞蹈最激烈的時候,少女笑了起來,她大笑了起來,旋轉到台邊,向台下伸出手:「來啊!銀珠,來!」
他們沒什麼耐心。「祭https://www•hetubook•com•com祀」和「享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所有人都知道,崔智賢所在公司的高層,對這個受盧武幫助,把他們送進了大牢的少女恨之入骨。
但盧武死了,富貴老爺們無端入獄的怒火無處發泄,他們就盯上了崔智賢。
憑什麼妖魔鬼怪披著堂皇人面竊據高位,乘豪車、衣錦繡、代代富貴。她正直的恩人,她善良的家人,卻要橫遭不幸?
尤其是肉眼看到的這些西裝楚楚的經紀人、公司高層,都在笑意盈盈地跟她打招呼,彼此之間說著體面的問候,聊著商業藝術。
她的父母也被「答應」了女兒回公司。
何況某些人滿懷惡意地想著,讓她的朋友親眼目睹她是怎麼死掉的,也是一種刺|激的快|感,就答應了這個要求。
三個人舉的兩台攝像機,跟保鏢、經紀人廝打的怪異場面,被直播鏡頭轉播給了全國範圍的手機、電視、電腦、平板。
祭品的命運,最終是換來邪神們一晌的無聊歡愉,還是換來人道公平睜開的真相之眼?
鏡子里,站在瘦小而眉目疏淡的少女前的猙獰兩班,與鏡子外,正在台下饒有興緻地打量著穠麗少女的高官顯貴。不同時代的醜惡宛如雙生的鏡像。
輕柔靡靡的音樂立體環繞劇場,唱跳錶演開始了。
你們張開眼睛,看看自己四肢上的牽絲繩!
曾經紅極一時,卻因公司高層被捕,而在幾個月前忽然宣布退役的當紅少女明星宣布即日復出!
前段時間,崔智賢提出,她的復出舞台,希望能為她的朋友、同學們留幾張最前排的位置。
她頭頂的台上弔著未落的刀片。
你們張開眼睛,看看對舉起屠刀的怪物們!
崔智賢卻很清楚地知道,這就是他們精心挑選的盛大的「祭祀」地點。
我要你們付出代價,絕不原諒!
朴銀珠吼了起來:「走開!怪物們!我不承認你們!」
「都安排了最好的座位。」經紀人回答。
它本身具有勘破怪物真身的能力,而且「真相」的所有者,可以「拒絕」怪物。
知道內幕的人里,善意者心懷憐憫,嘆息一聲:又一條如花似玉的性命要葬送了。
你們死到臨頭,尚且執迷不悟!
人們本來就對她充滿了好奇心,而m.hetubook.com.com這場復出舞台,公司在某些人的資金支持下,別有用心地以最大的力度進行了宣傳,來的人更多了。
上位者們享盡人間千般富貴,各種刺|激都尋遍了,想方設法尋求「別出心裁」的花樣和快|感。
化妝師收了化妝盒。崔智賢看了一眼鏡中濃妝艷抹的自己,今天的妝容比平時的更精心,將她尚未完全長成的美貌渲染到了穠麗驚人的地步,宛如神前佇立的祭祀天女。
正在這時候,後台響起一個尖利的叫聲:「我來幫你們!看看這個世界的真相吧!」
「我朋友們都來了嗎?」崔智賢問。
因存了這一樁心,崔智賢回到公司之後的幾天,日子過得有模有樣,經濟人言笑晏晏,還對崔智賢道歉,說過去不該逼她去陪酒陪客。她每天都被安排做復出訓練,溫習過去的明星技藝,似乎當真是正兒八經地在為復出做準備。
「真相」攝像機是一件神奇物品,具有超凡力量。
作為舞台主角,她的這個要求並不算過分。明星給親友前排票是常有的事。
崔智賢在宣布退圈前,被稱為是最有希望成為頂流的國民妹妹,卻被爆出長期遭受公司非人待遇,還是被自殺身亡的前總統「救出」。這些遭遇賦予了她多方位的傳奇色彩。
朴銀珠說得沒錯,鏡頭裡映出的是這些怪物的真身,與此同時,它們在鏡頭裡只會說真話,自己真正的想法。
紅毯上,燈光璀璨的中心。
有意思。崔智賢想。
等到了地下,要怪就去怪盧武吧!
想扯斷絲線的恩人永眠崖下。
儘管崔智賢只是個受害者,但是誰叫當初盧武替她出頭了呢?
他們不但要這個膽敢忤逆的小女子在鏡頭前當著全國人的面,被一點一點地悲慘虐殺,還要她精神上也受盡痛苦,親眼見證自己的父母如何被折磨致死。
她深知,這裏越光明,背後那深不可見的黑暗就越深。
他們每天都監控崔智賢的wif和社交賬號,以及電話的數據,她只是每天跟父母視頻電話報平安而已。他們也就暫時作罷了。
「崔小姐?」場務人員問了一聲。
於是,崔智賢每天都透過手機的攝像頭,看著鏡頭中的鬣犬們汪汪地交談,群雞擺著尾巴大搖大擺地上下豪車。
反正大韓民和_圖_書國的造星工廠隨時能拿出一堆次品頂替——愚蠢的觀眾吃那些量大管飽的次品也就夠了。
剛開始她很害怕,很憤怒,但越是憤怒,每每想到朴銀珠的計劃以後,智賢就越是鎮定得更快。
可是,明明時隔百年,你我的命運,卻仍如一面鏡子。
讓出身於普通小市民家庭的崔智賢無聲無息地死去,於他們而言,本只是隨口一句吩咐的事情。
我要你們付出代價,絕不原諒!
它們大約不知道,它們自以為瞞著她的那些惡毒的謀划,全在鏡頭裡暴露了,被她聽去了。
崔智賢阻止了經紀人:「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沾的不是很多,拍一下就好了。」
崔家父母自己都面臨著財閥打手的報復威脅,作為小民,聽命于財閥的警察們、法官們也不可信。他們唯一能救回女兒的辦法,竟然也只有朴銀珠這個女孩兒手裡的神奇力量和看似瘋狂的計劃。他們最後只能答應先躲起來。
原本,她如果老老實實地在公司里任人擺布,那還可以多活幾年,等被他們享用乾淨,再自己乖乖地「抑鬱」死掉。
看久了之後,這些猙獰的狗頭,流著涎水的血盆大口,粘著血肉殘渣的雞喙,其實反而比肉眼看到的人面更真實。
舞台搞的很大。
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小丫頭片子,能做什麼?
崔智賢看到了戴著遮擋面容的帽子,圍著圍巾,背著背包的朴銀珠坐在台下。
從現在開始,等到站到舞台上的那一刻,同時,這也是他們對崔智賢的看守最鬆懈,最寬容的時間段。
少女們早已哈哈大笑,手拉著手跑下了舞台,消失了在混亂的黑暗裡。
塵埃的螻蟻,沒有辦法掙脫塵網,但也可奮力一搏!
但是鏡頭裡,群集鬣犬們圍在主人腳蹼下汪汪叫喚。穿著華服五彩公雞用翅膀擦去嘴角的人類手指,跟同行的其他群雞聊著何時把她拿去祭祀,褶皺猩紅的雞冠笑得亂顫,綠豆眼裡閃著貪婪的光掂量著她肉身的分量。
但是不夠!不夠!
崔智賢妝容穠麗,如少年天女,在台上起舞,似在祈禱與祭祀神祇。
化妝師回過神,不停鞠躬道歉。
我有不平,我有不平,無論用什麼辦法,這個人世間冠冕堂皇行惡的、掌握著財富權勢欺人的、肆意操縱生死的,和_圖_書
那些讓我愛的和我尊重的人流淚的,無論用什麼辦法,我都要你們付出代價!
她腳踏的台下布置著尖刺坑。
「你們在幹什麼!」經紀人大驚失色,兇惡地撲了過去,要將少女們手中的真相攝像機奪過。
不懷好意的,已經開始到處打聽虐殺錄像的現場能否一觀。
等她一無所知地走上舞台,那才是好戲開端的時候,越是什麼都不知道,真實的痛苦才越好看。
就在他們眼皮底下,電視里的、手機里的、電腦里的那些經紀人、保鏢背脊佝僂,骨骼變形——張開的獠牙和猙獰的鬣犬頭顱,它們變成了狗頭的怪物。
網路都是幾大財閥控制的,上層彼此之間沾親帶故,她敢在社交媒體上亂髮亂說話,刪帖追蹤不過是眨眼的事而已。
旋轉,旋轉,昂起修長的脖頸,天鵝般的少女在舞蹈。
崔智賢生得又極美貌,高層還跟某些教派的人合作,由教派操刀,將她的死定在了一個適合獻祭的日子,這樣一舉多得,也不浪費這張漂亮皮子。
後台。等待上台。
他們現在只等著這場萬眾矚目下的狂歡開始。
無形的靈光漫天湧出,開始閃爍,順著直播鏡頭湧向韓國所有關注著這場舞台、裝有鏡頭的設備——包括手機、電視、電腦、平板。
將要擒住她們的保鏢們瞬間像撞上空氣牆,被從舞台上彈了下來。
爸爸啊!溫柔的爸爸啊,你別屈膝,開開心心做人,別怕塵寰的重重惡意。
現在,崔智賢已經沒有後顧之憂,只等著她們計劃好的那一刻。
這一天也是崔智賢明面上的復出演唱會。
崔智賢拿著手機面向看守她的人時,也沒人在意。
朴銀珠把「真相」的能力複製了一份給崔智賢的手機,已經被同化的行車記錄儀則留給了躲藏起來的崔家父母——儘管得知真相的他們不肯讓兩個孩子去冒險,也不肯自己先躲藏起來,但他們得知的時候,崔智賢早已被強行帶走了。
而臉色鐵青地坐在最前排的幾個公司高層,則渾身披起羽毛,頭頂猩紅雞冠,嘴巴變成了尖利的鐵喙,上面還粘著血糊糊的血肉。
在向全國直播的鏡頭前,她們高舉起了真相攝像機。
「行。」在上台前,經紀人帶著一種對祭品的寬容,竟至於到了對崔智賢百依百順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