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迪坐在密室的沙發上,向傑米文雅地做了個手勢:「副部長先生,請坐。」
酒味、藥粉味、脂粉味無數氣味混合成令人噁心的糜爛氣息。
然後燈光打下來幾束,正好照在他們身上。
傑米沒坐,他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一臉看稀奇動物的眼神打量科迪:「我還以為你真是個狂信徒。沒想到啊,可真他媽有你的。居然把安其拉藏在那種地方。要是叫那群咩咩的山羊看到,還不活撕了你?」
世俗靡靡歌舞如何掩蓋天下萬魂嚎哭?
——在略顯蕭條與頹敗的時代,狂歡與享樂似乎更能遮掩的氣息,讓人們更加趨之若鶩。
科迪笑了一下:「副部長先生~」
等看見旁邊天藍眼睛,黑色披肩捲髮,神態桀驁不馴的俊美青年,才回過神,明白過來,忙解除了視覺幻術。
儘管,夜色中飄飄而盪的星條旗略顯蕭條與頹敗,但這絲毫不影響這家以豪華與來客闊綽聞名的夜店繼續開張。
「歌舞聲難道掩不住哭聲?」
「為什麼不喜歡?」
離開會場之後,科迪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但監視他的人看到,他一直沒有離開。
祂在這裏一日,就愈不安地聽到四面八方,日夜的哭聲與祈禱聲,幾沖宵雲。
夜店佔地廣闊,裝修金碧輝煌,門前、車庫就停滿豪車,打扮入時的年輕人絡繹不絕,門口的全副武裝的保安列隊巡邏,武裝到牙齒,甚至更勝卻一般軍hetubook.com.com警。
「沒有繼續同化。」撥弦的少年回答。
神聖、純凈、肅穆、清澈的音樂環繞著廳堂,夜店內的打光也變成了金光與白色相間隔,與樂隊的打扮風格相得益彰。
伴隨著神聖的聖樂,服務生們也換上了神甫、修女的裝扮,一時舞廳竟似教堂,但上來的酒性中灑進了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白色粉末。
一入店內,就叫人眼前一亮。
「您的傷勢好了些嗎?」黑人青年走近,卻發出了科迪的聲音。
視覺幻術解除的一霎,「黑人青年」變回了科迪,而「科迪」變回了一個矮胖的白人男子。
他鷹眸銳利,一字一頓:
傑米冷哼了一聲。
很快,人們就把這美麗出奇的少年忘了。
「不過,我有一點小疑問。」
黑人青年走近時,金髮少年的聖歌告一段落。他的手停在弦上,抬起了清澈見底,卻有些失去焦距的褐色眸子,精準地「看」向來人。
儘管如今街上的流浪漢數量激增,每天收屍人都能一車一車拖走大把無人認領的屍體;儘管垃圾桶都被翻得一乾二淨,街邊商店都訂起了厚厚的木板,請起巡邏的保安;儘管這個號稱世界第一強國的國家,正有數以千萬計的兒童、婦女在忍飢挨餓,面對著淪為餓殍的命運。
矮胖男子便忙不迭地利用視覺幻術「消失」在了空氣里,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兩人在大
m.hetubook.com•com庭廣眾之下,聖歌之中,一邊歌唱,一邊當眾跳起了模擬交歡的貼身舞。
歌舞聲愈高,哭聲也愈高。歌舞聲浮在表層,哭聲卻是從人們的情緒和靈魂里發出來的。
但最終,沒有人從科迪的嘴裏問出安其拉的下落,科迪的提議絕大部分也都被老爺們否決了。
甚至它的生意更好了。
忽然音樂一緩,從快節奏到輕緩柔和起來,起舞的男女們紛紛退開,舞池中間一塊圓形的機關分開,從中隆隆升起一個圓台,圓台上站著幾個沉默的男女。
那些服務生的裝扮仔細一看,表面上似神甫修女,實則細節處更加大胆,竟然半真空了。
「科迪」看見「黑人青年」忽然出現在自己旁邊,嚇了一跳。
一層的中間則是一個空闊的大舞池,上面還有可以隱藏、升降,用於歌舞表演的小高台。
矮胖的白人男子向科迪和俊美青年行禮:「老大,副部長。」
原來這是一支打扮得復古的古典樂隊,為首的褐發歌手四肢纏著十字架,竟然裝扮成了神父模樣、其他人分別裝扮成了修女模樣,人人神色肅穆,與周邊環境似格格不入。
音響里還在放著聖歌,大廳內卻基本沒有人再穿著衣服。
明明是一派糜爛人間,卻因這奇異的對比而顯出詭異的神性。
下一刻,樂隊由原先的靜默似雕塑而動了起來,一個曲調剛剛飄出,舞池中的和_圖_書
伴奏隨樂隊的曲調驟變。
此時正是營業時間,桃紅色與紫紅、幽藍的光束交錯旋轉,的音樂聲喧囂,營造出曖昧、神秘、狂野的氣氛。三層的每一層沙發上都有男男女女摟抱在一起,或者熱火朝天地聊著。打扮性感、容貌甜美或者英俊的服務生穿梭其間,時不時遞上客人點的酒品、點心,間與客人打情罵俏。
飲下酒和飲料的客人們躁動起來,而隨著歌頌上帝,讚美神靈的聖歌聲,樂隊為首的兩位歌手,一位有暗示扮演耶穌意味的「神甫」開始隨著聖歌,一邊哼著歌,一邊衣裳緩緩退下,那位暗示扮演聖母的「修女」的歌手同樣。
不知何時,其他樂隊成員都也都滾倒在地,也加入了這場party。
一地亂滾的人中,他獨坐高台,金髮垂肩,褐眸低掩,在籠罩舞台的白光中,卻宛如身處教堂,安靜地撥著豎琴,旋律紋絲不亂。
他忽然站在了自己家的密室里,眼前還站著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科迪」。
但不知道為什麼,沒一個人能碰到他的衣擺。
一個黑人悄無聲息地從某一幢公寓中推門而出,融入了熱鬧的街道上。
不少人爬上去牽、去扯他的衣擺,想把他從台上扯下來。
「黑人青年」一腳踢開一個攀爬上他腿的喘息不停、眼珠渾濁的女人,皺起眉,穿過了一片人體蜈蚣,走到了舞台中央。
安其拉搖搖頭。
樂隊里唯一個衣裳完整https://m•hetubook.com•com、神態平靜的是撥著豎琴的一個少年。
他打扮時髦嘻哈,一看就是熱衷於夜生活的那種典型大城市青年,對入夜的商業區十分熟悉,直奔一家位於鬧市正中的豪華夜店。
他容貌是樂隊中最漂亮的,俊秀乾淨出奇,沒有西方人的粗糙感。
但安其拉的特質同化程度已經太高,如果繼續待在那些宗教場所,反而對祂不利。這種不符合宗教清規戒律的環境卻反而有利於祂養傷,壓抑同化。
「別拿這個稱呼噁心我。要不是誰要做這個副部長。」
而場地最寬闊的一層更是熱鬧,音樂響得最急,光束集中打下,大舞池裡紅男綠女們在光色中交錯起舞。
從安其拉的藏身處走出的下一刻,剛走到一個轉角,「黑人青年」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然後他眼前嗖地一下變了。
「哭聲。」安其拉嘆道:「哭聲太響亮了,日夜都聽得到。」
科迪說:「畢竟從今天開始,我們將是合作對象,不是嗎?」
那些狂熱的宗教徒如果知道安其拉現在居住在這種地方,估計要把安排的科迪挫骨揚灰。
功能齊全,打一眼看去,又不給人混亂之感,只覺極為開闊。難怪許多名流也喜歡時不時來此獵艷談情、享樂放鬆。
科迪揮揮手。
「在我的消息來源里,聽說,新黑豹、新美革共似乎也找上了閣下合作。」
只看這幅紙醉金迷的場景,叫人根本想不到離開夜店之後,走上幾https://m•hetubook•com•com十米就能看到冷清的街道,幾乎連綿成一條長龍的無家可歸者的帳篷、鋪蓋。
科迪說:「閣下,我是你唯一的合作對象嗎?」
黑人青年走過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幅奇異的場景。
沒有一個人猜得到,他們遍尋不見的神使安其拉,如今就光明正大地在他們眼皮底下,在最繁華的鬧市區的最中心待著。
這場會議最終不歡而散。
如此背德、瀆神的作為,滿座的客人卻無人指摘,不知何時,廳堂內充斥著藥粉味,時不時能看到數人糾纏在一起。
黃昏,距離科迪住宅數公里以外的鬧市區。
科迪說:「您已經不能再頻繁地大規模動用特質了,這一點,您應該更清楚。但如果您出現在外界總之,請您安心養傷。滿國的哭聲我另有辦法解決,已經在動作了。」
光中,他如雕塑靜靜地在台上演奏著神的聖歌,他們自在糜爛人間慾海沉浮。
人群忽然歡呼起來。
「那好吧,傑米。我知道你看不慣我。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希望我們都能對彼此更多一點耐心。」
「我理解您的痛苦。但您現在不能離開這裏。」科迪說:「更要約束特質,決不可出現人前。」
「只是,我不喜歡這裏。」
店內是三層結構,有些許模仿古典大劇場,三層都分佈著奢華舒適的真皮大沙發,每一層都既有中心場地,兩側又有裝點精緻的吧台、酒水台、食物櫃,上面列滿了隨意客人取用、糟踐的食物、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