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五十七回 助人識重寶 覓爐煉仙丹

紅蓮身為靈異,只一觸眼便得心喜,一個振身便疾往前縱去。百草見狀怕她生事,趕忙也從后攆上。唯張入雲目光敏銳,當時已查得來物,不想一年不見竟繁衍了這許多,連忙也快步上前,只是才剛起身,便見對面一道青光一縱即隱,倒教少年人皺起了眉頭。
正在老道人心中思謀,小算盤打的噹噹響,眉開眼笑之際,卻忽聽得後院里傳來嬌聲道:「喂!這道觀里怎麼也沒個人出來走動,太陽都快下山了,難不成還在一個個正經的參道修禪?」因無人回答,那女聲又道:「喂!這觀里有個活口沒有?且開個聲讓本娘子放心,或是早準備元寶蠟燭啊!」
她這一句話雖輕,卻將三娘子驚的不小,當時改了臉色將她上下一番細打量,只為方才為浮雲子袖間寶光引誘,這才將靈龍女錯過,今再端詳,這才察覺眼前盲女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尚佳根器,再聽得她話里說的明白,不由驚聲道:「怎麼?你這女孩子也看的懂那《內景元宗》四篇鐵頁上的字跡嗎?」
自得了龍陽后,張入雲終將一身缺陋被完,道法日益精進,惜霞二女上山修鍊也有三年功夫,不是初入門第,自白日里見了他便知其道法大長,平日里這位師叔就不比師傅詼諧,於今一見更是不怒自威,一派氣度,輕輕幾句話,便將二女說的一陣心驚,俏首不由都低了下去。好在張入雲身旁的百草卻很隨性,見二人尷尬,即取了葫蘆中白雀丸分付了五弟子一粒,那丹藥是百草多年修鍊,當時人手一粒,便得滿室奇香,眾女弟子不知這最小的師叔看似嬰童,出手卻是大方,知手上的是奇葯,忙展了顏拜謝。如此一來紅蓮也取了五粒晶光耀眼的玉酥珠與五人,那寶珠是采自與紅蓮爭鬥的蟾精顱頂腦海里的寶物,可避百毒與毒瘴,外出江湖行走最是有用,五人為此又是一番拜謝不提。
浮雲子聞得聲音,不由咬牙罵道:「這臭狐狸早不來晚不來,偏生我觀里有寶時便尋了來,定是存了打秋風的心思!」
說話間便從寬袖中慎重取出一泓碧玉,付與艷娘道:「這是我當日在玉母峰立行居時,坐守十六年才得到手的遐觀寶玉,此物光可鑒人,可照人神魂幽骨,日後你每日持此玉坐功,若得法修行,三十年內可將你魂魄凝聚,凶性滌除。」說著又側首看了看張入雲,方又道:「也就不用再勞入云為你跑一趟海外,去尋那天一聖水了!」長樂叟這最後一句話,只將一旁年青人驚的將身一震,不想老人家修行造化,洞察秋毫,連半年前自己為老人一句話心動留意都得明察。
再說樂長老人見白猿將桐柏老人混光鼎取回,當時細觀之下連聲稱讚,見張入雲好似不明白,便與其解釋道:「這混光鼎雖難比當日九疑鼎一流,但也不是俗物,『和其光,同其塵,混和隨定。』呵呵,堪稱神器也!且這鼎神奇,無論制丹煉劍都可完備,有此一物,待你二雲觀日後興盛,恐要佔它好些益處呢!」說話間老人又定睛將那寶鼎細觀,遂又笑與白猿道:「你這猴子在我門下不過兩年功夫,卻也有這等進境,實屬難得,這寶鼎被你拘法掩了形跡,但到了你主人面前,也該施法還原才是!」
樂長老人見那寶鼎果然靈異,寬袖一拂,寶光便已為其袖袍下生的清風掩息,這才露出原是深紫色的原身。到此時張入雲才得看清楚,見鼎身上滿是圖騰古文,縱被老人行法緊閉仍舊一般的不時精光乍現,難以盡掩其鋒芒。老人在旁看得仔細,又道:「瞧年曆,這鼎只怕也是上古留傳下來的,入雲你異日有哀勞鴉司火,可添這混光鼎三分火候,如此你與浮雲子兄弟二人初煉丹藥,就怕一舉成功,比同門修行者還要強上不少呢!」
一旁張入雲見二人又得重演二雲觀夜下一幕,不由又笑又嘆,無奈何時分只得輕啪了一記腦門。當時就見身前老哥哥氣的蒼白的一方面孔,轉瞬之間便燦爛的如綻了花兒一般,只在堆滿了笑容的臉上卻又是一字字吐著道:「玉柔!給你三娘娘砌……,啊不,將我觀里新到的玉露添上滿滿一盞來!」
張入雲聞言一紅,抱拳道:「兄長且在山上勞心照顧,弟去去就來,至於去往何處?一是弟月前說的百花谷。另一處……,咳咳,也與兄長煉丹一事有關?早晚數日便回,還請兄長不要掛懷!」說著便領了紅蓮百草尷尬起身,一時飛逃也似直往西方去了。但留得老道人手捋五柳長須長笑,一眾門人驚愕不解。
見艷娘回首,張入雲正要回答,卻又見眼前一亮,原來艷娘此時一身青裝比往日清淡不少,半年多來在醫王教下修修,周身氣質也是清潔靈靜,可待對方正了面回顧佳人俏面,依舊得嫵媚動人,嬌艷欲滴,只與昔日一般無二。不自禁張入雲倒是大為清松,當時就道:「呵呵,方才我還好生害怕,今見你與往日一樣,倒是不用再做擔心了?」
可艷娘高傲又聰慧,見為首的二女眼神不定,自然猜的對方心理,當時反顯了些嗔厲,裝了些顏色,又回復往日周身戾氣,被張入雲驚覺只能搖首作罷。而紅蓮則一心想著自己剩餘的兩面盤尾,焦急心思顯于面上,少年人見狀忙先請瑛姑將霜、火兩面盤節取來,又轉身請眾女攜幼先行歸去,不用為自己進谷多作周折。瑛姑見張入雲有意與自己商議事體,便也不再多禮,命眾女回返,只留下聞雨和翠微為首三人,領了張入雲四個于議事廳來休息。
艷娘當時冷笑道:「你忙個什麼?我先時已問過你座下弟子了,只仗你這幾年採辦的那數味草藥,顯是你自己也沒敢作想真費心思煉你首爐丹藥,現如今放著你兄弟和那猴子兩雙天下少有的快腳不用,還待怎地?何況靈龍這孩子現下道行還弱,待半年後有些精進,才好為你護法煉丹,而這半年時光內還是為謝丫頭置辦寶甲重要,你當張入雲是與你作謊嗎?這丫頭心燥起來,便是你兄弟也難制的住,到時真若將你道觀毀了,有你哭的時候!」
張入雲見老猿精鬼,也知避諱自己與艷娘一事,當時也不由自主尷尬起來,如此反引得紅蓮百草二人覓得些跡像,紛紛把眼看了過來。見二人雙目精光火辣辣的打在自己臉上,少年人也不禁變了紅臉,當下只隨口遮攔命白猿帶路,又與其說道:「你不要以什麼小畜自省,既然開了人聲便該起個人名!齊前輩可與你賜了名姓了嗎?」
聞聲老道人已笑道:「呵呵,老弟原來和我一樣,也有些懼怕你那妹子!不瞞老弟,昨天我剛與那紅蓮大妹子打個照面,她那眼底寒光一掃便將我打得背上寒兢亂戰,原來她如今已將蝎尾湊齊,照此推論,若得複合,這丫頭功力還得大進一番。現今還有你和百草兩人能夠克制與她,如被她再得了功候突飛猛進,這二雲觀里以她本事最強,紅蓮妹子又火性,若出了亂子誰能制她,唉!想來著實有些可慮!」
再見老人重又歸坐,這時面孔上也露出了些不能相信的神色,張入雲身為晚輩見前輩靜思,自不敢打擾,只在一旁等候。而老人沉吟良久這才開了口疑惑道:「不瞞師侄,你來之前我已為了卜了一卦,雖則有些小煩惱,但卻並無大憂患,可如今見這一方兇器,又不猶得不叫人心驚,諒來還是我修行有限,並不能知那鬼母的根底。縱有心幫襯也是有心無力!」
阿蠻見張入雲單喚自己一人,正在心驚,不料對方卻從腰囊里取出半丸玉潤光潔的丹藥與自己道:「這是萬年斷續,因前番救人用了一半,且不去說它。今還留有一半,本來我取此葯是為了治你腳上殘障用的,今見那孩子傷勢更重,此物論來該為你所有,如今和你商量,就由你論處吧!」
浮雲子在旁聞得艷娘縱聲作笑,兩道白眉幾攏在了一處,心道有這婆娘在二雲觀中,今後自己可別想再有清靜日子好過,若看顧的稍有閃失,怕不把自己幾個好事弟子也擎帶的壞了。想到這裏,不由瞅了一眼也在旁作難的張入雲,其兄弟見做哥哥的目光撇向自己這裏,知推諉不得,當下乾咳了一聲,便待上前相勸艷娘。
見老人垂詢,張入雲自是起身聽命,連道不妨,直懇請樂長道人指點。見狀老人才笑與紅蓮道:「謝姑娘,老夫知道你有心將舊體復圓,好整就的一身功候圓滿,藉此也可功行大漲。只是我心些不入耳的話要勸一勸姑娘你。你自出身賦承凶戾能修道今日實動了大毅力,五百年大劫渡過也極盡一番辛苦,為此連這法體都毀損了好些,但你十三節盤尾雖然寶妙非常,卻也是你凶性所化,如今即得離體,以老夫拙見,還是毋要還歸本來最好,以免再墜劫難,到頭了為求激進反誤了多年功行!」
張入雲慧眼無虛,但也未料到鷗鷺子所藏的竟是這樣一般奇寶,再見一旁老道人自將玉石放出后,本是一雙小眼卻瞪的如惡鬼似的血紅,逾發證明自己心中所想。張入雲道力至今尚淺,終究已入門庭瞧出眼前異寶是鷗鷺子多年祭煉用來應對日後成道雷劫所運用的。且這寶物又是寶光絢爛,其原胎本質倒不似是出自身前這委瑣老道之後,想是別有來歷。
張入雲聞老人總共才得了五粒,卻要賜自己一多半,當時惶恐,便待推辭,不料長樂叟早笑道:「入雲你也不用推辭!我這一爐丹藥本指望能得兩粒便已足夠,可未料因得白猿採藥完備,赤鴉司火純青,艷娘調治精細。不意竟有五粒之多,呵呵,想來也是福緣到了!我知你性情,不喜仗藥力提拔,但如今你二雲觀內,門人弟子眾多,日後人丁恐還要興旺,有這龍虎丹在,到時擇憂而選,即時添長不少火候,也好助你一臂之力,豈不是好!」見真人這般指教,張入雲才將那靈丹盡數收了,老人見諸事都得周全,心上欣慰,即時道:「好了,在我這玉母峰上你眾人也耽擱了多了,趁天色還早,只管趕緊上路吧!日後有暇,入雲你儘管攜了門眾前來,我雖是道法算不得精嚴,但小小一些指教怕還是添為助益的!」眾二雲觀聞言大喜,得老人這一席知今後不但可以常向往來,還可於修行上求助老人,得這般前輩真人指教,只比自己一意修行強得太多。各人俱都感激不已,其中猶以百草和白猿最為心動。
「哦,這我倒是不曾想到,你才得大半年不見,本領就長了這麼多,看來定是連番奇遇,如今你內外兼修,該是稱心如意了!」艷娘哼聲道。
就在道人敗興,反聞得廳外迴廊上一串嬌笑聲,浮雲子此刻心情雖敗,可大節上還防備的仔細,他不想三娘子來的這般快法,身前寶物還沒來得及收起,當時心中焦急,就見他道袍寬袖翻舞,瞬時那一桌子十幾樣寶物,皆被他收在了袖籠內。身旁張入雲看了作笑,他自負自己要比這位老哥哥拳腳上本事高出不止一截,可若論眼前這袖裡乾坤一門功夫,自己無論如何也得甘拜下風。
張入雲知艷娘一番做作是她挾私必報,為出當日一口怨氣,今見白猿為其玩弄與股掌之上,已該令其滿意,此時自己再不出聲,反將好事做壞,當下連忙再旁相勸艷娘道:「這猴子這兩年來採花獻果也很出了些力,你也耍得它夠了,還是莫再與它為難了吧!」
而張入雲也是一雙神目無虛,當眼之前便覺這石頭上的花紋雖仍舊是雜駁不堪的斑斑點點,但卻和前番好些不一樣。他也曾數度運動目力細觀那怪石,但每一回都覺神魂有被怪石吸走的危險,如今有樂長老人在身旁,這才大了膽子運目力仔細觀察,果然凝視良久后,被他看出那夜精石上斑點俱是無窮無盡人類的面孔,重重疊疊俱都堆砌在了一處,可偏又如深陷渦流中一般與石面上緩緩移動,每一張面孔都在儘力嘶叫,本來聲音只細微的厲害,但少年人越看得驚心,耳邊噪動便越是倍增,至后只震得他心神皆晃,兩腋生汗,背心冰涼,若不是樂長老人見狀在他肩頭拍動,張入雲還得沉迷於其中呢!
申百草因是百草靈長,生平見慣寶物,但眼前這一樁物事也是認不得,一時好奇問義兄道:「哥哥,這……,這是個什麼寶貝!」
浮雲子聽得艷娘吩咐,為怕與紅蓮交接,又有些畏難,借故推託道:「可是我還有丹藥要煉,只怕丟不開身子!」
再說三人勢快,轉眼便已置身當地,對面群鳥此刻也早驚覺來人,只是怕對方與自己不利,當時便排了陣勢以做應防。可待定睛看處,來的一面三人里還有張入雲,頓時去了敵意,當中僅有的三隻赤羽其中一個更是一聲怪叫,振翅朝著主人飛去。紅蓮不知它是張入雲收伏的哀勞鴉,以為於己不利,又是雙方都得火性相衝,當時振掌便要將其制服,幸虧張入雲眼肯手快,搶先一步將她攔下,這才又招了那被艷娘起了名字叫「龍牙」的火鴉道:「一年不見,你也做了首領了!齊前輩近來可好?還有你三位兄長呢?還在前輩座下司爐嗎?」
待張入雲率的義弟義妹來到老人跟前,就見艷娘、清弦也得在列,連白猿和為首的赤鴉也駐在台前。長樂叟當時正與艷娘說話,見了三人近身自然住了口,未等張入雲見禮,老人便已擺手與三人笑道:「我也不慣這多俗禮,入雲賢侄你三人且坐下,我有話說。」張入雲心上尊敬真人,聞言依舊恭身方才落坐,只聞老人開了口道:「我知道你兄弟姐妹還有些事要急著辦,這幾日里清弦把你糾纏的夠嗆,如今也該當早些放歸你回山才是。你心中為紅蓮姑娘擔憂一事我也有些分曉,我只道些計較與你兄妹二人聽,可妥當嗎?」
「你害怕什麼?擔心什麼?倒是說來我來聽一聽!」艷娘不想張入雲竟忽然轉了笑臉,難得她臉上竟然也泛了一層紅暈,只是咀嚼少年人話里意思,眉首又是一皺,故此氣聲道。
「哦!你這老道士竟也學了你兄弟變的謙虛起來了!可我倒見你大有長進,尤其一雙袖籠里寒光驚顯,怕是兩年來你又練得些神奇法術了吧!」
得老人這番話,便是一旁百草也覺齊樂長極有見底,他姐弟二人苦渡五百年大劫,百草生性膽怯柔弱,能得絕坐的護身法寶渡劫,又不會因此與人結怨持法寶傷人,在他來想自然是最好的。可紅蓮與他氣性不同,值此之際,還是有些不趁心意。老人見,微笑不語,當下重又喚過艷娘,與其和聲道:「夏艷娘,你在我這玉母峰上一年半的時光,雖說從不與我請教,但你聰明伶俐,只在後院中觀覽群書便已習得一身醫術,若細論起來怕是我大徒兒也有些不及你,縱是你心傲,到底也算得一番你我師徒緣分。再後來,你在這半年來又為輔助我煉丹藥出得不少氣力,今番你即將離去,怎說我也該留一信物與你,也慰你在我門下一場!」
艷娘聰明絕頂,聞張入雲如此開口,雖有相請自己幫忙的心思,但真實意思卻不在此,到底兩人過去一樁尷尬,便是機智如她一時也難猜對面少年人心裏意思,為此只得又道:「你二雲觀里那五個女徒弟哪一個不是千靈百俐,隨意挑揀一人,都能將那觀內事處理的井井有條,偏要來找我做什麼?」
白猿見得了「超塵」作名字,自是比「來福」強了百倍,可如此卻失了一粒龍虎丹,當真亦失亦得,真不知那般更叫自己欣慰。正在叩首心痛之機,卻見眼前一豆如火,似火丸一樣跳擲在自己面前,老猿長臂一舒即將彈丸抓在手裡,放大眼睛細瞧,不是龍虎丹還能是什麼!正待心上喜悅,開心拜服艷娘。不料艷娘已然厲聲道:「死猴子!今日得了我的好處你可記下了!異日若敢再有反骨,我只教你吃了我什麼?卻給我吐出什麼來?」
待眾人進了醫王行院,穿過前院,繞過正堂,就見後院花園上,老真人正坐在草地石桌前,圍了茶爐烹茶自飲。張入雲多是不見老前輩,此刻見樂長老人花下靜坐,悠然自得,一如往常閑怡,心生尊敬,忙上前躬身施禮拜見。老人見張入雲倨禮,忙笑道:「張師侄不用如此多禮,快快請起,一年不見進步如許,當真叫人刮目相看,只是你這一番造就,實在太過行險激進,日後可要好好化斂,小心謹慎,不要大意才好!」
眾弟子都是道門出身,最重仙劍,祝玉柔雖是五女中性情最合宜恬淡的一個,但此時得蒙長者授劍,也是心上激動,臉色大變,驚喜之下忙離席拜倒,奉雙手將劍高舉頭頂承受了下來。惜霞與措霞與她最相交好,又是昔日主僕關係,見姐姐得了劍,忙伙著她把寶劍抽出細看,可玉柔守禮哪敢在師長面前炫耀,當時即是不允。引逗的二女只把眼望張入雲身前法寶張望,只想著可有自己的一件。未想早被做師傅喝罵道:「你這兩個惹禍的丫頭,私自外出開殺戒,與人結怨一事,我還與你二人沒算完,如今卻又想著取了法寶助長威風,再外出為禍了嗎?」
三女在二雲觀中修鍊,有了些本領,卻不知到底與外人交手是何等地步,今次借了事頭,自是趁了性子的胡來,一路上惹了不惹閑事,最後終於將一夥江湖賣藝的騙子找到,三人均不知江湖規矩,不多時便動起手來。雖仗著在二雲教下本領不俗,但因全無經驗,上來惜霞措霞便被對方用麻藥翻倒。反是平日里看著憨厚的阿蠻卻有內秀,當時避了暗算,一人獨斗眾人,到最後殺了幾人才將二女救出,一時用冷水將二人淋醒。至此三人都動了大怒,二次往來再不留手,將個一眾歹人殺了個盡絕。這才將三個被拐騙來的孩子救下。
無奈之際,眾人只得索了山道而行,紅蓮性燥本有意仗自己毒火,施放出來將林中雲障燒個四散,可百草卻分辨出這香雲似是仙家一流置辦的法術,一來此處是兄長藏匿難女們的重地不該毀傷,二來眼前雲幛神奇,縱是姐姐施動本領,怕也見效甚微。而待四人入了雲障內,不多時上卻又轉出林外,幾次都是如此,艷娘、百草均是精曉五行精奧的奇人,可如今卻也一般的不見功效。正在四人大眼瞪著小眼,連張入雲都有些不知如何舉動的時候,卻聽見山徑深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過多久,便見有兩人從霧中深處走了出來。舉目抬頭,正是張入雲與隱娘遺冢前見過的女大俠和輕風。
它這番賣弄,只激得好勝心強的紅蓮冷哼一聲,樂長老人則在一旁撫須誇獎道:「呵呵,你這隻座下白猴子,一年多來倒真幫我好些,省我不少繁瑣,此番隨你回二雲觀,老夫可得授它些好處,以慰它一年辛勞。」
可艷娘素性高強,聞言不理只哼聲道:「好!你即不樂意,我也不強你,我知你心高,一味的想投天仙位業,即不原做我家鷹犬,我便賜你名作『超塵』,只望你異日早些超拔,攀了高枝再不用在我面前走動,礙本宮的眼!」說話間,眾人眼前火光一黯,原來是艷娘玉掌合攏,將龍虎丹寶光盡斂收了起來。
瑛姑四女聞今番可隨張入雲一同前往隨待,四人到底都是年輕少女,多年在谷中潛心修行靜極思動,也極欲到谷外行走,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不知該由哪幾個前去才是。張入雲隨性,見狀只說由她幾人自己商量,而他卻並不指定要哪一位。為此上,四人不免一番謙讓,到最後終是瑛姑身為群女首領下了決議,四人除她留下外,其餘三個均隨張入雲前往二雲觀習藝。
靈龍子回答:「弟子這兩日也在翻揀靜心回憶歷代經史,有心想繪製一幅地圖來,只是不堪造化,質陋淺薄,到如今還是沒得多少進展!」
張入雲見才只一年不見,白猿竟能開動人語,驚嘆之下也為其歡喜道:「什麼小畜不小畜的!不想你一年多功夫,竟能開口說話,倒真是可喜可賀!」
老猿聞艷娘動了火氣,只嚇得一身激令,忙五體投地再不敢起來,張入雲本欲開慰一兩句,但轉念一想,也庄了色道:「你本山中老猿,雖得了精氣,但終究還未脫貪嗔余有惡根,尚需仔細修行,小心異日劫數。今日于在我等門下辦事,我縱隨性不欲過多制責你,但異日若你又為貪嗔行兇,可小心我追你性命毀爾法體!」張入雲素來言辭纖和,一但換了莊重,卻教老猿耳畔如遭雷霆,當時再不敢作一色,只連氣都不敢吁喘了。
誰想艷娘卻不依不饒,只命其列過一旁,又捧出燦爛如火的龍虎丹托在掌中訓道:「如聽命的話,這龍虎丹便是你的,若不依從,我www.hetubook.com.com便丟了這丹藥喂狗!」她這裏話才出口,浮雲子舌頭一伸卻在嘴邊打了一轉重又收了回來,險險便把「可惜」二字道出。
祝玉柔素日里最是穩重,即得她開口,靈龍女能識得經解自是無疑的了,一時上聞此消息,只將張入雲三人俱都震驚不已。其中她少年師傅和三娘子還只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能相信,唯老道人浮雲子此刻卻是意氣風發,臉上險些笑開了花,好在他這一回倒沉重了些,並沒再回首與三娘子作臉色。
不料艷娘伶俐,早將身轉過來道:「我知道你要做些什麼?那臭老道想叫我住口怎不自己過來與我商量?還有他生性|愛貪小便宜,這時節心上不爽利,你只把從玉母峰和百花谷兩處帶來的寶物取出來,我包他立時眉開眼笑,再不作這些嘴臉。只是現如今最重要的,卻該是你與這些小輩們告示,自今後我便是你二兄弟義姐,免得這些小丫頭不知尊卑,做些臉色給我瞧!」她這一句話,說的眾人除張入雲一個俱得一驚,原來白猿為這是樁大事,並沒有告于浮雲子。而老道人一聞得此事,又聽得這女妖精大言不慚意說要做自己的姐姐,腦子裡嗡的一聲,腳下一虛,若不是為眾鶯燕攙扶,險些栽了個嘴啃泥。
見此,張入雲眉間一皺,想著對方體弱不堪受自己勁力衝動,只得探手入囊尋找些丹藥為其鎮壓,可他平日用度早將冷香丸與胡伶草用了個乾淨,一時也探摸不到,正待解了顧絕塵的錦囊,卻見百草已自一旁傾出一粒白雀丹遞過,微一躊躇便將丹丸接過,再笑道:「如此耗費兄弟靈丹,這孩子倒算是得了些機緣了!」他這一般話說的那婦人不解,待浮雲子快嘴說破,連忙跪下與百草行禮。百草總怕見人氣,見婦人與自己施禮,卻嚇得連連倒退,躲在紅蓮身後。
三娘子回眸瞥了一眼,見惜霞手裡霞光閃現,所謂微物,可著實不微,又聽他兄弟二人一搭一擋,配合的緊湊,不由心上有氣,走近二人身前,指了指張入雲道:「還是你會說話些,如今本事長了,頭腦也越發變的縝密精細了!至於你……」說話間三娘又指著老道長罵道:「就是你,本事高了,也不見能修身養性,一張厚臉皮倒比原先還要堅實了許多!」
誰想阿蠻自在二雲觀中修習近兩年功夫,又受了白陽圖解,內外幾是皆修,被張入雲震上半空中,只如一片浮葉與空中幽幽飄蕩,待離地三尺,忽又一拎身,便是重得伏在地上。只是此一回卻是單膝跪地,不如剛才倒地拜伏。眾弟子見她露了這一手輕功都得一驚,只為這般身法,向是張入雲平日最擅長的,不想今見阿蠻也是一般的迅猛絕倫,乾淨利落,幾如自己師叔一般佳妙,二雲觀里再找不出第三個人去,焉能不驚。張入雲見她果然一年來功行精進,且又得內慧,心上也是佳慰,見她換了單膝跪地,這才和了些聲音道:「有什麼話快些道來,我與你紅蓮百草兩位長輩還有遠行一遭,不要耽誤我三人物程!」
張入雲聞聲看了百草一眼,見向來膽小氣弱的義弟此刻臉上也透了些興奮,知他雖比不得紅蓮,但有異寶在前心中也抖動了一些貪念,終究不能免過,於是笑道:「這一物我哪裡能夠認得,想來不是凡物就是。」說話間把眼觀望鷗鷺子,見老道人早將臉背一邊,明白對方絕不會開口道破,自己也不願再逼勒對方,又與百草道:「我知識淺薄,但前途還有一位老師兄見多識廣,多半能認得,待我四人見了面再請教吧!」
聞老人這般說話,怎不叫張入雲心驚,可他生性不懼事,見此事難測,便輕笑道:「弟子無知蠢動,倒叫老前輩分心挂念,當真該死。方正我這條性命也是幾次三番揀回來的,再要看的太重,反是無味,何況前一番弟子便在與鬼母對陣中死了一回,如今算來都是我平白賺回來的,還能再有甚妄想,我只一步一實盡心竭力罷了!」
阿蠻心粗直放,倒不為艷娘說自己不如師姐靈秀著惱,只為眼前娘子人前放肆不樂,當時瓮聲瓮氣道:「她是我靈龍師姐,我才是師妹,你這婦人可不要信口亂說!」她這裏話才說完,艷娘卻已是大笑了出來,直指著張入雲與阿蠻道:「怎麼?你當初先入二雲觀下,反倒后拜在你這師傅門下嗎?哈哈,當真有趣,你不知道,你這後生師傅生性蠢笨,若再拜在他門下,縱是你本事比這靈龍師姐差得多,也可授他衣缽,可如今卻是落了空,當真連我也為你有些可惜呢!」這一番浮雲子也曾說過,可是老人只是在語言上開個玩笑,哪能和艷娘這般明擺著挑唆相比。
張入雲知自己兄長詼諧風趣,但于正經道法上卻是絕不敢開玩笑的,峨嵋為天下正宗,道法嚴謹,能自負煉丹者不獨是法力高深,便是道法心術也是超人一等,今見兄長開口,知他于這幾年內也是道法精進,不同凡響,心上喜悅,忙起身行禮與兄長道賀。眾弟子見師叔大喜都恭身為祝,忙嘩啦啦跪了一地與師傅進禮。浮雲子多年道法不進,只在江湖上打混,與張入雲結識后不足四年功夫,便得當日想都不敢想的境界,此時安能不欣喜若狂,再回首五十年風雨飄搖,老道人雖笑的開心,但眼角處卻不由露出些淚花。正在眾人興高采烈時分,忽聽得當中道長驚呼道:「大夥且莫忙著高興,這個!這個!師傅我一時想起來,雖然有了這清凈台做庇護,只是丹爐還無從著落!入雲啊,這樁事,老哥哥我還得和你好好商量商量!」一句話說的張入雲打了趔趄,眾弟子險險摔倒!
張入雲搖首笑道:「所以我才說你精細聰明啊!」說話間,便將昊月鉤拋還於紅蓮,先由百草照顧她,再轉身與瑛姑四女道:「我這趟回來,本沒想多耽擱,如今你四人也看見了,只怕再多留一日,恐都會生出些亂子。我這兩年來雖有精進,但於法術秘技一門卻沒甚進展,且正經道法又有好些疏漏,如今這一番前來,一為索回盤尾,二想打了谷中姐妹幾個到的二雲觀里,由我兄長浮雲子教授正經道法,待的日後,先行的女子可再回谷中教習其餘諸女,依你四人看可能使得?」
至此時,靈龍女才領了阿蠻上前,重又與其師行禮,只是知道張入雲不慣做作,只深揖一記做罷。並回稟香蘿二人已然平安送到山東老家,雖是途中小有阻難,但都不曾涉險,安然渡過。張入雲見靈龍一月不見,雖在幾千里往還多歷風霜,但人物並不見萎頓,反因此身形挺撥了許多,氣質也有些變化,甚是欣慰。上前吩咐道:「你一路辛苦,且在觀中休息一日。不巧的是我今日就要起身外出一行,今後你且隨你浮雲師伯請教,你祝師姐道法精深,也好請其授益指教。好在我此一去不久,快則五六日便得回返,阿蠻是你師妹,也要好生管教,不要容她生事!」說完又得阿蠻一番訓誡,便要上路。
張入雲這才沉聲道:「這一樁事倒慎重些,今日紅蓮為蝎尾性發一事你也見了,我怕不是長久之計,欲與你商量,玉母峰臨行前齊前輩曾有賜教,你在他門下更久,當知真人心意!」
張入雲聽老人意思自己今後倒少阻難,心中一安,可想起自己做了鬼母門下授使,此事非同小可,趕忙說與老人知曉。果然長樂叟聞言也是一驚,他為修醫術,精通易理,同輩人物中最擅前知,不料今番事卻一無所獲,只此一斑便知鬼母難惹,當時又聞張入雲還授得一塊夜精石,心上疑惑便命少年將其取出於自己一觀。待後生將一方墨斗般漆黑,凸凹不平的方石取出后,老道人觸目便是一驚,未料他這裏才將心頭驚疑壓下,一旁老猿卻是忍耐不住一聲驚嘯,原來它生得火眼與眾人不同,雖道行不如老人精深,但也一樣看出那石頭的怪異。
待眾人落坐,不多功夫,賞雪便雙手捧了一方朱漆紅匣入得廳下,紅蓮見那紅匣上寶光縈繞當先便跳起身來,一把將賞雪手中物奪了過去,反倒將她唬了一跳。正在賞雪驚慌時分,就見面前赤、白兩色大漲,一時里寒風炎流撲面,半面身子冷熱數番變幻,只將她打個措手不及,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張入雲見紅蓮一得最後兩面盤尾,面色大變,禁不住的立時里展完開來,轉眼再看賞雪四女即時被其盤尾威力衝撞,面顯不支的神色。正待出手將紅蓮手中舞動阻住,不料耳聞嬌笑就見眼前寶光驚爆,一時里連有十余面精光閃爍的寶輪一一升起,精光萬丈把個眾人眼睛幾乎都灼瞎了,再聽一聲巨響,那議事廳木樑再經不住紅蓮蝎尾寶光映射,轟的一聲已自塌了下來,也幸的廳內眾人都是一身本事,紛紛及時閃避並未被砸傷。
浮雲子聽得三娘子功行火候,竟可成道,見被人搶了頭去,心中不忿不無嫉妒道:「哼!不想這狐狸倒得了本事,竟能得正果,如此說來,靈龍賢侄這一去幫她譯經繪圖,她卻只將個原屬我二雲觀所有的鐵券交還,這可實在太便宜她了!」話到此處,忽又想起一事,忙再問靈龍女道:「賢侄至后這般愛惜那四幅鐵券,不知到底何事?那鐵頁子又有甚功用呢?」
因是五月初夏天氣,張入雲三人飛縱晴空下,但見陽光明媚,萬木蔥蘢,四野如碧,三人越往前飛越得山林錦秀,真一處好所在。紅蓮和百草往日太陰山故居,一年中三季都得披霜帶雪,只盛夏時分才得見綠色,此刻飛縱在此錦林秀水之間,心頭歡躍,好不快活。正在二人于風中自在,卻見遠處忽得空中縱起千百個墨點,也是飛縱絕速,于空中盤旋勁舞,好似電光流水一般。
再說眾人坐定,當張入雲再欲請教時,樂長道人已是先開口道:「師侄此番精進,雖說是行險急進,到底也是從容渡過,如今看來你確是修道艱難,不能以最正經的門徑進身。可也如此你身邊才得聚這多靈秀,以老夫來看,往後師侄的前景倒得看好,就是望你少做殺伐,還是以靜心渡人為本!」
且不表張入雲山上煩惱,此時心神蕩漾,見眾人準備齊全,當時便與瑛姑告辭,因是賞雪眾人飛遁功夫不濟,且有三人之多,當時里只得分派由自己與百草攜了同飛,至於艷娘,卻是連張入雲也不敢開口求其幫手,而紅蓮則為方才一事心上氣浮,他這做兄長的也未敢相托。當下里由百草施法將身為處|子骨輕的賞雪與聞言帶了,而自己則獨攬了翠微一人,輕搖直上,飛縱經天,隨艷娘身後歸返二雲觀。
待張入雲命二人起身,因心懷疑問,忙問二女這百花谷外的煙幛到底是個怎麼回事?二女中輕風人精細些,聞命躬身答道:「主人不知,自當日谷中姐妹繡的祥雲和鳳圖交與地藏娘娘后,不過十日便又織娘前來恭賀,原來那祥雲圖雖與瑛仙子所織綉物賭鬥未能得勝,但也並不下於她,后得了個平分秋色,兩方仙傢俱得歡喜,為此上地藏娘娘加意的賞賜谷中姐妹禮物,本來還想賜我姐妹們一方困龍印永鎮百花谷水土,但被瑛姑姐姐與賞雪姐姐為這神印與騰主人名諱相衝婉拒了。
張入雲聞聲大喜,忙笑與她道:「還是你精細聰明,今日要不是有你在,只怕這百花谷要被紅蓮毀個一多半!」
見此張入雲也顯了怒色,正待放些手段,未料一旁紅蓮早第一個動手,昊月鉤即時顯了無邊火光,也不搭話,赤光一縱便往道人天靈落去。鷗鷺子先時在葫蘆中不知事,未料紅蓮已復得了昊月鉤,當時見赤光萬丈大驚失色,半托起神珠應對,可哪裡能攔得的,就聽見波波兩聲,當先兩粒寶珠已作了煙花四散。至此道人嚇得汗如雨下,也顧不得狼狽,忙借地打了個滾,倒縱了出去。
靈龍女聽聞,不敢在師長便前逞能,不敢道「是」,倒是一旁祝玉柔只數日功夫便得與她交契,一時連忙上前稟報道:「前些日師傅師叔要我提攜與靈龍師妹同修,弟子本想由淺入深慢慢的教益,不想靈龍師妹已被師叔授了白陽圖解前二十七式,之後十五式也是一日內便得曉習,日後我二人無事,便翻弄起師傅日常道卷,可靈龍妹子過目不忘,三兩日功夫便將師傅精藏的七卷道藏全都背熟了,我本無意玩笑才將真經拓頁取出,哪知師妹竟也能認出十之八九,這六日下來,反倒是我授其提點,又獲了好些益處呢!」
二女本在興頭上,聞言便是臉上一冷,惜霞撇了嘴道:「師傅教訓弟子不敢忘記,只是我和師妹只多看了法器兩眼,卻沒敢想如大師姐一般的也得一樁寶貝啊!」
被艷娘逼問,張入雲先是一驚,他自然是回答不出個所以,是以只能轉了話題道:「這個!被你問的太急,我一時倒給嚇忘了!只是我這一次真的是來尋你幫忙,想請你和我同去二雲觀,近來我師兄浮雲子道力大進,已可煉丹問葯,觀里又人丁興旺,諸事俱繁,卻又少聰明能幹的人調理,所以想請你前往幫襯主持。」
張入云為老人點破心事面上一紅,再不猶豫,連忙站起身道:「前輩教訓的是,晚輩半日里也是如坐針氈,總是要見的,不如痛快些為好!」老人聞聲不禁大笑,少年人則行了禮站起,往後堂行去。紅蓮百草見狀不知端地,欲待跟上,卻忙被樂長老人阻住,遂又吩咐清弦至廚下造飯,好為眾人接風。
白猿只為那寶鼎神光沖盈,所以才行法拘束,今見真人開口,當時連忙將混光鼎置於地上,手擎其中一足,指尖點划,口裡稱頌,即時就見得火光衝天而上,一徑火光便如立柱一般衝天而起,鼎身也在同一時刻大了三倍,變做七尺方圓,四五尺高矮,通體赤光索繞不絕,好似密密的裹了一層雲嵐一般。
三娘譏笑道:「你這孩子這些話說出來不是打你兩位師長的嘴巴嗎?他兩個不學無術,連字都識不得幾個,今卻得了你做門下,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說完又笑對張入雲道:「這孩子是你新收的弟子?」見對方點首,不由贊道:「到底還是你有些眼力,你二雲觀今後有了她,可少走多少彎路呢!只是太便宜這老與我作對的雜毛師兄,你一點功夫盡在外門伏摩功夫上,倒是內養修鍊,今後好處更多!」
這般歹毒的手段本是江湖下九流常慣的勾當,但張入雲從來只在正經門下修習也是首次得見,見三個幼童年紀小小受此折磨不禁也動了意氣。浮雲子知自己兄弟也是火暴脾氣,當時在旁勸道:「這三個孩子受傷甚重,被填補在壇罐中的孩子假以時日還能慢慢調養。披獸皮的這個可恨惜霞她們手重,將惡人當場打死,沒問清解脫獸皮的法子,我也在觀中熬煉丹藥,不過一時這孩子身上所敷膠水藥性難明,還要耗些心思才得脫難。就是這脊柱的孩子最是難辦,入雲你是知道的,脊椎關聯百竅絕難治愈,我怕這孩子一輩子都只能躺在床上渡此一生,唉!這孩子還小,好可憐啊!」
靈龍子當時連忙福身在地,受聽訓教。而浮雲子見艷娘一副頤指氣使氣派,顯是不放自己眾人在眼裡,可艷娘方才開口,也終是等於抑自己為長,她氣性如此高法,說過的話不會不算,想到這裏倒讓老道長心裏一樂。
老道人聞言自是滿口答應,當日里便將自己兩年多來修鍊所得悉數搬出,引百草二人觀覽擇優修鍊。果然紅蓮只在二雲觀中過了一夜便欲找義兄去取剩餘兩節蝎尾,幸是被百草勸阻,於她解釋若得正經道法護持,金鉤複原更添威力,而一旁又有浮雲子正宗道法相引,這才終按下性子與百草一同進修起《內景元宗》來。如此張入雲得了空閑,當時便在二雲觀內尋靜室閉關精鍊,直化了月余功夫才將一身內外功夫與龍陽煞氣盡納了一處。得此一番造化,張入雲一身道法雖還不曾修得和光養蘊,不露鋒芒,但已得水火相濟,體內真力自此後源源不絕永無止歇。
待六人回到山上,果見措霞與珠珠二女早將飯菜預備。因浮雲子與張入雲均皆隨性,當時便命眾弟子也一同列在席上,惜霞生性活潑,見今日人多,心上高興,不由道:「可惜小蠻留在山下,不然正好湊得十人整數,倒是圓滿!」
張入雲見老哥哥忌諱的卻是紅蓮鬧事,心中苦笑,忙在旁分辯道:「兄長所慮的倒不是入雲最擔心的,我只怕紅蓮復了本來,卻容易沾染邪氣,她上一番好容易躲過天劫得悟修行后,已犯了嗔痴開了殺戒。我只怕她今後易近妖邪,再墮魔劫,把千年道行葬送。」
張入雲於一旁見老道人眉開眼笑,不禁莞爾,因想著祝玉柔下山為自己一番勞頓,伸手便將其中顧絕塵一柄幽冥劍遞於她道:「玉柔你下山一回,暫佩此劍行走,也好防身,只是非到不能趨避時不得運用,如此一次下山平安迴轉不生外務,這劍日後就賜與你做兵刃吧!」
艷娘不屑道:「不用你虛情假意的誇獎我,我知道你是故意這般做作,你天生不是這般人,何苦勉強自己。」
張入雲見它一年功夫,除兩眼金睛,一身披毛,可舉止行動卻都已作了人態,不似年前還是山猿一隻,知這老猿不比別個,一身功行底子打的極牢,今得在樂長老人門下服役,縱只一年功夫,必得了好些請教,度起功行,只怕再有個一番洗鍊便可脫胎換骨,位列仙班了。少年人心裏這般做想,口中也與老猿請教起樂長老人的近況。
浮雲子雖是口中這般說話,但臉上卻有些尷尬,張入雲見了如何能不知,當時便剖白道:「當日紅葉禪師曾囑我替她索回十三盤節,但小弟多年功行難有寸進,至使到的最後也只收得五面,最後一件威力至大的昊月鉤也是假手於人取回。我今番特意繞了遠路,不曾將兩年前奪得的霜、火二節交於她手,就是怕紅蓮一將十三盤節到手,便行法祭煉複原,所以想與兄長商量一番,日後怎生應對。」
因行程已不多,兄妹三人談笑間便已降至玉泉山前,但見青山依舊,綠水長流,少年人也是不由得心中一番激動,他此一回離觀才一年零數個月,但卻比往日多得些感觸,一時見了二雲觀坐卧山頭,不禁心頭一暖,有了回家一般的感覺。待三人按落雲頭,不想浮雲子已有知覺,正率了門人與觀前迎接。
而艷娘與浮雲子四人則終日價為紅蓮寶甲籌謀,每日里費盡心思,張入雲于這般動心思的靈巧勾當幫不上忙,見還有好些時日才得圓滿,便與超塵兩個分派各自採辦仙草靈根,又再想起多年不曾拜會崑崙沉香兒,當日曾有相助自己採擷靈根的言語,目下自己正的空閑便領了超塵一路西行,一人一猿都是世上罕有的身法,當日清晨起行,不過午後便已到的玉陽山下密林中。
張入雲見浮雲子不在,這諾大的一個二雲觀內,除百草一個嬰童外再無一個男子,只讓他好不自在,當時便笑道:「不妨,還是我先行進見兄長才是!」正在他起身時分,院后已傳來腳步聲,就見老道人已是滿臉歡笑,從后廳中跑了出來。當時見了兄弟,便得高聲笑道:「哈哈,還是入雲你有辦法,只跑了一趟玉母峰便將諸般物事準備的如此齊全,連採葯燒火的都一併辦妥,還個個一頂一的能幹。嘿嘿,這次老哥哥我可一定得煉出一爐好丹藥才行!」
最後一句話倒將張入雲提醒,腦海里第一個便是浮現隱娘俏影,心中忖道:「若是隱娘在世,雖則本領上不敵紅蓮,但必有法子克制於她!」只是隱娘身葬百花谷,哪裡能夠應援。再又想到秦紅雪,欲領紅蓮前往進見,求其上清正法渡化,只是紅蓮自被鷗鷺子所傷與武當派已成水火,如何能得前去。何況要她受制於人,本就是犯其嗔性的大事。正在張入雲連番思謀,兄長浮雲子見他連連皺眉,苦自琢摩,想著他才回觀不過一日,見其操心勞累,於心不忍,勸慰道:「入雲你也不用如此煩惱,你多年奔忙,才剛回觀不宜過多操勞,且先多多休息,此事我二人才合了百草小弟一同從長計議就是!」
眾人見道人詭笑,均得疑惑,可在場諸人除張入雲外,個個都是玲瓏剔透的心竅,見道長目注白猿,又打量打量一旁眾女兒家,已多是料得些老道長所想。艷娘本就不奈煩這雜毛老道,眼光在廳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游移,一一于眾女子身上掃過。最後終在偏立於一旁的靈龍女與阿蠻身上落下,當時便得走進二人身前,又回首與張入雲道:「這兩個丫頭便是你新收的女徒弟嗎?」少年聞聲雖有些尷尬,但終還是得了得頭。
張入雲輕輕一笑,隨從腰間取出樂長老人贈給自己的金針,一時又駐了鐵硯指真氣,本是鋒銳的金針立時更顯晶瑩剔透直似水晶化成的一般,如此一連刺了十三針與幼兒胸腹中柱一線,又請百草將孩子輕輕翻轉再刺了九針在背上,因見金針不夠敷用,便摘了自己頭髮化了鋼針繼續施針,不多時,那孩子周身已被張入雲下了近百口鋼針,且他口中還得自言自語道:「這孩子被歹人下毒手逼迫練什麼縮身術,其實並不是真實本領,而只是將骨格移動錯位,看似縮小了一般。人體脊柱關聯百竅,此一斷便成廢人,所以在他身上諸穴關竅上下針便為的是日後他恢復時做準備,這孩子年紀太小,周身生理還在發育,日後若不精心調理,縱是痊癒也得留下癥候……」說話時,張入雲仍得施針,間或運指力點動金針衝撞孩子經絡,因是他指法神奇,只把阿蠻看了個目瞪口呆,心潮澎湃。
正在浮雲子憂急時,坐於一旁的張入雲腕上的乾坤鐲為寶光長時照耀好似不奈,當時也是一陣金鳴,旋也顯了威力,寶光大作生的金光萬道,竟與那玉塔白光斗在了一處,一時雙方不相上下,金白二色精光越來越盛,修為淺薄些的惜霞四女,最後居然連眼睛都不能睜開。張入雲見這兩般寶物克制,顯了如此靈異,忙壓制乾坤鐲將其光芒收籠,果然對面玉塔也得寶光掩息,緩緩收動威力。於是浮雲子才得空將玉塔下太極圖案收整,趕忙又揣回荷包內,這才抹了一頭的汗水,慌亂之下氣息粗重的好似才與人大鬥了一場。待回過意來,這才問張入雲道:「這是個什麼寶物?賢弟可曾知曉?」
「哦!」三娘子聞的阿蠻提師姐爭風,不但不惱反倒露出些喜色,當下再問道:「你即得說那下半卷有提到一處隱敝的所在,且說說到底位居何處啊?」
張入雲不料艷娘這等聰慧,轉眼間便知自己心意,為此也不再尷尬,直聲道:「你即知道那就不用我再多言了,我見玉柔幾年功夫本領大造,欲提撥她一紀,至於靈龍也是我偏心,為她有些靈秀,近日又有用著她處,所以想事先布置一番。至於下余的一粒當由你處置,這龍虎丹有你當日調理才多得了這幾粒,怎樣打發如何也得聽聽你的意思才行!」
再說眾人第二日晨起,祝玉柔領了師命,備了行囊掛了寶劍往東方護送靈龍女不題。張入雲卻早起,步得浮雲子內室與其商量一事。老道人因昨夜高興不防多喝了兩杯,此時還未全醒,見兄弟于門外靜候,忙披了直裰來迎。二人昨夜因弟子跟前不得詳談,如今才得了空閑將張入雲出行這一年多來境遇道個周全。待聽得義弟交待,果然已失了童身,道人臉色一黯,勸慰他道:「世事難料,兄弟即已出了心力便不用再多掛懷,許是你數中該遭這劫難,不然的話,你也不得西行萬里,采了真經,又盜了龍陽,得今日功行了!」
浮雲子雖是臉老皮厚,但也能聽出義弟是在有心成全,心有所在,即時眼花耳熱,可老臉也終究一紅,好在他自有說辭。當下里先滋了一口酒,方遮羞紅了臉眯了眼睛笑道:「入雲你有所不知,非是我貪圖這件寶貝,只是阿雲你平日里總是在技擊降魔法術上下功夫,但正經坐化修真上卻少用了一分心力。哥哥我這三年來修習白陽圖解和五雷正印也算小有進步,而那《內景元宗》我也修到了第三篇,自負雖不得大進益,但與三年前已是不可同日而語。你這清凈台擅於收斂陽氣,若得運用可收轉陰陽,正是道者煉丹時最大的庇護,仗此一物,至丹成時節寶氣也不得升騰,恰可容我安心祭煉丹藥。呵呵,我也入得峨嵋門下一甲子時光了,到今日才具道力制丹,若得丹成,倒了我一樁心愿。」
寶物既然到手,張入雲也就不在挾制老道人,即時將其放走。鷗鷺子多年打雁,素慣都是強佔別人的法寶,今日被雁啄眼,反將自己第一寶物失去,如何叫他不恨,當時只一得脫縛,便怒目圓睜,盯著眼前三人,只恨不得將血都射了出來。張入雲不願在與其爭執,當時便領姐弟二人先行,無料才挪得數步,身後便是暴起陣陣殺氣,少年人臉色一嗔將頭掉轉,果見歐鷺子于片刻之內已是祭出六粒寶珠,滾動流轉于掌間,顯有一發之勢。
一行人並那空中神鳥都是腳程迅速,說話間便已飛縱數十里,行至玉母峰前,張入雲遁了後輩禮數,於半山腰上落下,步行上得峰上老人行居。行的半途便見清弦于山道顯身,當時遇見連忙做一處親近,清弦見張入雲一年不見,一身氣質只如換了一個人,只讚不絕口道:「張師兄一年功夫便得這般進益,真是叫小弟羡慕不已,你來的正好,師傅他老人三天前才剛起爐出關,如今煉得一爐丹藥合該師兄有份,只是這一回來可得多住幾日,自師兄上年遠走,小弟這一年來於拳腳功夫上有好多不得解之處,趁這一回,師兄可得一總教我!」
待七日後張入雲兄弟五人擇吉日于觀中結拜,眾弟子門下觀了禮,方親送靈龍與芙蓉谷中,至於阿蠻張入雲不願意其過早授的自己技擊本領,便將其托在艷娘身旁央前相授阿蠻醫術。不料艷娘早有成算,當日她在長樂叟門下便將老人一生經典抄錄,縱還不是完璧,但已得了十之八九,且艷娘只略施小術便秘錄訂製成冊,事事周詳遠比張入雲安排的妥當。至於阿蠻初還有些不服艷娘,可稍一接觸便察覺艷娘靈性不在自己師姐之下,而心思毒辣,行事方便更是自己師傅師姐不相及的,她年齒尚幼,不能世務,又兼有些歹性,倒服艷娘一身手段本領,至後言聽計從,儼然倒成了艷娘子弟。
靈龍女見大師伯相問,忙回道:「弟子淺陋,初拜在師長門下不知道門深淺,但有一些省悟也不敢妄言,但依弟子一些見教,那最後半篇該是修鍊靈丹的法門,至於雲夢澤要緊所在該是傳聞中的離合神光,三娘娘八百年道行,一生守貞慎節,今得內典正宗,以弟子度算該是她修行到了,一旦得了神光便可修成通天狐,位至仙班得成正果。」
再說五日過後,紅蓮終為蝎尾一時事急不願再拖延,臉上見了急色。而樂長老人也早算得停當,這一日喚了眾人前往前廳,有吩咐有話要與眾人細說。張入雲這幾日被清弦糾纏不過,早想見機請教老人機要,聞命自是欣然前往。
張入雲見兄長來問自己這一外行,只能皺眉苦笑,但猛一回想,卻憶起當時青城黃龍一行人曾有道要與顧絕塵想借克制自己混天綾的異寶。這才若有所悟道:「我這腕上的乾坤鐲與混天綾一般的陽剛勁猛,莫不是這小小玉塔便是黃龍道人所說的什麼清凈台?」一番說的百草連連點頭,浮雲子卻是一頭霧水。為此少不得張入雲又將前番事說詳了一遍。到底老道人久在玄門,不比張入雲識淺,聽得一番話,已能知曉那玉塔的功用,當時便是開了顏,滿面驚喜。
就如此,張入雲一面施針一面指教,縱是他功力精深,也足用了三個時辰才將萬年斷續與敷的完備,待起針將孩子放倒睡卧后,已然是天色盡黑了。待行出屋外,浮雲子與紅蓮早是等的不耐,見三人出來開心道:「總算是出來了!兄弟才剛回觀便受這般辛苦,且先回觀中歇息,我早叫了措霞回觀準備飯菜,此時天色不早,恐怕飯菜都已涼了。」
就聞白猿道:「稟主人,今晨時齊真人曾命小畜在玉母峰外靜候,有道主人今天午時必至,可沒想到主人卻早到了兩個時辰,若不是……」說到這裏,老猿卻打了個哆嗦,才又猶豫著道:「若不是艷娘娘提醒,小畜還在後山置辦果品,不得前來呢!」
再說三娘子盯著靈龍女沉吟半晌,方才開口問道:「我見你目不能視物,怎能觀覽的典藉,且還能如此快法?」
說罷艷娘便口稱『來福』命白猿平身,眾人見白猿晃了好久才將身立起,一張苦的幾能擠出一把水來,終是阿蠻年小,聞的艷娘硬要提老猿安排個狗名,忍俊不禁,一彎腰便得大笑了出來。到此刻張入雲也只得開口安慰它道:「艷娘與你玩笑呢!此番喚你來是有好事吩咐你,不由如此委屈。」
浮雲子聽得明白,見靈龍子自責,忙樂呵呵的搖首道:「無妨!無妨!今後這般擅專的舉動,賢侄儘管放開手腳去做,萬事有我,定不教你師傅知曉了責罰你!」老道人因方才兄弟曾有言要授靈龍子本領,今見諸事完備,便欲領了祝玉柔先行避過。不想張入雲慢將他喚住,面上露了些煩惱,看了二雲觀兩位大弟子半日,方終按定了主意,與他道:「兄長且隨我去艷娘哪兒一遭,我有幾樣事要和請教兄長和艷娘的意思!」老道長見他說的慎重,雖有些懼怕艷娘,但也沒奈何只得一同前往艷娘卧室。
三娘子聽罷呵呵一笑道:「八百里洞庭湖,如此廣大,你卻到哪裡去尋找?」
浮雲子見這婆娘存心要損自己臉面,開口便是譏損自己藏了寶物,心上作惱,但素來有些怕她,也不敢發怒,正待想些刻薄的話也損損對方。不料張入雲在一旁省的明白,知自己兄長論鬥口怎麼也贏不過眼前狐妖,當時便自開口道:「說來倒叫三娘見笑,方才我兄弟二人正在觀覽屬下幾個女弟子送來的幾樣小玩器,聞三娘前來做客,生怕賤物不堪反惹三娘恥笑,正待收拾,不想三娘身輕來的快了些,只得先收在掌下,如今倒被三娘法眼看破,真顯得我兄弟二人氣量狹窄,惹三娘不快,恕罪!恕罪!」
張入雲聞言被惜霞提醒,忙面上有些泛紅稟報兄長浮雲子道:「入雲於半月前也收了一弟子,方才為救人倒將此事健忘了。且還想請玉柔下山走一遭,往兄長應允!」說著又紅了臉將靈龍子人物道了一邊。果然,惜、措二霞聽得收的又是一位女徒弟,登時笑了開來,只惹得師父連聲叱責,師叔臉上又紅了三分。
張入雲此一番前來,本只想求丹爐,並未有想攜回白猿的意思,今見老人開口,忙道不用。不想老人卻道:「不必了,我得師侄相助已省了好些心力,今後再有幾味靈藥,一來必得自己親臨,二來也該清弦走動走動,這一年來他功課不得進益,正該行走經歷吃些辛苦才是。何況你二雲觀日後人氣日益興盛,此時也正需得它前往服役,採藥煉丹有這老猿看顧確是合宜。」少年聞老人說自己二雲觀日後人丁還有興旺,欲待再問,卻為長樂叟查覺自己失言,再不得提及。
阿蠻得此話,這才換了身,當時跪下與張入雲叩首道:「小蠻打擾先生,只為求先生能受我做個弟子,好與先生學藝,從今後做個有用的人!」
眾人見那寶塔制的細密,也不由眼前一亮,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浮雲子自經那寶塔入手便覺一陣沁涼,展轉把玩,見塔底下有一陰陽魚太極圖案,白眉垂動,心上念起,扣指輕輕一扳便將那太極陰陽分得開來,當時就聽一陣玉鐘聲響,那本還是寶光掩蘊的玉塔頓時精光大造,光芒漲了足有百倍,把個玉泉山二雲觀都照了透亮。其光暈一波波蕩漾,度起光華竟不在那量天尺之下。老道人膽小怕事又心貪,見那寶光衝天,忙俯身將其掩住叫道:「乖乖!這是個什麼寶貝?怎有這般亮的寶光?不行,還是先收起來在說,別讓山下那臭狐狸看到,不然這寶貝可留不長久。」說話間老道人便又要扳動機括想將玉光收籠,誰想那陰陽魚易分難合,老道長拼了幾次力氣也未將那機括扣動。
見二觀主點首,三娘子疑慮盡去,當時便起身道:「即如此,我也不在這裏多耽擱了,你這孩子此刻便隨我走吧!也不用收拾些什麼,這二雲觀上但凡有的,我芙蓉谷中一樣也不得缺,若沒有的,只怕我芙蓉谷還能多添兩樣來!」
張入雲與百草上前探視,細觀端地,都是滿目生火,原來其中一孩子身披獸皮,本是個人看去卻和熊仔一樣,另一孩子周身皮膚如老人一般的皺起,好似長久被浸在水裡,手足也俱得扭曲變形,偏又頭大如斗,形象醜陋之極,至於第三個孩子卻最可憐,初看除身子顯瘦小外,倒和常人沒什麼兩樣,但張入雲目力靈動,略一觀望,便之這孩子脊柱已然斷了,身體除頭部以外皆不能動,且還被鋼絲架起固定,顯是怕顛簸移動傷了孩子脊髓,要了其性命。
張入雲不想她會有此一說,疑聲道:「這是為何?實與你說,我並不通藥理,上一回施術也純是與自己修行一途相關的旁末伎倆!」他這話一出口,忽得醒悟阿蠻的心意,不由回望一眼身旁兄長,果見老道人也是對著自己暗暗點頭。
浮雲子見她臨走還不忘刻薄自己道觀一番,正在吹鬍子,身邊兄弟卻開口道:「三娘子包涵,入雲外出多日還不曾與靈龍面授一些機宜,且請三娘先回谷中稍待,不多幾日我便親送靈龍到府上如何?」
三娘子不料靈龍女竟將《內景元宗》勘的這般通透,她狐性好佔上風,思忖其中意思,雖是覺得自己有些吃虧,但為此自己一雙弟子日後又得有了照料,二雲觀目前日益盛隆,日後恐還能獨佔一方,二位觀主又是修行的正經功夫,若能將子弟托負與其門下照顧導其正途,正好了自己一樁心頭大事。且雖則浮雲子老道士有些精滑不牢靠,可二觀主張入雲卻是言諾千金,為人正義守誠,能得其一言倒不怕他二雲觀反悔。
而待老猿落地時,就見它掌中正託了一件不過兩尺方圓,一尺六寸高下,通體似火一般的矮鼎。張入雲道法在眾人是最差的,因不知內里玄妙,見白猿一番辛苦才得來一件這般小的爐鼎,心中不免疑惑如此小的丹鼎,攜回山去,一爐可熔得多少丹藥。
艷娘聞聲不樂道:「我雖在那老頭子山上住了一年半載,可從沒將他當做什麼師長,你可別在我亂編排什麼名分?不過謝丫頭心燥,日子久了性發起來,把你兄長這寶貝道觀拆了倒是大有可能,確是該替其安排才是!」說著,回首與浮雲子冷聲道:「喂,牛鼻子老道!事關你寶貝道觀,你也動動你這大腦袋想一想啊!」
轉眼間狐女便得至二人身前,察言觀色見浮雲子面上有些尷尬,氣息粗重,袖籠間似有寶光隱顯。她狐性精靈,又深知老道長脾性,當時背人對著面前道爺撅了撅嘴,才又嬌聲道:「本娘子這幾日在芙蓉谷內見貴觀山頭祥雲涌顯,心中想著道長定有遇合上好事了,不想原來是二觀主回來了,真真一樁喜事!」說話間又將其上下打量一遍,見張入雲氣象大變,功力不止強得幾倍,便是氣性也盛了好些,為此心中驚懼,可面上卻仍笑著不作一絲顏色。未遮掩心頭驚嘆,還故意將老道人也細瞧了一番,這才出口稱讚道:「兩年不見,你兄弟二人倒是內外俱得大長進,唉!如今你兩位精進,可不要趁機重提舊怨,向賤妾討要起前賬來?」
再說張入雲餵食了那孩子白雀丹后,童子便漸漸昏睡了去,見藥力發作,趕忙施術,半個時辰過後,幼童骨格已復了舊觀,只是因常日受折磨肌肉尚是萎縮的厲害,喚其母至身前道:「這孩子現在為我施術周身骨格已然復圓,就是身體脆弱不堪,要得三個月上才能慢慢恢復,這期間還請大嬸多多細心照顧,不然若留下些癥候,可苦了他一生了!」婦人聞言大喜,忙又在施禮,卻早被張入雲命惜霞將其扶起。
三娘子聞聲望了張入雲一眼,她知這位二觀主雖看似有些木訥,但內里卻比他兄長還要精細,如此吩咐其弟子自有深意,想至此,嫣然一笑,遂又道:「即如此,賤妾便不打擾你師徒二人授藝了,到時我芙蓉谷也掃榻相迎,定招待些別緻細巧與先生,不然枉為令兄長一番心痛今日這兩盞玉露了!」說完也不顧浮雲臉上難看,盈盈一笑已是腳蹤淺淺,平步香塵踱至廳外,一拂袖,便見她足下彩雲堆涌,簇捅著佳人如一抹輕雲徑往芙蓉谷去了。
言語間艷娘望了張入雲一眼,就見的對方也正掃向自己。張入雲因見艷娘安排的妥當,句句都說出自己心事,心上好生驚服,自己已破了童陽,滿道觀里日後當日能為兄長護法抵禦陰魔的只有靈龍一人,自己相授龍虎丹也正是為了此一節,今被艷娘輕描淡寫說破,心知自己將佳人從玉母峰請下,實在英明,心上歡喜,再看艷娘時分,卻見對方已將俏首移向一邊,嘴角微微仰起,倒像是在負氣一般。
因是到得人間繁華地,不能駕雲飛走,不過數十里地,便走了半個時辰,紅蓮早已不樂,便是百草也不慣人間腌臢氣,連連撫動鼻首,很是不耐。好在不久眾人進了葯莊上,店內藥材堆積,香氣四溢,百草這才精神一振,臉色好了許多。
紅蓮聞這一遭不是先往百花谷取寶,面上自然有些不悅,好在她這一月來受《內景元宗》正宗心法洗鍊,氣質已有些改變。何況二雲觀上都是正人,日夜受其浮雲子師徒淘制,紅蓮一月來火性也大為收斂。要知浮雲子在眾雲中道法本領雖居末流,但一身氣質中正和平,縱有些詼諧卻又極容易為人親近。且他數十年江湖行走苦熬,遇人待物經驗豐物之極,自有其精擅過人之處,不然也不得位居雲龍之列。
張入雲見她口氣雖強,可話里卻又得幽怨,連忙解釋道:「哪裡的事!我這一點微末功夫,遠未能登得上抬面,如今來尋你,也是想請你幫忙。」
當下也不顧浮雲子臉上窘迫,遂又和聲與靈龍子道:「你即這麼本事!可願意到我芙蓉谷來坐客數日,我為這樁事也煩惱了好久,如你做我臂膀,想來總能讓我少操勞一些!」
張入雲早將此事看透,聞言也只一笑道:「兄長不用安慰小弟,此樁事弟已不放在心上,今晨來請見兄長,主要還是為了紅蓮一事與兄長商量!」一句話說的浮雲子好生奇怪,忙道:「紅蓮妹子怎麼了?我看她不是挺好的嗎?」
待進了屋裡,只將一排長板上鋪了褥墊有三個孩子躺在上頭,至於阿蠻則在一旁靜立守候,見張入雲一行進得屋內,當時一驚,又見隨行人甚多,她一年半來在山上習藝到底知道些禮教,忙於旁躬了身,但終究下不來面子上前與張入雲請教。到這時惜霞引著師叔行至板床上睡卧的三小身前一一指道:「這三個孩子都是我和小蠻三人從幾個江湖騙子手裡救下的,這三個孩子都飽受了折磨,師叔要是有法兒,還請快些救了這三個孩子的苦處!」說著又指著方才打水的那婦人,說是其中一孩子的母親。
說著取眼望了一下龍牙身後,見另二尾赤羽比它還要細小,顯是這一年內才化的羽毛,而再看龍牙,卻比一年前健壯了許多,頭頂紅冠越發明顯,身後翎羽末端也隱隱顯了七彩,知這一群鳥兒在樂長老人門一年多來多有長進,一年裡休養,元氣已恢復不少。正待良言安慰,不料就見得遠處玉母峰上又多了一道白影,飛行絕跡,快比仙劍,眨眼便到的三人面前,只將兄弟三人驚了一跳,再把眼細看時,原來卻是白猿,未待張入雲開口,老猿已是拜倒在雲頭開聲說道:「小畜迎駕來遲,萬請主人恕罪!」這猴子倒真機靈,當時拜完張入雲,卻是移動身形將個百草紅蓮也一同拜了,倒先叫二人有些不好意思。
靈龍女為三娘質問,倒不曾惱,只恭身垂首答道:「弟子目不能視物,但好在雙手還算靈活,但凡書典上有些油墨痕迹都能用十指觸探知覺。」一旁的阿蠻膽大,見三娘子開口便道出師姐身有殘疾,心中不忿,忙在旁高聲道:「是的!是的!姐姐看書可快了!小蠻親眼見到的,那《內景元宗》姐姐也是在一個下午別辨認熟了的!」
聽得阿蠻一帶一些裝飾的直言,倒讓張入雲張了面孔,半日不曾言語,左右想不出個拒絕的話來,最後只得一聲苦笑。一旁浮雲子見狀,知事已做成,忙命阿蠻行了重禮。只是他生性詼諧,至此不忘調笑,仰天打個哈哈道:「呵呵!你這小丫頭也是嘴硬!當日教你拜師你不願意,放著大師姐不做,卻偏要做個小師妹?唉!真是不懂經營算計啊https://m•hetubook•com.com!」一番話說的阿蠻炭臉也得一紅,不經意回忘了一眼靈龍女,好在這位師姐比自己年長,倒不算冤枉。
一時上紅蓮皺了皺眉頭終是沒再多言語,張入雲見之欣慰,又為多日不曾鬆動筋骨,靜極思動,當時笑對紅蓮二人道:「我多日不曾施展筋骨有些睏乏,紅蓮百草!這前去西地還有千里路程,我三人盡意與空中急馳,看誰的腳力最快如何?」百草二人都是初出茅廬,又是山野慣了的,聞聲哪有不欣喜同意的道理,當時連連點頭,卻不妨張入雲見二人首肯,已趁其不備,一聲怪嘯臨空打了個筋斗,就聽空中傳來笑聲人影一虛已是拖動著青芒走了!
當一眾人行至谷內,早有女大俠搶身稟報了瑛姑,眾女也攜幼在谷口山徑上駐身等候。張入雲不喜這般陣仗,但想著這一回自己將百草和紅蓮也帶來了,日後二人若再獨自往來,先與谷中所有女子見上一面,也得些方便,便也作罷。而眾女見張入雲不但帶了兩位生面孔,連上一番當眾毒害他的艷娘也得一同前來,心上不由一驚,好在艷娘此一番一身戾氣好些收斂,這才讓賞雪、瑛姑略放了一些心。
張入雲得老者提醒,立時便想起當日自己為屍姬重傷,也曾在桐柏老人洞府內躲了一宿,此時回想還能記得洞府所在,只是心中奇怪,再問樂長老人道:「稟前輩,那桐柏老人的洞府弟子也曾經探訪過,只是記得並無什麼丹鼎之類的器物啊!」
就在眾人相互打量時,就聽見空中清嘯示警,轉眼銀虹倒掛,就見得白猿已自天上飛落下身來,早拜眾人身前。張入雲知它禮數周全,落地時鳴聲示意,才作了清嘯,可艷娘卻是和往日一般,對其冷言冷色,當時便又是冷哼一聲。
瑛姑見張入雲才到的谷中便要回返,心裏不免有些失落,可她終是引領管制百花谷多年,一時將煩惱拋下,招來輕風和女大俠從谷中新進得了異寶中挑了好些隨三女一同送入二雲觀內。而待張入雲于兩個時辰后失魂落魄的自山上歸來時,眾女早將行囊準備妥當,立等在當地。
艷娘本為賭氣爭勝,得個口頭爽快,今見浮雲子震驚如此,也再忍不住笑罵道:「真沒見過你這樣沒臉面的出家人,才聽得要以我為尊,心裏便想著以為我起了占你這二雲觀主寶座的心思,你當你這破道觀里有寶呢!當我願意與你結義?哼!認了你這老雜毛還沒得丟我臉面呢!」她一時說的痛快,卻有些語漏,觀里眾嬌都是靈巧心思,當時祝玉柔與靈龍女便已是省覺,顧向艷娘這一面,至於惜霞四女,賞雪三人也在眉光交接著查出些訊息,如此倒讓艷娘有些臉紅起來。當下卻樂了浮雲子一人,知道這觀中自此後看著可容她稱王稱霸,實則還是有人能制得她的。
張入雲目光敏銳,見輕風起手時,掌中便有一道金符閃現,知道這定是谷中女子每一人都得俱備進出門戶的秘法。當下就連他也看不出其中神奇,不由間回望了身旁艷娘一眼,卻見佳人也正目注于已,見張入雲望她,立時面露不屑,叱聲道:「我看你這谷主做的也真怨枉,如今連個自家門戶都不能進,反還要手下女子提攜,真真可笑之極!」張入云為她平日嘲諷慣了,自然不放在心上,見谷中女子得了神物護持,隱娘肉身自此更見安穩,自己反倒由衷欣慰。而紅蓮百草也大感興趣,尤其百草五行秘術精湛,半日里徐徐而行,不時張望,一心想窺探出萬里起雲煙的秘密。
再說張入雲四位師長將桌前眾寶都翻揀一邊,除紅蓮見內里一隻金漆梳子造的精巧,隨手插在腦後長發上,其餘的他姐弟二人都未看在眼裡。張入雲也不喜身上這多累贅,便將其交付與浮雲子,由他掌管,日後查驗威力,再相形賜于眾門人。不想浮雲子法力雖低,但一雙老眼卻不昏花,當時見皮錦里還有一個用藍布做的荷包,當時心中一動,卻將諸寶收好挎在腰間后,獨留了那荷包打開來細瞧。傾刻倒出,卻是一隻三寸見方,製造的極精巧細緻的三層矮塔,透體玉潤,直欲流出水來。
靈龍女回首徵詢二位師長意思,就辨得師伯浮雲子已是將頭一陣猛點,可后又搖手不已,急於形色連擺手勢,只恨他以為自己這位師侄目不能視物,不能領會自己意思,可靈龍女早已能可感觸氣流變化,明曉對方動作,自己師伯這邊廂再有動作,她已領會的意思,當時便與三娘子拜道:「能得娘娘指點進益,自是靈龍心愿,只是那四篇鐵券,弟子斗膽,等日後娘娘道成,還請發還我二雲觀才是!」果然三娘見靈龍已曉得《內景元宗》四幅鐵頁的功用,不由臉色猶豫不定,一團煩惱。而靈龍女早開聲安慰道:「至於娘娘坐下兩位弟子,我師長定會妥善安排,不令娘娘您煩惱這些身後事!」
浮雲子見三娘子得了便宜賣乖,口裡奉迎「不敢,不敢,見笑,見笑。」心中氣惱卻又壓低了嗓子小聲道:「什麼喜鵲?多半是觀上才到的那許多不規矩的大老鴰!」偏被三娘子聽到一些,忙問他小聲說些什麼?老道長忙著堆笑道:「沒有!沒有!我是暗自猜想那喜鵲定是因三娘谷中靈秀才得在寶地棲憩的,照我看,三娘修行地那般豐美,這喜鵲自來了,日後一定不肯走了,日後恐還越聚越多,包得你芙蓉谷今後一團喜氣再也散不去了!」三娘子人再精明,也不過是無心說了一句玩笑話,不想從此後卻照惹是非,日後近千隻哀勞鴉在其谷中爭鬧,只吵的她再無寧日。
五位年輕女弟子都是喜事,又不曾多經歷的,聽有寶物,忙都來了精神,只催促師叔快將寶物取出,如此便是老道人浮雲子也動了心,好想一睹為快。見眾人目露紅光,張入雲不禁一笑,便請百草將鷗鷺子的玉石取出,遞給浮雲子請教。果然浮雲子功力雖較眾兄弟淺薄些,到底多年經歷,又為近年來飽覽群書,見到那玉石頓時大驚失色,于手上展玩了半日,方才開口道:「這寶貝可不得了,兄弟是從哪裡得來的!」
艷娘見張入雲難得和自己一氣,雖知他一番話確實出自心聲,但到底面色有些轉和,又知道白猿百年修行,道法不俗,得了龍虎丹可自己盡行化煉收斂,當時佯怒將其叱退,方又與張入雲道:「你說了有幾樁事尋我,這龍虎丹才知一樁,那剩下的還有些什麼呢!」
再說艷娘蓮步輕盈,雖然手裡拽得個張入雲,但一路行的甚急,不過片刻功夫便已行至前院眾人圍坐的石台前。她素來性傲,在長樂叟門下多時也一直不曾禮敬,反倒是老人家見他二人終於從後堂中出來點首與二人示意。而坐在一旁的紅蓮與百草見兄長入的內廳好一會兒功夫,卻陪行出來這一位千嬌百媚的女子,當時俱是一驚,百草性靈見艷娘眉眼身行間儘是一副嬌媚凶煞氣,心裏害怕,不由便往紅蓮身後挪了挪。而紅蓮雖是妖妖身,但天性也是愛美,見艷娘美的驚人,不由自主便將自己與其比較,一時便有了些敵意,好在只是心裏計較些爭勝的心意,並不是與人為敵的殺伐氣,再後來又見艷娘與兄長甚為親近,便連最後一點疑惑也是盡去了。
浮雲子在旁雖聽得一頭水霧,但多少也能猜得著一些兄弟心意,當時見阿蠻諾諾受教,只在一旁笑道:「即吩咐完了,入雲你且快隨我回去,你修行精深可不食煙火,哥哥我這肚皮可早餓了!」百草不知浮雲心性,見他說的詼諧,不禁莞爾一笑。
再見樂長老人又取了一羊脂細玉瓶遞于少年人道:「這是水火龍虎丹,藥力不小!我近日一爐不想竟得了五料,今且送了你三粒吧!」
見眾人都看不出個明白,聞雨不無得意的解釋道:「這些小肉球是地藏娘娘賜與的一對龍魚所化金鯉產的魚卵,聽織娘姐姐說這鯉魚要三十年才能產一回卵呢!因那對龍魚年齒還小,這一次總共只產了二十粒,瑛姑姐姐卻叫我帶了十五粒來。聽說這魚卵極能養人的,再重的外傷也是服之即愈,合煉各種丹藥也有幫助,就是這麼做有些可惜了,不能看著小鯉魚出世,怪可憐的!」
張入雲雖在樂長老人門下修習,但眼前三人幾都算是奇症,自己也是難以為力,回首看了一眼百草,見義弟也是手指癱倒的孩子搖了搖首,一臉無奈。張入雲見此也是皺了眉,心中思忖不由望了阿蠻一眼。小丫頭平日膽大不將浮雲子的教訓放在心上,卻不知怎地竟有些驚懼於張入雲,見他望向自己一面,心裏便是一拎,只待對方責怪自己,不料張入雲卻已對百草道:「即如此,先能救的一個是一個吧!」
想到這裏,忙把眼看了看二人,就聽浮雲子早嚷道:「不錯!不錯!我這師侄說的明白,三娘子但有些托負只著落在我兄弟二人身上。」說著一拍身旁兄弟肩膀,又笑道:「入雲,你說是不是這個意思?」張入雲見兄長聞寶眼開,一張嘴便將兩件麻煩事應承了下來,心裏本還在猶豫,可兄長即已開言自不好不從,當時也只得點了點頭。
再聞艷娘庄了聲與白猿喝道:「我知道你這牲畜這兩年道行精進,又開了人口,想當真做起人來,先時張入雲曾吩咐你,要我相中一名姓於你。哪好!我想了半日,你腿腳快捷,用來看家護院最是相宜,還是取個『旺財』比較貼切,又添喜氣……」未想艷娘話才說了一半,那老猿已是苦了一張臉將個星火般通亮的雙眼連閃個不停,后又悄悄轉首,直往張入雲一面遞眼色。艷娘見它在自己面前作做,當時罵道:「怎麼?我親賜名姓你還敢有不滿意?哼!即如此,那就『來福』好了!只是比『旺財』終要差著一些!」
百草本來最怕生人,又因前來時知齊樂長是當世醫王,算來更是自己的凶神剋星,來到玉母峰后正一味的害怕,未想對方卻是一個極和藹親切的長者。因奔行的久了正在口渴,一時將一盞碧瀅瀅的喝了個涓滴不剩,但覺清淳至極,非是那茶葉是仙品,便是煮茶的水和燒茶的薪柴以及裝茶的茶具無一不是精心挑選的器物。當下里一盞清茶過後,百草倒是對個眼前老人大有改觀,這才端端正正坐穩了身子從容了些。
張入雲不料阿蠻竟有內秀,淺淺一言卻道出兩人機緣,當時一笑道:「即如此,我也不用再煩心,還是先治了那孩子再說!」說完又領了阿蠻回木屋,待見過浮雲子后,便吩咐眾人且領了兩個才剛治好的孩子悉數退去,只留下百草與自己在屋中為傷者施術。
見她終究答應,張入雲長吁了一口氣,他也知道如此作為有些委屈了艷娘,但左右也想不出個更好的主意,何況艷娘一事他終究放不下,如能自從后當真做得姐弟一場,倒好了自己一樁心事。正在少年人心頭動念時分,卻見艷娘已是行前移步,見張入雲還駐在當地,卻伸手一把拽過他衣袖道:「你愣在這裏做什麼?還不快走,早些到了你二雲觀,早結拜了,我也好早些整治你兄弟幾個?」聽得艷娘說話時一副咬牙切齒,張入雲當時連連苦笑,心中思忖待回山後,浮雲子若得知自己自作主張,將艷娘納入一夥,老兄長只怕比自己還要擔心害怕,不由心中祝告,只望浮雲子能原諒自己一番苦心。
張入雲少不得又再一番羅嗦,卻聽得浮雲子連連點頭,搖晃了腦袋嘻笑道:「如此說來,這賊老道終是久慣江湖跑翻船,在兄弟三人手裡栽了這大跟頭。」說著又取了玉石在眼前細看了看,才終下了決心開口道:「以為兄所見,這玉石恐是經典上記載的九華量天尺,也不知那老雜毛是從哪騙奪來的,如今被兄弟將他這幾關性命,它年避天劫的寶物奪去,只怕此時已是心痛的正捧著心在地上滾爛了腸子呢!紅蓮妹子有此一物足可自|慰,哈哈,也該那臭道士痛一痛了!」他一口一個雜毛,賊道,通不想自己也是直裰加身,只聽得身旁五女抿嘴盈盈作笑。而紅蓮雖不知他說的好笑,但見他人物溫和,處處為著自己,倒將先時有些小瞧他的心去了,覺著眼前這老道士看著也挺順眼,不比鷗鷺子那等惡道人可惡。
不料張入雲這面才剛晃身,便見一道青光衝起如夜下月光般輕灑在了空中十二金輪上,當時青蓮便得周身一抖,手中昊月鉤寶光掩息,空中金輪光華也隨之黯淡了不少。張入雲回首看去,就見艷娘已將樂長老人親賜的遐觀寶鑒祭出,一團青光正射在了十二盤尾上,看情形,這寶鏡竟有挾制蝎尾的意思。正在張入雲欣慰,對面艷娘卻已作了色,立時罵道:「你是死人啊!沒看見我初將這牢什子取在手裡,還不能盡行發動效力,何況你這妹子蝎尾何等厲害,我怎能長久治得住,你還不快把她的昊月鉤給奪下來再說!」
後來,娘娘才為我谷中女子本領低微特意將這萬里起雲煙賜與守護,雖則瑛姑姐姐說自己修行不足,但已可將百花谷五十里範圍內盡皆封比。又怕主人回谷不得門徑,終日里派我姐妹們在霧中守候,只今日不想主人從天而降反落在谷外駐守姐姐身後,才反被我二人看見,如今且由輕風帶路,主人隨我二人入谷!」說著輕風便將手腕一抖,即時一道金光縱過,但見得前路風起雲湧,張入雲四人多時不得化解的香霧竟在這片刻間為輕風施展的金光映射出一條雲路,甬道一面正得見谷中香田。
未想眾人退走後,獨阿蠻皺了眉頭,面相有些尷尬的留在屋內不肯離去,見狀張入雲正待開口,阿蠻已搶聲道:「還請先生能容阿蠻在一旁見先生施法救這小孩!」說著便已語結,面上猶豫顯是怕他追問。見狀,張入雲已猜出阿蠻心理,倒是一笑,只開口道:「也好,你就在旁看個仔細,只是不要驚動出聲,免我分心手慢,與這孩子有妨礙。」果然阿蠻忙緊緊閉了口,屏住呼吸,連大氣敢不敢傳。
少年人見眾女分派妥當,便上前將樂長老相贈的瑞雲丹留了十粒與瑛姑,又命眾女先回返收拾行囊,自己卻孤身一人往隱娘存身竹廬探望。而留下來的百草見姐姐一發性便將谷中建築損毀,心裏慚愧,連忙施法將議事廳修補完繕,又取出些丹草送與瑛姑四女,以作小小補償。而四女先時已從張入雲口中得知百草紅蓮,甚或是艷娘都將是其結義兄妹,見百草賜葯少不得一番禮警。而其中聞雨自幼便喜歡擺弄些花花草草,為百草賜了好些仙草靈根,歡喜不已,連忙返身到了谷中花圃內,將草藥種下,而自己行李反倒是托賞雪帶來。
為此反落得紅蓮與艷娘終日相對,她二人都是氣傲,本不能輕易接近對方,可二人到底氣性相類,紅蓮是天性凶頑,艷娘則是生性毒辣,縱是開始時均自眼高於頂,但相處之後,卻又覺興趣相投,做一塊處甚是相宜。何況艷娘為張入雲先時曾有道自己管束紅蓮,當時留了心,她心機深沉,手段高強,只放出一點心思,便將紅蓮逗哄的言聽計從,好似交契了多年的老友一般,縱是張入雲不于紅蓮有道日後與艷娘結義,就其義妹此時心思,也是一百個願意。
艷娘聞聲冷笑道:「我算是什麼人?怎配教訓起他二人來,何況浮雲子那老道士我看了就討厭!那一班小丫頭也不趁我心意,何必無事自找!」
事即如此,張入雲也就不再多想,當下又與老人提起自己師兄浮雲子煉丹求爐一事。就見樂長老人哈哈一笑,不無稱讚道:「原來令師兄道法精進,已可開爐煉丹,嗯,這可是一樁大好事。你兄弟幾人多年苦修,到的今日也算是開花結果,有見收穫了。只是我道法與你師兄各有不由,丹室中各般爐鼎倒不好相借,這可怎麼是好……」說完老人便得垂首沉吟,思考半日,忽得雙目生光,展顏笑道:「有了,與我玉母峰往西不過百里處,便有當年桐柏老人沈清奇的故居,他是雪山派門下,雖與你師兄峨嵋有些不太對路道,但卻總是玄門之下,好過我這一門。且他雪山派少清道法絕然,威力奇大,你浮雲子師兄自幼少習峨嵋正宗心法,倒與之有些相合,甚是得益。」
因是連番爭鬥救人,張入雲也覺有些精神厭倦,欣然從命,去時卻又吩咐阿蠻道:「小蠻你且留在此間細心觀察那叫丁山的孩子,我施針不久你應該還有記憶猶新,且在琢摩琢磨,還有待他醒后,千萬不要使其移動,萬年斷續雖是奇葯可保這孩子一日痊癒,但如此卻將金針施術白白糟蹋,你且在這裏連守他七日,待其傷勢穩重后再回觀見我,如此一來這孩子也算是得些小補,不枉他受這一番大難。」
張入雲笑道:「我有什麼好教與你的本事?再說你這一年多來,也受了些我二雲觀中的本領,只你現在這一身功夫,縱是行走江湖也已綽綽有餘了!」
張入云為此處乃是崑崙重地,自己又為白鹿堂搶親一事與崑崙結了深怨,當時忙壓低了雲頭,與林中穿行飛舞,白猿天性喜遊獵山林,一時在林間飛渡,但見兩岸蒼天古木,滿眼芳草萋萋,靈氣四溢,沁香撲鼻,真好不快活。不想,張入雲這一小心,倒讓兩人從容預備,待飛渡不久,就見林中最為高闊的古樹下,正圍攏著一群人物。主僕二人都生的一生秀目,當眼便看了個仔細,卻為張入雲認出內里竟有峨嵋崆峒兩派人物,尚幸沈、葉二人俱不在內,倒讓張入雲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艷娘見張入雲竟有意與自己拜作姐弟,她心思靈巧深智,怎不知對方用意,正待開口喝問自己與紅蓮百草二人連面都沒見過,怎能結義。再又聽張入云為自己一人獨留在玉母峰上擔心,眼裡當時一黯,怪罪的話終究沒有出口,思緒糾扯做一處,想了好久到底開了口道:「好!我就與你兄弟幾個結拜一場,不過話要說好了,等結義之後,你和那老雜毛可得小心被我好好整治,這都是你自找的,到時可不要吃了苦頭反悔!」
艷娘眼光高強,一眼看出靈龍女氣質與眾女均不同,暗自稱嘆之際,卻又哼聲道:「和這老雜毛相比還是你眼光高的多,這丫頭奇秀,日後定是這破道觀二代弟子中第一人了!」她言語無忌,當眾譏損浮雲子,只聽得眾弟子俱都變色。偏艷娘見阿蠻面色變化卻又笑道:「你放心!雖然你比這位后入門的師妹差些,但也是天授異稟,除了她之外,日後還是你最強,不過要想今生今世趕上她,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艷娘不想張入雲還留了一粒與自己,倒是有些意外,只口中仍冷笑道:「只是聽聽我的意思而已,何必又來問我?我知道你想成就她二人,日後你不在觀中,她姐妹兩個好做這老雜毛的膀臂,哼!就怕這浮雲子以後羞愧的無地自容,一雙弟子卻比自己道法精強。不過如此反倒趁我的心,你即出口,便這麼辦吧!」說完又打量了一番阿蠻,雖也有心相助,但一來如此太過褊袒張入雲門下,二來阿蠻身形資質是三女中最好的,龍虎丹與了她反不能盡得藥力,略一思量便也得了主意,又道:「即是還有我的一粒,那好,你且拿來!」說話間得了丹藥,便踱向窗外,摒指打了個唿哨,頃刻間便見得廊外一道白光疾馳,還未等張入雲眾人看定,就見白猿已拜倒在艷娘門戶外。見此,張入雲兄弟二人即刻為之一笑。
浮雲子本想安排兄弟在觀中休息,見他如此言語,又知其心性是一刻也待不住的,當時也不好推辭,說道:「那好,我也隨你們一同前去。」說完吩咐珠珠與巧巧于觀中留守,自己領了徒兒與張入雲三人往山下行去。
張入雲只在技擊一流上獨步群倫,真要是在浮雲子面前論這些道家數典,卻是堪稱門外漢,雖不知這量天尺是何等樣寶貝,但見兄長喜笑顏開,知定是件來歷久遠的道門重寶,他知紅連與百草俱是妖身入道,得了這般正經仙寶日後修行可省好些手腳,不由也帶二人開心。想著還有顧絕塵的錦囊未有取驗,忙又將那皮囊打開。
再說張入雲見眾女弟子目光閃爍,臉上大窘,想著艷娘先前話,忙命賞雪三人將百花谷中多件寶物都呈了上來,自己也將樂長老人交與自己的瑞風丹取出獻上,至於龍虎丹卻沒有言明,只留待避了門下眾弟子后再交與老兄長。
百花谷與二雲觀相距並不算很遠,時間不久,眾人便與二雲觀雲頭落下,白猿禮數周全,早在觀中觀望,又兼得一雙火眼,見主人m.hetubook.com.com來了,已躍在空中迎駕。一時待張入雲入了二雲觀庭院,見門下七位弟子盡在,獨老道人浮雲子不見蹤跡。祝玉柔見狀忙待進內室去尋,惜霞嘴快,當時笑道:「小姐別去內室了,師傅此時多半在就修的丹房裡觀摩那寶鼎呢!這才申時剛過,不到酉時二刻肚子餓的時候,他老人家是絕不回出來的!」
張入雲見紅蓮施動昊月鉤,知其本來惡質,凶毒無比,若不上前阻攔,鷗鷺子今日絕無幸理,當時忙閃身至義妹身旁,叮囑其手下留人,紅蓮這才好不甘心的將神鉤寶光收斂,卻不收回,只抑在半空中。見此,張入雲無奈一笑,再又厲聲與鷗鷺子道:「臭老道!你平日里素慣占人寶物,今日才第一次為人占你寶貝,就顯了這等惡相,你看看你現在這副嘴臉,貪惡嗔痴盡在你臉上。昔日你窺伺我兄弟和義妹二人寶物,叫他兩人受了多少苦處,又在當日欺我法力不濟,與玉音二人一同為惡。論理我三人都有理由殺了你,你心中自明,論本領,我三人每一個都在你之上,今後你也再無機會報復我三人。趁早快走,要是你不識好歹,再敢相犯,我便一掌將你了結圖個爽快。」
待少年跨步出屋,穿迴廊,入庭院,就見二雲觀中所有人等都在後花院內作耍,便是派出護衛的祝玉柔,與新收得靈龍女,還有山下救治少年的阿蠻也盡在其中。見張入雲比自己預料的還早出關兩日,浮雲子知他自此神功已成,再無阻滯,心上高興,忙高了嗓子賀喜。眾弟子聽聞,忙也伏身道賀。張入雲不慣如此行為,早將五指拔弄,便生得氣勁將一干人盡皆扶起。未逞想,阿蠻今得也列在眾人群中一同拜賀,見張入雲出指扶動她,卻繞了幾個身,重又跪下。見她出此行狀,眾人都曉得些意思,卻不明言,只臉上掛了笑,退過一旁。
說完一身亦自遍布殺機,氣勢如虹,直在道人身前密布,張入雲一時激起煞氣,如似刀尖一般直殺向鷗鷺子,老道人見狀知自己對三人無能為力,心氣一松,立時癱坐在地上。見狀張入雲只將袖一擺,再不理他,率百草二人徑往二雲觀飛去。
浮雲子到底此時貴為二雲觀觀主,眼前觀里又是人丁興旺,面前還有自己兄弟新收的兩位弟子在一旁,不願人前太過弱了自己聲氣,當下裡頭一次眉頭一皺,臉上有些嗔色。哪知三娘子見了,反搶聲道:「哎喲喲!我再怎麼說也是你府上客,才剛來你連盞茶也沒對端出來,卻是我只一張口,你這老道士便對我齜牙咧嘴的,做臉色給我瞧,真嚇死我了。罷罷罷!賤妾還是回芙蓉谷才是,沒得留在這裏受你這老道士的氣!」說完扭頭便走,不想她步子走的快了些,一幅白絹竟從其窄袖內飄了出來。在場人物除靈龍外,哪一個不是目光雪亮,尤以浮雲子最乖覺,見得白絹上寫滿了字跡,早想起是《內景元宗》譯註,當時那絹帛飄的正在他腳下,勾得老道人想也不想俯身來拾,不料那白絹竟似被線扯住了一般,只一個抽動便重又落回三娘子手裡,再待老人將頭面抬起,卻見三娘子正笑盈盈的看著他。
再說紅蓮在二雲觀中隱忍一月,幸有《內景宗元》修鍊好打發時間,可心上總是挂念剩餘的霜、火二節,今見張入雲只一出關便領了自己去取,正趁心意,一路上正待高興,不料卻聽兄長說道:「妹子還請稍耐心火,我三人且往西方走一遭,一來去接一群人物再往百花谷取雙節,如此也好攜眾人認認路,省一番手腳,二來也為浮雲子大哥煉丹一事請教前輩真人,好從容計較!」
二女本來只在香雲深處試探,見來的四人均甚靈奇,不由心裏有些驚恐,小心隱匿窺探,他百花谷成日都在擔憂為乾坤教知道自己藏身所在報復,所以個個女子平日里都深具戒備。之後到底輕風人較精細些,見其中一人好似百花谷男主人,當時漸漸耐心趨近,見真是張入雲,這才趕忙自雲幛深處奔出,急急拜倒。
老猿聞聲恭敬道:「回稟主人,真人他老人家只為屬下是主人座下,有道不便越禮,要主人賜名才可以呢!」
祝玉柔見這昔日婢子自得了師長真傳后,越法的不遵體統,本待斥責她一句,可一來浮雲平日嬌慣她二人,二來師叔也在身前不便開口教訓,聞言只瞪了她一眼罵道:「哪你還不快去請!」說完又與張入雲回稟道:「自今天早上白猿赤鴉來投,帶得混光鼎后,師傅高興異常,連連觀覽研摩。只玉柔未料到他老人家至這時還在丹房內,還請師叔稍歇,一會兒功夫惜霞便可請來!」語畢又看了看張入雲身後三女,目光里顯是想請教三人來歷,只為位卑不敢逾禮請教。
未想阿蠻想也不想便道:「先生不用猶豫了,那叫丁山的小孩確實可憐,阿蠻難道只為了自己一隻腳便見他在床上躺一輩子不成?何況當日我若不是身有殘疾,先生也就不定能收留我,阿蠻也早習慣了,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再說剩得四人一鴉再往東行,飛縱不過半多時辰,便與百花谷中密林降落,可不料臨到了地頭,卻讓張入雲大吃一驚,原來待其到了山谷之中,竟見得漫山遍野的香霧足有數十里,將個百花谷四周群山圍了個密不透風。縱是張入雲多年苦修得來的慧目,到了此時也不見功用。雖說那香霧清淡,但云透深處,任少年人如何逞動能為也見不得個仔細。
一句話將張入雲提醒,忙頓足拔身再起,遁光拖動立時便晃至紅蓮身前。可紅蓮事前也聽見艷娘一番話,早做準備,見兄長沖了過來,反手便將寶鉤切出,竟向張入雲殺了過去,好在她還留有一些神智,終是沒有刺向張入雲要害,只是奔著他的肩頭切下。而此刻的張入雲卻為心上挂念紅蓮失智做出甚歹事來,當下再不猶豫,雙手如舞月輪一般的圈出,但聞紅蓮口底一聲驚呼,眼前金光一噪,手中昊月鉤已是衝天而起。正待她躍身相奪,就聽耳邊一陣勁風掠起,香肩受力一沉,身子已不用向下墜去,而兄長身形卻是電射般的衝起,攬手便將寶鉤收在掌中。再待紅蓮振身又起時分,百草卻早從旁飛掠而至,連連將姐姐身軀晃動,這才終讓對方神志有些清醒。
浮雲子倒有自知之名,連忙擺手道:「我這點玩意可不入艷娘子法眼,有你和我兄弟兩家主持就足夠了!我如今一點心思只放在煉丹修爐上就夠我費盡心思的了!」
見惜、措二霞說的如此鎮重,張入雲倒是有些坐不住,當時起身道:「即如此,我且下山走一遭,小弟這一年裡在樂長老人門下多少學了些醫理,還有……」說話間,又轉身看了百草一眼,見對方將頭直點,遂笑道:「還有百草兄弟煉有不少丹藥,許能幫上大忙!」
自此後張入雲一行人,直在玉母峰上逗留了五日,其間紅蓮雖然有些焦急,但無奈清弦將張入雲纏住,日復一日只纏著他教授自己技擊本領,自己這位兄長五日下來簡直就沒有空閑下來的時候,至於百草卻被樂長老人喚去,申百草是天下奇草中的領袖,便是樂長老人不能分辨的異草奇花,到了百草手裡,只略做試探便能查覺出其中藥性生理,老人即是藥王哪有放過眼前奇人的道理,一時師徒二人將個張入雲兄弟二人俱都粘住,幾到了出入起止都要做了一處一般。
而恰在此時,百草也用了葫蘆中的寒水,將另一披了獸皮的孩子熊皮解去,那孩子只皮肉受苦,倒沒甚大妨礙,只是因長時間與獸皮膠連,此時解去,渾身皮膚俱得紅腫,百草心仁見狀不忍,又舍一粒丹藥合水將孩子渾身塗遍,稍時也因身上清爽昏昏睡去,張入雲聞那幼子鼻息甚重,再取眼觀時見他生的甚是壯健,倒是練武的好資質。至於最後那孩子卻是百草也無能為力,張入雲左右回顧,卻喚了阿蠻道:「你且隨我來!」說著又不令眾兄弟跟隨,自己一人領了阿蠻于庭院中僻靜一角與其問話。
百草紅蓮見兄長耍詐先行一步,且身影轉眼就只剩一個小點子,紛紛嬌聲喝罵,遂也化了紅雲,白虹隨後趕來。百草身形細小,飛渡長空時只一點光影還不現眼,可紅蓮只一起身便是紅雲翻滾,如萬馬奔嘯,這還是她此次只為趕路不似上一番擒鷗鷺子那般盡意施展,可就只如此,少女身後也是裹了足有十丈寬窄的排雲,行動間驚雷隱蘊,極是觸目駭人。當先的張入雲聞得身後奔雷,回首一看氣勢也是吐了吐舌頭,再一回首,又覺百感交集,他三人今日這般明目張胆的與天際奔走,必為修道參玄,靈山妖異看在眼裡,可如今自己三人一身盡皆本領,不比當年弱勢,又哪裡有人物敢來招惹自己!
三人你追我趕直飛了一個時辰,這才分出來高低,當下你終是紅蓮功高眾人一籌,時間一長已是過張入雲,將二人甩在身後,張入雲雖未盡全力,但自知若以飛行而論,自己至多隻能與紅蓮交個平手,長日子里怕還趕不上他。至於百草卻比自己還要稍遜一些,但他這位兄長多時看望,又見百草總是只離得自己身後十余丈距離,並不見落後多少,知道這位義弟也是未盡全力,一直以來都被真正實力隱藏起來,如此看來有他在紅蓮身邊真可讓自己省心不少。待少年人尋看地頭,見離目的地甚近,連忙作嘯喚紅蓮駐身等自己與百草並肩而行,以免失禮于主人家。紅蓮爭勝心切,自將兄弟二人拋在身後,好不得意,聞兄長呼喚還有些不盡興,直又盡意飛了老遠,這才收勢將雲頭按落。自此三人並了一道,徑往西方而行。
張入雲見艷娘拒絕忙道:「這倒不用你在意,我這一次來就是想請你回二雲觀里與我眾兄弟一同結拜,從此做了異姓兄妹,自然好管束他二人,再說你一個人留在這玉母峰恐也太過孤單寂寞,二雲觀此時倒比原來熱鬧得多。而且……」說到這裏,少年人又臉上一紅道:「而且我近日也收了兩個女弟子,也好請你瞧瞧她二人日後可有造化!」
阿蠻聞言連忙搖頭道:「小蠻求先生教授的非是這些技擊練氣的本領,而是想求先生教我如為丁山三個童子施救,能得治病救人的醫術!」
白猿聞主人誇獎,也不起身又施一禮方回道:「不敢勞動主人賀喜!只為屬下一年多為齊真人採藥奔忙,真人見我辛苦略有微勞,于年前賜了屬下靈丹一枚,才得化了橫骨開了人聲,如此都仗主人當年救贖,才有小畜今日!」說完欲再拜,卻早被張入雲出指點動將其扶起。可就如此白猿也只一身如披了銀霜一般的長毛略有滑動,便將主人指勁消化,又施了一禮,這才立起身來。紅蓮和百草都得靈異中的能者,見白猿露了這一手,便知它本領實在不小,當時聚攏了過來,只是那白猿雖是一年中精進,卻也知道紅蓮是個凶煞,不敢招惹挨近,見狀已略移動腳步,竟不被人查覺的退了一尺。
樂長老人笑道:「張師侄也無需如此煩惱,快快請起爐前圍坐,我眾人還是邊飲茶邊商議來的輕省!」說著又笑對一旁有些孱孱,躲在眾人身後的百草道:「還有這位小娃娃也一併過來坐下,呵呵,不想能親眼見得參仙,說來也是我這行醫問葯者的福氣!」再又大袖一擺,開聲請紅蓮坐下,一點也不為眼前姐弟二人妖身出世為意。
浮雲子聽得狐女妖聲說的自己得意事,心中興起,但面上仍不得不裝典道:「三娘子說哪裡話來?這《內景元宗》四篇都是你先行修鍊,我兄弟二人就是從后急趕也追不上三娘你啊?何況我兄弟年少不更事,我又是老骨頭一把,內外精益說什麼也不能和三娘相比的!」
眾人觀玩那混光鼎半晌,清弦也在廚下將飯菜置備,召待一行人入座。長光叟一身法術不入佛道,並不絕暈腥,是以也一同入席,反倒是百草和紅蓮自來都是素食,倒讓清弦又換了好些異果奉上。至於白猿哀勞鴉則各歸山林自在覓食,一眾人連樂長老人都是個好酒的,便是百草也能飲上幾杯,一席下來除艷娘外個個都喝了個三分醺色,直至申時才撤了席。
浮雲子見她臨行前露了這一手本領,知自己隨與她同時修習《內景元宗》但功行卻相差實在太遠,心上悻悻,但口中仍就驚道:「哼!這狐狸不過三四年功夫,便得了這般火候,不怪她有膽子在我兄弟面前還這般端架子!」再又回首與靈龍女問道:「靈龍賢侄,你且快些說說那內典最後半篇到底是述了些什麼緣故?」
當時先走近為壇罐屈身,四肢變形的孩子身前,出指便點在髀關穴上,氣勁衝動便欲將童子所扭屈變形的雙腿收轉複原,不料自己指勁雖然柔和,但對方還是幼童不比成年人,當時那孩子身體一顫便呻|吟呼痛。一旁婦人正是其母,見狀知年輕的道長是在為幼子施救,忙上前軟言撫慰。
老道人一年不見,氣質未改,見張入雲竟是乘風而至,當時高興道:「老弟這一年多不見,便已學會這般高來高去的本領,真叫哥哥我高興,就是還得快些落下來,先時我已抬頭尋你蹤跡半日,把我脖子早仰得酸了!」張入雲見浮雲子詼諧,忙落身一揖到底,遂又將百草紅蓮拉過,命二人拜見兄長。不想百草謙遜,見人便已拜倒,而紅蓮卻看出浮雲子本領要差得自己不少,心中作傲並沒見禮。好在浮雲子相觀人面,也風聞過紅蓮來歷,道人膽小,怕她還來不及,哪裡敢以兄長自居,當時只作不見,連忙將百草扶起,再命身後五名女弟子拜見新師叔。
果然顧絕塵不愧乾坤教下制煉聖手,一時竟傾出一二十樣法器,且除有限兩三樣是刀劍一樣的兵器,其餘儘是各色各狀古怪奇異的法寶。浮雲子數十年修鍊,都未煉成一件法器,如今見義弟三人一下子就得了數十件,他生性有些小氣貪婪,又知張入雲對法器一定向不放在心上,知內中定有自己一份,想道此處,登時喜上眉梢,險些連嘴都有些合不攏。
聽聞對方尋自己幫忙,艷娘心裏心思翻湧,當時忍耐不住回過首與面對張入雲道:「找我幫忙!幫什麼忙?你不是從來都不求人的嗎?今天卻又來裝什麼矮子,找我幫忙?」
玩笑過後,賓主終的坐下,三娘子幾年清修妖氣散了不少,當時也不再作難老道人,伸手便將白絹奉上。老道士看的心喜,忙叫徒弟再填玉露。可細眼端詳,就見今日這白絹比往日字跡少了好些,心中疑惑,不由把眼撇向狐女。見道長疑問,三娘這才皺了眉剖白道:「這《內景元宗》第四篇最是繁難,我花了兩年心思也才只譯出前半篇,至於再後來的內容,字意艱深,失之毫釐,便得差之千里,所以我不得不慎重其事,只為聽得玉柔曾到你已將第三篇習會,怕耽誤你老人家精進,這才緊趕著給你送了來,不想你這人卻又這般小氣,唉!真是好人難做呢!」
三娘子聞得他觀里竟得了玉露,不由玉掌扶面,嗤嗤笑道:「哎呀!想不到你觀里還存有玉露,怪不得今早我芙蓉谷里好多喜鵲爭鬧,原來是該我今日有口福!」
而一旁張入雲見了,心中算計紅蓮今日為盤尾一事惹得她正性燥,不要到時見了三娘平白起些爭鬥,至於百草是最不慣見人的,於是也吩咐措霞與珠珠領了兩們師叔于內廳歇息。至此浮雲子見去了三員大將,只留下這本事高強,卻又極講情理的兄弟留下,為此氣勢盡萎,五柳長須當下也敗伏下去不少。
祝玉柔聞靈龍女只在數日內授了最基本的入門功夫,且還目不能視物,當時便離了席,欲起身上路。張入雲知她在眾弟子中本領最高,便是兄長浮雲子也不比她強的多少,飛行絕跡更是因一身異質早已完備,實已可獨當一面,前去暗中護衛靈龍決可放心。但還有一事要請教浮雲子,也想叫眾弟子見些眼力,便開口道:「玉柔且慢走,我這裏還有幾件寶物要取出來請救你師父,正好眾弟子都在也一併觀賞一番。」
那龍虎丹威力絕大,償一粒可得百年修行,老白猿也是七百年修行,道力就是相比狐女也差不得太多,得此一粒靈丹功行即得超拔,且二雲觀內還中異類修行的經典《內景元宗》日後老猿超升幾是無疑的。白猿今番事艷娘與張入云為主,自知自己得了造化機緣,可艷娘如此發付自己,也叫它很有些難堪,無如只得垂了首向張入雲求助。
張入雲聽得道長話里意思深長,忙屈身施禮道:「多謝前輩指教,只怪弟子愚昧,還請老前輩指點迷津!」
到的這時紅蓮才得點了點頭,百草見狀大喜,連忙上前拐了她手,口中呀呀而語,忙著在一旁安慰她。長樂叟見此事終得化解,心中甚慰,卻又喚過張入雲近前,命清弦將一葫蘆丹藥交於其道:「這是我煉得一葫蘆三十六料瑞風丹,這兩年來白猿火鴉為我司爐採藥花了不少氣力,賢侄日後回山可不要忘了多賜它幾個一些,也不枉我門下一番效力。」他這話一說出,遠處階下的白猿還能持守,其餘三隻已是三尺見長,頭頂顯了赤冠的火鴉聞聲卻是耐不住性子,齊聲歡鳴,只是到底老鴰子出身,縱是開心歡叫,其聲也是難聽噪耳的厲害。
不料真人原來是如此作想,紅蓮這才稍收了一些心頭火,可她整日里便是想著恢復真身,到時可仗金鉤叱吒風雲,如再連了別物,總及不得原來,可她也是千年苦修,知道老人所言非虛,也不由猶豫了起來。而張入雲在一旁為老人所想,心中暗贊高妙,當時請教長樂叟道:「就不知造祭一件什麼樣的寶物才得妥當,不使威力收減,還請前輩再行賜教!」樂長老人知張入雲定會有此一問,笑答道:「以老夫見,紅蓮姑娘最好是將十三節盤尾合煉一件護身防具最佳,藉此可將這十三面寶物中戾氣得最大的消融,又為這盤尾十三節,內藏五行水火風雷,制防具則最佳,何況今後成道時節以此渡天劫豈不是更好!」
惜霞、措霞見師叔變了顏色,忙在旁交待了起來。原來一個月前,那婦人病倒路邊被每日往返路上的阿蠻救下,之後待人蘇醒,才知是她本是個寡母,因孩子為人拐走,得了信息一路循蹤至此,阿蠻因自幼無母,最見不得這人間慘劇,當時激動意氣便將婦人安置在山下。自己也不與浮雲子交待便上了路,事後還是老道人見她久不歸來,方派了惜霞措霞前去尋找。未料這兩個丫頭也是膽大喜事,將阿蠻尋到后,不但未勸其回返,還伙了她一同前往尋找歹人蹤跡。
再說張入雲見紅蓮將十二面盤節祭起,面露猙獰只在衝天而起的光輪下聲聲嬌笑,至後面上顯了些猶豫,可終忍不住,自懷中將昊月鉤抽出取在了掌中。百草見此面色大變,忙躍身而出,便欲將寶鉤奪下。未想平日那般愛護百草的紅蓮至此一刻卻作了凶性,振臂一揮便將百草小小身軀甩飛了出去。見姐姐發了性,百草忙以聲與兄長示警,見此張入雲知紅蓮背了前約,有心即刻便將蝎尾伸攏化了原身金鉤。眉頭皺處,忙將真力提動,本想用拳勁將十二面光輪打散,但又怕傷了紅蓮,只得將流星指套在掌上,一個縱身欲空手奪的一兩面,先將紅蓮神智催醒了再說。
靈龍子雙目雖然失明,但辨聲度意已知三娘子並沒有嫉妒忌憚自己的意思,到此刻反揚首微笑與三娘子道:「若弟子猜的不錯,該是『雲夢澤』!」
再說浮雲子走得近人前,他本從白猿口裡得知艷娘要回來,心上雖有些忐忑,但總算也是先有些準備,可走近當真見艷娘俏影,依舊忍不得有些發寒,且見這女凶煞兩年不見,神魂逾法凝固,知對方也是功力進步不小,度量自己多半還是處了下風弱勢,當下略打了個揖首,便趕忙掉轉話頭轉向賞雪三人,和聲詢問。待聞得是自家兄弟帶來請自己教授正經心法道術的,不由眉頭笑意有些尷尬,如連這三女算在內,他二雲觀中已收了十名女弟子,當真是花團錦秀不見芳草,雖說秀氣是秀氣了,可是到底陰氣太重,直壓得老道長有些不順氣。回首看了看端立於一旁的白猿,不由自嘲一笑,心中思忖:「倒是你這猴兒是個公的,看來我二雲觀下想找個正經男弟子,還當真是很不容易。」
再說艷娘,見真人賜自己奇玉,倒是未有一些拒絕,即時取在手裡,待拿在掌中,就見不過是一如錐狀一尺三分長的青玉,上寬下窄,並不見有多精奇,但偶一精光泛動,卻似和圖書碧水洗入人眼一般,將她打的一身清醒,細觀下,見在寶玉背面淺淺刻了「遐觀寶鑒」四字,艷娘聰穎,望之便曉樂長老人用意,知這是一方奇寶,可嘴上仍不依不饒與真人道:「老爺子,想我改惡從善,遇事淡泊周詳,做個清靜良人嗎?哼!天下間可沒你老頭子想的那般簡單容易。」正在張入云為她得奇寶非但不領情,反還譏諷奚落老人,苦自皺眉時分,卻又見艷娘又撇首柳眉冷挑沉聲道:「不過我確是看了你好些經典,本來不值什麼,但今番再得你這件勞什子,兩廂添湊,還是謝謝你吧!」說著竟以手斂衽,朝著老真人一福。艷娘禮下於人,這可是張入雲想都不曾想的事,當時雙目精光閃爍,眼裡即如看見一片光明。
可不料張入雲最不喜如此張智,見她反覆跪下,反將大拇指一按,但聽嘭的一聲,剛氣催處,已把阿蠻膝下打了一個窟窿,一時勁風頓起,把個阿蠻小小身子平空震上了半天。再聽他冷聲道:「有話便說!眾生平等,哪個不是赤條條來去?如你這般作聲作色,反倒叫人看了討厭?」
待眾人扣響艷娘門首,見有這多人同來,倒讓佳人一驚,再見張入雲臉上有些尷尬作難的神色,又見浮雲子與二雲觀最靈秀的三位女弟子盡皆來了,心中豁然省悟,只聞張入雲開口求告道:「有一事想與你商量,不知……」卻不耐艷娘已是不耐煩道:「不就是幾粒龍虎丹嗎?也沒見你兄弟二人這般沒眼力的,搬動這多人來,只怕我不願意嗎?」
惜霞二女輕車熟路,當先帶路,等行至藥店後院,又穿了一徑門廊,這才在一排木屋前駐足。張入雲耳目聰便,只一入店便聽得後堂傳來小兒痛吟聲,即時眉頭一皺,待至屋前見門外有一婦人正在提了木盆打水往屋內行去,也不避諱,便也跟了進去。
再說張入雲于遠處張望,見峨嵋一眾人中有沈、葉二人師傅伽難師太與東方文宇在內,至於崑崙一面倒有少年向為尊敬的崑崙長老天磯道長,為此少年眉頭不由一皺,以天硯道長本領,自己實無把握勝得過,雖說此刻眾人聚在沉香兒原身前不知做何端地,但張入雲多得江湖行走,卻已聞出些不自然的味道。可再待他留意時,卻見貴為天磯道長與峨嵋伽難師太,竟處處向著人群中一不足四尺,一身錦繡,唇紅齒白,赤了一雙光足,駐中空中通身雲光縈繞的童子禮敬有加,行動言辭都是做後輩的禮數。
艷娘皺眉罵道:「說什麼蠢話!你當你兄弟真的那麼拙笨,這二雲觀里算來只有你一人是個正經修道人家,一身氣性不染一些邪祟,道法修行也不沾一點污穢,諸般人物均須你這老道士調合,你又一甲子修行,到底有那麼點道行,但有些見識也正是我等缺漏的,所以才霸了這道觀坐個觀主,不然我眾人縱是不稀罕你這破道觀,誰又願位居你之下!」說著又朝向著靈龍女道:「如此一來你也該知道你師傅對你期許,所以才得初入門便授你龍虎丹,你這孩子性靈,我不必多言,日後也當得知道如何處置了吧!」
哪知他這面「婆娘」二字一出口,卻惹得艷娘冷聲一哼,她百樣心思,怎不知老道人現在是倚了自己眾人勢頭為大,又見浮雲子放浪不願趁他的意,遂便伸手指動一旁巧巧道:「這裏人多氣悶,我待的不愜意,你這丫頭給我前頭帶路,找一處靜房給我休息,記住!最要緊是離這雜毛老道卧室遠些,本娘子沒功夫聽他整日瘋顛,胡言浪語。」艷娘這裏一作性,果然將浮雲子興緻打了一多半,一時眉眼也自收了不少。
張入雲聞得老人還要將股徑的哀勞鴉送回,本待謙退,但想著自己兄長浮雲子頭回煉丹,諸般事還是越妥貼些越好,為此也不再拒絕,忙恭身謝過。如此倒換得樂長老人一聲清笑,連道他連自己是其主人都忘了!
一路上百草攜了賞雪二人飛遁急行,二女與百花谷難女不同俱得是處|子之身,且得張入雲傳援已習了白陽圖解前二十二式,又是根骨尚佳,這一路下來倒沒為百草增添多少負擔。而張入雲一人獨攬的翠微,竟也不比二人多添的一些滯累,加上他飛行絕速,也沒有落在眾人之下。張入雲素常少有與翠微相待過,此時見女子被自己攜帶于空中急馳,腳下乃是萬丈虛浮,周遭又是寒風凜冽,可女子俏臉卻沒有一些驚懼的神色,雖是身體纖瘦,顯得過於單薄了些,但一雙秀眉又黑又亮,于天風下一瞬不瞬,氣勢沉穩端正,知自己平日有些將翠微疏忽了,當日隱娘曾特意提拔她與瑛姑三女並列,定有其深意。
浮雲子與張入雲聽聞不由相視一笑,到底老道人精細些,唇須翻動咧嘴笑道:「即如此,那我們就不用它來合葯,以後沒事養金魚玩也挺有意思的,而且這東西罕見,送人作禮物倒是又大方又別緻。」可老道人數了數,一共十五粒魚卵,就是再怎麼湊巧,做了七對,也待要有一尾落了單,不如還是事前妥善運用來的更好。至於那兩朵金蓮則更是有用一些,上下一身都是寶,今後可仗此物得好些益處。
見兄弟一段話說的周正,幾乎滴水不漏,浮雲子不由開了臉,方才張入雲說的明白,幾樣寶物乃是門下弟子呈送的,三娘子心高氣傲,即得了這句話,怎樣也不能染指寶物的了。為此,老道長反倒做了大氣,晃過一邊惜霞,將手中諸寶付於她道:「去!快把這些小玩意收回房裡,沒得在這裏惹三娘娘恥笑!」
見艷娘與自己行禮,樂長老人輕笑擺手,遂又與艷娘道:「這遐觀玉為我多年熬煉,其性又是純和,日後紅蓮姑娘若仗你取此物鎮守,再經那混光鼎祭煉,可致十三節盤尾靈性不昧,威力不著傷損,想來若是能如此,謝姑娘你該不會再做多猶豫了吧!」老人起始與艷娘吩咐,語畢卻已是朝向了謝紅蓮。
齊樂長見他追問,欣然作笑道:「那丹爐也是他多年心愛之物,怎能平白空置在洞府,若為凡人無意得去,倒是一場罪孽。你今番再去,只管往地下去掘!」說著想了想,卻又改了主意,取指蘸了茶水,喚過在靜立一旁多時的白猿,于其掌上畫了一個符篆又道:「這樁事還是再勞你這老猿走一遭吧,有這一道清符,遇山開石便如觸糜粉,這兩下里又近,恐怕一個時辰你便能得往返呢!」白猿得老人命,當時便拜退,又為此番是為自己主人辦事,加意的殷勤,有心賣弄,當下傾力一個振身,眾人就覺眼前銀光一盛,耳邊只聽得一聲清微的呼嘯,那老猿化作的白點,便已是掛在玉母峰外群山之間,再一個抖動,便已不見了蹤影。
這段話張入雲倒是早有預備,聞言答道:「若論靈俐,玉柔五位姊妹倒是合以堪用,只是近日我義弟妹二人也投至二雲觀下,他二人都是山野脾氣,我在的時候還能聽從一些,若我不在,只怕浮雲師兄壓不住他二人,而玉柔她們輩分更低不便管束,所以想請你走一遭。」
張入雲聞言不解,見兄長又氣又嘆,遂把眼看了看道長身旁的女弟子,因惜、措二女平日里被師父寵慣了的,聞道長又再怪罪自己,臉上便有些悻悻,此時見師叔有探問的意思,也不待請教師長,便主動開口道:「師叔不知就裡,其實這樁事,顧然有弟子的不是,但小蠻也是為救人,事急才未與師父商量。弟子早已知錯了,不過那三個孩子真是可憐,師叔若有法子解救,還是早些救了他三人才好。」
當下艷娘才收了作色與二人商議道:「以我見底謝丫頭盤尾數量眾多,不宜單造小樣防器,她又本用原身鎧甲煉化了一身赤甲,不如將其十三節盤尾與其相融,再造一副朱翠如意由心甲,如此倒能克制住她一身火氣,又好將其盤尾威力發揮至極致!喂,老道士,這寶甲與盤尾生克相制正是你所擅長的,到時你當與百草和謝丫頭一同擬造才是!」
說話功夫,張入雲便率眾離了玉母峰,他兄弟來時只得三個,迴轉時分卻是為首裹著七八道精光,其後還得黑壓壓近千隻神駿異常的哀勞鴉。聲勢豪壯的嚇人,為免生事,張入雲只得領了一行鳥獸飛縱在絕高天宇上。數時辰過後,為途中順道二雲觀,少年人不欲攜了這多鳥獸示眾,倒讓百花谷隱秘泄露,當時喚過白猿,依舊將混光鼎交於它,讓他領了群鴉先回二雲觀,行時收斂氣性,不要打擾任何人。而艷娘卻愛那龍牙堪用聽話,當時卻將其留下,其餘哀勞鴉盡由三隻老鴉帶走。
浮雲子嘴裏如此稱道,心裏也知三娘子縱再怎麼伶俐也絕不能得知觀里才得的這幾樣奇寶,何況現如今二雲觀人才濟濟能人眾多,三娘子雖為練的《內景元宗》進步比自己多,也不能比自己兄弟張入雲強出一頭。想到這裏,浮雲子腰板一挺,自覺心裏從沒有今日這般舒暢過,轉身與惜霞一招手,端足架子道:「把那婆娘給我召進來!哎!待回見了面和她說,以後上我們這兒來請走正門,別沒事翻我們後院牆頭!」
樂長老人見眼前少年將性命看的淡泊,連忙安慰他道:「賢侄也不需如此,因我修道年淺不知精深才得不知鬼母根底,你不是拜見過石姥姥那般根深堅固的前輩仙人嗎?如惹請教於她當能得些指點!」得老人指點,張入雲也是不由心動,可只為這樁事便要再次驚擾綠孩兒兩位前輩,又覺不妥,且香丘還要再過上半年光景才得回生,莫不如年後再往進見得好。
且說張入雲穿過後堂,行進艷娘昔日舊居探望,不想室內空無一人,少年人心中不免一驚,略作尋思,便舉步往老人收藏藥典的書館走去。待置身館外就聽見裏面傳來筆墨划動的細微聲,當下張入雲進了房內繞過一段書櫃,就見得佳人身背對著自己立在案前,蘸墨在紙上細細勾勒。多日來張入雲幾番思量見了艷娘該如何應對,可到了臨見面的一刻,卻早將往日準備的言語忘了個乾淨。再見她長身玉立,一身如籠青霞,煙嵐也似的綾裙襲身,雖比往日素凈,卻將麗人裝點一副清靈氣,迥不似往日嬌艷。當下忍耐不住,終是開口喚了對方一聲。不想對方卻如未聞,依舊筆尖划動,在案上書寫著。見對方不搭理自己,張入雲只得皺了皺眉,行得兩步,置身於隱娘身後瞧她在書畫些什麼。
仔細看時,原來艷娘亦如即往的還是在案前抄寫藥典,就見她筆尖點動,一株蘭草便得躍然紙上,且精微細緻,竟比原圖還要生動。如此這般情景彷彿又回到當日,張入雲不禁又衝口贊道:「還是你厲害!又得手巧,又得滿腹文章,只這幾筆便將這異草畫描的如此精緻!」他不意之下,便是衝口而出,待發覺時卻見自己竟如往常一樣的隨意自在,迥似忘了兩一番經歷。不由一陣心驚,默然垂首,卻又見艷娘粉頸正離得自己眼前不過兩尺距離,溫暖馨香好似膩玉當前,當時心中一陣蕩漾,竟憶起昔日與艷娘寒窖中火辣纏綿,此慾念一生,張入雲便是激令令一個冷戰,正在如墜冰霜一般尷尬,卻聽見眼前佳人丟了筆,輕啟朱唇冷聲道:「你不在前院和齊樂長老頭子敘舊,卻跑到這裏做什麼?難不成那糟老頭子竟答應你,傳你煉劍的法門了嗎?」
聞三娘子這般說話,又見其面色不改,並不似是存心欺瞞,兄弟二人也只得皺了眉頭。而在一旁靜候的靈龍女查覺兩位長輩異色,心裏計較,一為自己師長臉面,二也不願二雲觀一面處處受制於人,當時不得張入雲吩咐,便上前恭身拜祝,輕聲與三娘子道:「師長在上,恕弟子冒犯,就不知三娘娘說的第四頁後半篇,其上記載的可是煉丹化物與一處要緊所在的筆錄?」
張入雲笑道:「這是齊前輩抬舉我呢!無妨!你是數百年精化的老猿,論年紀比我長了不知多少,今得天地靈氣,即能開口人言,便該自在行事,自己的名字當然自己取了才趁心意,何須分什麼尊卑長幼,行這點撓人煩惱的俗徑!」無如白猿聞聲連連搖首,當時連急打比劃只作不能夠。張入雲知這老猿精靈又有些酸氣,見狀也不再與它爭辯,只道:「即如此,且待艷娘為了主持一個名姓吧!我肚裏沒多少墨水,還是艷娘作主比我來的妥當。」老猿聞得要求告艷娘,知道厲害,當時便不作聲。張入雲見它一年過後還是十分畏懼這位女主人,不由也是一笑。
靈龍子見到了這時節師伯還在打這些小算盤,心正作笑,再聞詢問忙答道:「這四幅鐵券是真人當年費盡心血制煉,其上妙法精微,不只載了字跡,還是修成昊月星羅陣的重要法器。弟子近聞師伯已得了清凈台,雖說再修星羅陣都是一樣護法作用,但到底多一層防備日後更緊密些,何況星羅陣還可用來困敵,若能取用,也長我二雲觀一門威力,只是弟子方才擅專未用稟報師長,還請師長責罰!」
而那空中十二金輪自少了紅蓮主持,也紛紛殞落了下來,張入雲見自己既然出手,索性人在空中也將剩餘盤尾盡數收了,放在腰間囊內,可十二面盤尾聚在一處仍舊是精光四溢,縱是張入雲皮囊也堪稱一件異寶,依舊遮攔不住其中寶氣,正在少年人猶豫時刻,耳旁一陣勁風渡過,驚疑之下攬手已為他收在掌中,相看時,原來是艷娘的遐觀玉,再聞艷娘說道:「將這石頭和那十二面鏡子放在一處,便可鎮了,只是你手上這昊月鉤不能同放在一處,你妹子又將它看的和姓命一樣,還是先還於她吧,免得她日後伺機搶奪反為不美。」
未知道人話音未落,其兄弟已然舉首,面上露了些古怪,卻又有些輕鬆道:「有勞兄長掛懷,小弟方才已想到一人,想過幾日再外出一次,去去就回,順便也為兄長丹爐一事問些下落。唉!算來也是我的魔障,終究到了日頭應該還上才是!」他一番話將老道人說來個糊塗,但從義弟臉上古怪又能猜得出其分,正在琢摩,又聽他請自己于這兩日先授紅蓮姐弟《內景元宗》以拖延一些時日,好容自己將月前收煉的龍陽盡全功消化容納。
可未知江湖險惡,人心至毒,三個被拐去的童子都受了歹人的毒手,當先一個披了獸毛的,是為歹人用了特製的膠水將熊皮粘上,從此後於人前裝做野獸一樣的賣藝,騙取錢財。第二個孩子卻被歹人養在特製的罈子里,只露出頭首四肢,也是一般的居為奇貨賣藝,卻騙百姓說這孩子生來如此,一為奇怪,二來搏眾人同情,好多施捨錢財。至於第三個孩子卻最可憐,因被人逼迫練縮骨術,最後竟將脊柱崩斷,成了一世的癱子。
浮雲子見自己兄弟急於上路,問道:「兄弟這一回是去往哪處?可也說出來讓我知曉放心才好啊!」他話里有些古怪,好似已知其弟去往何處,故意刁難。
張入雲從旁聽了,知惜霞兩個在浮雲子門下少有約束,不然也不敢這般大胆在人前分辯,當時見兄長果然為此有些臉紅,忙自開口道:「你五人中只你大師姐修行的有些火候,我這才敢討了你師傅的令遣其下山,但就如此也得事事提防,小心應變。惜霞你二人先時不得告命,便私自隨同阿蠻下山救人,雖為善舉,但實是太過魯莽,如不得天幸,此刻說不定已是遭了大難。且修道者功力越是精深,雖負責任也越是重大,如還是你二人這般玩童也似的性子,日後必要惹出大亂子來。今日授你大師姐飛劍看似輕許,其實也是我與你師傅多時往查的結果,今後待你二人火候到了自有遇合,但於之前還是守心養性,于山中靜修才是正經。」
張入雲見清弦一年時光過後,還是如先時一般酷愛拳腳功夫,偏放著樂長老人一身絕學不太上心,真是連自己看了也叫無可奈何。只是聞他言道真人煉丹自己也有份,卻又覺奇怪,正想要開口問詢,見一旁白猿臉色有些古怪,這才若有所悟,垂首沉吟,面上終是露出一絲喜色。清弦性直,哪能料到張入雲心中所想,為急於讓眼前人見過師長好教自己功夫,卻拖了他直往峰上疾行。
當日二雲觀兩門大弟子便將龍虎丹擇吉時服下,分別由各自師長施術導引將藥力盡行消化,浮雲子功行雖較張入雲差了好些,但他這兩年來修習《內景元宗》有成,施仙法妙用,功效倒不在自己兄弟之下。何況祝玉柔到底是多年修行,又兼靈秀,只一得將丹藥收歸己用,立時道力大增,形容氣質大改,于眾弟子中脫穎而出,幾和紅蓮百草一般的氣像,生生將自己師長浮雲子也給比了下去。
謝紅蓮自這雙長尾離體,無一日不是苦心盼望能收整原體,今聞長樂叟要自己臨到最後一步放棄,哪能聽得進一些,當時變了臉色,若不是有張入雲與百草在身旁,只恐已經嗔怒拂袖而去。誰想真人見她變色好似早已謀定,即時又笑道:「姑娘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勸你捨棄這十三盤尾,只是不想你還復其本來,若以其天材寶質,另造一些新的法寶一個趨避凶戾,二又為原胎所化同樣也是厲害非常。兩面算來,豈不是更好!」
張入雲本還難堪的緊,未知對方開口后,語氣聲音無不如舊,頓時一陣清松,想也不想便答道:「前輩倒是沒有恩准,只是我見你多時不出現,故前來尋你!」
而阿蠻見張入雲推辭卻是有些心急,當時深叩一記,便見身前已顯了一個深坑,額頭浮土深印,急聲道:「只求先生教我!我……,小蠻以後想做個女郎中,好治病救人,再不收窮苦人一分看病錢!」
張入雲見道人這般顏色,知他有意與這清凈台,有心成全,忙開口道:「這物事在我和百草紅蓮三人眼底都不曾發覺,只兄長一人認出,足見與兄長有緣,莫如就由兄長取了,日後也好於修行上運用。」
聽得兄弟心中所慮的是這一層心思,老道人也不由皺了眉一番思索,一時二人久對無果也想不出個對策,到底浮雲子氣性不夠張入雲沉穩,多時不得妥善計策,乾脆拍了一記大腿說道:「既然想不出個善法,我看兄弟也不用太過記在心上,到底你我與紅蓮百草四人哪一個不是熬得幾重辛苦才得今日,雖是各有各的苦法,但最終數中有定,四人也得聚在一處。紅蓮妹子有百草兄弟扶持,諒縱有些變化,也不至太過,何況還有你這救了性命的兄長在旁,頂多你自此後費些精神,時時看顧於她,等其得了大法,歸了宗元,便不礙事了!我呢!這幾日里也將《內景元宗》精義教授於他姐弟二人,助長他兩人一些靈氣,也好修身靜心,靈台清明,不使拙墜!」說到這兒,老道人又撓了撓后勺腦自言自語道:「再不然就找個比她更厲害的鎮住她,呵呵,只怕這般人可沒地方尋去!」
時過半晌長幼又得一番敘談,老人見已近午時,而少年人卻仍舊一直與自己請教,終是開口輕笑道:「你這孩子在這裏與我糾纏半日總也該有個了時,如此這般長久坐在此處尷尬也終究不是個辦法,還是快些去吧!我看到午時那老猿也該能回得來,難得今日這我里人氣旺盛,一眾人聚在一起吃頓飯豈不是好!」
眾人此時終究已得道家仙氣,于觀外久立防人識破,只稍一循禮,便登堂入室,往觀中花廳中行去。張入雲心上還掛著阿蠻,見其人不在,不免請教兄長。浮雲子聞聲答道:「兄弟你來的正好,這丫頭我是管不住她,前幾日更伙帶了惜霞、措霞這兩個丫頭趕了四百里路去和人大打了一架,先正在山上藥莊上治療被救的孩子!哦,對了,兄弟有空也去看一看,若是能救了那三個孩子也是一番功德。」
果然浮雲子貪戀寶物,見不僅得了寶鼎連百花谷還有異寶當時便邁動步子,第一個搶在台前賞玩。而張入雲素不在意這些身外物,此時只為避了眾弟子灼辣的目光才行的近前,未料那百花谷自與地藏娘娘往來,的確是收了不少異寶,其中只各樣仙果玉露便有十多種之多,且聞言生性|愛搬弄花草,連種子也攜得有不少,他二雲觀自有靈角樹提拔靈氣冷泉,若能栽種,不只可填後院景色,便是日後浮雲子煉丹問葯也可多得好些異處。而仙果中最珍貴的還是一對自百花谷中分植的金蓮,青荷葉白玉藕無一些毀傷,顯是聞言想分植與觀中的,其後最古怪的確是十余粒有些混濁,又得半透明狀,龍眼大小的肉丸。浮於金蓮荷葉下一同被瑛姑施了小乘法術連湖水一併帶了來,縱是紅蓮百草一時也看不出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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