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潛機給他敷上草汁:「既然信了,這裏交給我吧。那些人回去之後肯定在商量,冰洞下面有什麼寶物,我是哪裡冒出來的,我來這裏想幹什麼……你也能清凈一陣。」
宋潛機跳下冰窟不久,四周便響起腳步迴音。
散修代表最先離開,似急著與隊友商議,然後是世家供奉和仙音門女修。
花溪派女修走在最後,傳音道:
他做這些事表情自然,子夜文殊毫無防備。
冰室內,宋潛機打開玉盒:「我挑過,這株品相最好,汁液充沛。」
「你幹什麼?!」子夜文殊厲喝,就要伸手奪刀。
宋潛機與青崖修士們一路走過,沒有刻意隱藏形跡,冰洞里各方勢力互相防備,早有收集、探聽消息的手段。
「從天而降突然出現?子夜文殊的朋友?從沒人聽說過的宋尋?」
那女修提著裙擺走出來:「我仙音門先謝過道友。」
「三催四請不肯來,怎麼這時候都出來了?」梓墨低聲道。
……
「這不是好了嗎?」宋潛機的傷口已愈合,只留下一道疤痕。
「有女修在此。」子夜文殊說。
靈玉盒可保持靈植新鮮,從前被宋潛機用來裝土豆花,麥子,種子之類,以慰思田之情。
同樣一柄刀,佩在子https://m.hetubook.com.com夜文殊腰間莊嚴肅穆。橫在此人肩上卻像……一把鋤頭。
眾人露出懷疑神色,卻沒有再多問,面對不知底細,來歷蹊蹺的人,誰也不想做出頭鳥。何況他看起來,比不食人間煙火的子夜文殊難對付得多。
年輕修士與人交際大可報上師父師門,家族前輩的名號,就算是出身凡人的散修,祖宗往上數三代沒出過名人,也可以自稱是「某人的朋友」。
「我跟別人不一樣,受傷之後好得快……你還瞪?你真想殺我啊?」宋潛機渾不在意地晃了晃手背。
「隨機傳送陣,趕巧到了。」
「不,不!」
宋潛機笑了笑:「各位有何見教?」
冰葉草刺骨的清涼滲出來,立刻緩解了肩頭熾熱尖銳的痛楚。
「換你個頭!我們散修泥腿子,不像你們貴族大老爺。我希望你死的時候也死得規規矩矩。」
眾人盯著眼前人,上下打量,彷彿看一個怪物。
宋潛機背影消失后,眾人隨之散去。
雪刃刀材質特殊,留下的疤痕無法徹底消失。
眾人下意識後退,給他讓路。
宋潛機向前走,回頭看冰窟:「你們擠在這裏,也想要下去看看?」
梓墨呆怔著m.hetubook.com.com,箐齋悚然打了個顫:
「宋道友忙完,可要來我們那邊坐坐,我們也好招待道友。」花溪派女修道,聲音婉轉動人。
宋潛機冷笑:
青崖書生們抓破頭皮,也沒摸出宋姓修士的來歷底細。
「可是,那草真的有毒怎麼辦?若師兄錯信奸佞……」
宋潛機接過外袍,回神:「知道了……多謝。」
「你看,我沒騙你吧。」他笑。
有人做過半本紀辰的題冊,就敢稱是紀編修座下「半個挂名弟子」。
「妖女!休得放肆!」
想在群雄角逐的修真界闖出大名堂很難,搏得幾分浮名卻容易。
仙音門女修臉色一變,對其怒目而視:
宋潛機揚手接過,忽然覺得眼熟。
宋潛機的外袍之前被不盡火烤過,本就狼狽不堪,這次回來幾乎碎成破布。
「換衣服。」子夜文殊從儲物袋扔出一件防禦法袍。
「都說了你中的這毒,要以毒攻毒才能解。」宋潛機拔出雪刃刀,在右手背上劃了一道口子,登時鮮血直流。左手兩指蘸了對方傷口毒血敷上手背。
要千渠的地,比要宋潛機的命還要命。
「不是吧,都什麼時候了,還講究這些?」
子夜文殊瞪著他,胸膛起伏,驚怒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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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機不耐煩:「我一直這樣!」
箐齋愣愣回頭,指了指自己:「我倆?」
宋潛機沒接,只取笑他:「你們大門派弟子,出一趟遠門,儲物袋裡先裝二十套衣服?衣服沒裝夠就不出門?」
但是沒有人敢冒稱子夜文殊的朋友。
冰洞空氣寒冷,她披著遇冷發熱的火雲紗,冷熱之間激發陣陣白霧,使她如騰雲駕霧般飄飄渺渺,高不可攀。
青崖之外的其他修士不僅對此人好奇,更是警惕忌憚,非要親眼見過不可。
子夜文殊扔給他一件防禦法袍。
一聽就假,非常假。
方才見他流血,不死泉才跟他和好,不鬧脾氣了。
宋潛機沒留步,邊走邊晃著刀鞘,一語雙關:「我去。」
上輩子也在這地方,他給自己接了骨,剛包紮完,勉強止住血,便赤著上身打坐休息,只披一件松垮外衣。
有這麼巧?
「換上。」
「喂,那兩個小書生。」
宋潛機覺得自己跟子夜文殊天生八字不合。這人性格又冷又硬,不會說一句好話,做事卻婆婆媽媽,一堆規矩。
他不說話的時候,比四面冰壁更冷。
子夜文殊從哪找來的無賴?
「我知道你要對青崖負責,青崖最重要。我這兩天要做的事,無法解釋原由。但我以和_圖_書人格,不,我沒什麼人格,以千渠富饒的土地保證,不會損害你們書院。你帶的那幾個崽子,我會看好他們。」
子夜文殊垂眸看著冰葉草:「此物見血劇毒。」
子夜文殊:「……我何時說不信?」
「當然不是看你,都是來看院監師兄的這位朋友。」箐齋環顧四周,冰面映照出花溪派的兩片胭脂色裙角,仙音門的一截水色大袖,還有一位冷眼負手的世家供奉,兩個縮頭縮腦的散修。
衣衫不整是對女修的失禮冒犯。但宋潛機渾身都疼,懶得理會:
「每晚午夜,外面那些東西力量最強,必向洞內進攻一次。子夜道友若是不在,那今晚守夜……」
眼看兩邊又要吵起來,青崖書生急忙勸架,宋潛機卻像沒聽見。
「不必發如此毒誓。」子夜文殊眼神微動。
「看,他出來了!」
「宋道友請留步。」一道嬌柔的女聲響起:
花溪派女修嘟囔:「都這時候了,還裝什麼啊。」
參加過某次大會,旁觀過某次大戰,跟某人搭過話,都是自我介紹的談資。
宋潛機:「你看,雪刃刀雖然拿在我手裡,但它隨時可以傷害我。」
宋潛機閃身避開,擠出冰葉草汁液胡亂抹了兩下,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回鮮紅。
說「拿」不準確m.hetubook.com.com,他手裡小心捧著一棵晶瑩剔透的靈草,刀柄便橫叼在口中,像叼一根雜草。
那位世家供奉最先開口:「洞口有精魅圍堵,這位宋道友如何進來?」
子夜文殊沉默。
只見冰窟里跳出的人身形瘦弱,衣衫破爛,修為平平,若非拿著雪刃刀,誰相信這其貌不揚的人就是子夜文殊的朋友?
「姐姐就是叫你們呀。」花溪派的女修柔柔地笑道,「看在之前受你們子夜師兄關照的份上,給你個忠告。那人手裡的靈草,名為冰葉草,汁液見血生劇毒。他剛給你師兄拿去啦……」
話沒說完,裙擺一轉,沒了蹤影。
不怕不知人世的神,只怕紅塵打滾的人。
「換。」子夜文殊又催。
宋潛機將新摘的冰葉草放進儲物玉盒,才拿起刀,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好像不在嚴寒冰洞,而在田野享受陽光。
「他有辦法進來,說明我們也有辦法出去!」
青崖書生面紅耳赤,紛紛別過頭去,似不忍再聽。
「換上。」子夜文殊的聲音又響起。
他看著宋潛機手背猙獰的傷痕。
宋潛機沒回頭地應了一聲。
「她是想挑撥我們和宋道友的關係?」
子夜文殊吐出兩個字:「青崖。」
「我現在有事要辦。」宋潛機肩頭橫扛長刀:「稍後再拜訪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