虯龍子一身本領並不正宗,但威力卻又至大。當下雖是傷重,但只一會兒功夫里,氣息便已平順。再過得片刻,其口鼻之中竟流出三道白光,一旦流進體外,卻又不時的在自己七竅間來回鑽入鑽出。
就在眾弟子聞言尋找張入雲蹤跡時,卻見地上那面銀盤忽地騰空而起,跟著一團灰影已然從地面躍了出來,著實矮小隻四尺上下,卻是聞風即長,瞬時就已恢復成那堂堂七尺男兒。
說完也未等那丫頭回答,便取左手按在那女子的丹田之上,內力一經灌入,便又將右手從其腕上丟開,撫在那娘子的心口上。當下左右手一牽一引,分施陰陽二氣,以催活那女子的已瀕死的肉身。
如煙聽了這話,半日默默不語,又猶豫一會兒方徐徐開口道:「不瞞恩人,如煙自這一場生死,已是再無凡俗之念,就因蕭相公為人至好,如煙才不敢因一己之私而毀了他大好前程。如今我只想將女兒扶養成人,日後只青燈古佛,清心養靜,終了一生。」
眾崑崙年輕弟子,見他到了這崑崙聖地,竟還敢如此放肆,不由又驚又怒,一時又是一陣兵器揮動之聲,即是不再細問,就已往張入雲的身上照呼過來。
當下他卻趕緊命那男子和丫環將病人扶上床,被救之人見此還一力不肯,張入雲旋即變了臉色,眾人這才知道他的脾性,卻是不敢違逆,忙將那艷麗女子扶上床。
接著虯龍子只用手一指,卻又收回至自己手中,當下又交於張入雲手裡,讓他仔細把玩。而自己卻在一旁解說道:「這劍雖名銀河,卻並不是采自真金所煉,當日治這柄劍的人,為得這口寶劍,窮七十年的功夫,集百萬貫古錢,得了累世的靈氣,才得制這一劍。二弟雖看著這劍靈動,其實論其劍質卻屬下乘。就如此,如今落在我手裡,還是不能盡展其劍上的靈性,僅只能做到於三十丈之內取人首級。卻與真正俠客之中聶隱娘一流,能于百丈外取妖狐性命的境界,還差的遠呢!」
但深夜之中,夜訪佳人,便是張入雲也不能免俗,當下只將話交待完,便要起身告辭。柳如煙知他赤誠君子,卻未曾想到他竟是走的這般快法,一時情急,口裡急呼道:「大俠還請留步!」
那虯龍子見他意態甚恭,卻是哈哈笑道:「入雲兄這般言辭,還自稱野人,實是笑話我這真正的野人了。」說完又是眉間一揚,當下又笑道:「只是才剛與兄弟你相交,卻要出語討教,還當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眾人得他指點,俱往其手指處望去,就見張入雲此時已閃身在二十丈外的一角,因他方才強扭身子,力道太過強勁,此時竟仍在空中如陀螺般的轉個不休。
張入雲聞得這話,腦子裡忽然一轉,已知她當下心中用意,一時只道:「你即欲遁世,也不一定非得孤身伴著青燈古佛才可,有心向道,何處不可修鍊?」
張入雲此時興發之下,一身內力直欲透體而出,見有三人魚貫連環著擋住自己去路。不由心裏反倒一陣興奮,心底實是想藉此一展自己輕身功夫。當下見人下來,卻是速度一絲未減,直往對面奔在最先的第一人懷裡撞來。
再看張入雲,其人影竟已是憑空不見。等現身時,卻已是在眾人五六丈外。
因他此時是往上山的路徑,那玉陽山古道又陡,雖其身勢是平平相前,卻得身勢一絲不墜的落在古階上,且如此一來,那名崑崙弟子也早被他甩在身後了。
張入雲聽了半天,已然明白,當下即道:「這樣的事,兄長何不早說,即如此,還請兄長將你那位故人所在告知小弟,弟代兄長走一遭就是了。」
張入雲眼力過人,見她自晚間將那鍾五柳一頭青絲燒為灰燼之後,其人竟在幾個時辰之內清瘦了好些。但不想如此一來,氣質也改了好些,身形輕減下更顯得人單影瘦,卻又多了幾分才女的清靜書卷氣。
張入雲也是識得大體之人,此時聽著那老道人,言中雖是不放人,但口氣卻不甚硬,一時已有些領略。當下轉過身來對著新郎官陳靜松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人家既不相意你,何必作此苦纏,卻又為了一己之私將貴門派上上下下都帶進這等男女小事中來。我看你也像是個人中俊傑,何必非要做這等為人所恥笑的事呢?」他這番話說的高高低低,有褒有貶,但內里卻是挑畔味道甚濃。
張入雲知道,此時的雨嫣然已與自己父親決裂,若在上前相助自己,卻是事關崆峒崑崙兩派和氣。這件事情如再鬧的大些,已有可能令兩位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大門派,許會為此事生出仇怨來。這可絕不是她雨嫣然能擔當的起的,也是張入雲絕不願意見到的,當下張入雲將她阻住卻實是為了大家都好。
張入雲知虯龍子是為自己開導,心下雖感激,但仍只輕輕笑道:「小弟資質愚鈍,難堪大造,當真能做到光明磊落這四個字,已是幸甚幸甚了!」話說出口,卻又覺有些張狂,一時臉上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雨嫣然當即就是周身一顫,一時又啞聲說道:「你即說的此話,那虯龍子卻是尚活在人間了?」
而此時自山上再湧出的弟子,因也見張入雲一身鬼魅般的功夫,心中也是駭異不已,紛紛學得乖覺,都駐了腳步,只靜心等張入雲來犯。
待眾人眼光落定,卻俱是大吃一驚,原來那赤影竟是雨嫣然,當下就見她手裡提著一柄硃紅色的短劍,一時蹙著眉與陳靜松說道:「這事不關他的事,你即心下不忿,若真的想打,就與我較量吧!」她這一句說的雖輕,但傳到陳靜松耳里,卻是打雷一般,而站在一旁的眾人聽得雨嫣然竟說的這樣的話,頓時間人群里又是一陣大亂。
先一時那攔住張入雲的老道此刻卻是越眾而出道:「靜松這話說的不錯,事關我派門戶,卻是不能將你二人草草放走。」說完又手指張入雲道:「你這後生,好大的膽子,今日既敢擅闖我崑崙玉陽山,當該有所覺悟,此刻想走,卻不能夠。」
天磯道長不想他只年紀輕輕,竟修得這一身純正氣功。且一付外家伏魔神通,竟比內力還要強盛許多。心裏憐才之意又起,一時疑惑,止不住的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的師弟。卻見那長須老者,此時也正望著自己,二人目光一對,心內都已明白對方俱是和自己一樣的心思,不由都得微微一笑。
虯龍子仍笑道:「你說的此話,足見你修道年淺,不知根底。你現如今已是靈氣逼人,算來已是身踏狹間,也就是俗人所說的陰陽眼,自從后,你不但能見得妖魔,且妖魔也因你身俱靈氣亦可見得到你。你現下修道還淺,雖說自四九天劫之後,眾多法力高強的妖魔鬼怪俱已應劫,但你多少平時還應時時收聚靈氣,不要輕易顯露才好。」
那官人模樣的男子,因一時傷心欲絕,狹不及防之下,卻將手裡佳人被張入雲奪去。當定眼看去,就見眼前人是一年輕男子。一時情急,忙大聲喝道:「你是哪來的野漢子,怎敢光天化人強搶民女,快快將人還我,不然我可要報官了。」他此時心神失守,淚眼婆娑,說話時也略有些語無倫次了。
張入雲此時體內劇毒,已是被驅了個十之七八,聞得虯龍子此言,大喜,當下抱拳道:「在下江湖野人張入雲,今見兄之風采,也是極為欽佩。兄之所言正是弟是所想,能與兄交友一場,實是小弟三生之幸!」說完已是站起了身來。
張入雲見她果是與眾不同,一絲不以二人會被崑崙長老擒下而擔心。且言語中說的雖輕鬆,但日後找尋虯龍子的志向,卻是不見動搖,心下激動處,卻是朗聲說道:「還請雨姐姐放心,小弟技雖不堪,但也有些小意思。真論起本事來,與這位道長自是相差十萬八千里,但若是只避一式,卻也還有法可想。只請姐姐站遠些,莫讓小弟心有顧忌分了心。」說完手一伸,卻是送雨嫣然,行到十丈之外。
張入雲聞了,略一尋思,知虯龍子若不是真為趕的急,絕不得如此,當下想著他交辦的西行崑崙一事,聽其先前所說,也是時間甚緊的事,為防耽誤了正事,卻忙詢問虯龍子,那雨嫣然何時便要成婚。
說的此話時,張入雲雙目之中好似欲噴出火來。虯龍子在一旁見他神色張厲,知這是他的魔障,有心替他分解分解。隔了半晌,方才徐徐說道:「賢弟能作此想,足見心胸磊落光明,但如此執著,終是小乘,於他年功果,卻有妨礙。」
此時的他因在先時,已然在如煙面前露了異術,便不再計較,又想自己一番做作,當可一撫世人世態炎涼的冷人心,卻是臨窗勾手一躍,已然上了室外三四丈高的屋頂,起身時只回首大聲道:「我此一去至多兩日必回,還請蕭君與柳娘子在這店中等我一二日!」
虯龍子聞言也不由點頭道:「不錯,尹天仇的一身本事,確是恐怖,真論一身技擊本領,便是我,也要稍遜他半籌。可惜他野心太大,又是陰險狡詐,做事不責手段,賣師賣友,才落得今日下場,不然的話,你和他二人武功路子這般相近,若能得他指點一二,卻是強過我十倍。」說完又搖了搖頭道:「他的心性若能有一你一分純厚,也絕不止有今日這禍。」
只是眼前這位娘子,生的本就柔弱,為追負心人,已然是數千里的奔波,心神身體早已不堪,到得這家店裡便已病倒,未想不良僕人又將一身財物卷了于昨夜逃走,幾番打擊之下,方自在店后馬廄內懸樑自盡。
那陳靜松萬沒料到雨嫣然竟是對自己沒有一絲情意,當下只目光愕然地望著她,呆立半晌,方才啞聲說道:「你走吧!」說的這句話后,他一個身子已然是頹然坐倒在地上。多年辛苦,到頭來還只是一場空歡喜,此時這位崑崙高弟也如常人一般,竟是佝僂著身子倨在地上,再無一絲生氣。
張入雲聽了,也是訕訕笑道:「小弟也知這自在二字難求,但唯今之際,卻是騎虎難下,不得不為之的事了。」
就在二人挾雷霆萬鈞之勢,兩股力道正要撞在一起之時。就見一團赤影猛地跳至二人中間。跟著就見一道紅色的匹練自那人身上分出,一舉便將二人分了開來。
一時也不顧不得白日里官道疾行,過於直露,竟不怕驚世駭俗,連著急奔了近十個時辰未有絲毫停歇,直至夜裡四更天時分,待到了樂山縣城他才住了腳。
天磯道人見張入雲手中流星指,卻一線也不放在心,只笑道:「年青人,可準備好了!」
此時先前阻攔張入雲的那位白須老者,已然進了內廳,因他已與張入雲交過一次手,對其輕身本事已有些洞察,卻是第一個發現張入雲的所在,當下將手往大殿的東北角一指道:「在哪兒!」
眾人見他狼狽,卻不做一絲小覷之心,只為張入雲雖是看著累得厲害,但一雙鷹目竟仍是神采照人,兩眼環顧四周,竟似能射出光來一般。一眾人等絲毫不懷疑他雖是到了這般田地,但仍可暴起擊敵。
本來他還欲換乘馬匹代步,但一來良馬難尋,且所去路上人煙稀少,越行到后,越是沒有驛館可供換馬。二來就是那再好的良駒,又怎能和張入雲的體力相比,如此這般十余日的奔波,也經不得張入雲乘騎。三來張入雲有心乘此近萬里的路程練一練自己的快腳,是以一路只是純以自己腳力奔行,如此這般,只三日功夫便已到得四川棉陽境內。
張入雲的銀燕鏢本就可迴旋,再加上他手法嫻熟,此時加意之下,更是神出鬼沒,一時出飛出手時,就如此事先預料好的一樣,後有飛回自己身邊。當下他仗此驚人本領,竟可一時已那威力無比的飛劍僵持不下。就見滿天俱是其一對劍光身影合著十余朵碗大的銀花,真看的一眾人心曠神怡,目瞪口呆。
張入雲雖日前在待樂天飽餐一頓,可管平日三四日不餓不飢。但他這一路而來都是急速奔行,所耗體力極大,若按常理便是一日三頓都不嫌多。
急奔之下的張入雲,此時心頭好似燃起了一把烈火,只深悔自己剛才不該如此小心,倒與二位童子耽誤了這多時間。細較起來,今日自己本就是來拆崑崙派臉面的,即如此,反不如一開始就大作的好。
虯龍子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道:「如此說來,賢弟是有負於他人的事了!」
眾弟子見他仗兵器之力,雖是心有不屑,但天磯道長是何身份,此時又哪裡能為自家長老事先沒有交待,而與之分辯。且張入雲雖得兵器之力,但一身功夫,終究是獨超群倫,眾人雖有心出口,但見到他一身真實本領,也不由啞然止了口。
如煙聞言雖怕他殿試高中之後,得了顯貴,卻要忘了自己,但又不想誤了他的前程,實指望日後能得香車花馬,得封誥命,因此幾番猶豫也只得勉強同意。
說完卻又搖搖頭道:「只是說來這般本領,實不是我等凡人可望,想來也只有那書中的孫猴子才有這般的造化了。」
一見之下,那鍾五柳果然形相俊美,氣宇不俗,雖是被張入雲擒在手底,竟還略能與他做一番應對。一時間雖是滿口無禮之辭,竟也被他狡賴的一絲一毫錯不在已。
不想張入雲這時卻換了一副笑容,一時躬身施禮道:「不知老前輩有何指教,弟子一時心急擅闖崑崙重地,實是有罪,要打要罰,卻任由前輩處置。」
哪知對方劍術精深,雙方只略一接觸,雨嫣然的赤光劍便已不支。幸得是自己本門長輩,到底還有些香火情。當下卻是纏在了一處,未將自己飛劍斬斷。到得後來那使劍的人想是不奈,竟是劍光一分為二,一時多出來的一道青光,又是直奔張入雲而來。
張入雲因得義兄重託,恐路上誤事,一路上當真是披星戴月,日夜不停的奔行趕路。自此後,每日里至多隻用兩個時辰打坐調息,余者都是加緊時間趕路。
明月此時還沒回過意來,只展開身形在後面緊追張入雲,口中喝令其停下。欲好心交待他,若私自上山恐要被同門誤傷。
只是眾位高人雖覺得張入雲狡猾異常,但能如此臨危不亂,並可用智尋機,仗地利以最小的代價接下天磯道人這剛猛絕倫的掌力,卻也不得不有些佩服。明明見他只有三成功力,卻又能使出這十分的本事,眾高人心底都十分明白,眼前這個少年,實是天生的鬥士。
虯龍子聞得這話,先只當張入雲是在與自己談笑,趁此多長進些見識,及至此時,卻見張入雲面色凝重,一絲不似是說笑的態度語氣,知他是正經求救,沉吟之下,已略知他心意,當下只管道:「若再得威力,那得算是五行劍氣了。劍仙中人若真得法力高強,可采五金之精,盡納歸自己體內又本命真火化為劍氣,得成之日,卻不拘於劍形,到時真可說是隨心所欲,千變萬化了。」
他方才察探那女子身體,已知她虧損甚重,此時體質實弱,縱是被自己救了,日後仍是不免要一場大病。現在再見她下了地,因感自己恩義,卻是連鞋都未及穿,如今已是近十一月的天氣,天氣較冷,如此一番周折對病人的身體實是無益。
張入雲見他功力不弱竟能攔住自己去路,此時他已發了性,也早換了一副好勝心腸。見對方躍的這般高,自己卻不作他法相避。而是跟手將雙臂一振,直如一尾魚鷹直插雲霄,硬生生地憑空自無力可借之處,又向上飛起三丈高下,直將那崑崙弟弟遠遠的拋在腳下。
他這一句話,正說中了張入雲的癢處,一時忙收了拳腳道:「大哥功力精純自不比說,就是那尹天仇一身本領也是藝冠群倫,雖不知他心性如何,但僅以他一身本事而論,小弟也是極為欽佩的。」
一時有那不明所以,只前來觀禮的前輩高人們,也以為崑崙派出了亂子,紛紛閃動如明燈一般的眸子,直往人群捅擠處望去。
當下就聽張入雲笑道:「秦前輩,即有所命晚輩敢不遵從。只是這位毒|龍師太前輩兩個不成器的高徒,卻私自在昆明城內,醉酒鬧事,不但花錢聽曲買笑,更還趁著酒性調戲我幾位家人,若不是在下還有點小伎倆,只怕連我自個兒也要被打得個骨斷筋折。難道只許她老人家兩位高徒做的,就不許我小子說的嗎?」
張入雲見他如此氣概的大丈夫,此時竟也有英雄氣短的時候,不由也覺好笑,當下卻提醒他道:「那兄長也得告訴小弟一個與雨姑娘相會的地點才好,若是到時得知那雨姑娘只是一時受人蒙敝,以為兄長不在人世,方才嫁於他人。到時小弟只一問便已回心轉意,卻要往哪裡逃遁呢?他崑崙派高手如雲,小弟和未來大嫂雖說打不過還可以逃,但卻總要有個逃的方向啊!」
且二人雖只初次見面,但張入雲生性恬淡,心中從未有藏私的念頭,這一點便與那各大門派弟子間門戶之見大不相同。一時間明月與張入雲交談一番,心下默然印證,竟是受惠不少。因感張入雲言無不盡,不吝指教,卻是忽然開口道:「張師兄,今日你來得甚是不巧,照小弟估計,師兄今天多半是來不及與雨姐姐見面了?」
哪知,正在自己欲作勢墜地,將氣沉住,再相機奪路而走時。不料自己一身筋骨反倒在此時自然而然生出反應。
柳如煙聽得這話,卻是歡喜異常,旋即就已跪倒在地,口中哀求道:「恩人即說的此話,還請恩人能為賤妾指點迷津,渡脫了小女子吧!」
陳靜松聽了他這話,自然知張入雲所指何事,只是想著雨嫣然已是鐵了心的要離開自己,若再真的敗在張入雲手上,卻實還不如當場自刎的好,一時間氣到極點反而怔住,半晌不曾說話。
不想就在這數百號人目光逼視下,張入雲的身影竟陡然間萎縮了下去,只空留下左腕光盾。就如一面銀盤一般,轉眼間只伏在了其腳根處。而那空中的五六道光束此時失了張入雲的蹤跡,卻是紛紛擊空,只留得一二束落在了那光遁之上。就只此也將立時那光盾擊得縮至人手掌大小。
張入雲聽得虯龍子直言,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只是聽他口裡稱那女方是崆峒派,而那男方又是崑崙派的。一時不由卻是想到了姚花影和劉雨濃,不知怎地,心下一拎。當下略帶異聲道:「不https://m.hetubook.com.com知兄長這位紅顏知己是何姓名,小弟又該如何尋找才好?」
就在這時,先時那位老道人和那白須老者,卻是走了過來,一時將兩旁眾年青弟子分開,又對著張入雲高聲道:「你這後輩,如此大胆,如今到得我這崑崙白鹿堂,卻是就想這麼輕鬆就走嗎?」
因心中焦急,言語間有些作色,卻是急命那丫頭將屋門閉起。那俏婢本就是六神無主,見張入雲辭色嚴厲,卻是敢不從命。
一時間眾年青男弟子見他到了此刻還敢這般放肆,立時個個均自忿忿不已,若不是張入雲此話是對著陳靜松所言,只怕又要有幾人上前拚鬥了。
張入雲聞言,只微微一笑道:「不瞞娘子,在下姓名若說與娘子知曉,對娘子來說卻是有損無益,我雖救得你的一次性命,但你如今仍能活在這世上,卻完全是因你已去了死志的道理。我縱有一些小伎倆,也只能救的人一時而已。娘子今後一世道路好走,可卻終得要靠你自己的意志才行。是以,些許勞動,實不用娘子放在心上。」
他如此深夜裡叩開了柳家娘子的房門,卻是讓柳如煙主僕二人驚了個不輕。如換了常人,見有張入雲這樣的年輕男子夜訪香閣,十位女子中有九人妥會以為對方是前來索取報答。但那柳如煙雖是風塵女子,但才情心智極高,不在當世男子之下,此番得了張入雲救活性命,經了一番生死,更是明心靜氣,得脫塵俗。
陳靜松呆了半日,心中思及的均是個人榮辱,自是在氣勢上不免落了下風,一時口裡嘶聲道:「就依你!」卻是將手中長劍一揚,已是猱身欺了過來。
虯龍子道:「你即有這樣的志向,只要下得苦功,再得機緣遇合,未使不能有成就的一天。」
柳如煙聞言先是一陣羞紅,待一番沉吟,卻是搖了搖頭道:「賤妾一時急怒失智,傷心欲絕之下才會做的如此糊塗事,如今大夢初醒,已然是隔世為人,卻再不做那浮世春夢了。」說完又是害羞道:「不瞞恩人,賤妾祖居江南尚存有一女。至如今,只指望能回歸故土,將幼|女撫養成人,日後或僧或隱,再不為茫茫人世蹉跎了。」
可那雨嫣然自聽了張入雲一番話后,人卻如死了一般,半日內也不曾說的一個字。
原來那女子本是江南名妓柳如煙,雖國色天香,嬌柔嫵媚,但生來奇秀,精於詩詞繪畫,一時色藝俱佳,卻做了江南頭牌名妓。
不想那如煙得此機遇怎肯放過,一時只在當地苦苦哀求,張入雲本就見她不同凡俗,又憐她一生都在苦海中沉浮,自己如今已略能體會修道奧義,也實是想能幫得她一把。只是此時的自己尚還難說修為,卻如何有餘力助人。
回程路上,為已將這貌似賢良的負心人做了教訓,張入雲一吐這一路上的鬱悶。因自己這一來已用了大半日時間,當也他不敢再行耽擱,卻是掙力再往回趕。
張入雲雖是口中說的狂傲,但心下卻是不敢有一些怠慢。想到這叫陳靜松的崑崙弟子,可是當今崆峒掌門看中乘龍快婿,當是崑崙派下頂兒尖兒的年青子弟。
眾崑崙弟子見自己師兄竟受得這異派兩位男女如此侮辱,一時俱都化驚為怒,雖是還未上前動手,但都已是個個躍躍欲試,一步步的向殿門口的一男一女逼來。
及至最後張入雲取出當日柳如煙本贈於他的,二人俱在其上題了詞句的摺扇,方才將這位鍾貴人驚了個張目結舌,雖還欲再行分辯,但已是言辭無力,再不敢與張入雲據理力爭了。
但一時細加思量,自己正好也有一事要掛心。想到這裏不由的眉間一舒,卻又道:「即能如此作想,賢弟已然是當世豪傑了。」接著又抱拳道:「只是為兄尚有一事相求,怕要耽擱賢弟不少功夫,不知賢弟能否答應?」
眾人方才與張入雲相鬥,卻一直只見他趨吉避勢的閃躲,其輕身功夫雖強,但也未見他伸手,露出真實功夫。
唯有那跟在後首的老者在一旁看出了個端地,一時見張入雲真的身負絕藝,反倒收了方才面上的忿怒,卻又凝著眉,竟伸出一隻手來,緊緊拽了拽自己一綹長須,過了半日才自鼻內哼了一聲道:「小子功夫好雜,卻憑地會鑽!」
張入雲怕與她在言語上糾纏,卻又再直言道:「你此刻即能做此之想也省我一件心事,這且不去說它。我剛才已聽人說了一些你自殺的理由,但到底是從別人口傳當不得當真,今你已活轉過來,我倒是想聽聽你自己說說這番事情的原尾。」
可他生性要強,此時其人已至玉陽山頂怎可功虧一簣,當下少年人見自己身體有些不聽話,反倒激起他一身傲骨,一時深吸了一口氣,卻是陡然間,一身的骨骼俱都發出吱吱作響的聲音。
張入雲聞言苦笑道:「道長說的是,晚輩也無意如此。」說完再忍不住,只口一張,即是一團鮮血噴了出來。
可后見張入雲一身輕功端地高強,當下如一卷烏雲疾向山上滾去。這才覺出他舉止異常,忽然想到師叔祖說的妨礙許久是張入雲。此刻再不敢大意,忙從懷裡取出一支玉哨吹了起來。那哨子制的精巧奇特,雖是玉陽山上雲深石繞,聲音難以及遠,但此時一吹將起來,竟似是鶴鳴一般,其聲悠揚,竟是直達山頂白鹿堂。
當他遇得最先一人時,卻是猛地騰空而起,一拔身就是四五丈高下,欲從來人的頭頂上躍過。不想對方也是崑崙門下年輕一輩的輕功健者,見張入雲竟是要從自己頭頂越過,不由激動他少年爭勝之心,當下也是一扭身竟從平地躍起五丈多高,欲在空中將張入雲截下。
張入雲不想這幾位,竟是如此多周張,但又怕自己拒絕的話,又得要一番糾纏,卻只得坐下對著那女子開口道:「在下本有要事在身,理當即時就走,只是方才在救娘子之前,已聽得眾人一些耳報,因有一些不解之處,卻是想問得娘子一番,還望娘子不要據實回答,莫要疑懼。」
那老者正是其父親崆峒派掌門雨驚雷,老人聞得愛女一番話,已知自此後,女兒就要一去再不復返。雖是老成持重,卻也擋不得愛女心切,當下只得沉聲道:「如今都已到了這般田地了,難道你還是要走嗎?」
他深知自己愛女生性外柔內剛,即已決定下的事,卻是說什麼也不得更改的,只是想到自此後父女二人再也不得相見,卻是不得再相問一句。
柳如煙聞此,略知對方心性,忙即改口道:「還請恩人留步,如煙身受恩人大恩,可到如今還不知恩人高姓大名,恩人若不見賜姓命,日後可教如煙如何報答!」
正在眾人張目結舌之際,卻見一身紅服的雨嫣然已走到一旁正座著的一位黃衣老者面前,忽地將身跪下,與那老人叩首道:「爹爹在上,嫣然可要去了!」
他一身輕身功夫本已是捷如飛鳥,此時加意炫耀之下,于常人看來更是驚世奇技。一眾店中老少,本都是存身在門廊外,探聽屋內的動靜,此時聽到張入雲的喝聲,卻是忙抬頭看度其身影,誰知卻都只看見一道極淡灰影自天空中劃過。
當下沒奈何,只得將右手如雞爪般的一探一收,就見那本已被張入雲避過的光球,卻是在空中忽然爆開,竟分成五六道光束,直往張入雲周身要害打去。
卻是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明明見著一個他身子撞了上去,但這眼前的年青人卻彷彿似會穿牆術一般。
在場眾長老都是久經江湖的老手,此時見這少年在這要命的當口,竟還顧得這多瑣事。雖覺他太過膽大妄為,但若真換得自己年輕時,怕也是這樣的行徑。心下雖是多見不得張入雲在自己面前這等的狂傲,但到底覺得他于這危急當口,卻是仍氣度如常,豪氣逼人,心下雖也不喜,但卻又頗為敬重他的為人。
張入雲見虯龍子竟有事相求自己,卻是始料不及,當下還禮道:「小弟與兄長一見傾心,何來求不求的,但憑兄長吩咐就是。」說話時,語出甚恭,卻不是在裝腔作勢。
張入雲一聽到對方口裡稱道個俠字,當即便是眉頭一皺,忙回道:「我只一江湖野人,難當這俠字,柳娘子有話還請方便直說。」
未想到自得自己出了這一口心頭上的惡氣之後,竟得靈台清明,雖是疲累之下,卻又能清心靜悟。一時腳底輕功,竟又得一層進境,傾力之下,雖說回程身體更加辛苦疲累,但卻未想到,竟只有了七個時辰不到便已回到了棉陽客棧。
當時眾人就覺眼前一花,那本是大鬧白鹿堂的少年人,已如一桿標槍一般的插在了大廳之上。
張入雲此一去樂山,來回足有一千五百多里路程,先時累累算著自己連日急行,好不容易多了半日的路程,於今為這樂山一行,卻要用的一絲外不剩外,還得耽擱上一二日的功夫,心下想著自己如此所為多少有些託大,當下再不敢偷懶,卻是一味的加急趕路。
說著,卻是自腦後取出自己的那銀河劍道:「此劍非是為兄自煉所有,而是師門遺寶。」當下將手一松,那晶螢透亮,只一尺三寸的仙劍,卻是如電一般的激射於十余丈外。那銀河劍劍身本就是白色,此刻在虯龍子加意施為之下,更顯神妙,一時白光乍起,直將二人存身之處照的如同白晝一般。
張入雲本欲將他雙腿打斷,落個終身殘廢,又做他負心薄倖的現世報,但想不到尚在一旁驚的目瞪口呆的鍾五柳新婚妻子已然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一時張入云為了他這新婚妻子及那還未臨世的孩子,卻是饒了他這遭活罪。
他這連環三個起落便已將三名崑崙弟子閃過,其勢一刻也未曾停留,當下竟連一絲招架的機會的都不曾留給那三人。
當下張入雲再不多話,只對天磯道人施了一禮,便是轉身即走。眾人見他步履仍是如先前一般的矯健,竟好似方才天磯道長如此深重的一掌,對他毫無妨礙一般,卻又是一陣激動。
直到此時眾人才將來敵相貌看了個仔細,就見那少年此刻全身盡已濕透,想是方才為避敵用力極巨,體力已然透支,此刻竟毫不避諱,胸膛起伏間,卻是氣喘的如牛一般。
虯龍子聽他問的仔細,倒是炭臉首次泛紅起來,一時笑道:「此女是當今崆峒派掌門之女姓雨名喚嫣然,所去地方乃是昆崙山之西叫玉陽山的就是。」
幸是雨嫣然也已會得劍術,此時見自己師伯竟放了聚仙劍出來,心下一寒,忙將自己赤光劍祭起抵擋。
虯龍子卻是把嘴一弩,對著剛才被張入雲自楊特使懷裡取出,翻了一地的丹藥道:「我剛才一戰,受傷甚重,還望入雲兄取一粒瑞雲琥珀丹給我,不然的話,只怕我要小病個把月才能將這身上的傷養好。」
張入雲傲然答道:「這是自然,我大哥六年前自經了一場大事,不但未有身死,且還藉此機會,煉得不世奇功,只為近日內因一件扶危濟人的要事耽擱,是以才為得親身前來。」張入雲方才盡展一身功力,卻是豪氣陡生,雖是平日一向不喜說謊,但此刻也禁不住在人前炫耀誇大起虯龍子的一身本事起來。
誰知眼看著張入雲就要撞著對方之時,其身卻是足尖忽然落地,只一扭,腳底就似生出一股旋風一般,直身子盤旋繞著來人一轉,便已將那人讓過。當下又是左足在地上用力一撐,頓時張入雲一顆身子就如張滿了弓一般箭射而出。直將剛才那崑崙弟子遠遠拋在身後,轉眼間依如前勢,又向著后一人撞去。
只是今日派內喜事臨門,卻不得不多加此小心,一時內里一個性急的童子先開口道:「你即說你是峨嵋門下,可有甚憑證?而且你即認得雨姐姐,怎地我卻從沒聽她說起過你?」
當下只得安慰她道:「不瞞娘子說,在下雖嘗試修道一途,但至今連門檻都還未能得進。實無力,也不能助得娘子。現今你還是迴轉祖藉去吧,留待日後,我若訪到直正有道之士,一定舉薦你歸其門下。娘子也不必過謙,以你資質,修道中人也是多欲得之呢!」一時間已將話說明,再又問清楚她江南退隱所在後,卻是起身辭行。
張入雲哪知他的心理,見他待客甚恭,便又多給了一些銀兩,只是這一會兒那店家卻是怎麼也不敢收了。只一力分辯,有張入雲這樣的異人落店,實是他這小店的福分。言語之恭敬,幾乎到了不但不收張入雲的錢,甚或只要其開口,自己還要倒給錢的地步。
只是行得多時,卻不見通往山中的路徑,此時天色不早,張入雲心下焦急,卻是不顧忌諱,旋即滿山的飛奔,終於見遠處隱約有靈光一現,追將上去,卻是在地上發現一條清幽古徑。一時心下大喜,卻是全速順著這條小路,往山中深處,全速奔去。
張入雲行走其間,又見山中奇石林立,俱是個個如小峰一樣的矗立,細細的身子,偏又在頂上舉得磨盤一般的巨石。小者,只有圓桌般大小,大者,竟有十余丈縱深。
百忙之中抽空把眼往來人一瞧,卻原來是一老道,雖遠在在自己前方三四里處,但竟可單掌放出罡氣將自己截下。張入雲只見他一伸手,便是心頭大駭,知此人功力不到絕頂,萬不敢在這擠滿了人的大堂之上濫施罡氣。
再說張入雲此時醒轉,已方才得了虯龍子指點,忙著想起身應對,卻早已是心癢難熬。此時的他傷勢一得恢復,卻是趕忙站起身,只揀了一處空地,便照著先時虯龍子的指點,演練起拳腳來。
張入雲見她如此,倒是笑了,當下搖著頭道:「我自己還沒個落腳處,你卻和我來歪纏,當真你們這等讀書多了的人,卻真的會難為人。」
一句話,反倒說的虯龍子大聲笑了出來,又是低頭想了半日,卻才說道:「我四海為家,居無定所,算來日後半年裡會在江南一帶,若真蒙嫣然不棄的話,你就且叫她到時至金陵來尋我就是了。」
空中那一道青光見有高人阻攔自己,也就不再相逼,一時劍光一遁便已飛回到了人群里。
此時張入雲已行的路遠,已然上了玉陽山山頂高台,再向前看,就見一做巍峨的大殿正座落在眼前,其間張燈結綵,一團喜氣,再不用多問也知道,此地正是新人行禮的所在。
只是他如此一來,全副精神都用在了躍高上,一時力道用錯了方向,反倒不得向前。
天磯道這話一說出口,卻是讓張入雲驚得不輕。他方才已然領教過他一手罡氣,知這位老道人內勁氣功,實已到了化境,若真的有意與自己為敵,全力之下,自己若再不閃避,只怕身子都要被他打成糜粉,但此時當著天下英雄的面,卻怎容他說個不字。
就在張入雲二人要跨出大殿之時,卻猛聽得身後一聲暴喝:「站住!我崑崙白鹿堂豈是你等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
張入雲至此已將事體俱都問的明白,當下只向蕭野峰打聽了去樂山最近的路程和鍾五柳祖藉的所在。又向柳如煙問了鍾五柳的形貌特徵,及討來一件當年二人定情的信物,便急忙向二人辭行。
當下眾人都為等雨嫣然回答,而禁聲不語,一時那白鹿堂內雖有百十號人,但此刻卻靜得連一要針落在地上,也能被人聽見。
為防張入雲一時意氣用時,雨嫣然此時語氣甚是輕鬆,及到後來,竟是笑了出來。
雨嫣然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自己終不能眼見這素未謀面,卻又與虯龍子肝膽相照的結義兄弟輕身赴死。當下又上前關切的低聲問道:「天磯道長實是當世高人,雖然與你對陣時他決不會使用飛劍。但道長一手先天罡氣已入化境,實不是你現在的功力能抵擋的下來的。不如你我暫且服低,反正暫時留在玉陽山中又不是大不了的事,終不會有性命之憂的,日後我二人再去找尋龍子也是一樣。」
那女子當真風情萬種,聞言先是一驚,跟著略蹙了蹙眉,只這一瞬,即已顯得佳人眉眼嫵媚,秀色奪人,當下只得綿聲說道:「不知恩人有何見教,賤妾斷沒有不說的道理。」說完已是在床上略欠了欠身,雖知微微一動,但那腰際竟如棉柳一樣輕輕拂動。
待虯龍子服下靈藥之後,忙即盤身端坐地上,凝神養氣療傷。張入雲見此,知不能打攪,卻是走到遠處為他護法。
張入雲孤身闖婚本已是件了不得的大事了,可此時,方才還是人見人羡一對璧人,卻在這轉瞬間就要反目為敵,這真是聞所未聞的人間奇事,安得讓眾人不亂。
兩人也都曾是少年英雄,但自負即便是自己年輕氣盛之時,怕也比不得眼前這位少年的身手。他師兄弟二人都是崑崙前輩,俱都自重身份,此時張入雲輪番自他二人手底逃脫,卻是說什麼也不便自落身架二次出手了。
那明月似乎對張入雲一身氣質甚是相得,言談之下,起先雖有些輕慢,但至后二人偶有談到武學修為時。因見張入雲口出言辭,往往都是別出蹊徑,自成一章,雖覺有些不可思議,但二人越往後深談,那明月卻是越發敬重張入雲這一身武學造詣。
張入雲將眾弟子擊退之後,卻是不容眾人二次上前,而是對著那一身紅裝,戴得紅蓋頭的新娘子道:「小弟斗膽,敢問姑娘可就是雨嫣然雨女俠!」他說話時,那新娘子雖不得見,但張入雲一身氣功不凡,口中說的話,在眾人耳內聽得,即如有質之物一般,直指向那著了鳳冠霞帔的新娘子,任是個人,也都知道他是在對誰說話。
再看張入雲在空中將余勢消減完后,卻又一個扭身,如一隻蝙蝠一樣在空中一個翻滾,單足在大殿牆上一點,竟又疾電一般向廳前新人存身處射去。
那女子本是江南名妓,原就生得絕代風華,此刻一身外衣已然除去,只露出內里月白色的小衣。觸手一片溫柔,肌理細膩,幾如玉一般的圓潤。且她年紀已長,一身成熟|女子柔媚,每次在張入雲左右手陰陽二氣的催逼下,嬌軀都得一顫,愈加顯的風騷襲人。張入雲雖是定力十足,卻也未經過這般專業人士的鍛煉,一時間竟是皺了眉頭,心神有些不守起來。
一眾長老此時都不由的齊往崆峒掌門雨驚雷身上望去,一時間只把這位平日里八面威風老人家,直看的幾欲找條地縫鑽了進去。
那四位崑崙派好手和圖書看了他這般不顧性性硬闖的身法,先也一驚,當下四人竟是雙手一錯,一時間八條手臂竟聯成了數個井字架在身前。只將張入雲的去路封的如銅牆鐵壁一般,未料得這四人不但本領過人,竟還相互練得這一套連環相擊的本事。
這般狀觀場面,只把個店裡掌柜驚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來。店老闆開店三十多年,還沒見過這般能吃的主,且還是瘦弱不堪的少年人。后又見張入雲吃完飯後,付的又是足色的蒜條金,卻又改了喜色,未想這少年看著衣裳襤褸,出手倒是大方。
一時如遇無物,竟從眾弟子的臂膀之下透體而過。直看的那四位崑崙大弟子,均以為自己眼睛花了。莫名其妙之際,竟都沒有了往日的持重,當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俱是一副不相信眼前這一幕的怪模樣。
他一身外功本就已屬上乘,虯龍子方才指點的雖然不多,但俱都給擊中要害,指出其武功不足之處,為他這一身外門功夫起了畫龍點睛的妙用。
張入雲見蕭野峰為如煙留情鍾五柳,一時神思不守,暗自不樂,卻是心下他暗笑痴人自痴。只是自己身上實是疲累,當下只留下一句:柳家娘子雖是如此情重,但我也十分看好於你。這句話,卻是自行回了自己屋內歇息。
天磯道人見張入雲竟未露一絲懼怕,倒也不由佩服這年輕人的膽色。但想到眼前少年此時功力還弱,自己若真的下了重手,傷了其性命,確是可惜。一時興趣惜才之練,卻是始終委絕不下,心裏倒犯起難來了。
而此時的張入雲,為能脫得方才四弟子聯成的鐵幕,竟在同一時刻內施了縮身術及將兩臂肩骨解下,兩樣本事,方才硬生生從眾人臂腕方寸間鑽了過去。此時他因先時施展,實施出了他一身功力的極致,待得自己落至地面時。終是因在瞬間內施得大法,用了太多精力,不由的不體內濁氣一窒,終是停下了勢頭,在當地頓了一頓。
當下兩人腳步不停,直走到城外一處荒僻的古道方才駐了足。
此時的白鹿堂內,正在舉行二位新人的大禮。但張入雲獨闖玉陽山的消息,此時已然有不少門人得知。當下有那年青好事的弟子聽得殿外傳來了打鬧聲,少年氣盛,竟有不少人顧不得守禮,已是悄悄溜出殿外,都想好好瞧一瞧是什麼人竟敢如此大胆。同時也想在同門面前施展身手將來敵拿下,那趁此在做番炫耀。
他這話一出口,一眾崑崙長老卻是眉頭一皺,要知在眾長老看來,雖是本來眼前這好好的一團熱鬧,被個張入雲攪了個冷冷清清,烏雲密布。眾人一樣的也是氣惱不已。但到底此事關小輩之間兒女情事,自己一個前輩身份實是不好插手。
張入雲見他不開口,卻是搶著先的說道:「倘若在下勝了你,我看不如痛痛快快將此事了結,我與雨姐姐自此下山終生再不和你見面可好。」張入云為友心細,此刻雖是在危急當口,但還是忍不住想為虯龍子夫妻二人了了一樁這煩心事,今日若能和陳靜松將這樁尷尬事了結,確也是件快事!
張入雲連用功一個時辰,卻自始至終不能將那女子救活,一口真氣行至女子的咽喉卻又行不上去。見她脖頸上淤痕甚深,知是上弔死的,喉部已受重創,方始會有這般艱難,幾番思量之下,再不敢耽誤,卻是忙依著以前施金針術的模樣,將一口純陽真氣以口對口,渡入那娘子的體內。
天磯道人見張入雲鋒芒太露,此該又強壓著傷勢,卻是適時開導於他,如此用心,可謂良苦。
那官人雖是見多識廣,但也還未有開明到如此地步,一時雖想救人,又見張入雲辭色周正,但也仍然還是有些猶豫。
當下才一進屋,卻見方才一雙男女,已然雙雙向自己拜倒。張入雲不喜這些俗禮,見此已然皺了眉。再見那花樣的女子,不顧身體也下了床榻,心裏更是一沉。
虯龍子聞得此話,也是皺了眉頭道:「正是日子太緊,只定在下個月初六,今日已是十月二十三,算來連半個月功夫都沒有。而此去路途卻幾有萬里之遙。說句實話,若不是二弟天生快腳,我也絕不會將此事託付於你了。」
即如此,虯龍子還是委決不下,末幾,方又開口道:「說來不怕賢弟笑話,為兄出身貧賤,十多年前就已出來闖蕩江湖。因其時未遇明師,只空有一身蠻力,在江湖中胡混而已。數年之後,得有遇合功力才得大造,那時節雖有些許本領,但也還是小乘。且生性魯莽,氣質俗劣,難堪大用,不想卻有幸得蒙一位崆峒女俠垂青。為兄雖不才,但得此一位佳人,日後也無再心思貪戀她人了。只是不想後來我卻被尹天仇暗算,假死在地下整整六年,雖也因此而得悟上乘心法,但出世之後,卻驚聞那位女子已是要與近日內下嫁崑崙派弟子了。我雖不信,但終是想去問一問她的真心。只是近來不巧,我有一故人身遭險境,需要我去救援,但兩處隔的天南海北,為兄分身乏術,卻想請賢弟代勞一件!」
無奈如煙思忖半日,仍是極果斷的搖了搖頭。一時間只聞得張入雲輕嘆,那蕭野峰則更是如同喪了魂魄一般,雖是呆立在那兒,一坐身子卻已然是搖搖欲墜了。
未想到張入雲此時卻是一絲不做傲態,聞得老道長的奉勸,卻是笑道:「前輩吩咐,敢有不遵。」他話雖說的隨便,但身上卻不做一些花巧,只將前足一探,跟著雙手一分,一身勁力提到十足,卻是全身上下骨節如炒豆般的咯咯作響,雙目功勁到處,卻是如兩盞明燈一般,直能放出神光出來。
張入雲聞他所愛女子卻不是姚花影,不由心下一松,臉上一番做作,反倒讓虯龍子有些驚訝。一時恐對方見問,忙開口遮掩,卻又問虯龍子道:「不知兄長要帶些什麼話給雨姑娘呢?最好還是能修書一封,寫仔細些的好。」
如此一來卻是大堂內好似炸開了鍋一般的熱鬧,年青弟子因方才失手讓敵人通過,俱都臊的臉上一陣通紅。有那極喜事不服氣的,已是當先第一個跳進室內,揚手就將腰間兵刃抽了出來。
只是人力終究有限,只過得眨眼間的功夫,張入雲的十二枚金燕鏢便已是被磕飛了半數,一時卻是遮擋不過來。眼看著他就已青光斬落。當下張入雲鋼牙一咬,卻是奮力將流星指祭起,意欲拼至最後一口氣。
虯龍子這般話,其實說的已甚婉轉,若是換了旁人,卻早已是笑張入雲不自量力,痴人說那夢話。未想到卻又聞張入雲道:「敢問大哥,卻不知還有什麼劍術,能比此劍更具威力呢?」
天磯道人聽了只啞然一笑,卻輕聲說道:「準備好了就好。」說完也未見作勢,只將手掌一放,其掌中光球,竟已電射而出,直往張入雲當胸打到。
說到此處,連虯龍子也是搖了搖頭道:「只怕在你有生之年翻遍這神州大地,怕也是不得成就。」說到這裏,又略變了變色道:「且你當真發下這大宏願,煉得此劍時,定會召得世間萬物忌諱,成劍之日,便是你的大魔障,到時萬妖群積,你若沒有通天般的手段,卻怎能提防的了!」
雨嫣然因對方劍光厲害,此時雖是有心相救,卻是無力回天,當下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虯龍子見他言辭雖拙,但話音洪亮,語出之時,雙目之中無有一絲隱晦,知是言出於心,當真是肺腑之言。因感他雖入得江湖,卻未有沾染一絲江湖中的習氣。一時忍不住道:「那未知賢弟所說的行俠仗義的『俠』字,卻是作何解釋呢?」
自己雖是年來功力大進,但此刻卻也不敢心存大意,再又見得對方手中一柄玉璜劍已是幾近仙兵,卻是一抖手已將流星指戴在了左手上,運功逼處,已是催出一團海碗大小的銀光,當下他以逸待勞,卻是閑立在當場只靜等那陳靜松欺近自己的身子。
張入雲見她果然就是雨嫣然,當下不敢失禮,卻又抱拳道:「既然姑娘果真是雨女俠,那小子可就要得罪了。」說完略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在下兄長虯龍子命小弟前來問雨姑娘一句話?」
張入雲近來雖功行日深,心性也改了不少,但此時為友心急,一時當年一番少年作態,卻是悉數被翻了出來。且他此時深悔自己做錯了事,深怕誤了大事卻阻了自己兄長一生幸福,又恨那崑崙派長老竟能知未來,預先做了防範。張入雲平日便是最恨這般倚仗威勢,阻人姻緣的行徑,此時犯了急性,惱將起來,卻是竟欲在這崑崙派大殿之上,由著自己性子大鬧它一場。
張入雲見那光球來的好快,猛地一聲暴喝,即將手中光盾迎了上去。待又見那光球自始至終,只是手掌般大小,忙又將手裡光盾收小了好些,如此一來,所能遮避的範圍雖小了許多,但那光盾上的銀光也隨之凝鍊了許多。
雨嫣然聞言反笑著說道:「當日我就已有言在先,今日鬧到這般地步,卻是要怪爹爹不該矇騙於我。」
一旁的蕭野峰見此卻是激動不已。他雖只遇如煙只一面之緣,但卻一見之下,即已情根深種。此番能在異鄉于如煙臨危之時相遇,雖不敢做乘人之危之想,但也極願意藉此成就一段良緣。只可惜方才聽了如煙一番言辭,已知佳人無意,心裏不由為之一苦。今又見張入雲又恩人的身份為己說情,心上人兒又在低頭思量,不由本已是冷了的一顆心重又熱了起來。此時的他雖是外面裝的矜持,但心裏卻早已是如被一團火在煎烤著。
時間不長,跟著就又聽得他周身骨節不信作響,尤其是胸前被打斷數根肋骨上,其響聲猶為厲害。待一連串的聲音過後,虯龍子的胸膛已然是挺的筆直,看氣象,雖斷的肋骨,卻在片刻內里已接好,又見那三道白光一度暴漲之後,卻是忽然間又于虯龍子的耳鼻中隱去,再不見其足跡。
此時鐘五柳已然為官,氣象不同,家裡早已是粉飾一新,可到底原來家底空虛,院落卻不大。張入雲又是身輕如燕,一時只如一縷青煙一般,即是悄無聲息的找到了鍾五柳的卧室。當下免不得一番動作,硬生生將那尚還在睡夢中的貴人給從床榻之上提了下來。
當下張入雲又向前行了數步,卻被當中一人喝道:「站住!你是何人?竟敢私闖我崑崙禁地!」
虯龍子見他興趣濃厚,知他心慕劍俠一流已久,便直言道:「二弟想是聽聞過一些劍俠一流的事迹,所以傾心已久。只是自百年前四九天劫過後,那本是應運應劫而生的人物都已消失,普天之下卻哪裡容易再找到那麼多法力高強的劍客。就為兄雖知,當今世上真的能修的飛劍的已是少之又少,堪稱劍仙之流,更是寥寥無幾。單隻論這修劍者最基礎的飛劍就已極其難得。」
她本是名妓,人情極廣,只細一打聽,竟得知鍾五柳已在京拜了將相之女為妻。且得丈人之助已做了柳州太守,因奉了旨意,此時已攜了妻子回原藉祭祖。
一時功勁催到極點,張入去周身上下的空氣都彷彿都被波及,竟似有似無的在微微震動。張入雲身量雖不高大,但此刻在旁人眼裡,卻如一尊熠熠生輝的神像立在當場,周身上前幾如披了一層聖光一般,實不容人逼視。
張入雲聽了這句話,耳內如遭雷擊,頓時一腔熱血直往頭上攢涌,當下只覺腦袋上每一絲頭髮,俱都如灌了水銀似的,直欲炸了開來。
如煙聞此信,如遭五雷轟頂,憤恨之下,竟不遠數千里的奔波,想趕到鍾五柳四川原藉樂山質聞於他。卻未想幾千里路下來,到了這棉陽,竟被自己僕人將一身財物席捲而走,如煙奔波之下,身體已虛,又遭了這一番劫難,再也支持不住卻是一病不起。
原來張入雲方才心思甚深,借送雨嫣然到一旁空地的當兒,待回身時已是擇了異地站好。這白鹿堂前山石遍布,唯有他立足之外,是一兩尺見方的泥地。藉以才令得他在事後,可以在如此快的時間內在地上打了一洞將身埋了進去。而一眾長老嫌他刁滑,也正是於此。
此時雖晚間,但不過才戌時二刻而已,眾人都還未睡,那如煙手裡自拿了鍾五柳一頭青絲,卻是哭了個死去活來。及到最後,方喚了丫環取了火盆將其燒為灰燼。張入雲見她悲痛莫名,卻是不好勸阻,只喚了蕭野峰在室外靜候。
虯龍子聽他說得此話不由眉間一揚道:「想不到你的志氣倒真不小,自煉飛劍倒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現世天材地寶凋零,所剩無幾。常聞要煉真劍,不但要用真金,只煉劍時所需調合的靈藥仙草便有數千種之多。若你真有雄心,便是三萬六千種也不算的多。如此心胸若在百十年前,天地靈氣齊集,你又當是名門大派門下,興許有得成功一天。但如今……」
二人相談多時,天邊已顯出朝霞,兄弟二人都是當世俊傑,當下也不再墜于俗禮,只一抱拳,即是一人向東一人向西奔去。
原來那婦人早已醒轉,只為偷眼見身旁卻是一個年青漢子,先還害怕,但之後察覺對方並未對自己意圖不軌,而只是在施法救自己的性命。卻又將害怕變作了害羞,一時卻是怎麼也不敢睜眼醒來。及后張入雲以為她身有異樣,卻是連番運真力替其渡氣,只逼的那娘子胸口一陣燥熱,臉上才露出痛苦的神情。張入雲並非是個不聰明的人,見她如此舉動,細一思量之下,已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便忙其了身,以言語撫慰,再又緊接著出了門,以做迴避。
誰知虯龍子卻搖頭道:「不怕賢弟難堪,這一樁事若要賢弟去,只怕還真有點困難。我只想賢弟為我跑西崑崙一趟,雖是路途遙遠,但危難卻小。」
她本天生的一身嫵媚氣,此時得此竟脫了七分,尚餘下的三分,卻又剛好不多不少,將其裝點的即賢淑又溫婉,人如與之相伴。實是如沐春風,樂而忘倦。
一時間又聞得虯龍子開口道:「我這銀河劍自煉成之日起,尚未傷的一人,今番為斬你首級卻是被塗污了。雖說我今日取了你的性命,但卻將你的元神保全,只為你我也算同門一場的道理。你如今得我兵解,雖是元神容易召人窺伺,但也是你生前過惡太多所召來的惡報。此次你若能脫險,只望日後能苛守道義,不要再進入這世俗間的是非圈子了!」說完只揮揮手,意似讓他速速離去。
他此時體內真氣流轉,渾身上下俱是勁力,只把那巨岩打了個飛沙走石,如在空中開了一朵石花一般,聲勢極是驚人。而他自己也藉著一擊之力,電射一般的向前飛去。
一時張入雲身形如一道疾風自那弟子身旁吹過,直將那弟子周身衣袂吹得盡皆揚起。
雨嫣然見他說的如此篤定,心裏雖有些不信,但還是依言立在一旁,卻又將腰間琉璃赤光劍取在手中,只為真有不測也只得雙方撕破臉相鬥了。
張入雲原本有要事在身,不欲多惹事非,但此刻聽聞是一男子為一女子哀傷,不由勾動愁腸,卻是再也忍耐不住,起身穿衣走出屋來。
張入雲驚道:「哦!怎有這般厲害的妖魔,竟連劍客也敢謀害?」
當張入雲起身時,其聲還只在店內屋檐上,可到說的最後一個字時,聲音竟已是從百丈之外傳來。當下眾人面面相覷,都已知這灰衣少年是塵世中的俠客,一時紛紛驚嘆不已,唯店老闆卻是搖頭擔心,怪自己昨晚不該貪得,多收了他一錢銀子的飯錢。
張入雲見他說要向自己討教,不由有些疑惑,一時問他到底要討教什麼?
張入雲見天磯道人功力如此恐怖,雖是早有所料,但此時親眼見了,仍是不由的心下震動。當下面上一絲不露,卻是將左手提了起來,勁力催動之下。那手中所戴的流星指,竟被他將那一點星光逼至笆斗般大小,卻將他人大半個身子護住,一時雖是不比天磯道人手中精球光華奪人。但在對方如刀刃一般的勁氣之下,仍得一直屹然不動,不見一絲畏縮。
虯龍子素來知他脾性,見尹天仇如此甩手即走,大敗之後能得如此也算瀟洒,且也正是他的心性。陡然間忽覺了了平生一件大心事,不由心氣一松,心中甚覺暢快。
張入雲聽千變萬化四字,不由心頭一震,只道:「大哥所說的千變萬化,可是與長生有關?」
他不知張入雲掌上也是下得苦功的,此是見對方刁滑,卻不等自己身勢歇下,只在足還不便落地情況下,卻將兩手在地上用力一撐。頓時間張入雲整個身子,竟如一條飛魚一般,順著古石階平貼著地面飛速而上,堪堪的閃過對方一記威力巨大的劈空掌,也剛剛好將那弟子閃過。
而張入雲自進了這人頭攢動的大廳內,卻仍是一副不管不顧,只往內廳奔去。既然事已鬧大,他也奔的性發,心下興奮處卻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一樣照闖不誤。
當下眾人只覺眼前一片銀花攢動,那數位崑崙弟子手中的兵刃俱在同一時刻,被他這一記罡氣擊飛。一時上下飛舞,卻不是插在了白鹿堂的大樑之上,便是被深深埋入廳內青石之下。
天磯道人見他這時卻會說話,面色雖沉,但心裏卻在笑他。卻不知張入雲佩服他一身本領出神入化,實是敬重他的本事,卻不是真箇怕他。
那三名崑崙弟子此時呆立在當場,目光獃滯,似死魚,滿臉通紅,似豬肝,一時間竟不想信當時還有這般的輕身功夫。但到底也只是一時羞愧,事後想起張入雲的身形之迅猛快捷,實只能用恐怖來形容,好在手下留情並未出手傷敵,卻是心下又不得不佩服。
那女子聞言觸動傷心時,卻是改了羞色,眼中一紅,一時止不住,流下兩行清淚來。當下一五一十,卻是將事情始末細細道來。
可此時的新郎官陳靜松在氣憤之下,竟是言語中涉及到崑崙派門戶尊嚴。這可是上綱上線的事,自己身為崑崙長老,卻是不能不管,一時整個崑崙派卻都為了陳靜松這一句話給搭了進去。
誰想才眾人剛到門口,就見迎面一條灰影聲勢駭人的闖了過來。眾弟子雖是仗著今日崑崙派內高手雲集,心存僥倖,但卻到底是名門弟子,十多年的辛苦不是白練,當下見有敵來犯,自然而然的,俱都生出機警又全力應對。
再說張入雲聽完如煙將前情後事交待完畢后,因恐他於人前再行扭捏,便直問道:「既然你現在已無https://m•hetubook.com.com
死志,那今後卻是昨何打算?我這位蕭相公為人勝過那鍾五柳百倍,如今你二人又在這異鄉相遇,不如你曲就些,就下嫁於他如何?」
只是這玉陽山山高路遠,一條古徑又是極為難走,就以張入雲的輕功,也不得在片刻之內攀上。
說完卻不顧張入雲的反對,便將他推坐在青石之上,只令他閉目調息,而自己卻是在一旁低語口述機要。當下倒不是相互切磋,而完全是虯龍子在一方指點了。
等她人上弔生死,被店家發現,眾人哄鬧之下,不想卻引來店裡另一位客人。名蕭野峰,數年之前窮困潦倒時,也曾得如煙接濟。當時得如煙大恩,本欲傾身相報,無奈其時如煙卻無意於他,雖得如煙軟語撫慰,心中感激,但其時他只是一介白丁,卻是無意為報。
虯龍子聽他見問,卻是笑了出來,只道:「世人把個求仙了道太瞧的小了,若能一日之前周遊五湖四海的,想來也只有大羅金仙才可辦到。現世之中,大多通曉劍術一二,多也還只是術士之流。如我這般的,只怕還是其中更不堪的。此刻我雖已得飛劍,但若真將身劍合一,卻也飛不出三四十里。且我心法劍術,都還未到火候,駁雜不純,起劍時嘯聲極大,易招山精鬼怪窺伺,一個不好反倒會招至殺身之禍,到時就當真自己能對付的了,但到底惹厭,卻還不能作行路的手段。」
張入雲一隻右手自始至終,都是源源不絕的將一身純陽真力渡入那女子的體內,已活其血絡,此時見諸事停當。便反身對著那丫環道:「過會兒,若見我行一些異狀,萬不可出聲呼叫,不然的話,你家主人性命卻要葬送在你的手上!」
張入雲初時以為虯龍子還有事請自己代辦,及至後來聽他改了稱呼,竟是欲與自己結拜為異姓兄弟,卻是喜出望外,一時不知說些什麼才好,待回過意來,卻是口稱大哥翻身就拜。
張入雲聽了,想到隱娘還在地下長眠,雖是如此耽誤不少功夫,但到底救得活人重要,虯龍子蓋世英雄,其心上人想來也定是位巾幗豪傑,為一己之私,卻怎可讓這二人遺憾終生。隱娘平日不說,但素來最重情意,就是在生之日,想也不會為此怪罪自己。思量到這裏,不由開口對虯龍子力說無妨。
那官人模樣的,本是位飽讀詩書的才子,一時因傷心過度,氣血虛浮,才將張入雲認作是尋常野漢。等定神略一打量,只覺其氣宇不俗,尤其雙目神光充足,與常人迥異。這才將信將疑將張入雲讓入內室,且到底他救人心切,雖是心中有太多疑問,但還是領了張入雲的命,將眾人遣散,如此一來倒是省了張入雲不少手腳。
鍾五柳行前賭咒發誓,直稱寧死不會負心,如煙雖然擔心,但見心上人如此,終是釋了懷,還如先前一樣打點好一切替其送行。
此時還是深夜,但張入雲二人卻是興緻甚高,一絲不曾在意,當下只找了一地據石而坐,卻是相談了起來。
張入雲略尋思了一下,想到唯有鄂州二雲觀,方才最為妥當,當下便與虯龍子說了,一來觀內衣食住宿均極方便,二來幾乎全是女子的,縱有個觀主,也都已是年近七十了,況且浮雲子還是自己結義的兄長,若真得雨嫣然在此居住,卻絕不會不盡心,虯龍子聞此,也覺得的再好不過,有了這一處二雲觀,實是方便自己日後找尋。只是如此一來卻又要張入雲費心了。就聽他道:「只是如此一來,要耽擱賢弟好多日子,卻是愧煞為兄的了。」
不想明月故作神秘地答道:「這就難怪師兄不知了,前月本門師祖悟真長老回山,因得知陳師兄新婚,一時興至偶卜了一卦,卻是封像顯示若是本月初六二人成婚的話,只怕要對二位新人均有妨礙,是以向掌門人提出二人提前一日行禮。悟真長老還是掌門師伯的師叔,一時間掌門人也不好不答應,所以雖然事情倉促,但到底還是決定提前一天在今日行大禮……」話說到這裏,他眼前忽然一陣勁風拂動,竟硬生生把他說了一半的話頭逼了回去。
說完大袖一揮,竟是平地揚起一陣狂風,一時那風勢竟是強勁到了極點,直將張入雲和雨嫣然兩人同時捲走,頃刻間便已消失無蹤。直看的再場眾弟子,俱都張大了嘴,不想世間竟還有這樣的法術。
張入雲一時連闖了數道關口,心中正在得意處,不想前方卻突然出現了一位白須長者。對方因見他剛才賣弄本領,將自己門下眾女弟子驚走,甚為生氣,一時口中大喝一聲道:「哪裡來的野人,快快給我滾下山去!」說著便是一掌推出,雖未施得罡氣,但這一掌擊出,竟有風雷之聲,一時間縱是膽大如張入雲,也被驚地心下大駭。
張入雲笑答道:「早準備好了,您老就快些動手吧,此時天色已晚,後生小子還想趁天沒黑下山去呢!」
張入雲走到眾人身旁,只見面前客房門大開,內里有痊官人打扮的男子,正跌坐在地上抱著一具女子的屍體痛哭,在一旁地上也正跪著一名丫環打扮的少女也在掩面哭泣。
虯龍子聽他意氣風發,已知他心病所在,只是苦於自己也是重任在肩,不能伴的張入雲長久,想著他大好少年,日後恐要為此吃得大苦,卻是皺了眉頭。
張入雲見她初只一驚,及后便又神態如常,也未高聲,便恭身將自己讓進房內,當下心裏便已有些讚許。
張入雲從未見得過這樣風騷|女子,當下一見也是為之失色,心中想道:「不知這女子若也練得功會,卻是能得何等樣境界。」一時也覺這樣做想實是糊塗,趕忙正了色道:「你即稱我恩人,那如此說來,自是不想再死的了!」這話一出口,那女子本是聰明絕頂,聞言卻是滿面羞紅。
自出得四川境后,一路之上,人煙日益稀少,張入雲常常不得吃飽肚子。雖在野外時有鳥獸出沒,但為防自己捕來后烹食太費功夫,卻是一概不顧,只偶得山間野果,才能匆匆裹腹,可如今已是十一月的天氣,卻哪裡來的那多野果。
那當先的是一位崑崙長門弟子,一身輕功著實不弱。但即便如此,也沒能料到張入雲身形竟是這般快法,等他發現張入雲如電射般的竟是往自己懷裡躥來的時候,早已是來不及收住身子。當下見張入雲來勢雄猛異常,驚懼之下,卻是奮力舉拳,向著來敵就砸了過去。
如此之下,只一人帶頭亮出兵刃,餘下的年青弟子也跟著效仿,一時間一片刀光劍影,把個本來喜氣洋洋的白鹿堂,沖得只剩下一團冰冷煞氣。
張入雲本就對她甚為看好,今見她氣質陡變,也不由地暗暗點頭,待入的房內,也不落座,便自懷內取出一粒丹藥遞在一旁丫環的手裡。只直言道:「深夜打擾娘子,不為別的,只因在下還有要事在身,為恐耽誤大事,卻是要連夜趕路。只是前日我與娘子療傷時,察覺娘子體質于舊病之下實是虧損的厲害,今留一粒丹藥於你服用,可能多少與娘子身體有些益處。」
此時見他一抖手就是一記精妙無比的罡風生生,卻是不由的不心下佩服。要知崑崙門下年輕一輩,雖有幾位修為甚高的嫡傳弟子也會得罡氣,但若論能在這舉手投足間,即可將一身本領施展的如此瀟洒寫意的,卻是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且少年人有張入雲這般獨闖崑崙膽色的,怕是天下間也找不出幾位來。
就聽虯龍子道:「今日得見賢弟,當真是一見如故,我欲與兄弟結義金蘭,不知你肯不肯答應!」
張入雲這一覺疲累之下,睡的極是香甜,卻未想到,到得卯時剛過,自店后馬廄中傳來一片吵鬧聲。先還只是一片喧嘩,張入雲聞了還自只管睡覺,不去理睬,但至後來,竟傳來一男子哭叫聲,其聲發自肺腑,甚是哀愁,又隱隱聞得店中夥計談論,竟是與一名伶女子有些瓜葛。
可他仍抱了一線希望,勉強幹笑道:「師弟又來哄我,我前聽人說起雨師姐的吉日是這月初六,今天才只初五,尚差一天呢!」
他之所以不動身子,卻是藏有另一付心思,此刻的自己和雨嫣然已是身在大殿門口。當下只要自己守住這大門,其餘的崑崙弟子就到不得自己身後截住他二人。若自己到時候當真敵不過這陳靜松,占此地利也大可一走了之。張入雲對自己這一身輕功本事,卻是遠比拳腳功夫要來得有信心。
那新娘子此時聞得張入雲問話,卻是猶豫的半晌方才答道:「不錯,我就是雨嫣然,不知你找我有何事?」
張入雲此時雖是脫力倒地,但眼力還在,只見當中一位身形極高大的師太將手一招,那青光便已隱在其身後。而那救得自己脫險的人,卻正是當日于昆明城結識的武當長老秦紅雪。
那輕功被他比下去的崑崙弟子此時面孔一紅,為了掙回些面子,卻是使千斤墜猛地往地下落去,意欲只待自己落的地后,便要向後退卻一些,照次算來依然呆將張入雲截下。
眾人滿以為張入雲見了自己這方陣勢,如何也要趨避一下。可誰知這眼前瘦削的少年人,卻似是不知好歹,竟仍是照著先時闖過眾女子的法子,一個扭身,又是如一枚玉梭一般,向那人牆上撞去。
天磯道人見張入雲慢慢走了回來,卻又選定了一地站好,才又對他說道:「我一手罡氣剛猛,因你是後生小子,勸你還是擺好架式再接我這一掌吧。」
如此驚人之舉,直驚得門外轉觀眾人目瞪口呆。不想青天白日之下還有這般異事,有那心底不堪的見張入雲已攜著那娘子的屍身進了內房卧室,還擅自猜測張入雲是那淫惡不法的邪徒,欲乘此藉機侵佔那娘子的身體。幸是店老闆一意的不想自己店裡出了人命官司,又因在昨昂見張入雲舉止好些異樣,雖還年青,但舉止氣度卻有些奇人異士的模樣,是以反倒阻了眾人,卻在一旁略加分辯。
虯龍子聽他如此分辯,已知他墜落較深,知一時難改,只得又換了口氣正色道:「人各有各的志向,不能勉強。只不知賢弟當初學來這一生的本領,卻是意欲何為?」
想到這裏,他卻忽然回首衝著張入雲道:「不知這位兄弟高姓大名,萍水相逢卻得大助,看你氣質身手,在下甚是佩服,有心想與閣下交個朋友,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但她頗能自重,卻是輕易不接客人。就如此,待過得二十歲后也已是集得萬貫家私。至后管她的老鴇身死,如煙已是脫了管束。總想從良嫁人找個終身依託,但風塵之中豈有良人,且她又不願做人的小老婆,至此到了二十多歲,卻還是不曾找到歸宿。
虯龍子這句話當真是問到張入雲的心裏了,瞬時間意氣激處,一時大聲說道:「小弟魯鈍,實說不出什麼大道。唯心裏每常想著一句話,只知道維護公理,打抱不平,為那有冤曲的人兒能舒一口心中的怨氣。」
虯龍子這一句話出口,卻又引來了張入雲的興趣,一時只問道:「哦,當真如此,還請大哥說的詳細些才好。」
他那粒丹藥便是得自乾坤教楊小春的琥珀丸,因怕柳如煙日後會大病一場,雖說蕭野峰到時定會盡心竭力照顧好她。但張入雲一來不欲這位弱質風塵女子,再受病痛折磨,二來卻是不想這位天生靈秀的佳人,卻是要處處受男子的施恩照顧。想著這粒丹藥效力非凡,自己只是平白取自別人處,把這邪教門下的丹藥用來救人,倒是再好不過。
當下天磯道人右手探處,卻有一團紫光生出。時間不長,本只腕豆大小的光珠,已是化作了手掌般大小的光球。至後來終於止住勢頭不再放大,卻又是生出耀眼奪目的光華來。
只是兩個童子,哪能盡知他的花肚腸,二人先還有些輕慢他,但多望得張入雲幾眼后卻又不由的心頭一震。就見他雖滿面風塵,但卻目光充盈,生得雖瘦削,但卻隱隱有出塵之態。此是修行人的氣度,不由把他的話倒信了個七八成。
一時看在眾人眼裡,雖是都恨他無禮放肆,但此刻見得他這驚若矯龍般的身手,一時也不由屏住了呼吸,口中忿忿之際,但眼角間卻是一片艷羡。
張入雲見他改了正色,又聽問的嚴肅,自然也端聲道:「自然是為了行俠仗義,抱那世間不平之事。」
虯龍子聽了他的話,反倒沉吟了起來,過了半晌卻又回答道:「不用了,若我真的要拘泥於這些凡俗,反倒讓她看的小了。只求賢弟,問她一句是否還記得我這虯龍子就可以了。」說完又是低頭皺眉半晌不語。
張入雲見那官人也來到內室,不由皺了眉頭道:「我欲救這位姑娘,但你在這房裡卻有些不便,我知她並不是你妻子,方有此言,你若對我有疑。」說著便手指身旁的俏婢說道:「我便將這丫環留下,心解你心中猜疑。」
誰知就在這當口兒,忽聽得人群里一聲暴喝。原來是崆峒掌門雨驚雷,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卻是越眾而說道:「你這小輩,叫你走還不走,卻賴在這裏做甚?」
天磯道人雖是手下留情,但也未料到張入雲會出此奇謀,再看了看張入雲面色,卻又說道:「年輕人能有此造詣實屬難得,但如是太過爭強好勝卻不好,你先下已受了內傷,若再強壓傷勢,卻是有損無益。」
此刻再聽得秦紅雪口稱那位高大的師太作毒|龍道友,立時想起此人定是崆峒周氏兄弟的師父。便掙紮起來向秦紅雪施禮道:「多謝秦前輩出手相救。」
一時間聞得虯龍子問自己此去何地,卻是不由略一沉吟,便據實答道:「只為自己一身內功,尚有不盡不詳之處,是以要去一趟姑婆嶺,想試一試尋找先人留下的心法秘藉。」
說完又對著那毒|龍師太說道:「這位定是崆峒毒|龍老前輩了吧!想不到前番在昆明城內受你門下二位高徒教訓,今日又得師太您不吝指教。在下這等微不足的小人物,卻是與師太師徒三人這等有緣。只是小子現在又未得劍術,勞動您老人家連飛劍使了出來,實是太過大材小用了吧!」
直待張入雲行的第四日後,算算路程,時間已來不及。當下心下大駭,卻是再不敢休息,竟連日奔走起來。不想如此一來反把他數年苦修的功力勾動,雖得兩日夜不食不眠不休,但精神體力卻依舊能夠支撐。
張入雲聽得這話,雖是心中一動,但自古道寶劍難求。雖得虯龍子這般說話,但于自己來說卻終是飄渺的很。但又轉念想道:「人都言道,得了劍術之後,可身劍合一,可倚劍做遁,縱是數萬里往還,也只朝夕之間而已。」
等他到的棉陽城內,已是晚間,尚幸還有一客棧開門迎客,張入雲入內二話不說,只管叫菜。他三日不食之下,又得遇四川美食,自是開懷大嚼,一時只吃的桌上碗碟堆了個對面不見人影。
眾女子雖是一身本事,但一時見個人形炮彈打來,對方又是個成年男子,未免被來人撞著輕薄,俱都尖叫一聲,忙向一旁閃去。當下眾女只覺一陣疾風從身旁流過,耳邊卻留下一串少年人得意的笑聲,再往後看時,那少年的身影,卻早已是在數十丈外了。
再聽他道:「就算不論劍質,當今世上存有正宗心法也是少之又少,即連峨嵋崑崙這樣的大門派,都也向不輕傳,門下子弟所知也,也是極少。我雖在地底假死六年得悟上乘境界,但就如此也得要有三十年功夫,才能將一身真氣盡行貫通,算來今後的路還有的走呢!」說到這裏,卻又對張入雲笑道:「倒是二弟自幼得了奇遇,能得窺最上乘的內功心法,日後若是有緣能得一良劍,倒是事半功倍,德堪大造呢!」
張入雲此時已對天地間的生長有所參悟,此刻得虯龍子一加指點,便已俱都明白。一時點著頭,卻又憂道:「只是照大哥這等說法,日後修鍊之途當真遙遠,不知如此下去,到底得要到哪一日,方能神行自在,瀟洒遨遊這神州大地。」
張入雲見對方皆是女子,不由咧嘴一笑。他此時全力施展之下,已是有些癲狂,當下見對面四位不但都是女子,且有兩位年紀還小。便欺眾女年幼力弱,只將雙手向前一併,腰間扭處,身子竟似風車一般飛舞起來,跟著腳下猛地發力,一個玉女投梭便向眾人撞去,其聲勢之劇,竟好似一顆炮彈一般。
等第三人見先首二位師兄,竟都在一瞬間失守,他人較機靈,一時學得乖覺了,卻是不進反退,直將張入雲拖得余勢欲歇,卻是揚手就是一記劈空掌直向張入雲落腳處打去。心中想道:只這一手,縱不能將來敵打傷,也可趁此將其截下。
等張入行到外室,卻早見那官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來回不停的沿著牆角走動。待見了張入雲,卻早忘了素日與人交接的禮儀,只焦急地問道:「怎麼樣?人可救活了!」見張入雲微笑點頭,卻是一蹦三尺多高,連謝都忘了,只急身闖入內室。
果然他說的此話,卻是引來虯龍子的注意,一時卻又笑道:「二弟想錯了,為兄我只練得一柄飛劍,卻離劍仙還差得遠了,只怕連劍客一流都還談不上。」
當下還在眾人驚嘆不已聲中,就見張入雲已抱拳向天磯道人施禮道:「多謝道長手下留情,小子卻是勉強接下了道長這一掌!」
雨嫣然聞得張入雲竟是虯龍子兄弟,頓時便變地話聲沙啞道:「什麼話?」
說完,轉言又道:「說起來,真正救得你的還是那位蕭君子,你若不是在異鄉遇得這位真君子,恐怕就如我方才說的一樣,只怕真得只能救得了你一時,往後,卻難免不會再生出死志。我也知娘子自遭這番動難后,不欲在墜落凡俗,但凡事也需重得因果,若你不遇蕭君這番真心,想來也難換你今日心志。言及於此,還請娘子能夠再思量思量。」
他崑崙派到底盛名之下無虛士,就聞那明月才只吹動鶴哨不過轉眼功夫,自山上各處竟是飛奔出五六人來,欲攔阻住張入雲的雲路。其中又有三人出現的最早,當下與張入雲一下一上,眼看著雙方只眨眼功夫就要撞上。
而此時那剛被張入雲閃過的白須老人,也已然跟了上來,當下見張入雲竟還以先時手法要硬闖著崑崙派四大弟子,卻是差點將鼻子都氣歪了。只以為少年人連過數關,此時目中無人,竟敢這般自尋死路。當下惱將起來,卻是張口罵道:和-圖-書
「臭小子,自己找死!」
一身輕功迅急如飛,已可直追當年隱娘。只是張入雲自己心底清楚,自己現時,只在迅捷之上可望隱娘的項背,但若論到輕靈飄逸,卻還和隱娘差的遠。就如此也是無法,只為隱娘天生異稟,自己骨重,而隱娘卻是骨輕的道理。
可無論多少弟子如何在前阻攔,但張入雲始終如一尾游魚一般在人群中遊動,就見他東一游,西一劃,竟仍是一點點的,向內堂逼了進來,當遇有功力高深之輩阻攔,他竟能將整個身子,化一匹絹綢一樣,柔若無骨的從人群里擠過,即使是再小的縫隙,也有他轉還的餘地。
張入雲雖是入得房內休息,卻是不敢卧下,當下純以打坐養氣將息身體,兩個時辰后即醒了過來,一時神氣完足,但終究因是在兩日一夜間,來回奔波了一千五百多里,一時神氣雖足,但身體骨骼肌肉,卻依舊疲累的厲害。
張入雲救人心切,不欲和世俗之人多分辯,當下只皺眉道:「你還想不想讓你這心上人兒活轉過來?若是想,便快替我將屋外人遣開,勿使出聲打攪我,那這位姑娘或許還有救。」說完已抱著那女子往屋后內室行去。
說完這話,張入雲卻是不由嘆了一口氣,雖說此去姑婆嶺是自己一番機遇。但到底于這崇山峻岭間要尋得那前人古迹,實是機會渺茫的很。且聽得姚花影說過內里尚有前人留下的強力禁制,而當真有無白陽圖解還只是一個謎。雖說自己行前躊躇滿志,但此去結果終究還是未知之數,現下雖談不上心灰意懶,但思緒沉重卻是免不了的。
待張入雲行至外間,就見喧鬧聲已移至對面一間客房內,門口正涌著一群人,內中就見店老闆正在那裡垂頭喪氣,而店小二卻是一臉的怒氣。再見周圍圍觀的客人,懼都是長吁短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這老道人是崑崙長老天磯道長,在派內地位極尊,因掌門人已然閉關多年,凡派內要務都由他一人打理。此時說的這句話,既然事已由他主持,年輕一輩弟子,自是不敢冒進了。
虯龍子見他為友赤誠,為防耽誤功夫,卻要即刻起身,心下感動,卻又忙將他攔住。一時只聞他口裡說道:「二弟不需如此,我知你為我情重,欲為我早完一樁心愿。但一來你才將那楊小春的牛毛針毒性祛除體外,現下身子還虛。且你此去又是長途跋涉,若不趁早將身體將息好,卻是不行。二來你我得這空,相談一番,也正好趁此相互印證一下各自內外功夫,兄雖不才,但見你外功還有幾分缺陋,如與二弟切磋一下,倒是彼此有益。」
再聽人群里傳出一道清音:「毒|龍道友,這孩子即已得了天磯師兄的允諾,道友何必再與這後生小輩一般見識。」那話語雖輕,卻是如鳥鳴般的悅耳動聽。
誰知張入雲雖是身在半空之中,但心裏早有所算。當下右臂揮處,一記重擊,直打在了夾道旁巨石之上。
當下打了一個寒戰,卻是心裏道聲:好險!忙收斂精神,用心傳氣。他這一手本領,本是學自隱娘的金針解穴術,雖還未能得其真傳。但張入雲自在隱娘的指點下,為百花谷十余位女子施過術,也算得經驗豐富,且他與瑛姑傳功多日,極熟|女子生理,此時用功,卻又是駕輕就熟。
張入雲一聽對方說出這沒有江湖閱歷的話,心中大喜,當下故做難色,將雙手一攤道:「如何證明在下是峨嵋宗下,卻實是有些為難,紫青雙劍及白翅子都是在下師兄師姐,只是此時沒處抬去。實不行,不如由我打一套瀉玉拳與二人瞧瞧。」
何況他還身負要把雨嫣然帶下山的要務,此刻的張入雲雖因先時一番激斗,心下有些癲狂,但事關虯龍子夫妻大事,卻絕不是自己可任性胡來的,與陳靜松一戰固然要緊,但將雨嫣然送回虯龍子身邊,卻更是這當口頭等要務。
當下演練開來,卻覺以往拳勢中略有阻滯的地方,竟得順暢了許多,知道此番得虯龍子之助,功力又得進境,興奮之下,卻是越練越急,到後來直如一股疾風在空中翻舞。
且他一身奪人心魄的男子氣概,卻是如磁石一般的將眾人目光吸住,一時已是欲罷不能。
那老道人也不想眼前少年只這般年紀竟已會得大乘經天身法,自己一向得意的擒龍手竟是沒能將他一舉拿下。一時眼裡也是一片茫然,回首看了看那已然是長須飄白的師弟,不由俱都相對一笑。師兄弟二人心裏都有著同一個念頭:當真自古英雄出少年!
那明月因前日偶犯小錯,被罰今日在此守山,卻不能去觀禮,心裏正滿腹委屈。此時見張入雲見問,正好趁此好好倒一倒心裏的不平。可還沒能等他把話說完,卻見眼前張入雲虛眼一晃,竟已憑空消失不見了。當下回顧四周,就見身後古徑上,五六十丈處正有一人影,卻不是張入雲是誰。
當下張入雲早已是斗至脫力,見危機一退,身上一松,卻是再也堅持不住,一跤癱倒在了地上。
正在張入雲欲上前問他傷勢如何時,卻虯龍子言道:「此處不是久留之地,雖是強如尹天仇這類的高手也被我二人除去。但這待樂天今夜出了這麼大的動靜,難保官府里的人不來騷擾,你我二人雖然不懼,但到底惹厭,當下還是趁夜色,趕緊離開才好。」
就見雨嫣然忽然幽幽嘆了一口氣,卻是伸手將身上紅羅蓋頭掀下,一時露出如花般的容貌,面綻微笑道:「自是記得!」
張入雲身到屋內,卻是搶上幾步,也不理那跌坐在地上的男子,只一手將那新死過去女子的手腕拉在手裡,捉住其脈門后,便將一縷真氣內勁流入以作試探,一時只覺對方肌理還未僵硬,再看其眼內瞳仁也未完全失神。知還有救,再一抖手,便已將那女子奪入懷中。
那后一名崑崙弟子得了先時一人的前車之鑒,早已停好身子,蓄勢待張入雲前來,好一下把他攔下。
正行到花草繁茂處,卻忽聽得身前傳來人聲,大聲向張入雲喝道:「站住!」
其時男女大防,如此光天化日,那男子卻摟抱著一婦人在店裡痛哭,實是非常事,張入雲見此不由皺了眉頭。
果不其然,那老道人罡氣雖強,但功力之純竟是無以復加。一時一道凌厲的勁氣直打向張入雲。雖張入雲身旁不過三尺就站得數人,但那罡氣竟無一絲泄漏,每一份力道都悉數打向自己。只這份純正之極的功力,就是張入雲平日想都不敢想的。
周圍環視的崑崙弟子,俱都未想過僅憑人力,竟能修到如此本領。一時竟都忘了與張入雲的恩怨。而是張大了眼睛只看本門這位資深長老,到底能施展出什麼樣的手段來。
張入雲自學得輕功之日起,便得了這愛跑的性子。如此連續十多日的一味奔行,在他看來不但不覺無聊,反是全心竭力的想著如何才能跑得更快一些,十余傾盡心力的功夫之下,輕功進展極是驚人。且自己越行到後來,越是沉醉其中。每至得法處,只覺身心都欲化做清風在天地間流動不息。
至后張入雲聞其聲發自肺腑,不由勾動自己心事,嘆息之下,方才引動的他來將如煙救下。
一時間有那不知深淺的年輕弟子,竟已被張入雲這鬼神莫測的身法,激的連暗器都擎在了手裡。忽見張入雲將身縱起,當下眾人那些弟子見去了忌諱,心下大喜,頓即間空中飛刀,袖箭就已去了二三十樣,卻只換來大樑上一串暗器擊在其上的奪奪聲。
張入雲聽他傷重,忙問是地上哪一種丸藥才是那琥珀丹,經虯龍子指點,果然是那黃潤潤的丹藥。
果然那罡氣打在張入雲光盾之上,雖也把他打了個周身骨頭噼叭作響,但到底全部勁道只不過落在張入雲身上三四成而已,一時倒也被他輕輕避過。
張入雲心急之下,略用內力,眾人只覺一陣勁風拂面,不由眯了眼睛,一時之間,只覺身旁一股熱流襲過,跟著眼前一亮,就見身前已多了一衣著襤褸的少年。
明月答道:「不瞞師兄,此刻雨姐姐與陳師兄應該正在白鹿堂行禮呢,就算是能得與師兄見面,少說也得過了今日吉時之後。」
張入雲聽聞,默默不語半日,待得開口時卻又問道:「算來再好的寶劍也是凡人造的,以大哥這樣的修行尚還要用到師門遺寶,卻不知除此之外,還有沒有自煉仙劍的手段?」
張入雲一路行來,滿眼都是窮山惡水,此地又是西行的盡頭,按理說當更加貧瘠險惡才是。不想這玉陽山實是人間洞天福地,因得天地間的靈氣,一色的山水相連,山間煙霧繚繞,水面煙波浩渺。抬頭看去,就見得瑞鶴祥雲,低頭望下,滿眼的奇花異草,確是一付仙家氣派。
只是大殿雖在眼前,但那擋住自己去路的人卻更多,一時間身前又有數人排了人牆將自己去路攔住。只是這一回卻遠沒有上一次只有幾個年青女弟子那麼幸運。而是換做了數位鬚眉男子,且都是有些上了年紀的。張入雲雖還未與之交手,但僅憑眾人俱是目射神光,氣法威嚴,就已知道這幾人功力,遠不是方才那幾個小姑娘所能相比的。
可張入雲見此卻是不急不忙,一絲也沒將眼前氣勢洶洶的陳靜松放在心上,只緩緩開中說道:「且慢,動手前,我還有些話要說!依在下這點不堪入目的功夫,實比不上我大哥虯龍子的一個小手指頭。若是勝不了新郎官你,那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只是我二人開打之前卻得說好了,萬一要是再下僥倖勝過了你,那可怎麼算?」
張入雲道:「我大哥日前命小弟問姑娘:敢問姑娘還記得當年那個虯龍子了嗎?」
一時張入雲趁著自己還未落地,卻是凌空一個筋斗翻正了身子,跟著足下一點,便如一尾輕燕一般,又向前飛去。
柳如煙聞言紅了臉,因是張入雲這位恩人說合,卻是只得低頭鎖眉略作思忖。
張入雲聞言皺眉道:「這是何故,還請師弟明示。」
直過了兩個時辰,方得見張入雲張開雙眼,一時目光流動,在黑夜裡就似兩盞明燈一般。虯龍子見他神眼竟與尹天仇有些相類,見此不由又有些神傷,再見他只這會功夫,氣色精神俱已恢復如常,卻又贊道:「當真你這正宗上清內力奇妙非凡,若換得常人決不得如此快就能恢復,就是為兄我,怕也要經一夜功夫,才能有二弟這般功效。」
張入雲見這當先跳出來的幾個,俱是些心浮氣躁之輩,心中料其功力有限不足為懼。卻是連頭也不回,即對著身前兩位披紅戴綠的新人施了一禮,當下朗聲說道:「在下江湖後進張入雲,有一要事要求告崆峒雨嫣然女俠!」
不想鍾五柳赴京后,果然高中,如煙聞了喜報自是高興,但在家中直等了一年時間,還不曾見鍾五柳來迎接自己,至此,便已猜測心上人已然變了心。
張入雲心下早有算計,以自己功力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硬接下對方這強勁的罡氣。此時,見那球已然襲體。即是弓足一探,右手切在左掌之上,舉全力相迎,卻與此同時又將那光盾側過許多,意欲只將對方罡氣解下就可完事。
待張入雲再向上一些,就見那古徑已是被兩旁的山中巨石相夾,成了一條寬不過兩丈的山間夾道,地形甚是險惡,而其上更有多位崑崙弟子擋在夾道上,形式極是不利。
而秦紅雪見他又不省事,卻為他解說道:「你這後生,即蒙我師兄天磯道長放生,卻兀自在這裏多甚口舌,我勸你休再逞強,還是快快下山去吧!」
不料張入雲卻是一絲不懼,當下連眉頭都未皺得一下,仍是縱身向上飄去,行至後來跑發了性,兩臂揮動,竟隱隱有雷動之聲,其勢之駭人,端地是不容眾人小覷。
張入雲也不是笨人,方才他只接得天磯道人一兩束氣勁但也已被震得內傷,左手流星指光盾,在這位老道人的掌下,竟如無物。自己那般盡全力運功強擋,但老道人一身剛猛的力道仍是如狂濤一般的自手臂上傳了過來。
想到這裏,忽又忍不住問虯龍子道:「大哥即已得劍術,那西崑崙雖遠,卻怎還是來不及得往還?」此語一出,張入雲覺自己太過唐突,趕忙止了口。
他如此三日不食之下,卻是把個張入雲餓的瘦脫了形。張入雲雖知這般只是勞動筋骨,于身體無事。但恐自己出了四川地域后,那青藏地處偏僻,怕無有歇腳打尖的地方。略思量了一些,到底還因將勞頓的身體先將息一下才是。且自己三日行來腳步迅速,估算時日,還略有些寬裕,是以乾脆想乘此機會,飲食飽睡一頓,徹底一掃路上風塵。
那小人聞此一番話卻是揚了揚眉,意似不屑,想要分辯幾句,但到底他道行低微,已是說不得話,且又脫了肉身軀殼,經不得天風,立在當地半日,已是覺得難耐。
誰知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大跌眼鏡,就只見張入雲明明似飛蛾撲火一般投向對方八手聯成的鐵牆,正在眾人都以為他無幸之際。
眾弟子此時不明所以,實不知該如何作對,見兩人行到身前,都感他二人風姿氣勢,竟是不約而同的向兩旁閃去。
張入雲聞言聽他語稱自己是崑崙門,雖是對方口氣生硬,卻不惱怒,但又怕自己毫無根基,對方不容自己上山,一時少不得要借借峨嵋派的威風。當下只抱拳道:「在下峨嵋宗下金燕門後進張入雲,今有急事要報知崆峒派雨嫣然雨女俠,因聽說雨女俠在近日內要與貴派高足成親,只好不辭辛苦從萬里之外趕來,雖說太過唐突,但卻煩請二位師兄為在下通報一聲。」
柳如煙不知自己低頭說的這番話時,張入雲卻是一雙明目如燈火一般,自始至終仔細留意於她臉上的神色。后見她實已是心灰意冷后的肺腑之言,未想到倒是對了張入雲的心思。當下只聽他說道:「話也不可怎麼說,你雖已心灰意懶有意遁世,但也當看一看這位蕭相公的人情。我看他雖不及那位鍾五柳的才貌,但為人至誠至信,卻實是你一生的良配,你也終不該只為了遇上一個負心人,卻將自己終生幸福也從此葬送了。」
不料張入雲最不慣這個,當下她只聽得耳畔傳來一聲清笑,身前少年人影便如被一陣清風捲走一般,已然消失不見。再聽得牆頭紗窗上傳來吱吱聲,跟首過去細看,那窗戶卻在自己不知覺中竟被打開了一線。
當下直把張入雲嚇得一驚,但隨即卻又心中一喜,知道自己這十余日的幸苦沒有白費,終於是找到地頭了。
張入雲聽他還有要求,雖覺有些驚訝,但依然是辭色不改,一時仍說但憑兄長吩咐。
張入雲自離了棉陽柳如煙后,一路上再不敢有絲豪耽擱,當真是風餐露宿,日夜飛奔,直恨不得肋插雙翼,一氣飛至崑崙玉陽山。
正在這危急時刻,卻又見空中又多出一道青光,瞬時就將纏鬥在張入雲身邊的劍光捲起,免了張入雲性命之憂。
陳靜松此時已是手握一柄長劍,背負在身後。此刻聽得張入雲言語犀利,掌中一運勁,身後長劍即自背後躍起,右手探處,掌中已然多了一柄黃燦燦的玉璜劍,只聽他口裡恨聲道:「我久欲和虯龍子一較高下,今日他卻未來,你即是他兄弟,就先領教一下你的本事吧!」
當下張入雲便與那位叫明月的童子攀談起來,張入雲向不慣於人交接,但好在對方只是個少年童子,且又是性直率真,交談起來卻不吃力。
一時間他才脫險境,卻又出言相激這位武林中出了名火爆的毒|龍師太,卻是讓那對他有憐才之意的天磯道長等人著實捏了一把冷汗。
張入雲聞言,算算自己腳程,卻正是恰恰纔能趕到。一時臉有憂色道:「即如此,那小弟即於今夜動身,能早趕得到一時,也早好的一刻。」說完便欲拜身請辭。
就在兩人邁動步子,才走出十餘步時,卻聽身後傳來一記蒼老的聲音道:「忙著!今日怎可教你這野小子這般輕易的溜走。」說話時,卻是青光大盛,再聞空中一聲呼嘯,已有一物直往張入雲頭頂落去。
虯龍子哈哈笑道:「賢弟好一個『自在』,當今天下者,得自在者能有幾人。賢弟看似無甚志向,卻不知你的煩惱卻是大著呢!」
只是茫茫崑崙實在太過遙遠,張入雲腳底功夫再高,也不是一揮即就的。且一路而來,張入雲都是在沒日沒夜的急奔,體力消耗極大之下,食物吃的也極快,那出的棉陽縣時,身上帶的十來個饅頭,雖是張入雲節省再節省,但也只抵擋了兩日就被吃了個乾淨。
一時就見將張入雲衣袖擺動,將身一挺,只沉聲道:「前輩有命敢不遵從!」
好在張入雲自得上一回往返樂山一次,輕功又有進益,一時全力施展之下,竟可一步飄出二十余丈。至後來得法自如之境,只見他一人空身行走在崇山峻岭之間,邁動步子如彈丸跳躍,飄飄衣袖似山中老猿。
張入雲見他古怪,卻無心為他耽誤自己功夫,當下只一笑了之,道了聲謝,便又前往柳如煙客房辭行。
虯龍子見他問得明白,便也答道:「不錯,自來求仙之士,哪一個不是為求長生,什麼天仙地仙,也只不過多一道劫難而已。若真能修得劍氣,仗劍氣之變化,你即可脫得三災,不受天地間的約束,到時真可說是超凡入聖,自在逍遙了!」
一時之見他人在空中身子一扭,其腰竟像是被人生生折斷了一樣,好似燕子銜泥一般,凌空劃了孤線,身形竟得借勢向上兜去,跟著將胸一挺,兩臂再向後一掙,又如燕子抄水,直向前栽出五六丈,卻輕輕鬆鬆將那老者讓過。一時其輕身功夫之曼妙,竟是連在場崑崙眾年青弟子見了,也不由喝起彩來,卻把個身下那白須老者也看了個目瞪口呆。
虯龍子見他練到佳處,竟有了尹天仇的影子,知張入雲一身功夫走的卻和尹天仇是一條路子,心裏想著尹天仇空自一身功夫,卻得了今日這般下場,心情不由的又有些沉重起來,忽聽他問張入雲道:「二弟今日得見我和尹天仇一戰,卻不知觀戰時,對我二人的武藝作何想法。」
可來敵卻連讓眾人施動拳腳的機會都不給,直如一尾活魚一般,在眾弟子身邊遊走,一時就已進得大堂。
一時另一年長些的童子,怕張入雲真箇有事,卻是回禮答道:「這位師兄即說的如此慎重,那就煩請在此地暫留片刻,由我師弟明月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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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卻又見虯龍子道:「只是我還有一事想要與賢弟相商,不知賢弟能不能答應。」
二人之前本是山盟海誓,意欲得了功名,就結為夫婦,相伴終老。未想鍾五柳功利之心甚重,即得中舉,卻又盼望能會試及第。
當下只見張入雲伸手過處,先用輕手法將其妻子點倒,再用室內女兒家製鞋用的錐子,在鍾五柳的左面頰上刺了一個「負」字,后又用手運內勁在其腦門上一抹,卻將他一頭烏髮悉數摘去。一時腳底運勁,再不停留,已然奪窗而走。
話到這裏,卻又話鋒一轉道:「只是在下實是有人命關天的大事,還請二位能引個路,或是煩請為小弟通稟雨師姐一聲。」張入雲不慣說謊,但一時說將其來,也難為他遮掩的滴水不漏,沈綺霞等顧然是自己師姐,只是自己只是金燕門下一不入流的小徒弟,平日見面里雖都口稱師姐弟,但在外人眼裡,自己實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之後千挑萬選,才得傾心一位窮書生鍾五柳。那鍾五柳本是才子,又生的風度翩翩,只是家中貧困,累次鄉試卻都未能中舉。如煙自鍾意於他起,日後一應起居飲食多由她周濟。鍾五柳這才在如煙多番打點,打通關節之下,中得舉人。
張入雲聽了,忙搖了搖頭,只說道:「這卻不好,自來沒有姑娘尋男子的道理,雖說兄長和那位雨姑娘,都不是世俗中人。但若真的讓雨姑娘來尋兄長,一來是有些委曲了她,二來也不顯兄長的心意了。」
到底張入雲一身上清真力非同小可,一口純陽真氣渡下,當即便將那女子生氣接活。只是張入雲想著她喉部有傷,怕她自己醒后呼吸時會有所妨礙,即已施得此法,破了男女俗禮,卻是不再顧忌,當下替其渡氣足用了有一炷香的功夫。
誰知張入雲臨危不懼,見對方劍光迅速,卻是不做閃避,一時只將十二枚銀燕鏢盡數取在雙掌之中,運平生功力,盡全力往來劍打去。當下就見得一朵朵海碗大小的銀花自他手中射將出去,每一擊都將那青光耀眼飛劍震得一顫。當那劍光墜至張入雲身前時,卻已然是有些亂了方向,張入雲得此空隙卻是從容躲過。
何況自己已然失勢,若再回到乾坤教下,怕還有煉魂之難,莫不如趁此兵解之際,覓地善自修鍊。只是自己本就是雖得道術有限,日後就算再怎麼勤奮修行,頂多也只能成個鬼仙,卻是再也無望與天下豪傑一較高下了。
待那官人再回得內室時,卻早見張入雲已將心上人放至床上,並命一旁的丫環將其外衣解開,而自己一隻右手卻始終握著那死去女子的手腕不放。
就聽天磯道人道:「我如打你罰你,諒你也不服,若是出手擒你,只怕天下英雄也會笑我以大欺小。這樣吧,方才我見你本領不弱,想來你也是對自己極有自信,只要你能擋得下我一掌,我就放你下山去,你看如何?」
待後來,只覺那女子雙唇實在柔軟,又因那女子人氣漸活,一身香濃的女子氣息生出,已是襲身而來,張入雲初還能堅持,但到底正值氣血旺盛年紀,不比那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當下漸漸生了情慾,至后實不能堅持,卻是紅了臉忙仰身立起。
張入雲點了點頭道:「不錯,小弟不求通達天下,但求獨善其身,只是這混沌濁世,卻是施人恩者,不得好報,負人義者,逍遙自在!弟雖不才,至少不能做那負義之人,這姑婆嶺一事,小弟只求儘力,如真不成,終我一生,也要尋它個明白。」
說完掌下內勁催逼,那本已是黃光閃爍的劍身,立時生出七尺來長的劍芒。一時間游移吞吐不定,精光耀眼處,實是氣勢逼人。且此時陳靜松眼看著苦苦求來的佳人即要在轉眼間離已而去,心裏憤恨,當下長劍一抖,瞬時間就發生一陣極刺耳的嗡嗡聲,足下晃動,急欲上前,把個尚在微笑的張入雲劈成兩半。
張入雲二人此時仍是全身戒備,那青光只一起,二人便都紛紛背轉過身子。抬頭望去,張入雲就見有一道青光向自己襲來,知是飛劍,心內不由的為之一沉。
老人一時被這話回得怔住,而自己女兒卻是已在這時起了身,行至張入雲身邊,卻是邁動步子,即向殿外行去。
原來張入雲見有人施展暗器,卻正好借眾人留心在暗器炫目之際,在空中猛地施展流雲術,已是一個閃身即到了眾人身後。
但張入雲多番辛苦之下,一身輕功已成,也是不容天下英雄輕視,當下他在這生死一線之間,卻得猛觸靈機,但見腰身一扭,周身功力全開,竟在這間不容髮,強掙著甩脫了對方罡氣,生生是只聞得砰地一聲,其身子卻自空中消失不見了。
可不多時他手中的十二枚銀燕鏢就已放完,正在眾人都以為張入雲無計可施之際。不想他盡展自己一身絕頂輕功,竟是將身影一晃,便已騰空而起。只手一伸便如八臂哪吒一般,將那四散在空中的銀燕鏢捉在手裡幾個,一時抖手又甩出幾個用來抵擋自己身後的飛劍。
可只待他才得落到地面,卻猛覺心頭靈機一閃,當即只暗到一聲不好,足腳一點,電射般的就已避開這迎面重擊。
但即便如此,張入雲也不敢再耽誤功夫,當下起過身來,即走到了外間,卻是找到廚下飽餐了一頓。肚子里裝滿東西之後,還又要了十來個饅頭包了帶走。那店老闆自從有了前一日的心病,自張入雲回來之後,都已不敢睡覺,難得見他深夜至廚下取食,卻是忙忙的人前人後招待的極是周到。
張入雲聽了卻微微一笑道:「小弟自來就無甚志向,但求能自自在在的過完這一生,也就足矣了!」
在場半數以上都是崑崙年輕輩弟子。其中女弟子不置可否,但一眾男弟子見自己也在這片刻之間,不由自主,為對方迷惑。年輕人都是未歷坎坷,心比天高,一時間見自己在人前流露出羡慕敵人的姿態,卻是惱羞成怒之下,紛紛閃身躍出,又向張入雲打來。
當人群中有人回過意來,卻發現四下里竟是靜成一片,眾人都在這瞬時里為眼前這少年所吸引忘了爭鬥。
一旁的丫環見張入雲竟行此舉,雖是先前得其嚴命,但也忍不住一聲驚呼,等又想起張入雲的交待,怕自己主人真的因自己出聲所累,卻又趕緊止了聲息。
好在那鍾家雖貧,但因歷代都有為官出仕的,在當地也算的上是個大家,一時張入雲在夜裡與更夫問明白了所在。卻是趁夜越牆而入。
虯龍子未想到張入雲本是個稚嫩的性子,談及女子的情感來,卻又是一付老成的模樣,當下不由問道:「那以賢弟之意,卻是如何才好?」
天磯道長見他雖仗了巧力,但手法拿捏卻是妙到了極處,足見他一身功行不是平常得來。且一身功力也自不凡,不然只自己這三成功力,也足可將他震得吐血而亡。心下愛其美質,更是有些謹慎,只是自己一身本領能瞞得過眾年青弟子,卻無論如何也騙不過身後的諸位長老。
如此只一月功夫,已是將能變賣的貼身財物盡數折變,而病情卻仍不見起色。樂山與棉陽相距仍有八百里的路程,如煙此時身無分文,又是一身的傷病。貧病不堪,急怒之下,終是在客棧後院馬廄內懸樑自盡。
再見二人適才所坐的亂石之中,恰有一石翁仲立在其內,當下虯龍子一時興起,卻是手扶那石人道:「這華凌古道,我往來也有二十余次了,卻未想到會在此與二弟結義,不想還有這石人做個見證,倒真應了世事無常,暗有定數這句話。」說完又回頭道:「只可惜我二人會短離長,相聚還不到一日即要再分開。」
如煙知張入雲是俠義中人,即說的此話,卻是絕不會不算。一時得了他的答覆,便不再苦苦相求。只為又聽得張入雲要走,卻忙又俯身欲拜。
一時間尹天仇的元神落地之後卻不逃遁,而是只駐在原地與虯龍子雙目對視。
張入雲一時便要開口,卻未想身旁的丫環卻已扶來一張太師椅請其坐下,而先時悲痛欲絕的年輕男子,卻是垂手恭身立在一旁不敢落坐。
好在圍觀眾人正在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張入雲一時也得聽了個大概。想著救人要緊,雖是那女子已死,但卻是才剛新死不久,張入雲一心想試試能不能將其救活,便欲將眾人分開,邁步行得那屋內。但那屋門本小,圍觀的眾人又爭睹這人間慘事,已然將個客房門口塞了個水泄不通。
只為這一次雙方說好,自己需得接得下天磯道人這一掌才算本事,不似方才可以閃躲趨避。當下張入雲雖知危險,但也不得不全力抵擋。只見他竟照前番一樣,仍是扭動身子,化做旋風一般在地上盤旋,卻不再凌空而起。
而若今日若不攔在雨嫣然成親之前,將虯龍子交待的話說與她知,只怕到時誤了二人終生,自己心愧之下,可當真要以死謝罪了。說是人命關天,也一絲不為過。
待他后一次再運真力時,忽見那娘子牙關緊咬,雙目微睜,一時再探她脈博,卻早已是沉實有力。細一思量,忽然醒覺過來,不由打了一下自己腦門。當下落了地,恭聲施禮道:「在下草野浪人,一時為救姑娘,適才心急之下多有魯莽之處,只是事急從權,想來姑娘也能體諒。再有,剛才這一番舉動,唯有姑娘貼身丫環在旁服侍,旁人均已迴避,量不會有人知曉,姑娘身體即已大好,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說完略一抱拳,回身即走,路過那俏婢身旁時,卻略向她囑咐,不要將剛才自己施術的情形說與人知。
再看虯龍子時,卻已是翻身站了起來,行動之間亦如平常一樣,好似一絲傷害也不曾受過。
他這一番話,直說的兩個童子有些摸不著門徑,先聽對方是峨嵋宗下,心裏不由收了一點小視之心,后再見張入雲雖是一衣衫襤褸瘦脫了形的少年,但一身輕功卻不俗,且行動間多少有些峨嵋派輕功的影子,再來,他又知道今日派內師兄與崆峒師姐成婚,倒真的有些信了三分。
再往前行時,又有三四個女弟子擋住張入雲的去路,一時間眾人一字排開,將個本就不寬的夾道攔了個嚴嚴實實。
張入雲聞言只微微一笑,便又將話題帶過,卻不知虯龍子早已是皆看在眼裡。
毒|龍師太聽著張入雲滿口胡言,與自己徒兒所述大相徑庭,當即便欲翻臉大怒,卻只為崑崙天磯有意回護此子,就連武當秦紅雪,也有意相助。要知秦紅雪不但身為武當長老,同時也是崑崙名宿,乃是當年武當姑射仙的嫡傳弟子,一身道法功行極是難惹。是以雖是性燥如毒|龍卻也不得不為此略有猶豫。
此時雨嫣然見張入雲竟敢斗膽與天磯道人對陣,她是深知這位老道長的可怕之處的,當下腳步一移,便欲上前。卻早被張入雲察覺,一時舉手一擺將其攔住。
張入雲也是人間奇男子,見虯龍子雖是手刃了尹天仇,但言語之中卻是處處替其惋惜。知虯龍子雖是深恨於他,但卻是始終將其當做自己摯友看待。此刻見他心下難過,欲說些話開解開解,但那尹天仇其人,自己實是一無所知。當下只得換過話題道:「小弟自幼心慕劍俠一流,今日得見大哥已然是身登劍仙,實有好多疑問,要向大哥請教呢!」
當下被虯龍子趕緊將其扶起,二人繼過年紀,虯龍子已是二十七歲,自然已他為長,當下就近捏土成香,只望當頭明月下拜。一時間二人即得良友,又為兄弟,實是喜不自勝。
哪知張入雲方才足下點地,卻是蓄足了力道,幾有千鈞之力。其勢遠比那崑崙弟子想像的要快,當下眼見如對方身影直化做一條長虹,只將身一矮,就從自己拳下穿過。
張入雲起身後,探那女子鼻息已然恢復,只是氣息還有些輕浮。一時為收全功,卻是連著兩次輸真力于其體內,未想到自己兩番真力催動之下,那女子卻還是未醒。
再看那尹天仇,只見他一顆六陽魁首,當即便是落下地來,奇怪的卻是半日里也不見有一絲鮮血從其傷處湧出。就見斷頭處血肉一片粉紅,傷口也甚是齊整。再過得片刻又見其腔內一片藍光涌動,只一眨眼功夫,竟從內里跳出一個小人,形體與那尹天仇一般無二,形神卻又比先一時的楊特使元神要凝練的多。
張入雲此時連用真力,又以純陽真氣渡她,已是頗耗精力,一個多時辰辛勞下來,頭臉上已滿是汗水。只是按理那女子已應該活轉過來,為何接連催逼之下,身體還是無有知覺,確是奇怪。
且自得入了青藏高原后,張入雲因連日在高原與低地間行走,極不適應。雖是他腿腳極快,但自入得高原之後,往往一日只能行的五六百里,如此之下是定要錯過時辰的。
張入雲早知天磯道人一身收發自如的功夫,絕不只這一點道行,但此時見他勁力比方才奇襲自己時還快了十倍,心內也不由得為之一沉。
到底他此時雖是奔發了性,但卻沒敢忘了厲害。一時聽對方掌帶風雷,即知自己如憑真本事,絕計接不下對方這一掌。
眾人俱都以為他施了邪法,當下目光游移忙找尋找其下落。
蕭野峰本也是位才子,數年下來,中了進士,也已累官至了德陽郡司馬,今時得空閑偶至棉陽遊玩,下榻在此店中,未想到數年不曾見面,竟才得一見,如煙竟弔死在這客棧馬廄里,一時佳人香消玉殞,已化做了冰冷的屍骨。蕭野峰本一意想報答如煙的恩德,卻苦於佳人無意,此番卻見到她身死異鄉,痛心疾首,傷心欲絕之下,卻是抱著如煙的屍身哀哭。
眾人見他如此彪悍,也不由的為之心折,可一群人卻又哪裡能料到在這如雄鷹展翅一幕的背後,張入雲卻要為此吃得幾多辛苦。
張入雲手裡覺那娘子生理漸冷,急於救人,早已不耐,見他還在遲疑,心急處,卻早伸手摸出一枚銅錢,一時輕輕打在那官人腰間穴道上,便將其制住。跟著左手一揮,已生出一道勁風,將他推出門外。
張入雲聞言自是附合,一時間二人均已展動身形,直向城外奔去。那荊州城牆雖高,但二人一個是當世俠客,另一個卻已是劍俠一流,自是阻他不住。
知老人真力勁氣已練至化境,實是收發自如,至剛至純到了極點。此時想來,即便是剛才自己傾心竭力之下,也還多半是仗著老道人手下留情,自己才得勉強渡過這一危機。一時間驕傲的張入雲,卻是對這位前輩高人越發敬重起來。
抬眼看去,就見身前已現出兩個輕裝童子,俱是面如敷粉,唇紅齒白,好似觀音座下的善財童子一般模樣。
張入雲見她如此,心裏已然明白柳如煙的心跡,當下再不勸阻,只道:「你即如此作想,我也不加勉強,姻緣一事,純在當事人自己作主,我若擅加干涉,反倒不是成全,而是加禍了。只是常言到日久見人心,你如今即已經見了真心,卻又拋卻,終是冷了這位蕭相公的一顆熱心了。」當下只見得那柳如煙聞言肩頭一震,卻是將低頭將首埋了下去。
當下她說的這四個字時,話聲雖輕,但傳入眾人的耳朵里卻猶如驚雷一般,一時在場眾人都是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唯有張入雲面露狂喜,眼角間隱隱然竟有些濕潤。
待張入雲飯畢,便徑自入一清潔客房內休息,因先時已吩咐夥計燒了熱湯,一時在屋內快快活活洗了把澡,才上床休息。他三日下來,已是累得很了,當下腹中有物,身上爽利,卻是倒頭一沾得床褥便已沉沉睡去。
而此時的張入雲就已有如此威力,若再過得幾年,自己一眾門人弟子卻哪還能有出頭之日!一時間數位崆峒崑崙的高人,雖還不至於要藉機將張入雲除去,但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卻是無疑的了。
張入云為兄情熱,見她委絕不下,又不作答,只當雨嫣然要以沉默相對來拒絕自己。只是他終不死心,想著虯龍子蓋世豪傑,心上人該不是那等負心寡義之人,當下又問得那雨嫣然道:「雨姑娘還未回答在下的話呢!不知姑娘是否還記我大哥虯龍子呢!」
就在眾弟子紛紛咋舌之際,卻看見好些長老俱都面顯不悅的神情,當中一個老師太竟開口罵道:「好個奸滑刁鑽的小子!」
張入雲看的真切,只見那飛劍朝著尹天仇當頭而下,卻並未將他斬作兩截,而是化做一道白光,只在其脖項間繞了一圈,旋即就又飛回虯龍子的腦後。
再說尹天仇向來不信因果報因,今番被虯龍子將自己一生心血毀於一旦,心下雖恨,但他到底一世豪傑,拿得起,也放得下,此後再不說話,卻只是笑了笑,當下辭也不辭,反身便即走了。
到底張入雲這十余日長途狂奔不是幸與,他的一付身體早已是習慣什麼是疲累。一時間竟見他只深吸得這一口氣,便又重新再如那飛鳥一般的展開身形往前路上奔去。
那老道人聞得張入雲這番話,卻是將眉頭皺了有一尺多高,心中暗想:「好言相勸不聽,卻憑地一張刁毒的嘴,真真是個惹禍的主。」
入藏四日後,張入雲因無意之中在荒原中救得一隊被野獸伏襲的商旅。商人們感他恩義,為他細心繪製了一張崑崙山脈地圖。因此上,張入雲日後才得少跑好些冤枉路。累經辛苦之下,方才在最後一日的午後到得了崑崙玉陽山。
說的此話時,他身後數人已然殺到。張入雲聽風辨器,卻是連頭也不回,當下左手單臂一揚,即是一道先天罡氣切出。他手法甚巧,雖是罡風凌厲,但卻並不是正面對方擊去。而是一掌切出,正恰恰地砸在眾弟子手裡的兵器之上。
虯龍子幾近半仙之體,見他如此自然明白了一大半,卻只笑道:「賢弟也不需如此,觀你氣度,日後定是劍俠中人,好男兒志向遠大,若只為眼前一點小事煩惱,日後還怎擔得了大任。」
圍觀眾人此時都將眼睛睜得老大,都想仔細瞧清楚這傲氣十足的小子,是用什麼伎倆抵住天磯道人這凌厲絕倫的一擊。
一時間那內室里,卻是傳來一陣男女的哀哭聲。張入雲略在外等了一會兒,只為他心裏還有疑惑,卻是不再等待,一時敲了敲屋門,得裏面人答應,便又進得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