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可惜了。」
可是場景里柳葉尚新,桃花尚開,湖山雖美,分明停在三月時節——這個場景是斷橋初遇的固定場景,所以風景永遠停在了三月時節。
「你知道許仙在哪?」
這一頁上則是一片雲霧,雲霧中若隱若現座長滿奇花異草的縹緲仙山。
「我們走了幾遍,沒看到白娘子和小青、許仙,看來至少斷橋相識,渡船借傘的劇情已經過去了。」陶術把場景里所有人物的台詞都聽了一遍,又低下頭翻了翻繪本:「現在是端午,劇情應該已經至少進展到了白娘子和許仙成婚,喝下雄黃酒端午現原型的時候了,只是不知道他們藥鋪的位置。」
誰知,過了片刻,許宅里,白娘子忽然發出一聲凄厲慘叫:「小青,你、你做什麼!你為什麼要殺官人!」
「能不能便宜點?」
「那明日就去凈慈寺吧,希望這位金山寺來的大師靈驗些。」
事實上,無論給老頭多少錢,甚至拿給他一塊石頭,到糖葫蘆老頭手上都會變成兩枚銅子。
雷峰塔佇立蒼翠湖山,寺廟若隱若現煙雨中,煙波里遠遠送來悠揚鐘聲。
只是此時花園裡一片狼藉,牆上掛著菖蒲艾草,地上灑了酒壺酒杯。一個書生打扮的文弱男子倒在地上,嘴唇煞白,緊閉雙眼。
「他一個無父無母,寄居姊夫家的孤兒,哪來的錢?」
「後日去遠些的清河坊還是本地的太平街?」
稀里嘩啦,砰和-圖-書砰砰。
老頭沒有任何驚異之色,也沒有任何為難之色,自然而然地接過金子。接過金子的剎那,那兩枚金子瞬間變成了銅板。
「娘子,那凈慈寺呢?聽說有金山寺的大師遠道從鎮江到凈慈寺俗講呢。金山寺可是佛門聖地,裏面的大師是有真修行的,不是那等胡言亂語的賊禿。」
顯然這倆姊妹正在大打出手。
白衣女子一手拿一株靈芝,一手捂著胸口,顯然受了重傷。
桃花樹下,仕女撐著傘,對丫鬟說:「今天去求籤,靈隱寺的台階我都數的清了,寺里僧人笨嘴拙舌,解來解去,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都是胡編。」
然後他們聽到了另一個女聲,那女聲頗稚氣,冷笑道:「我不但要殺他,我還要殺你!你們這對姦夫淫|婦,以及你們的孽種,全都該死!」
先是翻到了一頁,這一頁的場景是黃昏,一個溫馨的花園。
「我這糖葫蘆的山楂個個好,兩文錢還貴?你比許官人還摳。」
他們便下了斷橋,一路沿西湖而去,聽著行人的對話透露的線索,花費了些時間,果然找到了許仙開的藥鋪。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許宅里的白娘子又發出一聲痛苦的尖叫,他們手裡的核心文本隨之劇烈抖動起來,整個文本世界的天空也扭曲起來。
「我這糖葫蘆的山楂個個好,兩文錢還貴?你比許官人還摳。」
他們找到許宅的這一刻,繪本無風
和-圖-書而動,自己翻動起來。
這個文本的完整度在C級里也不算高,地球的「劇情束縛」對其較大,兼之文本層本就不甚真實,這些距離主線越邊緣的配角便愈發獃板,沒有主線劇情發生時,它們遵循著固定的軌道,循環往複。
斷橋上,一個挑擔賣藥材的小販滿臉羡慕,和同伴說:「你們知道嗎?清波門的許仙現在發達了,聽說不當學徒了,開了家藥鋪。」
白沙堤上,書生們搖著扇子,一邊搖一邊閑話:
張玉動了動鼻子:「宅院裏面有腥臭味,還有人的哭聲。」
「看來這老頭的台詞只有這點。」道袍青年隨手一抹,變出錠金子放下,拿走了草垛上插著的一小串糖葫蘆,咬了一口:「唔,山楂倒確實不錯。」
因攤販密集,做生意的,賞景的,男女老少俱來往其間,仕女環佩叮噹前呼後擁,書生三五成群搖扇而過,也有行商邊走邊吆喝,走販挑擔著貨物。
下一刻,白娘子慘叫一聲,圓睜雙目,倒地身亡。
孤山斷橋上人來人往,白沙堤上粉汗如雨、紈絝鮮亮。
販菜的大娘說:「你問許官人?他真是有福氣,白娘子生得跟天仙似的,心腸還像菩薩,經常施醫布葯。喏,拐過這個巷子,第一個就是他們的藥鋪。」
只是此時保安堂閉門不開,大門死死合著。
「叫你吃幾樁驚險官司,你也願意?」
院子里,許仙倒在血泊里https://www.hetubook.com.com,胸口被扎了一個大洞,剛被白娘子救活,就又死徹底了。
眾人穿梭在貌似熱鬧非凡的游湖人群里,但倘若用心去聽,去看,便能看到那三五成群,搖著扇子故作風流地指指點點湖山的書生們在斷橋上已經反覆地走了十遍了,每個人的台詞翻來覆去只有幾句。
而頭扎雙丫鬢,容貌靈動可愛的青衣少女,此時神態猙獰,臉上浮現青色魚鱗,渾身冒著黑氣,手裡拿著滴血的劍,一把扎入了白娘子的肚子!
就在繪本自動翻到這一頁時,天空忽然照下一道光來,似聚光燈打來,附近場景里的人物忽然靈動起來。
畫面下有一句描述:【白娘子懷孕后法力消退,喝下雄黃酒現了原型,嚇死了許仙。她見自己嚇死了許仙,心痛如絞,發誓要將他救活,否則就與他同死。】在一頁上停了片刻后,繪本又自動翻了一頁。
雜嚷的說話聲里,一個身著道袍的青年停在了糖葫蘆攤前:「這糖葫蘆怎麼賣?」
小青殺了許仙?資深者們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
宅院里傳來了激烈的打鬥聲,法力波動劇烈,時不時伴隨著白娘子的質問、小青的喝罵。
王勇眯了眯眼:「我們要接觸到主要人物了,隨時準備進入劇情層。」
「清河坊貴了些,遠了些,但裏面那位花魁娘子真是妙極了,難得一面啊。太平街雖然近,差些。」
老頭皺著眉說:「兩文錢一串www.hetubook.com.com。」
商販走卒很多人的面目也十分模糊,不說話的甚至沒有具體五官,只有一張稍微凸起的臉。
果然,隨著那道光,一白衣女子攜劍飛來,她雪膚花貌、端麗非常,只是此時眉頭緊蹙十分痛苦,一手捂著胸口,嘴角帶著血跡,從空中落進了許家宅院,疊聲叫道:「小青,快把官人扶起來,喚醒他的魂魄!我拿到靈芝了!」
文本世界的天空上的雲隨著白娘子倒地,也不動了,世界徹底定格。
那環佩叮噹,丫鬟簇擁的仕女只有上半張臉——她面紗下的下半張臉是空白的,沒有鼻子也沒有嘴巴——她沒有需要露整張臉的「劇情」。
斜斜細雨飛,山色空濛,湖畔楊柳如青煙、桃花似紅霧。
「許仙到底在哪?」
顧不得其他,他們闖進許宅,卻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因為他的「文本設定」只有短短的「賣糖葫蘆嘍,一枚兩文,討厭摳門的人」這麼一行字。他的「功能」也只有換取糖葫蘆,和提供兩句台詞。
藥鋪取名叫保安堂,修得較為氣派,店鋪后還連著深深宅院,不輸尋常富貴人家,可見得主人的財力充足。
幾隻丹頂鶴正與手持雄黃寶劍的白衣女子纏鬥。
但這些宛如假人一樣的存在,如果走得近了,把臉湊近,又能聽到他們的心跳聲、呼哧呼哧的呼吸聲,看到一張張皮囊下微微的蠕動,讓你意識到他們也是活的,只是被某種無形的「規則」束縛在了斷橋https://www.hetubook.com.com初遇的場景里。
沿湖十分熱鬧,堤上有賣花的,賣面人的,賣糖葫蘆的,賣小食的,也有賣飾物的,還有耍雜耍的圍了一圈的人。
王勇道:「順著人物找,聽台詞。這個文本比較小,主線劇情的發生地應該不至於太遠。」
一個美貌的白衣女子上半身肚腹處鼓起,下半身則是蛇尾,正撲在男子身上嚎啕大哭,一個青衣少女在一旁安慰她。
「當然願意,再怎麼樣也比現在強,端午了還不得休息。」
而場景也有些呆——聽這些角色說的話,此時應是端午。
無所事事的混混說:「許家?他家可邪門了。他那娘子美是美,就是邪門,我們幾條街的兄弟誰都不敢上他家去打秋風。你不怕死,就去前面那條街試試。」
王勇擰眉:「不好,劇情出問題了,文本層要重置了!跟我來!」
資深者們還懵著,水波微漾,他們眼前一晃,重新站在了斷橋,賣糖葫蘆的老頭說:「兩文錢一串……
「吃了軟飯唄,嘖嘖,這種家財萬貫的美貌娘子上門倒貼的好事,怎麼就輪不到我身上呢?」
賣糖葫蘆的是個老頭,他的五官模糊,彷彿是簡筆畫畫的,只有那麼幾筆。三道痕刻在額頭上代表皺紋,四條黑線繪在皺紋下,分別代表兩條眉毛兩隻眼睛。此時老頭皺紋縮了起來,聲音呆板地回答青年:「兩文錢一串。」
「你的消息早過時了,那清河坊的花魁娘子贖身都好幾個月了,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