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河澤周身籠著一層柔和的月光,臉上掛著滿足的淡然微笑,彷彿對生活充滿希望,熱愛著全世界。
凡是都有代價。
妙煙一念及此,拿起修剪花枝的金色小剪刀,指尖微動。
「剛才青崖那六人在台下?」
※※※
妙煙微笑垂眸:「是,師父。」
「路還沒有走絕。」孟河澤想了想說,「雖然這次打得不好看,如果運作得當,反而自成風格,獨樹一幟。」
「好,我們決不放棄。」周小芸堅定道,「現在需要做什麼,聽你的。」
「煙兒。」
望舒仙子道:「我師姐如果有了親傳弟子,按師門傳統,她弟子將是你們這一輩中的大弟子。你以後見了那人,就算她修為比你低,年齡比你小,你也要叫一聲『大師姐』。」
竹樓四面垂著白紗,月光透過飄飛的紗幔照進樓中,照在妙煙身上,將她影子斜斜拉長。
鳳眼長眉,雲鬢高堆。舉手投足間,更有種年輕女修沒有的威儀氣派。
冼劍塵離開華微宗后,沒有門徒,沒有朋友。
望舒仙子眉頭一皺:「你笑多了!」
她低頭撫琴,直抒胸臆,一吐為快。
當她走到竹樓外,便聽見泠泠琴聲,如行雲流水,清泉擊石。
但這兩位徒弟性格不合,關係冷淡。
她抬手示意,侍女便悄無聲息地退下去。
望舒仙子繞著妙煙走過一圈,上下打量:「這才對。」
趙太極閉了閉眼:「如果這件事我們無法解決,我會報知家主。在此之前,先摸清楚,他身邊真的只有一位金丹嗎,還有沒有其他厲害角色?https://m.hetubook.com.com」
「孟師兄,你還好嗎?」周小芸遲疑道,「你身上的傷……」
「明天怎麼辦?」有人打斷他的思路,「等下一輪結束,就該觀戰者投票了。」
這個問題,宋潛機曾問過他。後來他想了很多。
妙煙聞聲一驚,起身快步迎上,驚喜不已:
隨琴仙年歲愈大,漸少過問仙音門諸事,兩人愈發劍拔弩張。
孟河澤不能出事,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他是全外門的希望和底氣。
青崖六賢被推到明面做馬前卒,而趙虞平負責暗下黑手。
仙音門內部也分為兩派。
眾弟子面面相覷,一頭霧水,禮貌地向宋潛機行禮告辭。
眾人茫然搖頭,心想這跟妙煙仙子有什麼關係。
孟河澤剛才太凶煞,場邊觀戰眾人沒有一個不害怕。
「喀嚓」。
外門弟子們表情憂慮。
米粒微光,豈能與明珠爭輝?
妙煙的師祖便是琴仙。
宋潛機你這麼大來頭,為什麼還來華微宗當外門弟子,一當就是三年?
冼劍塵的人?
趙太極坐在赤水峰大殿中,神色凝重。
深夜滾燙的人間煙火,全在這隻青瓷面碗中。
書聖有青崖書院,棋鬼有紫雲觀,琴仙有仙音門。
彈琴很美妙、很輕鬆、很解脫。所有不能說的話,不能動的念頭,都可以藉由琴聲抒發。
趙虞平心中叫苦不迭,一位金丹已經夠人受的,還敢再來?
「弟子儘力。」妙煙謹慎道。
「沒事。」孟河澤沉默。
孟河澤忽然問:「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和*圖*書大家覺得妙煙最美,分明我們都沒見過她,她最美的名聲從何而來?」
他們憂心忡忡、十萬火急趕到宋院,準備合力制服狂怒的野獸。
因為修真界有名的,刀法霸道的金丹修士,沒有任何一個是女子。
她面前這盆銀蓮花,也比她帶去賞花會的那盆更好。
憑青崖六賢,或許可以買通他的對手。畢竟對方出身小門派,雖有天資,卻急缺修鍊資源,為靈石鋌而走險可以理解。
濃郁湯汁澆頭,在涼涼夜色中冒著白氣,香味隨春風飄散。
這竟是一株並蒂銀蓮,花開兩朵,百年難見。
她是仙音門弟子,除去彈琴譜曲要做滿十分,其他事情類似花草、茶藝、弈棋等等,只用顯出九分,不必事事出盡風頭。
無論什麼樣的場合,只要妙煙彈過琴,人們只會記得妙煙,對其他彈奏者毫無印象。
「為師先前讓你準備一首曲子,琴試結束后彈奏,你準備好了嗎?」望舒仙子問。
殿中十餘人,並非他赤水峰中弟子,而是趙氏本家調來的護衛。
妙煙放下剪刀,轉身回到桌案前,挑燈看琴。
——「你若喜歡,送你可好?」
摸不清對方底細。他除了憤怒,更感到一絲久違的恐懼。
如果他真拿宋潛機當徒弟,把人帶在身邊,總比派人貼身保護更好。
「那當然是……睡個好覺。」孟河澤說,「明月清風,不要辜負。」
哪有半分走火入魔的趨勢?
她也能不笑。因為她面相併不甜美,反而嘴角天然下垂,一旦失去笑容,便顯得臉頰消瘦,骨相突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
,加上她身材高挑清瘦,整體有種清苦倔強之感。
一行人走過鮮花小徑,到了確保宋潛機聽不到、不會被影響的距離,孟河澤才開口:
他孤身來去,蹤跡飄渺不定,就連他的劍,也很久不曾示於人前。
「為師第一次見到你,也是在這華微宗的竹樓,你還是個小姑娘,瘦的像只野猴子。一轉眼,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
「不必,琴試當日,自會見到。」望舒仙子笑容淡了些:「你師伯這次出關后,也想收個徒弟,便來琴試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苗子,你師祖是陪她一起來的。」
時光在她身上沒有留下絲毫痕迹,她依舊美麗動人,膚如凝脂,吹彈可破。
明月清風,有人註定不能睡個好覺。
他甚至想,如果時光倒流,不該在乾坤殿上出劍。
沒人效忠他,他也不需要別人效忠。他能派誰保護宋潛機?
這次師祖親自陪同師伯來收徒,顯得偏愛師伯,師父一定不高興。
至少那必殺一劍,不該刺向宋潛機。
當年被磋磨的毫無還手之力,現在不裝了?
望舒心想,到了琴試,人人被妙煙壓過一頭,師姐你還能收得什麼徒弟?
武試又叫表演賽,得人心者得天下。
於是她說:「我不需要大師姐。」
劍神他只有一柄劍。
並蒂蓮只剩一朵,孤零零開放。
今日樓上斗花,各家女修所展示,無一不是手裡最珍奇的花草。
妙煙不能大笑,否則破壞飄然如仙的意境,失去清麗出塵的氣質。
無論每日出門做過什麼,是否疲憊,回到住處她m•hetubook•com•com總要練琴。
——「不必了。」
關上朱門,轉過身,瞬間冷下臉色。
但要買通場邊執事,在擂台屏蔽陣做手腳,或許還需執事堂趙虞平親自授意。
宋潛機埋頭吃面,認真咀嚼。
妙煙沒有這樣做。
妙煙知道,師父一直相信得到琴仙的傳承,便是自身晉陞化神的機緣。
琴仙收過兩位親傳弟子,所以望舒仙子還有一位師姐。算輩分,便是妙煙的師伯。
月光下,銀蓮每片花瓣閃爍微光,像無數顆細碎的星星落在水中。
他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不是儘力。」望舒仙子緊緊盯著她,「要盡全力、盡全力!」
他無比自信的語氣神態影響了其他弟子,大家重新拾起希望。
望舒仙子的修行已到瓶頸,晉陞化神差點機緣。
妙煙恍然明悟,畢竟她最擅長揣摩師父的心意。
但她生平最得意的兩件事,第一是拜琴仙為師,第二是收妙煙為徒。
孟河澤最後退出小院。
一朵花墜落水中。
周小芸想了想:「確實有看到他們,怎麼了?」
樓中百花盛放,比白日里的賞花會不遑多讓。
「我這次來,是陪你師祖和你師伯一起來的。」望舒仙子輕輕拉過她的手,與她一同坐下說話,親熱隨和地像對待女兒。
月照翠竹,望舒仙子隨侍女穿過竹林小徑。
像她這樣地位的強者,人們已不會過多關注她容貌如何。
望舒仙子欣慰地點頭:「仙音門只能有一個妙煙,修真界也只能有一個妙煙。好了,你準備了什麼曲子,快給為師彈一首吧。」
借登聞大會之機,他們進入華微宗,聽候趙太極差遣。
答話者冷汗涔涔:「的確是位女修,她本命法器是一柄金絲大環刀。刀路剛猛霸道,暴戾兇殘。起碼有金丹以上修為!」
「弟子必當竭盡全力。」
「我這便去治傷。」孟河澤沒讓她繼續說下去,微笑道:「我們走吧,不要打擾宋師兄休息。」
外門弟子都這樣說。
世上不存在完美的東西,只存在完美的假象。
「半路殺出一個拿大刀的女修?」他冷冷道,「你們再說一遍。」
她師父望舒仙子曾說,年輕一輩的音修中,數她最刻苦專註。
高山流水,知音難覓。想來妙煙心情不太好,但依然彈得很好。
趙虞平侍立一旁,大著膽子道:「莫非是『那個人』派了人來,暗中保護宋潛機?」
「什麼意思?」周小芸不解。
但妙煙喜歡彈琴,所以不覺得痛苦。
「大事不好,孟師兄發瘋了!」
望舒收斂氣息,獨自登樓,靜靜聽妙煙彈完一曲,才慈愛地開口喚道:
卻見孟河澤系著圍裙,端出一碗面。
既然不是冼劍塵,那又是誰?
孟河澤笑起來:「審美是可以被影響,被改變的。」
望舒仙子今年一百二十歲,但修士駐容有術。
趙太極在心中細細推算,仍沒有頭緒。
妙煙腳步停下,笑容一僵,揚起的唇角稍收。
妙煙有些驚訝:「師祖他老人家,親自來了?弟子明日去拜訪?」
「師父,您來啦!」
風過竹海,竹葉蕭蕭。
她語氣嚴厲,目光冰冷。
趙太極不是沒有這樣想過,但他很快否定了這種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