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問題,昨天是我們為小姐整理行李的。」既然知道這兩個老闆不睦,行政人員顯然也心知肚明,不會在一個老闆前提起另一個老闆的名字。這樣一來,下野股東才會對他們放心,對他們做出「接回女兒」的指示。那麼,最關鍵的「某個原因」是什麼呢?
「和留言條一起,壓在我的水杯下,現在我已經還給了房東」。
「不是,不是。」曲直院真帆笑著回答我。「這個傢伙第一天晚上可把我害慘了,但第二天傍晚,我一回到公寓,就發現這樣一幅情景:公寓里又已經被重新收拾了一番,她昨天帶過來,我幫她一件件放好的行李又全都被撤走,連她自己也不見蹤影。我的茶杯則放到了小桌上,下面壓著一張留言條,上面寫著『本家的管教無方讓您受累,現已將她帶回本家,對您造成一天的驚擾,我們深表歉意。』我向爸爸媽媽打電話詢問,得到的消息是:因為她白天的任性胡鬧,被鄰居報警投訴,警方將她強行帶出了公寓。」
「可是昨天的行李是怎麼處理的?你們能確保把帶去的東西都帶回來嗎?」
這些猜測已經解通,那麼就該反過頭來看這一起「突然搬走」的問題了。曲直院父母傳遞給曲直院的信息是「被警察以擾民理由帶走」,但他們既然是事件的策劃者,說出的話自然也不那麼可信。我們唯一可以確認的是,由於之前是行政人員將行李一件件地安頓好,那麼一天後的收拾工作也需要他們兩人來完成,否則定然會有遺留、遺忘,被最熟悉這個空間的曲直院真帆發現。並且,進入這間公寓需要鑰匙,而鑰匙原本只有房東和曲直院真帆有,下野家的女兒來到后,曲直院真帆也為她安排了一把。那麼,在她走後,這把新安排的鑰匙去了哪裡呢?
曲直院真帆的公寓里沒有接入每一間的電話,下野家的女兒也沒有配備私人手機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算是她覺得這裏住得厭了想回去,也沒法通知父母。下野家自己本身是樂見其成的,那麼這位股東在沒有接到「女兒住得不舒服」的報告前,也不會發出這樣的指示。而若是站在曲直院那邊的股東指示行政人員去進行這個操作,那麼當下野家的女兒和父親說起這件事,父親再找當事人一查問,也很容易發現就是曲直院家在作梗,這樣也有違曲直院家的本意。所以,這個指示必然是在「有人向下野家報告相應情況」的前提下,由股東下野自行下達的。然後接到指示的行政人員,再驅車趕往公寓將行李全部收拾回來。並且我想到了這麼一節:當下野股東接到這條情報,找來那兩個行政人員的時候,定然會有這樣的疑問:
是鶴子儀錶的其他股東。曲直院和下野都是鶴子儀錶的相關人士,曲直院是儀錶廠食堂多年的承包者,下野是股東之一。曲直院自然可以認識其他說話更有分量的股東,對這些股東,他們倒並不是下大血本讓他們發出支持自己繼續承包食堂的聲音;只是說動他們為自己對抗下野的行動搭把手,倒也不需要太多的破費。我猜測,曲直院家的父母在股東群體中物色了一位人物,他與下野不合,並且同樣直接領導行政管理這一塊工作。曲直院父母以食堂承包人的身份拜會他,送上心意,請他發出這樣一則指示。於是這名股東人選便也選擇在他們即將出發的時刻,徑直將便條交給執行此項任務的兩人。
「因為某個原因,我現在要你們再跑一趟,把我女兒接回來。」
在二次元的動漫世界中,「驕橫、刁蠻」往往也被設定為一種「萌」屬性,特別是出現在以戀愛故事為主軸的作品中,強氣的性格與其在戀愛過程中展現出的嬌羞形成巨大的反差,更容易抓住觀眾的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然而,為了迎合觀眾的喜好,即便是這種性格上不那麼討喜的角色,也會設定為身形苗條、面容姣好的形象。試想,若是身體比例往一個方向發展到了極端,比如豐腴如楊玉環,或消瘦如趙飛燕,這樣的角色,就算在她的身上傾注設定的力量,加上這些性格上的魅力點,敢為之問津的蜂蝶又會有幾何呢?雖然說「妍媸互見」,但在某些得分點上,的確有瑕不掩瑜的「妍」或者「目不忍視」的「媸」出現。
「會長,她還沒在我這裏住一天,我就已經受不了了!」這是曲直院真帆在晚上發給我的一條簡訊。我心想,在那兩位行政人員將她送到公寓后,曲直院真帆便要為她檢點安置行李,準備晚餐,伺候著她洗浴,再為她鋪床,還要忍受她整晚如雷鳴般的鼻息。光是想象,我便對她的境遇充滿了同情。在我的預想中,她還需要等到她的父母作出「你可以向她翻臉」的暗示才能進行反擊,所以,此時的我也只好對她發送寬慰的郵件:先暫且忍耐一會,總會有雲開霧現、大快人心的日子的。
——題出屈大均《秋日閑居之作》
於是,根本睡不著的曲直院真帆便和我進行了一段時間的簡訊對話。話題內容自然是抱怨這位下野家的女生在合住過來時的表現:比如她的晚飯吃了曲直院真帆三頓飯的飯量,因為一隻爬上桌子的蜘蛛摔壞了曲直院真帆的一隻待客杯子,本來應該客隨主便的就寢規矩變成了「曲直院必須忍著她的呼嚕睡覺」等等。第二天上學的曲直院真帆,我看到她化著淡妝,從粉底下可以依稀看出她過度勞累和上一晚沒睡好而形成的黑眼圈。那天,我甚至覺得可以網開一面地允許她翹掉半天的課,在保健室好好地休息一下。
不是。現在並不是用便條下達指示的時代,若是下野股東真的要向這兩位手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行政發出什麼指示,一個電話或簡訊就能解決問題。所以,便條應當出自一個他們的上級,認識曲直院,卻又在這起事件中顯得不那麼中心的人物。這兩位行政臨時接到這樣一紙命令,知道了這回事,卻也不太把它當回事,以至於男行政將這張便條落下了也不在意。那麼,在這起事件中,不屬於曲直院家或下野家,卻又和事件有所關聯,還能領導鶴子儀錶廠的行政人員的人是誰呢?
曲直院的父母在此前,也曾與房東做了交流,除了讓曲直院真帆感覺到「合住已成定局」之外,他們自然也有可能交涉其他的內容。曲直院父母的意圖,是希望「讓下野家自己打消合住的念頭」。於是,這樣一個計策便出現了。
「沒問題,請下野老闆放心。」
我從裙子的口袋中拿出一張紙條。這是前天,我在旁觀下野女兒入住公寓時,在送她來的轎車後方撿到的。根據我當時的判斷,這張紙沒有尾氣或輪胎印,也沒有多少臟污,說明它剛掉落不久,也並不是在行車過程中掉落,而是從卸下行李的男行政身上掉下來的。我在撿到這張紙時,雖然第一眼看到的是空白的一面,但指尖已感覺到另一面有落筆的痕迹。於是我將它收了起來,在回到家后打開了它。
沒想到第三天,上學的曲直院真帆又像是換了個人。她精神抖擻、容光煥發,自然是得到了充足的睡眠,完全不像是和一個惹人厭的人同住了一整晚的模樣。我不由得私下向她問道:「已經有了可以反擊的暗示嗎?」
「逼走她的策略。你在昨天的郵件里說,她因為一隻蜘蛛爬上手,便摔碎了你的一隻待客茶杯。這說明她非常害怕昆蟲。作為互相走親戚的大人,這個細節自然也會被你的父母記住。這位下野家的女兒體軀壯碩,四肢發達,打碎你的茶杯,說明她的反應神經相當激烈。並且,她的大體m•hetubook•com•com
格在你的小公寓里自然行動不便。一旦將模擬的小昆蟲遙控著逼近她,她會有什麼反應呢?自然是嚇著尖叫。這樣的尖叫,鄰居也能聽見,於是便可以『順理成章』地引來房東。在房東過來的時候,將遙控昆蟲撤走,房東便可以斥責她噪音擾民。在外人面前,她也蠻橫不起來,並且事先打好了腹稿的房東可以誘導她借房東的手機打電話給她父親。她父親聽到自己女兒『受不了這裏的一群蜘蛛蟑螂』,自然也要心急火燎地讓行政把她接回來。然而,這些遙控的小蟲子拿去驚嚇不敢直視蟲子的她是可以,嚇唬其他人就未必。所以,確認了這個行動之後,進行遙控的你的父母,便將蟲子回收撤走。並且,有那一聲眾人都聽到的尖叫聲,他們給你的理由便也是成立的。因為其他鄰居也都確實認為那一聲尖叫對他們會是打擾。」
「你的父母,在你的公寓里投放了許多逼真的遙控小昆蟲。」
既然行政人員已經足夠去接她回來,那就不會是神智混亂、精神失常這些他們處理不了的問題;家裡的東西被收拾得井井有條,說明他們也有充裕的時間進行打理,也就是「下野家女兒並不急著催迫他們」;他們在接回下野家女兒的時候,這一天同時也是國中需要上課的日子,雖然下野家女兒那慘不忍睹的成績和心性使她不用登校也不打緊,但她畢竟也還要留有一分自覺的。思來想去,我找到了一個答案。
「這樣啊,那我們已經可以確定,在第二天定然有當天的行政人員來回收行李。然而他們並沒有自主決定權,決定權是在誰的手上呢?以曲直院同學的反應來看,她在第二天早上,又是一番忙碌,收拾好家裡,為下野家女兒做早飯,再叮囑她上學前鎖門后自己提前登校。這一段經歷中下野家女兒並未表現出除了刁蠻之外的其他徵兆。而能做出『讓她回來』的決定的人,一個是她自己,一https://m.hetubook.com.com個是掌握她表現的,能指使行政人員的股東們。其中一位股東的身後站著曲直院家,也可以認為曲直院家也有這個能力。」
「警方可從來不會有這麼貼心的服務。」我搖了搖頭。「就算是帶走一個人,房間里的東西也需要警方固定並取證,才不會讓外人這麼快就把人帶走。再加上留言條的語氣,更像是那兩位行政人員寫的。我覺得,這應當就是那兩位行政人員,在你父母的帶領下造訪了你家。」
但在現實中,卻並不能對這種性格惡劣的人報以「一美遮百丑」或「攻略后展現出好性格」的期待。比如說這位下野家的國中女生:她還沒上高中,便已有諸多惡習沾身:大到放縱慾望、恣睢侵佔;小到暴飲暴食、寢息雷鳴。與她一起長大的曲直院真帆這麼多年來沒少吃她的虧。現在,這個膀大腰圓,小曲直院三歲卻已與她差不多高,體重更是遠勝過她的刁蠻人強行住進了她的小公寓,又對曲直院真帆展開了貼身的攻勢。
「為什麼?」
「不要讓曲直院動行李,你們自己把行李布置好。」這是這張紙上的指示。現在,我拿出這張紙,請曲直院真帆確認過筆跡之後,她肯定這不是出於曲直院家的人。並且,她也確認在當時的確不是她自己動手,而是兩位行政將行李一件件安頓好。那麼,發出這個指示的便應當是下野家的那位股東……
這一出計策上演之後,就可以將這個下野家的女兒逼回去了。並且,就算下野家再找曲直院家理論,曲直院家也可以把房間多蟲的罪責推給房東。捫心自問,若是曲直院真帆答應了我當時「想個計策把上門女兒趕回去」的自薦,我也未必能想出現在被執行的這個計劃。我雖然能在現在看穿這些,但我著實沒有想出它的才能。曲直院父母的精明,又一次給了我深刻的印象。
「你的父母,在這一天監控了你公寓的周圍。在你上學離開后,他們就跟房東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