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匹很瘦弱，很勞累的馬。」
「他是來找我做諮詢的，我甚至都沒索取報酬，是他自願贈與的。」鄒大師揮揮衣袖，表示自己沒有帶走一張鈔票。「張成剛這人對女人太過感情用事，被兩個小三小四偷偷懷上了小孩鬧得要和正房分家產。這事如果要徹底撕破臉去走法律途徑對簿公堂，家宅不安不說，老婆娘家的撤資就夠他公司喝一壺的，更別說在宗親會裡顏面盡喪，從此一蹶不振也是有可能的。這可就不是幾百萬幾千萬的事情了，現在我指點他把這關給過了，區區幾十萬算什麼？」
「想象你正在一個很長的階梯上，周圍是一片星空的海洋，你朝階梯上走去，上面很高很高，你慢慢地走著，周圍的星空在你身邊慢慢掠過……」
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對話，李隨風問：「您做的這個什麼意象對話，是不是和做夢有什麼聯繫？」
李隨風微微一怔，總不能照著夢境說這馬變成了光點和我融為一體吧？他回憶了一下那些飛舞的光點，彷彿看見了那匹馬正飛奔在迷霧之後那無窮無盡的夢境星海中，越來越歡騰越來越神駿，身軀漸漸拉長，頭上生出角來……
「能，當然能。」
「哈哈哈哈，其實只要找對方法，賺錢真不是很難的事。」鄒大師一笑，展露出超越凡夫俗子的眼界和氣度。「有人說賺大錢的方法都寫在刑法里，那是因為一般人的視野狹隘，只能想到搶劫詐騙什麼的簡單粗暴的行徑。搞金融的，賣保健品的，哪一個不是動動手指頭就比搶銀行更賺錢？我這隻是打打擦邊球的小打小鬧罷了。」
「不是，我是說現實中……」李隨風組織了一下語言。「真的有人能進入別
和*圖*書人的夢境這種情況么？」
跟著鄒大師的語言誘導，李隨風想象自己在那面鏡子中所看到的動物，不知道為什麼，在崔琳琳夢境中所見到的那匹馬突然出現了。李隨風立刻說道：「是馬，我看到了一匹馬。」
「被人騎著亂跑，然後又被拋棄了，陷入到一個泥潭中……」這幾乎都不需要李隨風去想象，崔琳琳夢境中所見的那些就是現成的答案。
「厄……因為白天外部環境的刺|激，在睡眠中而引起潛意識的浮現所呈現出來的景象？」李隨風試著用他以前看過的書中知識回答。
「我只是來旁觀一下，這可是我同學，萬一你操作失誤有什麼意外呢。」程菲直接溜進來再關上門，振振有詞。
鄒大師在他對面的辦公桌上坐下，說：「好，你閉上眼睛。放心，不是催眠，就是幾個心理鏡象，你跟著我所說的進行想象，然後把結果告訴我就好。」
「……集體潛意識？」李隨風也是很看過些網路小說的，這個概念還是有。
「那他變成了什麼樣子？」
「哎哎哎……」鄒大師對程菲伸手虛攔。「我說你也適可而止好不好，你看這年輕人都虛成什麼模樣了……」
「是匹什麼樣的馬呢？」
「四十八萬。」青彩拿著剛總之前送上的銀行卡在電腦上查了查，報出一個數字。
「那鄒大師你這樣搞合法嗎？會不會被舉報詐騙？」李隨風也不客氣了，直接問。
「嗯，差不多吧。」鄒大師點點頭，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好像那四十八萬隻是手機遊戲里的虛擬代幣一樣。他又轉過來對著李隨風一笑，問：「年輕人，怎麼樣？有什麼感想？」
「精神分和圖書析？」李隨風有些愣神，其實他都已經做好被程菲拿來做什麼神秘側研究的心理準備了，這突然轉到科學側，有些讓他措手不及啊，而且這什麼精神分析……好像也不比筆仙什麼的好到哪裡去。
「這會有什麼意外？只是問幾句話而已。」鄒大師搖搖頭，好像有些無語，又對李隨風說：「你放心，只是讓你隨便地想象幾幅畫面而已，很簡單地測試。」
「……好了，你終於走到了一個平台上，平台上有一面很大的很寬的鏡子，這面鏡子非常神奇，你看向鏡子裏面，會出現一隻動物。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動物？」
「這個……您謬讚了。」李隨風有些心虛。只要那個夢境確實可以自由反覆進出，他還真是對自己的前途充滿了信心，擁有金手指的男人睥睨塵世碾壓塵世眾生這不是很平常的么。但是這位鄒大師只不過短短几分鐘的對話，就好像就真看出什麼來了，顯然不能歸納到普通的塵世凡人之流。
李隨風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這裏人多不容易放鬆，到裏面的辦公室來吧。」鄒大師帶著李隨風來到了裡間，這裡有一張寬大的軟沙發，似乎是專門為客人準備的，鄒大師示意李隨風坐到上面，然後返身正要關門，程菲的一隻腳卻直接邁了進來。
「對，甚至你可以理解為這是一種淺層次的，受誘導的夢境。」鄒大師點頭。「你能想到這個，說明你之前在自己的夢境中見過類似的意象，是嗎？」
這番話是三國演義中曹操和劉備青梅煮酒時對龍的一番形容，李隨風以前看了感覺縱情恣意豪邁無雙，也就一直記得，這時候不由得脫口而出。
程菲轉過頭來對著李隨風和*圖*書，卻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不過今天你自己來了也正好，你不是正對前途迷茫嗎？我也不給你看星盤占卜了，免得又嚇到你。讓鄒攬月用精神分析幫你看看吧。」
鄒大師深吸一口氣，取下了眼鏡，斜望向上方，那裡明明只是天花板，但他的眼神卻就像在珠穆朗瑪峰上凝視星空，一片悠然和深邃：「我更願意稱呼其為『人類的靈性海洋』或者『通往更高維度的知覺隧道』。」
不過是十多分鐘的時間，掙的就比家裡老媽辛辛苦苦幹幾年還掙得多，就算加上那個水晶原礦，他記得之前看到的標價也就兩萬多而已，成本更不需要說了。轉手就幾百幾千倍的利潤，什麼麻藥軍火都要靠邊站，讓那些提著腦袋賺大錢的朋友們情何以堪？這世道還有公平嗎？還有法律嗎？
「我想……你們這賺錢也太容易了吧……」李隨風老實說出心裡話，他在旁邊看得心情極為複雜。如果這不是針對他的一場真人秀，那這大師和工作室掙錢也太容易了。
「好，你試著想象一下，它擺脫了那個困境，走了出來，模樣也變了……看到了嗎？」
「那只是榮格自己都不太確定的籠統說法。而且這個詞彙實在太單薄了，完全不足以形容這個世界的深邃和厚大無邊……」
「哦？你覺得他為什麼會很瘦弱，很勞累呢？」
「看到了……」那匹馬掙扎出泥潭，然後化作一片光點融入自身的情形忽然在李隨風的腦海中清晰了起來，宛如是剛剛發生在現實中的真實情景。
房間里陷入了沉默，就在李隨風覺得有些不對的時候，鄒大師終於開口了：「……好吧，就到這兒吧，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你覺得m.hetubook.com.com他能從泥潭中走出來嗎？能恢復健康嗎？」
「是……」李隨風這一下才對這位大師真心有些信服了，試探著問：「我曾經做過一個很奇怪的夢……好像進入了別人的夢裡，請問這有可能是真的嗎？」
只是李隨風看不到的是，坐在他對面的鄒大師這個時候臉上再也沒有了原本的雲淡風輕，而是一臉的驚訝，眼鏡后的眉頭微皺，一雙眸子神光瑩然，對著他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旁邊的程菲也是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間一隻剛拿出來的香煙滑落在地。
這句話說完，鄒大師並沒有繼續問話，李隨風以為這是在讓他休息或者醞釀什麼，也就繼續閉著眼睛沉浸在自己臆想出來的幻境中。
李隨風睜開眼睛，對面的鄒大師恢復了那副淡然的模樣，而程菲的眼神卻有些怪異。
李隨風咂嘴聳肩，只能承認自己確實就是個視野狹隘，只知道打工賺工資的普通人。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你那對眼珠子不好用就摳出來扔掉！」程菲瞪著眼，對著這位鄒大師的時候她好像格外兇惡。「這是我高中同學！我現在也是有志於修行的人，怎麼會這樣子不知道收斂？這傢伙昨天晚上肯定是去和女朋友打分手賽才打成這樣的！」
鄒大師先是長舒了一口氣，然後笑了笑：「年輕人，恭喜你啊。從你的心理鏡像來看，你可說是前途無量啊。」
「夢裡發生什麼都不奇怪。」鄒大師淡淡地一笑。「夢裡什麼都有嘛。」
「哈哈，別聽小程胡扯，什麼精神分析那麼高大上的名稱都是用來嚇唬客戶的，我們就來做些心理小測驗，幫你自己看破自己的困惑而已。」倒是鄒大師看起來隨和得很，說話也不像是和剛才剛https://www.hetubook.com.com總那樣的端著大師架子了，好像又回到了那個送外賣的中年人模樣。
「龍，我看見那匹馬變成了龍。」回憶里的那片夢境星海中，那匹馬化作的龍翻飛騰挪，讓李隨風心中不由自主地升騰起一股暢快淋漓的豪情壯志，開口背誦：「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于寰宇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
李隨風點點頭，這軟沙發坐起來很舒服，整個人就像是陷入雲端里了一樣地毫不著力，熏香的味道和昨晚一樣地好聞，而且這房間的牆壁和門似乎是專門處理過隔音效果的，關上門之後就讓這房間中一下安靜了下來。他現在也不禁開始慢慢放鬆。
鄒大師的聲音傳來，舒緩慈和抑揚頓挫，就像央視紀錄片里的配音旁白一樣好聽。李隨風想象起紀錄片風景片里看到的星空和無垠的宇宙，跟著描述一樣慢慢想象起自己正走在這樣一個神奇的階梯上，不知不覺地就慢慢沉迷其中。
這時候程菲去送了剛總下樓回來，一進門就朝著李隨風走來，笑說：「你這傢伙昨天晚上還跑？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
「哦？是和女朋友分手嗎？」鄒大師轉過頭來看著李隨風推了推眼鏡，重新打量了一下。李隨風臉皮又不禁為自己的腎虧而一陣發紅。
「一般意義上，也勉強可以這樣說。」鄒大師點點頭。「不過潛意識之下還有著更深層次的東西，是什麼你知道嗎？」
只是幾個小測驗而已，李隨風也就放下心來，點頭致謝：「那就多謝鄒大師了。」
「當然有可能。畢竟是在夢中嘛。」鄒大師又重複了剛才的話，然後再補充了一句：「你覺得夢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