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六十八回 綢繆的雲歸 禍亂的龍回

沈綺霞雖是面嗔薄怒,但卻又是一副嬌怯怯的模樣,神色間羞慚倒勝過氣惱,臉上燒得紅雲也似,如染了胭脂,本就是人間絕色,如此一番裝點,張入雲少年氣盛,心動之下終忍不住吻了女子櫻唇,沈綺霞臉上一陣青紅,當時沒了主意,再待少年抱起她欲仔細溫存,佳人本是一心寄在他身上的,此時二人得在一處,心上喜悅,只得略略籌謀,可見張入雲至后越發起了性,終是舉力將男子雙臂擱開。
邪月萬不料隱娘身外化身也可稱頌經咒,一時聽得明白,將個妖龍氣得長身如狂蛇般亂攪,張口又是一道寒焰身出正當中當口兩位隱娘,不想卻和上一次兩樣,只一待冰焰及身便為其護法精光擋住,縱有多餘也是從二人身旁繞過,如遇水油一般的滑走不著一些痕迹。邪月見狀大怒道:「怪不得你敢與我相強,原來你持了商暮雲的天書和《冥王錄》,難不成商暮雲想借你一眾人的手將我除去嗎?哼!就憑你二雲觀這點道行,當真痴心妄想。」說著巨爪按落,再不借火威,純以剛力擒拿。
隱娘聞言數落他道:「唉!你還是這般愛揭人短的習性,幾年下來也是不改!」說話時分隱娘卻在暗自搖頭,她知道張入雲義氣深重,為見同門受傷便不顧了性命,可眼前這叫邪月的妖人法力實是驚人的高強,以張入雲現在本領還不能擋,此刻口出狂言,實在是不妥當。
未想就在她志得意滿,心生得意之際,就見遠處現了一道黃光,轉瞬間自遠及近,已到了眾人跟前。邪月細看時,只見一少女掌中提了一面黑沉沉的鐵塊,神光也正是從鐵塊下泛起。不知怎地,那光芒雖不耀眼,卻如有質之物一般向外盪去,所到之處,滿地的寒冰玉雪也隨之消融。見此邪月心生疑惑,只覺那一方奇鐵寶光醇正,自己心頭隱隱生起了警兆。
艷娘氣道:「不許胡說,我問的就是你日向親近的,比如小雅,你的香丘,或是那位峨嵋的什麼葉秋兒!」
未知正在兩人得趣之際穹頂忽地傳來一聲驚雷,滿眼皆是慘綠碧光,如水銀一樣的灑在雲路中,泊泊蕩蕩半日不散。這一次的雷光再不是二人墜于魔障中的幻像,而是實實在在的艷娘陰雷。當時將少年男女驚醒,張入雲故是慌了神,連忙提了步欲往外間飛間,沈綺霞也是理了理裙角,羞聲道「當真我二人變了禽獸了,連洞外人廝殺也沒有放一些在心上。」張入雲本就為艷娘驚雷心上心慌,聽了沈綺霞一言,越發羞愧,忙急急攜少女出了洞。
張入雲想著道人脾氣甚是合宜,不該如此要挾,有心想勸說艷娘不要乘機佔人便宜不著,反失了兩家合氣,至后連幻海瓶也相借不到。不料艷娘看出夕陽子通天狐路徑,法力並不高強,能依仗的只有島上那尊海天同心罄與一氣幻海瓶,且《內景元宗》與自己雖無大用,可對方身為靈昧,又是正經狐仙,得此書後可再進一步,不再只做個通天閣中小小的筆錄文書的仙吏,艷娘仗此可謂是奇貨可居,自然是想賣個好價錢。
久斗不勝艷娘犯了火性,當時一個陰雷自玉掌間劈出,便悄無聲息的將懷中遐觀玉展了出來,白光驚現,所到之處,便是一片玉屑寒冰,當時打在了白雁上自不必說,便是落在海面上的光束也旋即將個濤天白浪凍成了冰峰,竟如一隻巨筆在海上策劃,轉眼間便迸現出數十徑冰路顯于海上。
「塗毒!」段驚霆聞言大笑。「這樣的話用在這種妖精身上,可也只有你這種人才能說的出口!」說著已提起了帳幃。不想一道白虹破空而出,正打向少年手臂,段驚霆想也不想,只一展臂便將張入雲彈指神通驚起的白虹擊飛,亦如當日商暮雲一樣的手段。
少年人樂道:「師姐雖未這般說,但小弟心裏已是省的!」看著眼前不甚嬌羞的少女,想起先時二人墜入魔障中的舉止,張入雲心思活動再不能抑,上前便將攬在臂彎里,實實在在的抱了個滿懷。慌的沈綺霞以為他色心萌動,又要做些不規矩的事來,嚇得佳人連連阻拒,忙著掙了身子想逃出少年臂膀。
張入雲改了方向往西北方飛去,雖是萬里奔程也不過半日功夫就到了,來時蕭山君交待的仔細,倒是很方便的尋著了瀆神判官的巢穴。張入雲本還當段驚霆出手,定是一個血山火海,未知仇霸海葫蘆洞門首竟是沒有一些打鬥過的痕迹。少年人長驅直入,連閃了五六重門徑也沒見得一些人跡,只是那洞府里好不堂皇,寶物奇珍應接不暇,顯是洞內人走的匆忙,一洞的家什一些也來得及帶走。張入雲心上疑惑,連查了十余處也沒找到人影,正在頹喪,卻隱約聞到一縷肉香,那香味好生特別,雖只得一星半點,也激得少年人口齒生津,尋香覓跡半日,才從洞壁一不起眼的海碗粗細的孔穴中尋到了香氣的來路。
可他才剛將口水咽下,又聞得空氣中多了一道奇香,膩人心脾,只一息便是盪人心魄,丹田氣血一番潮湧。張入雲不是未經人事的,自然知道是何來路,把眼過一旁,就見一水潭前正有一座金絲帳,奇香正從半避的帳簾散出,頃耳聆聽更可聽得一絲女子的嬌淫聲。見這般陣仗,少年人不由皺了面孔。可左右環顧卻又不見段驚霆人影,就在張入雲疑心時,卻見水潭邊泛起一兩聲水浪響動,循聲看去,原來是一石角上正垂了一道墨玉釣竿放了水晶線與潭中,那響動正是魚竿上魚浮扯的水聲。
少年人話音剛落,眼前便是一道白虹,邪龍子已是飛身躥至自己身前,一把提起張入雲衣襟,怒吼道:「你說什麼!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她在哪裡?她在哪裡!」
艷娘皺了眉頭道:「就是當日太莽山那個什麼貪狼手下邪月前來作亂,她本領好大已先後將浮雲子和石冥兒打傷,此刻還兀自不肯去,想來定要是與我見了陣仗才肯罷休呢?」
他這一番話果將張入雲制住,當時想不出個對策愣在了當場,段驚霆見狀一陣大笑,便推開了簾幕再不理他。誰知少年人半腳才踏進金帳里,便覺出對面敵人有異,殺氣劍指而來,再聽得一兩聲悅耳的金鳴,回首看去,原來是張入雲掌中已經多了三枚金燕鏢。段驚霆屢次和他決鬥怎不知張入雲暗器功夫厲害,見對方如此,明是想仗暗器之利搶的一線先機,令自己不及下手殺女妖,安生的要壞自己好事,與自己敵斗的意思。段驚霆是霹靂般的性子,見張入雲來犯,殺機陡起,左臂運動便是一陣精光,略向金帳方向擺動,意思自己隨時拼了受敵人重創也要殺了帳內妖女。
果然隱娘為持咒不能騰挪閃避,只能以身體外護法精光強自抵擋,可妖龍剛猛至無以復加,只稍一觸手,隱娘身外精便如迸裂的水晶球一般顯了裂縫。值此一刻張入雲早施了經天身法,只在空中一抖便閃在巨龍眼前,會拳向著對方藍光迸綻的龍眼擊去,意圖圍魏救趙,解了隱娘之危,不想龍首處忽然顯出邪月少女身影,卻是赤身露體,下半身掩在巨龍體內,如游水一般恍惚與巨龍體青。當下一掌便將張入雲獸神爪青光按住,正要作笑譏諷他,誰知掌底劇痛,眼光落處,自己嬌嫩如鮮花一般的手指竟被青光絞碎了兩根,僅聯了一絲皮肉在掌上。肉屑翻飛待落在地上便是冰片也似的銀鱗,直砸的地上塵埃四起,狀勢驚人。
沈綺霞聽得對方越說越不成話,驚急之間忙堵住少年的口道:「不許你胡說!」
事後夕陽子本想款留眾人在白雁島上小歇,無奈沈綺霞為先時自己好些尷尬被島主人看在眼裡,此時留坐島上當真如坐針氈,一刻也不願多留,當時便待起行,張入雲與她見此,也只得起身與主人告辭,本待說日後將幻海瓶與《內景元宗》送來,不想夕陽子倒是樂得往二雲觀一遭只說自己日後登門拜訪,順便取寶。
艷娘見浮雲子清凈台可與妖龍對峙,忙也將遐觀玉祭出,衝出月白色的清光也龍珠對了個正著,本還有心想用冥河砂圍困妖龍,無奈對方身長體大,艷娘冥河砂只得了當年那霸兄弟的十分之三,不足付用,只得作罷。
張入雲初聞言時也自著了一慌,可他目光深堪,見的對方眼底一抹狡黠的快意,知道艷娘只是在逗弄自己,一時心意上來,不禁止不住手腳,在雲路間便伸掌將艷娘玉手握住。果然嚇了艷娘一跳,掙扎著問道:「做什麼?想死了!」
張入雲見狀大笑,再不多言,但指頭卻是大逞威風,沈綺霞也正在羞愧,又是清清凈凈不事一點人事的少女,當下防不勝防,終只得任他輕薄,張入雲從未想過自己這位師姐也能有今日這般舉態,想著平日神女一般的人物今時竟做了自己掌間璧玉,動情之下,愈是欣喜若狂。
至於剩下的諸人也是紛紛扯動自己法寶,當時便見得神雷滿天齊齊打向妖龍,只有兩個身五柳長須的一老一少兩個男子,艷娘未命他二人施法。可稍待艷娘又命二人上前化身與妖龍相鬥。父子二人卻是嚇了個魂飛魄散,直打了恭向艷娘討饒,道自己不敢與妖龍相爭!艷娘見老少兩個實嚇的腿軟,知對方當真奈何不了冷龍,只得一聲哼嗤放過了二人。
張入雲見師姐並沒真怒,舒心之下忙笑道:「這你可瞞不了我,這般法器雖說能牽動人心意,但到頭來卻都是事主自己一人的心魔,你能有那般深墜其中,顯是……」
艷娘問:「不過什麼?」
張入雲又呆怔了,笑道:「這要看如何說,要是位長的特別醜陋的女孩或是個老太婆,我可不幹!」
為怕自己釣技拙劣,不但並釣上人魚,反把餌食餵飽了對方,少年人當下再不敢輕舉妄動,一時里乾脆提起了釣竿安心琢磨起如何才能靈活操動這墨玉釣竿起來。張入雲資質雖是雲龍十三子中最差的,但悟性卻不弱,加上恆心忍力,直費了一日功夫才窺得了那釣竿使用的門徑。果然那水晶線可憑任真氣遊動,無論多長都可聽任釣手差遣,至於那魚鉤更是可貯藏真氣,若蓄的滿了雖不過彈丸一樣的金鉤,施縱是卻能有流星錘一樣的威力。張入雲一門得自隱娘傳功本領早得上乘進境,合著他一身收縱自如,拿捏的纖毫不亂的外門功夫,用在這墨玉釣午上竟是合契的天衣無縫。至佳妙處,那水晶魚線竟可為少年真力收縱的沒有一線痕迹,只空一個香餌藏了金鉤懸浮於水中。
少年人笑道:「沒什麼,我說不過你,所以只好動手了。」
張入雲笑答道:「那也得看是什麼人!」
見隱娘主動索戰,邪月冷笑道:「你以為就憑你一個人便真能和我正面交敵嗎?」她久與隱娘廝鬥都是空手,言動之間卻是屏口吹出一支冰鋒,當時與化蛇劍絞在一處,竟是那般鋒銳的神劍也不能傷。見邪月動用了兵刃,隱娘臉色也是一寒,化蛇劍絞動時分也敵人戰在一處。自己則是探手取了腦後銀剪向著敵人潛去。
浮雲子上前將遐觀玉接在手裡,可想著艷娘被巨龍擄去,仍是不由一陣搖頭。老道人門中與張入雲最相交厚,只一得安全忙來尋自家兄弟,卻見自己二弟正倒在地上昏厥,兩手沿半身已化了獸鱗,幸得身後有隱娘與他回氣,才堪堪將獸神爪上來犯的邪氣逼住。
不想與艷娘鬥口,少年人倒是越加的有了經驗來,當時不分辯反笑了道:「呵,你這是在嫉妒嗎?」
不想屍姬棲霞兒生性不同,又是西域人士,為邪月譏笑一些也不放在心上,也不與對方做口舌之爭,只將掌中黼黻印一陣轉動,當時便是耀起通體的黃光。邪月到此時才看出,原來對方掌上的並不是鐵塊,而是通體墨玉雕就的真印。再聽得的一聲獅吼,竟比自己龍嘯一絲不弱,還不帶邪月察覺,就見屍姬一拳已打中自己龍首,正在她猶豫之際卻覺得被擊打的地方如火燒了一般,跟著聲轟嘯,龍首嘴唇一側竟被棲霞兒一拳轟爆,直痛的妖龍一陣將身狂扭,再待它定睛看時,原來屍姬一臂上竟帶了一條如荊棘樣纏動的鐵臂環,烏光繞動將玉臂纏的密實,反覆其間卻如游龍一樣的裹動,邪月一時不察竟吃了大虧。
夕了子看出三人氣氛大是尷尬,先脫身道:「貴客遠臨,島上無物奉持,且請三位與足下門人先往白雁島洞中安坐,貧道先去島上采些石茸回來與三位嘗嘗鮮。」
張入雲此刻正為一雙獸神爪焙煉的失了真性,見眼前隱娘慘死,靈台凶光一現,復了清明,雙臂一振便甩脫了艷娘,不顧性命竟迎了邪月毒焰而上。艷娘見他情急失智,忙沖身將他攔住,並將掌中晶球排出,抵擋冰焰,無奈縱是最後一點殘焰,也一樣將兩人打的重傷,自空中跌落。尚幸艷娘身是陰質為冰雪傷損不大,張入雲又為其擋在身後,雖二人都被冰封,總將性命保全。
待兩人置身洞外,就見超塵與龍牙正領了桃花扇八女合驚起數十丈高下的水幕,正環伺著小小的白雁島,而艷娘與夕陽子正斗在一處,但見十四柄修羅刀上下翻飛,直殺得道人兩口青白二色的仙劍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幸是道人出身靈昧,飛行遁跡的本事高強無比,就鬥不過艷娘,可艷娘要想傷他也是難之又難。
浮雲子因先時被其打傷,一直端座在觀中養息調氣,抑首見邪月變化這般威力的妖龍,直嚇了神佛出世,七孔流血!忙也顧不得傷重,起了身就走,幸是他還記念自己幾個不經事的徒兒,袖袍展動急裹了四女,縱精光往山下逃去,這是天書上載有的奇門遁術,不比尋常,當時便走了個無影!而一直守護著夜叉石冥兒的屍姬本無心過問二雲觀這多閑事,可如今見邪月化了妖魔要剷平整個玉泉山,她與自己妹妹兩年來在這山上棲居甚是祥和,早習慣這裏的一切,眼前靈境被毀,姐妹受創也不禁的將她怒火發動,撇眼過處只用怨毒的目光打量了邪月上下周正,可到底心關石冥兒安危,也是駕起烏雲走了。
張入雲聞言笑道:「這我自是知道的,不過你也一樣,我二人合戰,怎樣也多出一線生機!」隱娘聞言搖首苦笑,知按捺不住他,只得又道:「那你就別動手,你雖有混天綾但操控不過圓滿,且又與我忌諱,只在一旁小心戒備就是!」
段驚霆何等聰明,聞聲便知張入雲話里有異,當時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話就直說!作這般聲色,想激我與你決鬥嗎?」
商暮雲笑答:「自然是要找那婆娘算帳了!人間界是我的地盤,她競敢到這中原繁勝境地撒野,我自然要讓她嘗個好的!不然這婆娘日後還不上攛了天去!」
就在張入雲跋腳起行之際,卻撞上正來憑弔無色的蕭山君一家老少,二人也是舊識,不免寒喧一場。自得無色相助,蕭山君氣色大改,除修行精進妖氣更是散了許多,連帶著眾多侍妾與子孫也跟著受益,當時見了張入雲思及他與無色恩遇,很是熱絡。無如少年人心思不佳,眉頭只是深皺,待山君問起時,張入雲不便回答,只是假作自己尋方段驚霆不獲,心上有些煩惱。
張入雲以為艷娘性高,聞得佳人這般言語定要與自己爭執多進,想到這裏正待說些話安慰,不想艷娘卻已是冷了白森森的細牙冷笑道:「所以還是要先下手為強,若被旁人早一步得了去,終要多出好些麻煩!」
隱娘不耐對方神力,俏臉卻依然作笑道:「自然比不過你這一身牛力氣,只是殺人並不只有力氣才夠的!」
張入雲沉聲道:「我本就不是一個有心向上的人!也無心去會其餘的乾坤授使,本想再過幾年待飛劍煉成再安心參研,如今看來,是不成了!」
艷娘聞言不語,幽幽嘆息,忽地嬌聲問道:「那我問你一件事,你不能騙我!」
邪月見棲霞兒一點也不懼怕自己,反口出狂言,當時縱聲狂笑,直罵道:「你這小不點兒能有什麼本領?竟敢在外面前出醜賣弄!」
張入雲此刻真氣已然提足,雖未段驚霆譏諷自己滿腔戾氣一震,可心底卻仍自按捺不住,躍躍欲試與對方角斗一場,當時挑釁道:「這卻由不得你!只要有我在這裏,便不會讓你再染指這金帳里的人魚!」
張入雲沉聲道:「我沒想過自己一人就能殺敗邪月,我只是在準備救出同門后,報復她一番而已!要教訓一個人並不一定要比她強大!」
超塵與龍牙一個心貪寶物,一個一意的四海閒遊,都是攛掇著艷娘再往東深海游去。不想它兩個這一慫勇,反使艷娘下了決心,冷聲道:「還是不要了!我三人只不過行的著天外天不過三千里路程,碰上一隻得了氣候的狐狸便是舉了和圖書諾大的力氣。再往前行只怕更是堅險,若論採藥有入雲和你這猴子便足夠了,我無事陪你們四處撒什麼野!且我這一路來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怕是觀中有些不妥,既然入雲和沈妹子都得不恙,便該及早回去,此刻觀中就一個老不正經的雜毛老道還有不問事的石家姐妹,確是叫人放不下心!」說著便率眾人歸返。張入雲與沈綺霞可有可無,自是沒有反對,無奈超塵與龍牙一腔的熱鬧卻被艷娘這一番冷話打滅了個乾淨。
見艷娘狀重,少年人不由一驚,生怕她問出些隱娘或是無雙的事來,當時一陣緊張,可到底點了點頭。
當時兩位女子心照,便不再言眼,只是二人又都性強,為自己一流人物,反要做出這些做作,心中不忿不約而同都是望了身旁張入雲一眼。艷娘故是滿眼的惱憤,沈綺霞也是目生憂怨,少年人縱是有些精細,卻哪能猜到女兒家的心細如髮。當時見兩人惡了色,反倒心上有些不惑,無奈起來。二女見男子反倒一臉的無故舉態,沈綺霞尚好,艷娘則已是罵出聲道:「得了便宜賣乖,無恥到無知的極至,怕也就是你這番模樣了!」說的少年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一旁的峨嵋少女則是掩了唇微笑不語。
少年人嘻笑道:「就無恥些若能勸得你開心,這無恥也就並不是沒有一分好處的!」
眼見得對方男女你情我願,張入雲自然再發泄不得,只得丟開了架勢,可思忖間又嘆了一氣問道:「既然如此,我當然不會再伸手管這些閑事。只是……,只是你這般氣性的人如何卻偏要做這些下作的舉止,凌|辱這些人魚很乘你心意嗎?」
就在二人對峙時分,金帳內忽然探出一彎玉臂,竟直取了段驚霆頸項要害,于嬌笑聲中將少年人項背勾弄。張入雲眼前一亮,便覺帳幃里又伸出一隻白的刺眼的長腿,也是一樣勾弄著段驚霆的腰身,玉趾輕踏,落處都是男子身上要緊的部位,淫溢放蕩極是猥褻。待半日不見段驚霆為自己勾引踏入帳幃,女妖這才走出帳幃探望少年,見主人一臉嚴肅,俏面即時一驚,再見對方還有個英氣勃勃的男子,臉上又露出一抹喜色,連連向帳幕內招手,果然內里又走出兩位妖女,連同剛剛為段驚霆馴服的那一位,于兩位少年指指點點相互比較,趁勢又與段驚霆身上上下其手做出好些聲色,口中呻|吟竟是一味的求歡。
少年人不理將佳人摟在懷裡,滿滿的吻了又吻,只染的自己和艷娘二人臉上都蘊了紅霞,正在艷娘意動,探手摸索少年胸膛時,卻見張入雲已指了日落夕陽道:「好了,馬上就要落日了,我和你擇了此處觀這暮日豈不有趣。」
不想少年人回答的也甚迅速,只道:「沒有資格,不過我知道你希望我有擊敗邪月的實力,所以你會答應我的!」
少年人笑道:「這麼說你已是以先進自居了?先時不是說了姐妹相稱的嗎?」
待夕陽子走了,艷娘旋迴過頭,目放寒光,只盯了張入雲周身上下半天,方冷聲道:「你還記得你先前拒絕我時曾說過些什麼?」張入雲聞言大驚,跟著又是一紅。見張入雲變了臉色,沈綺霞也是擔上了心,不想艷娘卻與其笑道:「妹子不用擔心,我只治他,和妹子你並不無關係,這禽獸越來越發肆,倘若再不管教,只當我二人可為他玩弄于股掌中的世間村婦呢?」
張入雲聞言點了點頭,卻又不再言語。
果然道人解釋道:「這倒不曾是,那瀆神判官仇霸海是遠近聞名的兇徒,手下也儘是為禍四方之輩,西北海七千里儘是他的勢利,段公子與之為難若能將其除去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邪月看的眼生,遠處躲藏的浮雲子見了口中卻不由自主道:「乖乖,這丫頭什麼時候也要發威了!平日里也不見她多說一句話,這時候卻能逞強!可恨先時她也不出手幫忙,這會子卻知道來送死!」老道人話是這般說,可手上已是合掌向天禱告從不問觀中事的屍姬棲霞兒能有奇技打退妖龍。
而眾中獨張入雲接過棲霞兒拋于的獸神爪,揮青光將身前與隱娘圍身的火光如削雪花似的掃了個乾淨,陡然間青光一盛,三丈範圍內火光便俱靜滅,縱是商暮雲也看的點了點頭,笑道:「果然你這幾位同門都算有些本事,邪月被你等逐走也不是沒有可能!」又點了點張入雲掌中獸神爪道:「你已見過月魁了嗎?奉勸你一句,這猙獰獸不是現在的你所能馴服的,以為有了威力非凡的兵刃就可以無敵,卻是大錯特錯了!」說著又環顧了四周眾人,眼神中露出些許興奮,也不再多語卻是振臂晃出殺神劍,凌空揮動,就見得空氣如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當時提了三名推雲童子便是一閃而沒,待空間合攏后,再無一點人跡消息,只看的浮雲子與百草一陣唏噓,倒抽涼氣,連話也說不出來。
邪月這裏準備的萬全,卻不知張入雲與隱娘有半師之份,兩人外門功法路數好些默洽,邪月這裏才剛點指,隱娘揮指也是一柄藍熒熒的鋼刺渡空專打邪月下三路要害。同時待對方心顧兩頭,右掌也是跟著將化蛇劍蛇靈飛渡如扯了絲線一樣的來纏邪月脖項間要害。兩處都是少女不得不顧的險處,不由的將個妖女激的柳眉深蹙。可事猶未完,只在她稍一遲疑,張入雲便已揮動獸神爪表光將邪月冰光如實物般擊飛了出去,繞身如靈燕銜泥,一味的又向著少女頭頂栽了下來,眼看著她三面圍困,岌岌可危,再逃不得張入雲與隱娘二人夾擊。
張入雲笑道:「這算什麼,男子與女子在一處,難道還能說是我被你算計不成?我本為的就是一口氣,想求個劍客耍耍,如今劍又不是煉不成,只是多繞些彎路而已。你和我即成了夫妻,往日這些反成了笑談了?」
張入雲搖首道:「不行!我有家人被她擄去,你這一去,我不答應!」
誰想棲霞兒聞言只眨了眨眼睛,作不覺醒狀笑道:「並沒人要我幫忙啊!」浮雲子聽了這話,張大了嘴,下巴險些掉在地上!幸而棲霞兒隨即也犯了怨憤嗔聲道:「不過那妖龍確是太過放縱了!」老道人聞得她還能辨些是非,只覺還能得些慶幸,當下努力在臉上擠出一點笑容以示鼓勵。卻又聽得女子指了空中道:「這幾個怎麼辦?」
哪知他這裏才剛開口,佳人已擺手阻了他笑道:「你不用說了,艷娘很照拂我,且她一番舉止都是由口不由心的,絕沒有一些過犯的地方,我哪裡談到多心!說來她能如此,也該都是你的原因呢!」
隱娘舉目一看,當時大駭,隨又啞然失笑,搖著與艷娘嘆息道:「你這丫頭的膽子也是過大了些!」
「那可由不得你!你即知……」說到這裏,段驚霆忍耐了半天才平息了怒火說道:「你即知到邪月那妖婦的下處,我便絕不會放你一人先去的!」
沈綺霞指點著他道:「越是說你反倒越加上臉了,這般嘴臉迥不似你平常!」
張入雲答道:「差不多有些眉目,隱娘你且待眾人回百花谷養傷,我馬上便攜了邪月留下的童子一路往北,總要將艷娘救回才行!」
不想這一回卻是換了張入雲冷聲作笑,窮了一身的氣力將少年鐵一般的臂膀扯過一邊這著答道:「沒什麼!只怪你自己不該逢人便說你的故事,邪月擄走了艷娘,我算計只有你才能助我一臂之力,才特來邀你。你還是隨我走吧!在這裏耽擱時間與人魚作對很有意思嗎?」
商暮雲哈哈大笑道:「你既然這麼有把握,在下就拭目以待了!」說著平步青雲,如登天梯了一樣的邁步行了出去,可行至十數丈高下,商暮雲卻又駐了腳步,回首道:「你幾人能將邪月驚走,說來總有些不能讓我取信,總忍不住想試一試……」話音未落,他便已翻掌排出一道火嵐,直取眾人身前襲來,張入雲反應最速,第一時間便是將混天凌祭出,顯了百丈赤綾將眾人圍住。
張入雲不慣這些馴服妖獸的勾當,因見魚人一副饞相,忽然醒覺,不免向段驚霆問道:「你到底將這些人魚餓了多久?這人魚也算是靈獸,怎會變作這副吃相?」
且她雖是事先明言容張入雲將沈綺霞收入房中,可不想張入雲竟做的這般快法。何況艷娘女子心境究竟善妒,事先縱有分曉,事臨時也總有些脾氣,正想借人泄些火氣,想著張入雲與沈綺霞成事,總是賴了他島上法器的磨累,這一口氣不向道人身上出,卻又往哪兒出息?事後鬧的無法,正在雙方僵持中,張入雲忽想起觀中還有毒|龍丸,總是異類修行換形的無上妙藥,當時允了道人一粒,兩家終告了個公平。
邪月此時見憑空多出兩個隱娘,且其中單臂只提了銀剪的那一個,自被灑了自己龍血后卻沒有一點受傷燒灼的痕迹。心上醒悟,冷笑道:「果然你煉了身外化身大法,可是你功力終究差了一線,不夠圓滿,總是以陰魂進身不是大成境界!想要仗此和我決鬥直是妄想!」
艷娘聞的張入雲原來只是與自己一同看夕陽,心裏不免有些喪氣,口中不由自道了一聲怨,待見得滿天紅霞,遲陽暮色,凄惋絕麗,霎時間感同身世,心裏不由軟了。當下抱起少年手臂又半扶了對方寬肩,眼神寂寂望了夕陽半晌,方猶豫道:「阿雲,你當真不怪我當日壞了你法體!」
哪知一句話卻換來艷娘咬牙切齒恨聲道:「淹死了倒清靜!省得我多費這多手腳!」說完艷娘立覺不妥,果見沈綺霞聞言變色,便又換了口氣與少年道:「我知道你水底本領高強,就是遇上也無妨,怎會有事?倒只恨這水淹你不死才最討厭。」說著也不待少年回答,便命了超塵與八女將水收了,自己卻牽了沈綺霞的手一同登了白雁島,只留得張入雲一人呆立在當場好是尷尬。
張入雲一見之下,連忙提足上前,便欲將道童擒下,誰知還不到童子身前三丈,便遇得無形無色的幕牆阻住自己去路。少年人此刻焦燥,見對方有禁法護身,也不多想便舉了桃木玄金玄來斬,誰知護得道童的竟是數丈堅深的玄冰,因是透明清潔之極,自己慌忙中卻沒有發覺,而說起來也怪,那瓶中寒霧卻又能透過的冰幕自內源源不絕流出。張入雲想著觀底下人安危,不敢再作耽擱,瞬時里戴上了獸神爪,放起衝天也似的青光,體力怒火燥動終耐不住一聲虎吼便往童子護身冰牆揮去,果是獸神爪神鋒無比,縱是萬載寒冰也是擋不住其鋒銳。
應在她強掙起精神與對方生死決鬥時刻,眼前忽得人影一閃,隱娘竟施了經天身法閃現在二人面前。手持化蛇劍勉力化了當日與張入雲決鬥玉音時一般的光鏡,抵擋起妖龍口中毒焰,艷娘見了大驚,欲上前幫扶已是不及。就聽得轟的一聲,徹人心髓的冰焰已然散下,雖為隱娘化蛇劍反射出不少,可妖龍威力實在太過強大,轉瞬之間隱娘身軀便已被凍做了冰人,只是不知怎地,那化蛇劍的鏡光卻依然不散,仍為眾人彈射出鏡光。邪月見狀,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將腹內毒焰傾力吐出,隱娘終告不敵,凍成冰晶的身軀當時便被震作了糜粉,冰晶碎屑撒了半空。
隱娘仙術召來的沼澤也敵不過邪月冰珠,瞬時間上了凍,至於頭頂金雷卻為冰珠所生的雲霧將天際籠住,神雷再不能墜,縱有也難近巨龍身體。而張入雲一身龍陽,犯不得邪月這般冷毒的手段,當時便為冷光制住將半身凝結,好在如此一來獸神爪上邪火也被冷毒浸褻,不得施展,沒要了其性命。
在場眾人此刻正氣急敗壞,哪有心思觀覽寶物,浮雲子更是作氣,一時忘了對方還是妖女,忍不住埋怨道:「你這丫頭有這般大的本事,先時怎麼不出手相助?當時多得你一個人,我們一眾早將那孽龍趕走了!」
張入雲聞聲激氣不過,不怒反笑道:「你以為憑你這幾句話就能將我留在這裏嗎?」
此時的浮雲子早飛出百里將弟子們安置,他生性膽小,照其心理是絕不敢與妖龍相鬥的。可老道人也是重恩義的人物,眼見得自己一門兄弟受了傷損,怎說也不能腳底摸油就走。他傷勢不重,運的玄功九轉已將體內寒毒驅除。此刻正往玉泉山一面趕來,可在見到艷娘挾制叱令攻擊妖龍的眾人後,一張老臉只嚇了個慘綠,當時叫道:「乖乖不得了!這婆娘膽子比天來大!竟把行雲造雨的雷神電將也調來了!就真趕走了這長蟲,日後還有一群瘟神來糾纏!艷娘啊艷娘!你生生是要把我二雲觀崩塌了才肯甘休!」
正在張入雲以為可致勝的一霎,就見得眼前邪月一陣晃動,周身俱冒得銀光,跟著便是一聲沉悶之極的獸吼,炸的少年人雙耳欲聾,精神止不住的一片恍惚,便是掌背上一直兇狠頑劣異常的神獸金鱗一時間氣性也被其蒙蔽,失了剛性。也幸虧張入雲自戴了獸神爪體內氣血噪動劇烈,邪月這一嘯之威才沒將他心神渙散。奮力之下仍就前探,青光渡處依然向著少女俏首斬落。
眼看著兇險萬分,夕陽子耳目聰辨,當時瞧見少年,忙高聲道:「張公子快來,你這位妻子太過厲害,公子若慢些,小道性命可要不保!」
正待它欲反擊棲霞兒,誰知少女手中真印卻是又得一聲獅吼,轉眼黃光一泛,一隻怒獅已從印上跳下,挾了風雷向著妖龍咬去。邪月見了張起血盆大口,便也往怒獅迎去。不想神獅又是一聲狂吼,竟打得妖龍又是一個激令。棲霞兒見機又待再上前擊拳,可邪月也學得精了,早將龍爪舉起擋了對方來路。
隱娘見他一身殺氣凝重,略皺了皺眉,卻並不想勸解少年,只說道:「今次失利都是你太過依賴法器的緣故,十分本事,你只使出不到三成!你又為資質所限天書仙術一節難以精進,若論神通法力,又不是一時便能夠促就的。阿雲!今日這樁慘敗,你實在是該琢磨些自己的本領了!」
艷娘見掙脫不開,只得任由他捉住自己手臂,取笑道:「想動手嗎?就憑現在的你,你只望真能勝過我嗎?」
果然受商暮雲一番譏損后,張入雲抬起了臉,只是口中說出的話卻讓眾人很是意外,就聽他道:「我一眾兄弟俱在玉泉山修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可他二人這邊廂才上路,就見前方一道火影飛渡,張入雲一眼看出來者是龍牙,見它飛的如此慌張,心裏不由一沉。果然待赤鴉才與艷娘稟報,佳人便急拉了他往二雲觀上躥行,張入雲見連艷娘也露了憂色,忙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你且說說,我也好多做準備!」
邪月如此在乎那太莽山雪魅並不是因其威力巨大,而是因其氣質與自己一類,要知它先天冷質,佔了頭籌,五行法術具難制它,相較而言反是最忌同類的靈異。雪魅稟太莽山先天靈氣,後天又遇了太莽古戰場千百怨魂數千年的摩滌,雖則威力相較而言弱得許多,可若為修真人士得了去加以祭煉,不多時也可煉成與自己相犯的法寶。如此一味想將雪魅得到手,就不能夠,便毀了也勝於被旁人得了去。誰想艷娘本就有遐觀玉可承載雪魅,又為自己是陰魂修持,邪月凍氣並不多怎懼怕,一時間將遐觀玉冷光拋散,當時便與冰珠對斗一處,比浮雲子清凈台強得多矣,只可惜遐觀玉冷光只得一道,邪月冷龍珠卻是個四放光芒,雖則冷光一面被艷娘制住,但其餘三面仍就有寒氣溢出,源源不絕仍不能禁制。
商暮雲冷笑:「你有資格命令我嗎?」
艷娘為張入雲尊崇隱娘的緣故,數年來一直尊稱其為姐姐,見隱娘發話,臉上也不由的一紅,可是心繫懷中人安危,縱是再過大胆些也是顧不得的了。又是一聲嬌叱,眾女鬼聞其號令紛紛逼迫手中人物。當下無奈,就見一少女首先鬆了自己腋下一隻布口袋,只得神風呼嘯,即時間巨風陡起,正中巨龍空中冰珠,她這神風雖敵不得冰珠威力,卻可自由操動,使風力將冰珠施放的冰力圍裹,一時間寒氣不再外侵,眾人心頭寒意頓去了不少。隨後又見一中|年|美|婦人同樣將一隻口袋祭出,吹送卻是陣陣春風,又將寒意消減不少。
張入雲一路也是往北就走,他這一回救艷娘知憑一己之力難以勝任,欲找段驚霆伸手救助,雖是先前對隱娘言及於此,可邪龍子一生浪跡天涯,匆忙間自己也沒有把握能找這他,仔細尋思只有長白山秋練峰或能尋得段驚霆一些消息,又正好向北,當時馬不停蹄便到了無色和尚修行禁地。可搜尋良久也不得段驚霆蹤跡,少年人為此心下一沉,決意獨自一人上北海。
隱娘皺眉道:「就這麼簡單!我www.hetubook.com.com知道你今次被邪月打敗未能施展全功很不服氣,但怎麼也不該再犯同樣一次錯誤,還是帶了紅蓮和棲霞兒一同去了才好!」
艷娘不料一提的隱娘也在觀中,少年人更是惶恐了十倍,當下也顧不得再與她一路,瞬時里腳登風火,一道火光也似的去了。此是張入雲獨有的神行本領,非一人空身不能施展,艷娘被其甩得老遠當時追趕不上。見此艷娘自是憤恨,可她深智時下緊急自不能與張入雲一般見識,當時先與龍牙問明白了敵人布置,便吩咐龍牙率手下赤羽在觀外結陣設置,至於自己也是暗中預備去了。
少年又是一陣無奈道:「這話如何說法?」
到底少年人精擅技擊鬥法,只待將邪月雙手封住,欲膝頂對方要害卻被邪月憑空又多出一對手臂擋住不果,卻終為張入雲一記頭錘砸了個滿臉開花,護痛之際,又被少年人甩開一對拳腳,倒翻了身子連環開弓打得赤身少女周身如炒豆子一樣的噼叭作響。張入雲技擊手段此刻幾是並世無兩,只一纏住對手便是疊浪一般的打來,縱是邪月掌下有冰鋒神鑽做護擋也一樣被少年打了個落花流水,迭價的倒退,一身似雪玉般白的皮膚生生被其毒山打了個皮開肉濺,血肉模糊。一時痛的邪月狂呼濫吼,只見雲蒙深處有一條長龍在雲中扭絞盤動,直是駭人至心魄骨髓。
到的這一回,張入雲足用個多時辰才將金鉤探入水府深處,潛心運氣,終被一人魚合金鉤將香餌吞入腹中。正當少年喜悅以為得計,卻被手底提縱人魚鉤得妖女腸腑劇痛周身亂顫而於心不忍,哪知道他這裏放寬一線,妖人卻是知機忙將金鉤吐出了口。
張入雲見邪月發威,想著隱娘正與其正面交鋒,心焦作處,再顧不得身邊的推雲童子,一個倒栽徑往妖龍頭頂灌下,將個左掌獸神爪青光逼的似一面晶瑩剔透的碧玉一般,直插妖龍雙眼。未想冰龍察覺也不作勢,只打了一個響鼻,勁風撲面便將少年人冰封在當場。雖則仗了自己日前曾取了龍陽,一身火性旋即將冰封震退,可經此一擾,張入雲血氣大斂,一身猛性也被打褪了好些!
少年人不想艷娘心思變化這般快法,當時心下打一個突,暗道:「果是艷娘心境,倒真是惡娘子的氣派,看來自己一番擔心倒是多慮了!」
被張入雲道破自己身世,段驚霆驚懼之下,頹然坐倒在地,半晌不曾說話,正在張入雲意味對方被自己說動,欲伸手將少年扶起上路。不想段驚霆一蹦三尺,立起了身子,已恢復其平日臉色,哼聲道:「哪好!我便陪你走一趟,只是我這裏還有事未了,還要多耽擱些時日,你要是有耐心便等我!」
一句話頓時叫艷娘紅了臉,笑罵道:「收了小老婆,便瘋顛了!越說越不成話了!」猶豫之間,又得憤憤道:「只不過幾日功夫,便學會了甜言蜜語、油腔滑調,會哄逗起人來了!」
張入雲聞言皺了眉,隱隱間只覺男子三心二意的煩惱已經來了,只口裡仍道:「怎會……」
少女疑惑道:「什麼事?」
沈綺霞譏笑道:「那艷娘就一定可以了。」
隱娘聞言不禁笑了,又指了指身邊張入雲道:「怎麼?他很有名氣嗎?張入雲不過是我弟子,什麼時候也不能強過我啊!」一番話說的少年人臉上一紅,只是見隱娘氣色不改,心裏又是一陣寬慰。
張入雲這面說話,不想起身後的段驚霆卻是將臂一抖,掌中墨竿在空中舞了一個半月,倒在地上的人魚又被少年二次重重摔落。原來那魚人見張入雲開口,以為可段驚霆心神,當時乘隙欲咬斷了腹中金鉤逃跑,不想段驚霆眼毒早看出她還留得餘力,為魚人落在自己手中還思逃遁,有心給她嘗幾下好的,手中魚竿不停翻舞將個魚人甩了個七葷八素,與岩壁上蹭落了好些魚鱗,當時掉落在地,叮叮噹噹好生悅耳。再聽他罵道:「想不到你還真願意做泥鰍,即如此,且把你這一身滑膩膩的魚鱗剝乾淨了,再看你還有力氣鑽摩了!」話聲中,手腳仍自不休,直待魚人口中發生嬰兒哭泣一般的哀求聲才稍作停頓,可為了懲戒對方又是二次甩動釣竿,毫不憐惜,魚人這才知曉他厲害,再不敢施詭計,口中也止了啼哭,只一待段驚霆稍稍放縱便將腦後一片七彩魚鱗忍痛拔下丟于其面前,叩首求饒,少年人這才將魚竿放下。
被眾人圍困的久了,邪月忍無可忍,拼著被隱娘等人重創也是一聲龍嘯九天,強音震耳直打的滿天的對手一個趔趄。再將周身龍鱗一個倒堅,蓄起勢子渾身涌了銀光。艷娘見了知邪月行將拼力一擊,連空中遐觀玉也不顧了,只在一掌拍出最後一道清光,便閃身提了張入雲就走。
張入雲被其引誘,忍不住看了看掌中的墨玉釣竿,卻引來段驚霆一陣笑聲道:「你可別以為這人魚是這般容易釣的,就這魚鉤魚線的用法也是好有些講究呢!」言罷,再不看張入雲,扭身就進了金幃帳內,即時聽得少年一串怒吼和群妖驚呼聲,往後便是翻江倒海般的聲響,人魚們迭價的痛叫。張入雲知段驚霆被自己刺|激,只在魚人身上發泄自己怒火,耳邊聽得淫聲陣陣,頭皮一陣發麻,好容易收斂了心思,依樣自銅鼎中取了一點香餌,垂了絲線與深潭,坐倨水邊。
見自己大獲全勝,邪月高聲縱笑,餘下雨部眾將,它一絲也不放在眼裡,只巨臂一掃便將一天的眾神將撥的東倒西歪,八艷心系主母安危,連忙飛身來救,雨將見脫了禁制,連忙排了雲就走。至於浮雲子見機不對,連忙也將清凈台收縱,躲過了一邊。
商暮雲笑答道:「邪月即能知道,我怎麼會不知,只是我不似她那般小氣,無謂與你同門手足為難有甚意思。」
浮雲子見隱娘竟然還在人世,當時會不過意,瞪大了眼睛怔在當場,未知隱娘見他呆愣住,情急間卻是罵道:「老道士!別站在一旁發傻,你師弟現在丹火正盛,你是正道修行,趕快過來為他行法疏導!」被對方這一罵,道人才恍過神來,聞隱娘喝罵聲雖已是有氣無力,但字正腔圓,顯是個活生生的人,他腦筋也算快,悟出隱娘先時是用身外化身救下了張入雲與艷娘,想到這裏,知女子此刻元氣虧損定是極得,趕忙行前一步,放出真氣為兄弟接引體內亂如洪水一般的氣血。得其相助,隱娘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幾番強勢威能,受創實比張入雲還要重的多,一見浮雲子伸手,終再忍不住,嬌軀一軟便歪倒在少年人背後。
艷娘見對方拼了性命,威力無匹的一擊,也是嚇的心膽皆寒,想著手中張入雲安危,再不顧羞怯,一聲怪嘯,轉身便化了丑怪的神魔,張了鬼爪瞬間即凝起一紫晶氣,欲與妖龍拚鬥!
張入雲是窮盡了心思才得將妖女鉤索,被對方將金鉤吐出,心急之下,想也不想,一聲驚叱便將真力盡行放出,卻見得水晶魚線如注火焰,為少年人操縱之下,那魚鉤便如人手一般,翻了幾個筋斗將人魚細頸要害纏了數道。
待艷娘起程,也不問張入雲是否同行,便徑自領了超塵與龍牙先行。少年人知她性氣,也不急著追趕,卻與沈綺霞道:「你別在意艷娘……」
張入雲不料艷娘去的好快,自己連趕了近千里,直待近了中原地界,這才將艷娘追上。可此刻的艷娘卻是面若冰霜,並不與他搭一句話,龍牙與超塵都是機警的,見之忙識相的告艷娘先行一步往二雲觀,也好觀中人物行前迎接。見艷娘不置可否,一旁的男主子則是點頭應允,忙一道煙的去了,至此才留了兩人一路並肩飛行。
少年聞言一陣緊張,眼珠轉動又說道:「你也可以啊!師姐向來人前端重,從未和小弟言笑活潑過,如今能得你數落,顯見你我情份不比其餘同門呢!」
一時被艷娘笑他放心不下二雲觀一眾人,艷娘深智,看出夕陽子雖已幾近修至通天狐境界,可到底根基不固,少有良朋庇護,欲趁機結納觀中眾兄弟,以為日後便宜。夕陽子心思被艷娘看穿,臉上也有些訕訕的,他修行不易,直修鍊了一千三百多年才有今日成就,雖說外表是一副少年人的舉止,可內里錦繡卻是透著老狐的精明,好在他生性與世無爭,只想自己天仙位業,艷娘倒也不曾猜忌他。
再待那婦人好一陣肯求,段驚霆才將金鉤收去,一待去了禁制,妖物臉色便又是一層恢復,只為自己本命相關的錦鱗落在對方手裡掙扎不得,還是不敢離去。且人魚對銅鼎中香肉極是垂涎,也捨不得就走,因此刻已聽命于段驚霆,不免將眼睛牢牢的打在銅鼎上,不停將哀求的目光投在主人眼底,以求段驚霆允許。及至少年人一揚手,這才歡天喜地的搶身到了銅鼎前,也不顧鼎中熱湯,伸手便從內里取出一團雪團也似的肉塊,大喜,顧不得唇角滿是口涎,張了滿口尖牙便自咬落,吃相極是難看,弄的一頭一臉的腥膻,也一絲不在乎,且為得美食,喉頭更是傳來一陣陣的喜悅的歡吟聲。段驚霆聽了惹厭,一聲驚吒,人魚這才止了聲響,細聲吞咽,好一會兒才將香肉吃光,意猶未盡,回望主人,卻也知道不能再得允許,只好安心回到段驚霆腳下,跪倒地上由主人發付。
一時間妖龍只當對方只有這點法力,卻不料棲霞兒將合了半天的神印忽然翻轉了一邊,當時憑空一個霹靂,那神印下黃光生處,繞印的獸紋即刻間便化了十余只神獸出世,其中龍蛇、猱猿、虎狼獅豹,一共一十二樣神獸|交個妖龍團團圍裹,仍是妖龍威力絕大也被群獸圍的個手忙腳亂,其間棲霞兒又是逞動起鐵荊棘在妖龍要害來回遊擊,其威力之大,竟不在先時眾人圍困之下。
不想才剛起步,卻被兄長浮雲子攬住,一面伸手將艷娘遐觀玉遞在少年手中,一面解釋道:「這是艷娘的寶物,你還是帶在身上的好,不是兄長我為人小氣,艷娘這一被那妖龍擄走,一身法寶定被搜羅個乾淨,你到時與她朝面,將遐觀玉交與她,也可多得自救的威力。何況那冷龍將這雪魅如此看重,或有些機要也不一定!兄弟這一走好快,卻別失了心智,反又被人乘隙取了巧!」
「這有何難,我祭起海水,對那小道士說若再搖罄聲我便將海水發動,淹了他這破島,他有顧忌,自然得聽我的!怎麼?你問這話是怪我來的太早了嗎?」艷娘嘲笑道。
如此之下艷娘挾雨部眾神將,並浮雲子、艷娘四面與妖龍劇斗,多時只是個相持的局面,邪月幾次欲突出群圍,無奈隱娘、艷娘二女都是百般機巧的人物,不留一絲餘地給妖女,便是個老道人浮雲子也是狡猾精詭的厲害,從不正面相犯,只在一旁打冷拳,趁妖龍不備,即是一個太乙神雷擊出,或是偷偷暗渡雷符與妖龍要害,當時不覺,事後炸起也是一個狠的。
怎料張入雲腳下才剛提動,便將二雲觀前一道寒光閃動,認得是隱娘化蛇劍的光芒,張入雲心系隱娘安危,當時也再顧不得冰霧,足下一跺便往那寒光閃耀處飛去。及至近了身看時,果然是隱娘與一個少女斗作了一氣。至於觀中也正跌座了浮雲子與石冥兒兩人,觀氣色,老道人還好,石冥兒則是青白了臉由姐姐棲霞兒護持了抵得后心,將真氣不絕的渡入其體內,只是半時不見效果。
張入雲猶豫半晌方澀聲道:「就是艷娘一事,我雖有心和師姐在一起,可艷娘卻是不敢拋棄的!」
果然百草醫道高明,張入雲與隱娘先後相次醒來,浮雲子見兩人性命無礙,這才鬆了一口氣,回憶先前兇險萬端,止不住道:「我的親娘!剛才一戰真是險些把我老命都給折騰進去了!」回首看了看四周,就見好好一座玉泉山已被邪月所化妖龍毀了一半,山陰一側幾被龍尾打的似刀削一樣做了萬仞懸崖,老道人看在眼裡痛在心上,只為艷娘被妖龍擄走,自己再若開口叫屈實傷了二弟張入雲的心,當時只得苦了一張老臉差些便能擰出一把水來。
被自己破了道童的冰陣,頓時玉泉山一角寒霧退散,現出觀中形跡來,可就此張入雲察覺施放寒霧的道童不只自己所破的一個,而是分了四角齊齊將二雲觀圍困。見敵人布置的這般謹慎,少年人又是一陣心頭火氣,正待再趕往驅破其餘三處,不想手掌下卻聞得一陣嬌嫩嫩地呼痛聲,低頭看時,原來是自己心急時指間用力將那被擒的道童捏痛,且聞的對方聲音有異,張入雲仔細分辨不由道了一聲「慚愧」,原來自己手下提的竟是一個女孩子,不過十二三歲年紀,只是身披了道童的衣裝,又是挽了兩個童子丫髻這才先入為主以為是個男童。略略猶豫,只得伸指將點了女童的秘穴將對方放置在山道一角,便重又飛身向另外三名童子襲去。
隱娘見機連忙與張入雲沉聲道:「我在這裏與這女子糾纏,你去將那三名童子除去!」說完也不待少年回答,便已振臂將化蛇劍祭出,往邪月一面殺去。
自有了艷娘的遐觀玉與冥河沙,當時只再由超塵將四星輪略略施展,一行人便從容渡得子午磁光,折了來路,徑往中原歸去。一路無話,轉眼到了沈綺霞沙舟島,稍事休息,艷娘本待再欲上路,沈綺霞卻是紅了臉稱自己還是留在沙舟島上,待異日再往二雲觀拜望。
艷娘臉又紅了,先還忍耐,只當未聽見,可轉念思忖不服氣道:「話是這般說過,不過當時只是一時無意,如今我已反悔了!沈丫頭處處都好,我卻看在眼裡處處不舒服,雖是她合色,可我還是忍不住要給她些氣受,你要是想我二人如世間俗村的愚婦那樣相敬,就別妄想了!日後有你受罪的時候。」
乾坤教主笑道:「果然不差,就是太笨了,照此下去,前途難料的很!」
張入雲一路跟隨艷娘,半日里想的都是怎麼引逗著對方說話消氣的主意,可越是心焦,越是沒有一些主意,無奈中想著自己本是一意安心修行問道的心思,如今卻要在兩位女子間周旋,當真好不麻煩,正在一陣苦笑,卻聽得艷娘罵道:「好了,如今終是遂了你的心愿了,你儘管開心的笑吧!」
沈綺霞這面一舉了真力,少年人忽得警醒,連忙收拾了心思,一發的起身止住了手腳。一時自醒,想起剛才無禮,也漲紅了臉。沈綺霞知張入雲臉面本薄,待見他臉上露了愧色自責,心裏反而添了些欠疚,當時為免兩人尷尬,羞紅了臉說道:「你先前問的倒也沒什麼,當時我只覺得你陡然間抽身立起,正在奇怪,可隨後便又湊近了過來,現下仔細想想該都是這牢什子幻海瓶的魔障吧!」
見蕭山君面露得意之色,張入雲不禁追問道:「就不知那水妖是個什麼來歷,段驚霆平日殺氣極重,該不要是濫殺無辜才好!」
張入雲一見心驚,待凝神再看這才解了心中疑惑,當時也做了石塑一般一動不動,直過得頓飯功夫,那魚浮終於往水底猛地一沉,同一時間墨玉竿也是一抖一送,甩竿過處便見諾大的一團白影自水潭下提起,重重甩落在地穴青石上。張入雲雖知釣出來定是魚靈精怪一流,可一見那倒地的獵物仍是不禁大吃一驚。原來摔倒在地上的卻是一尾人魚,下身生了如人腿一樣的雙鰭,雖說是妖物但一身細肉白的刺眼,本就是柔媚的婦人模樣,此刻一身水濕卻被生生甩倒在地,嬌吁吁的聲聲痛吟更是添其妖艷。
邪月見走了數人,心上更怒,潑散了漫天毒焰去追,即時間玉泉山山下十余里範圍內都受了妖龍的毒害,但有冰焰過處,即時冰凍十尺,草木不生,幸得浮雲子老道走時也留了意,只往了山陰荒僻角落逃遁,若是向了鄂州城一面,怕不要害上千百人性命!
一句話說的對面男女臉上又是一陣青紅,張入雲遮掩道:「那是人家心善,遇上你這樣手狠的,當真是有理也說不得了,只是你祭起這多海水就沒有一點顧忌嗎?我當時可也在島上啊!」
女子聞言大怒:「胡說八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樣說我!」
就在老道人作難之際,卻聽得遠處雲路一聲驚嘯,那嘯聲好不熟悉,道人心裏當時一震,再見得天邊又是一排紅雲湧來,知定是紅蓮和百草到了,大喜過望,忙張口呼救,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得見,一時間當真是如遇親人,眼眶下險些盈出淚水來。
當時那魚妖還欲仗自己手下力大和頸項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密鱗不懼,不想金鉤在她身上一陣遊走,緊緊扣住了喉間致命要害,就在人魚驚懼,魚蹼還不及扇動時分,張入雲已扯起了魚線,如扯了風一樣的將諾大的一尾人魚釣出了深潭。
張入雲展臂摟住少女的腰,細細摸索,笑道:「只怕普天下的男子,到此地步都是一般的喪了銳氣,若真還是一副雄糾糾的氣質,哪個女孩子不生厭!」
張入雲則低了頭,皺了眉苦聲道:「這事思來想去,總無善法,我自己也不知道做的對不對?總怕行錯了什麼,誤了你二人終身!」
沈綺霞聞言瞪了他一眼道:「你這人當真狡猾的有些過分了,難不成這等事還要我親口答應你不成?唉!遇上你當真是我的魔障!」張入雲見對方應允,大喜,忙將艷娘事前也曾與自己有過交待的話告與沈綺霞。又惱的佳人粉面含嗔道:「說你狡猾還不足夠,你這樣兩面討好,幾乎就是無恥了!」
尚幸艷娘並未顯哀色,而是口中慎怒道:「哼,在你這一面,終是願意的!」
正在張入云為艷娘又得了一件寶物,以後本領越發大了心上有些不安,未想艷娘卻順手將石英交與了一旁的沈綺霞,少女力主不收,艷娘卻道:「臨來之際,入雲便說了你身上少有防身法寶,如今即得了一件奇寶正該由你取了,我已有冥河沙和遐觀玉兩般護身重寶,再多一件也是無意,難不成真得了奇寶被我一人獨佔,卻叫入雲怪我貪心嗎?」沈綺霞臉上一紅,又待推辭,艷娘再道:「說些難聽的,今日你在這島上也吃了些虧,正好叫島主賠你一件寶物,也是應當,再若推辭的話,顯見你今日倒是不在乎走島上這一遭,又沒甚虧損的地方了!」沈綺霞聽對方口鋒利害,知道再往下說艷娘只怕還要說出些更好的來,當時不敢推辭只得伸手受了。
乾坤教主大笑道:「你也太看的起自己了!依你現在的功力,就是再苦煉個百年也難望邪月項背,還是找些夥伴一同討伐比較合適,不過你若仗了眾人的力量才能取勝,卻又憑什麼讓我答應你!」
正在眾人黯神間,遠處天邊卻又飛來一朵流雲,轉瞬即至,極猛強勁真是迅捷無比,老道人浮雲子此刻已是驚弓之鳥,見來人身未至,僅是踏雲御氣生起的風嵐便刮的人肉痛,心上惶恐一個驚叫險些蹦了起來。待雲霧散去,卻見來的是一年青漢子,長身量,瘦削臉,臉色倒是平和,一身說濃不濃說淡不淡隱隱透著一層道氣。
張入雲聽聞自己兄長和夜叉女受傷,兄弟義重,連忙振身加急飛縱,艷娘見了安慰道:「你且別急!你師兄做事小心,事發時已向百花谷求救,此刻隱娘也在觀中,她這兩年來得天書和《冥王錄》兩般造化,真論修行比我還要精深些,何況還有超塵四星輪,一時半會兒……」
夕陽子人甚慷慨,一旦言定便是將幻海瓶交於艷娘手中,又引眾人到了島心汲取靈氣的根本重地取石英,行動時分因夕陽子是男子,故與張入雲甚為合洽,當少年人得知那同心罄竟是五十年前夕陽子得自青海癩大師處的法寶時。這才連道怪不得這一尊銅罄竟能有如此威力,夕陽子聞得張入雲也曾得癩大師青眼,愈加敬重,一時又多了好幾番禮數攀交起來,若不是艷娘恨二人話多,出言譏諷,兩人險些便在當地擺了榻案席地相談起來。
艷娘本就明艷,一時發了蠻,俏立當場,當真豐資卓越,又是天生一雙媚眼,佯怒間直盯著眼前少年,眼角留情處只看的少年心潮一陣涌動,偶有憂怨時又看的少年渙然若失,當時不自禁道「艷娘,我……」
邪月聞言一怔,再見架的自己掌中冰鋒的銀剪只有半副!大驚失色,正待運動周旋,可隱娘腦後長發已經無風自動,如匹練般甩出,將敵人周身纏了嚴實。人體頭髮雖是單薄,但聚攏做了髮辮便是堅韌的異常,何況隱娘一頭長發更是極盡洗鍊過的,一時間將邪月壓制,不得掙扎。而此刻被縛的邪月身後竟忽地又多出一個隱娘,也是手輪銀芒,直往少女背心要害刺去。邪月大驚失色,可仍舊躲避不開,只見得鋒利異常的半面銀剪實實插|進少女脊柱內,隱娘手毒,為求全功,又咬牙將銀剪一圈轉動,當時聽得邪月鬼哭狼嚎,熱血如泉水奔涌,打得隱娘一頭一臉,蒸騰翻滾竟是赤灼無比!
說話間少女將自己左肩變化出的巨臂一陣收攏,即時間四五丈長短的獸臂復又變了平常大小,只是銀鱗閃爍仍叫人見了觸目驚心,邪月再將手臂一晃動便見得銀鱗也盡都不盡,重又做了欺霜賽雪,粉削玉揉一樣的女兒家手臂。張入雲眼光過處,總覺得此般異像自己似曾見過一樣,一時醒悟,當時罵道:「我當你是什麼東西,原來不過是條孽龍而已,看來五祖座下授使當真出類不同,我先時以為商暮雲與我同是人類,貪狼座下想來也該是如此,不想連你這一鱗介走獸也能入選,倒真是天地廣大,無物不能包容呢!」
再看水潭前插魚竿的石角此刻卻已起身做了人形,正是張入雲四處找尋的段驚霆。張入雲與他多時不見,不想他一身內養功夫又是精進,當時贊道:「不想你這內視觀庭的功夫有這多進步,無怪我身落此處時竟窺不得你行藏!」
聽艷娘說出這些不根由的話來,少年人起先便笑了,可待見佳人咬了唇臉上也掛了莊重,張入雲這才知逃避不過,只得啞聲道:「哪!」半晌間才點了點頭,但又怕艷娘聽了傷心,忙安慰道:「不過也不一定,這總要兩人都願意才成。」
張入雲得浮雲子提醒,忙道:「兄長遠見!」說著便將遐觀玉取在手裡,不想自己陽身與遐觀玉清冷和雪魅寒質相衝,當時便打了個冷戰,連忙將寶玉放在腰囊,一時查覺只艷娘遐觀玉便令自己難禁,若是冷龍又當如何!想到這裏少年人將心火又壓了好些,輕吁一口氣,振作精神,卻見惜霞又將受傷超塵的四星輪送來,也說為師叔添些防備或與艷娘運用。
張入雲笑道:「呵呵,不知為什麼,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你現在的樣子當真好看!」
少年人沉聲道:「不用了,不過……」
當張入雲也入得洞中,就見艷娘正與夕陽子一番談價還價,原來三人這一行來雖是相求道人將幻海瓶借來一用,可夕陽子在得知二雲觀中藏有《內景元宗》后也是極力相請借閱。算計起來,這本是兩不吃虧的事,卻不料艷娘挾夕陽子欲將《內景元宗》是異類修天仙的奇書這一樁好處,還想要得到夕陽子白雁島上的萬年石英,此寶是夕陽子看守寶島數百年才好容易自地心抽取的防身法寶。夕陽子雖不小氣,但也十分看重,不免兩人有些說不到一塊去。
一時下雲龍一眾都露了苦色,怔在當場,只屍姬棲霞兒對被老道人甩出的獸神爪甚有興趣,踱了兩步,俯身將寶物揀了起來。浮雲子見她妄伸手取寶,怕她也如張入雲一樣的受制,連忙開口阻止,不想女孩拿了獸神爪在掌中卻是沒有一些妨礙,原來棲霞兒肉身還是一副艷屍,體內並無血氣,即行不得血,爪上獸鱗自然犯不著她,當下輕輕鬆鬆的被佳人拿在手裡仔細賞玩,過了半日才開了口與眾人展示道:「這是猙獰甲制的,非常難得!」
張入雲這番話甚是無禮邪穢,沈綺霞羞愧無地,氣的很了,一把推開了少年,嗔怒道「不和你說這些,你這人好沒正經,我沒斥責你,你卻越來越發肆了,這樣的話怎也能問的出口!」
商暮雲面露驚訝道:「不想你倒有般本領!這麼說來《冥王錄》和天書卻是你得益最大了!」說著又瞥了一眼一旁的張入雲笑問道:「他是你徒弟?」
隱娘含笑拂手道:「不用了!藉此神氣虧損,我也正好安心修鍊神氣!」
妖龍見艷娘顯身,想著雪魅還在她身上,當時落掌便來拿,被艷娘慌忙躲避,堪堪從龍爪縫隙間閃過。見兩人狼狽,妖龍甚是暢意,狂吼之際再來擒拿,卻只聽得艷娘一聲九嬌叱,喝罵道:「還不現身!定要我手下婢女殺了你們才肯施為嗎?」話音一落,便聽得玉泉山空頭一陣雜音。邪月心中奇怪,放眼看去,就見得四周閃出十餘人,都是做了兩人並隊立在一處,仔細看時,都是由艷娘手下女鬼挾制了一人處在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隱娘笑道:「算是吧!」
段驚霆一掌拍飛了張入雲的彈指神通,臂膀酸痛莫名,多時也抬舉不起,心下也佩服對方功力又得長進,只是除此之外卻似又多了一層殺氣,劍眉展動,冷笑道:「怎麼?你當真要我與作對?還是有心想與我較量?」
張入雲聞言連忙高聲止了艷娘,又命龍牙、超塵將海水驅退,這才近身與道人陪禮,又與艷娘直道一場誤會不想艷娘只一眼間的功夫,便查出張入雲二人有異,嬌哼道:「我就說怎麼半日不見消息,原來是在島上快活的很呢!」少年人心中有鬼聞言自是心驚,便是沈綺霞也是擔了憂,只怕張入雲先時與自己交待的有些防漏。
張入雲當下眼底寒光一縱:「不過我還要先去找一個人!他應該和我一樣與邪月有些舊怨要了!」
誰想正在他思忖間,艷娘又換了怒色道:「你先前說了什麼老太婆,是在譏笑我嗎?我就知道你心裏終還在惡我化身神魔時的丑怪模樣!」說著舉了掌便往張入雲身上招呼,不意間少年人險險被她扇到,又為心上愛惜,總是放了些手腳由艷娘施威逞怒。
少年人聞言搖首,他今日就是為誤用獸神爪壞了大事,此刻再想占寶物威力禦敵,實不是他心喜,可想到四星輪艷娘運用的也是一樣的純熟,當下也收在懷裡,為心中焦躁,再不願多耽擱一會兒,就連紅蓮和百草也未多作羅喧便飛身上了路。
不想少年人並不放過她,又在耳邊追問道:「我記得先時才將探你衣襟,便被夕陽子道長喚醒,方沒做出些淫猥的舉止。可怎麼自我離了開去后,你仍和前番一樣昏迷,好似我還在你身邊一樣呢?」
被隱娘將人質救去,邪月不由一陣激惱,只是待看清了隱娘也自氣定神閑的望著她時,眼珠轉動,又去了些小覷的心思,開口贊道:「你是什麼人?竟能兩次從我手下救人,沒想到你的本事竟比這張入雲還要強些,你剛才一手好俊,世間修行人物能有你這一般手法功勁,已算是了不得的本事了!要知我已有兩百未能被凡人激出真身呢?」
誰想思忖間,艷娘又換了怒色道:你先前說什麼老太婆,是在譏笑我嗎?我就知道你一定還在惡我化身神魔時的醜陋模樣。說著舉了掌便往雲身上招呼,一時雲苦自遮攔可是心上愛惜,卻又哪裡攔得住,當夕陽落盡,雲本要回去,可因先時將艷性子挑起,一時只摩了雲在石峰上親膩,艷娘本是絕艷,此刻放出手段,淫聲與少年狎膩,只叫的少年三魂不見了七魄,雖為艷娘愛潔到底未能在石峰上成事,可一番纏摩也是極盡香艷,張入雲嘗盡了玉山肉海也是醉迷其中。之後只惱的艷一心要搬家,再不願往那二雲觀與老道人做一處住了。
這句話倒是問到了段驚霆得意處,竟不再譏笑對方,而是藏不住的得意道:「哼!這群泥鰍被我困在這髒水潭裡半年了,這肉也煮了足有半年,就是個神仙也得落口水,何況這般慣食血肉的妖獸!」說到這裏,少年人露出一口白牙,森森笑道:「你可知道餓的滋味嗎?禽獸腹空時的餓感要比人類強烈百倍,我若不是本領強過她,此刻被嚼食的可就是你我了!」
見邪月窺破自己法術,手裡只提了銀剪的隱娘竟也開聲笑道:「想不到你身體變的這麼副巨模樣,可眼力倒還精細,你說的不錯,我這化身大法是未穩固,可要論治不得卻也不見得!」說完便是雙手持倒轉拈花指,口中默頌起經咒來!而同一時刻,另一個隱娘也是持掌抵眉心稱頌經咒,雖是同時起聲,可就便是不通曉法術的張入雲也知道兩人口底念動的完全是兩般咒語,僅只護身的精光便是一金一碧,顯是一正一邪水為不容的法術。
廝鬥良久,雙方仍是不勝不敗的局面,邪月欲二次施威,可誰料黼黻印乃是密宗大法師龍伽上人為迦樓國鎮國寶印,法力無邊,此時被將印上十二隻鎮國獸祭出,當真威力無窮,邪月又是連遭惡鬥,傷勢不輕,氣血衰敗,多時竟不能將對方戰下,真要是犯起龍威施法,喪了真元,事關十五年後授使爭戰大計。為此妖龍竟一時躊躇,有了退走之意。
隱娘笑道:「不錯,這兩年來,你實過的安怡了些,功力止足不進,也是意料中事。你的悟性很好,只是骨子裡總還是免不了一些惰性,這是你的一樁短處!你也長大了我也不想再對你說教,男子漢自己的事自己解決,你若尋法與邪月決鬥我絕不攔你,只是艷娘也是二雲觀中姐妹,今日被擄非你一個人事,你不要走的這般急,還是先將邪月手下的小丫頭在這裏拷問,待打探出其巢穴后,制了圖,你再一個上路不遲。若是你急著要上路,想帶了那小姑娘一人孤身犯險,我卻決不能答應!」
見對方還是一副嘻笑的嘴臉,少女無奈嘆道:「這話一出口卻又做了浮浪子了,唉!」
張入雲已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猶豫直聲道:「不錯!怎說這魚娘也是個生靈,只要有我在便容不得你這樣塗毒她!」
眾人中妖龍最恨的便是艷娘,見其被自己冰焰凍住,伸爪便將佳人捉了,剛想將她抓死,不想砰的一聲脆響,張入雲已將周身凍晶震碎,提了一對獸神爪直取妖龍而來。邪月見狀大笑,只彈起一指,便將少年飛震在數十丈外的山壁上,嘲笑道:「當真這猙獰獸有些手段,你不過得了兩片鱗甲竟能這般強橫,只可惜你妄提了真氣,強運兩片鱗甲,威力雖是大了卻為此失了智機,不能運用的寶物反只能害了自己,你這般使強弄性又能拿我怎麼樣?先等你將這猙獰甲脫下再說吧!放心!我不殺你!五位授使中出了你這般無能之輩,異日大比正省我心力呢!」說話間妖龍看見正散落在空中的遐觀玉,一把拿了,見果然內里藏有雪魅,如此出了火氣,寶物又復得,心上得意只樂得妖龍狂嘯,將個玉泉山震的漫天雪崩,奔嘯轟鳴聲直傳出百里。
再說張入雲知道艷娘也在二雲觀上抵擋貪狼座下授使邪月,心中記念隱娘安危,一路風馳電掣般的趕到了二雲觀前。還不待少年人落觀,便早察覺有異,就見原本滿山蔥鬱的靈山此刻竟已做了冰雪結晶一般的玉峰。遍山的寒霧將個整座山峰纏了密密實實,雲動深處隱隱有電光流火耀動,少年人意氣提起,也不顧的危險,將身一縱便已投入至冰霧之中。
艷娘不意,只以為對方欲輕薄自己,她雖是喜歡享樂,可數年來與張入雲相處,氣質不比先時,也起了些羞漸,一時罵道:「怎麼?當真說你好色了,便要做些猥瑣的事來嗎?」
那石英是地底數十萬年精石蘊煉的玉髓清華,氣質清潔,又兼穩重,正合沈綺霞平日氣質,當時入手,心裏也自歡喜,她與此物有些夙緣,稍加運動,便已可運用自如,繞在掌中如添了一道隨意驅使的綵帶一般,沈綺霞雖無私心,可到底修道人重寶難尋,一時為得了這彩練石英,心裏也自高興。
「不行!你要是不願意就走的話,我自己一人也好上路!」張入雲想到艷娘被擄,心急如焚,自然不能答應。
邪月聞言有些不信,可見兩人氣色這才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倒是有些道理了!好了,我今日來便是為了逃回雪魅與泄一泄上回太莽山的閑氣,就便也試一試食香的授使到底有多少本領。如今打傷了你二雲觀數人這氣也算是消了些,至於這授使的本領嘛?呵呵!也不必再提,就只等你們將雪魅交出,此事便一筆勾銷,須知我也不耐煩多惹仇怨的!」
見張入雲小心為艷娘辯護,佳人不禁道:「唉,在你眼裡終是她比我親厚些!」說著已覺得自己言語有失,又趕忙止了口。
反是一旁隱娘解釋道:「不用你這老道在這裏作聲作勢,他們來時是四人,去時卻只得三個,先前已被阿雲擒了一個丟落在山腳下。可惜飛縱最是迅速的超塵已被邪月打傷,不然倒是能跟的上這幾個童子!」說著又推了推正在恍神的張入雲,罵道:「怎麼還是這麼不長進!只輸了一陣便又垂頭喪氣的!」浮雲子知自己兄弟氣性高強,此刻艷娘被擄定比所有人都還自責,欲上前勸慰,卻見隱娘目光閃鑠,知其用意便不再開口。
邪月一將少年人www.hetubook•com.com擒住,便待冷笑間發問,不想隱娘的化蛇劍二次來投,宛延過少女手臂間卻又往其腋下軟肋鑽去,一時不慎,邪月手臂一麻指掌間鬆動,張入雲已栽落空中,再得隱娘招手一引及時將少年扯回自己一面。
張入雲不比段驚霆手狠,本還想將對方制住喂其餌食在一旁靜養,哪知那妖女一得空隙便將頸上魚線扯去,張了滿口獠牙呼嘯著便往少年殺來。
因被獸神爪所傷,邪月即時將身一抖,爪上的隱娘也得此喘息,躲過一劫。再當邪月定睛看見張入雲掌背上的金鱗不禁大喝道:「這是月魁的巨猙獰,怎麼會落在你手上!難道斗母也想取我性命嗎?」氣性作處,狂嘶亂吼,把個受創的手臂也幻化為了獸爪,又晃出先時所用的冰鋒與張入雲斗做了一處,同時龍爪提動,再次向隱娘按落。
沈綺霞正為他將腰肢搓揉滿面嗔紅,聞言更是羞慚,不敢則聲,只是用力分解少年雙臂。正在二人糾纏時分,張入雲忽然驚聲道:「該死,還有一樁事忘了問師姐!」
艷娘聞言自是知道少女害羞見不得島上眾人,只是到底也擔心張入云為此心寄兩地,日後不巧恐還要鬧出些不必要的閑氣來,口中雖未說些什麼,秀眉卻是微微皺起。好在沈綺霞也是百般玲瓏的女兒家,一見之下便已料到對方猜度,當下連忙取出日前收自阮香竹的定珠與梨山老人的纏魔金缽,有道自己一時得了數般重寶,至今不得空化煉,如今閑下心來正該在島上將兩件寶物磨鍊。何況還有幻海瓶水底淘金,彩練石英化煉兩件事要做,當真分不得身,以示艷娘不用擔心。
段驚霆冷笑道:「你懂個屁!我這才剛剛起手,後頭更有她哭的時候呢!你這濫好人只知道替人求情,卻不知道她日常慣食人肉,能長的這般細嫩怕不吃了百人?哼,還都是你向日最為寵讓的美女!是不是我說了這些,你覺得好一些了!」說話間又叱聲人魚將身上傷口復圓,果然就見那美婦人一樣的人魚周身水油一樣的肌膚一陣白光泛濫,待光芒收起,本是遍體鱗傷的身軀重又恢復得個細皮白肉的婦人模樣,張入雲看在眼裡知這般妖魅多有奇術,為此只得搖首苦笑,再不問眼前是非了。
「說我一身邪火,你現在還不是戾氣纏身!你看你現在的眼神,就好比地獄底的修羅鬼一樣!怎麼?你竟這樣想和我打一場!可惜大爺我今時沒空,有的是這一帳的溫香軟玉好親近,憑什麼和你這滿身汗臭的武夫斗拳腳!」
邪月被隱娘正邪兩般盪魔誅內的法術圍困,真是不能抵對,心頭驚駭知自己命在頃刻,再不能猶豫,抑天一身長嘯,龍項一陣粗擴,晃眼便吐出一方玉珠來。只當那玉珠一顯,所有在場的人物,便俱是心頭一窒,霎時間周遭的一切彷彿都為那玉珠出世凝固住,耳聽得四野噼剝作響,但能回首的略看了看,便見眼力範圍內具是白茫茫一片,原來為那玉珠緣故神州大地竟得冰封千里。位於冰源中心的玉泉山更是化了仙境也似,滿眼的玉樹瓊花,粉雕冰砌。那水中的游魚自被冰封了不差,陸地上的走獸也在頃刻間凍在了地面,最可憐滿天的飛鳥,卻似下了餃子一樣的栽落,運氣好的還能揀回一條性命,命壞的當時跌落在石地上做了個四碎。
一旁的屍姬見道人困窘,走上前展了黼黻印,登時寶光升騰,攝住張入雲雙掌,浮雲子見棲霞兒已將獸神爪克制連忙將那一對牢什子邪物隔了衣袖甩出老遠。那爪上猙獰甲確是邪異,雖只瞬間一觸並還隔了衣袖,可也電的老道人臂膀如中遭電噬,若不是顧了一張老臉險些蹦一起一丈多高,大聲呼痛!而張入雲一得獸神爪離體,氣血虧損,頓時也癱軟在地,與隱娘栽倒於一處。
眾人抬頭,原來是邪月先時攜帶的推雲童子,被棲霞兒施禁法釘在空中,老道人這才知道棲霞兒不但身藏重寶,外功厲害,連仙術也是蓋過眾人一籌,眼見得棲霞兒渾不知覺詢問的天真模樣,只恨得自己牙根痒痒。喪氣間一揮手,作勢讓屍姬將童子們放走,他本是一時氣憤,待揮手過後,忽想起妖龍藏身之處還需從童子身上著落,忙又抬了頭搖手以示自己先前說的不算。可哪想到他才一作勢,棲霞兒手底已放縱了眾童子走了,但見得三道冷光縱橫,電光一般的閃沒在雲路之中,身速竟與其主人不逞多讓。眾人里便是飛行神速的紅蓮也是來不及趕上,驚嚇之間,道人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又是張口結舌「啊」了半天,道不出一個字。
待少女平步青雲手托神鐵,竟沒有一絲畏懼,徑直到了妖龍眼前,面泛寒色,只冷冷的說道:「你!太得意了!」
「怎樣這些妖婦都不介意,你卻和我做什麼對?難道你自從破了童陽便淫心大縱,想要搶我這幾個女奴嗎?哈哈,要真是這樣,你也早說嘛!怎說我也和你有些交情,這三人便都送了你又如何,難不成你還怕我捨不得!」段驚霆乘隙刺諷道。
漢子將一觀人都打量了一遍,后又見了仍在一邊垂首默聲的張入雲,不由哈哈大笑道:「我說怎麼邪月那妖婦會到中原為禍!原來是在和你鬥勝,看你這般氣性,定是有輸無贏,丟人丟的厲害了!」可坐倒一旁的少年卻並沒有回應。在見隱娘、屍姬及至紅蓮三女,商暮雲臉上也不禁露出些驚詫的神色,漢子又笑道:「天書和《冥王錄》我都借與你了,卻不料你竟一點也沒有長進,你是授使身份,這一山比你本領大的同門竟不止一個!你這二年到底做了些什麼?要知道,我當初可還對你有些期待呢!」
隱娘倒下了,浮雲子卻急了,他功力雖近高深比自己兄弟可還差得遠,一時間去了隱娘護庇,自己于頃刻間便支撐不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順不得張入雲體內燥血,至多隻將獸神爪邪火逼在原地,若想將兄弟一對神爪除去,可是萬萬不能的。
就聽段驚霆笑道:「邪月是我的!在我沒有手刃她之前,任何與她作對的人都是我的敵人!你要是敢離開這裏,且試試我能不能將你留在這洞內,別的不說,與你纏鬥數年的功夫我還是有的!所以你莫再惹鬧了我,不然大家難看!你那個什麼艷娘反更添危險!」
浮雲子也算是個有法眼的,看出對方內家修行頗深,絕不是邪月一流的妖人。正在老道人心上稍稍鬆了一口氣,可垂眼間又見對方腳下正跪倒著先時才剛被放走的邪月手下推雲童子,漢子一雙左掌如生鐵一般正緊緊扣住了眾童子頭頂髮辮,雖是惡人手下,可那三名童子俱都生的靈秀異常,更兼其中還有一名女童兒,眼見的對方手底狠辣,浮雲子不由又倒抽一口涼氣,將個才剛放落的心又提到了胸口。至於一旁的隱娘和屍姬也盡都變了色,唯紅蓮好似動了火性,一臉惡相朝了來了。
哪知邪月目光高強,雖則隱娘飛縱神速,潛行斂跡,可回首間仍將背後襲來的隱娘抵擋住,一時手指點出將半臂籠成了堅冰,火光迸濺,將隱娘銀剪直架的吱吱作響。並笑道:「怎麼?難道你以為只有你一人行動神速嗎?我知道你近戰高強,可你功力比我差的太多,如今被我架住卻不思逃遁,難不成你指望我會手下留情嗎?」
張入雲見隱娘與邪月角斗間只能勉強斗個平手,想著對方相犯傷了自己同門,也顧不得江湖規矩,當時便覷了空子揚起獸神爪青光向著邪月背心要害襲去。不料邪月耳聽八方,心間玲瓏,早有準備,只待張入雲躍起半空便已移形換位讓過其攻勢,且手指彈處便是一徑寒光透出,反打來襲者的要害。
隱娘見張入雲躲過一旁,忙將各自晶球拋出,一時下地動山搖,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妖龍所在地面竟是沉陷下山腹,做了一片沼澤,其水如墨,只一待妖龍便拔不開身!之後又是天空一聲霹靂,震的天空密雲做了個四散,同一時節便是一粒金雷落下,正打中妖龍長軀,只聽得冷龍嘶吼,背上一片模糊,那龍鱗更是驚散了無數,打的四野如下了冰雹一般。可一雷過去,新雷又生,轉眼又是一粒金雷打下,邪月為身上沼澤所困動彈不得,只能以頭頂獨角相迎,雖當時仍打得她便是電光疾走,可到底好過中在背上皮開肉綻好的多!
隱娘強提法力,已是受了內傷,見艷娘、浮雲子施法,偏自己體力虛虧再難祭起化蛇劍制敵,心思輾轉,忽想起一物,當時自懷中取出一粒黃珠,並不見多少光芒,只一味的在妖龍周身上下滾動,所到之處便得一條赤紅的鐵線,如銀鉤鐵劃一般,將妖龍逼勒的連連嚎叫。原來那黃珠是當日張入雲收自虎王處的天璜珠,隱娘數年來功力大進,又為《冥王錄》、《天書》兩般造化,僅是一粒天璜已奈何她不得,空閑時稍加祭煉,已能行法運用。此物是蜈蚣的丹黃所化,與神龍正是對頭,此刻運用起來也頗為得力。只是一枚天璜珠威力到底太過不足,難當大用,幸是隱娘心思靈巧、手法萬端,為怕天璜珠寶光與遐觀玉相犯或為清凈台收斂,只將寶光積蘊,作了鐵丸一樣的在妖龍周身要害擊動,又因極是細小的物事,妖龍分心三顧,防不勝防,總是助了眾人一臂之力。
浮雲子眼光心思專用在這一路上,見邪月蓄了勢子,展動身形,立時瞧出對方要走,心中狂喜,只恨不能眼前妖獸轉眼就走。可棲霞兒卻是在一旁猛打硬拼,不給對方一些機會,急得老道人恨不能上前拽了少女耳朵告訴她。
「為什麼?」張入雲怒聲道。可一待開口,便覺自己確實蠢的厲害。
可段驚霆卻只如沒有瞧見他一般,徑直往纏金帳蓬走去。眼見得少年踏步于帳中,張入雲終忍耐不住,一步踏了出去。二人交手不止一次,又都是一身驚人的外門功夫,張入雲足下一舉,段驚霆自然覺察的到,當時冷笑道:「怎麼?連我床上的事你也有心要管嗎?」
眾人這一番耽擱,天邊紅蓮已腳踏火雲行至四人身前,百草心上關切,連忙將兄長扶起,略一打理,投了一枚白丸與張入雲口中,不久聽得其腹中作響,心上才得一松。后見隱娘也是一般的癱倒在地,上前探了脈息,卻是皺了眉頭,思忖片刻,才自背後葫蘆中倒出一掬泉水先與隱娘額前灌洗將佳人救醒了再說。
少年人心細,見蕭山君如此說法,定也是平日里常受這瀆神判官的欺侮,見對方得意,不免笑道:「如此說來倒是以惡制惡,正相合宜的事呢!」說完為趕路便與蕭山君告別,一時飛得急了不曾回顧山君,卻不想蕭山君見他氣勢洶洶的往瀆神判官處飛去,臉上又是添了一層喜氣,蓋為一個段驚霆便夠了仇霸海消磨的,如今再添了殺氣騰騰的入雲子,瀆神判官的氣數想是該盡了!
蕭山君聞言露出些驚怕的意思,但面孔上卻又是一團喜氣,直再看了周圍無人,方壓低了聲音與少年道:「不瞞公子,段公子要在下打通地脈實有些促狹,他為的是將北海一位妖人水府打穿,排幹了海水好下海與人尋仇!」
數年前二人初遇時分,沈綺霞與葉秋兒一對玉蓮花,少年張入雲驚如天人,當日沈綺霞慵容華貴,葉秋兒則更清俊些。可今日少年將自己師姐攬入懷中,卻發覺女子腰瘦的不堪一把,俏臉也是懨懨的,雖是仙子氣質總是多了一絲病容。此時回顧,不由嘆了一氣道:「想不到,你竟瘦成這般樣子?」
夕陽子聞言大驚,艷娘所言實是正經玄門少清法術,他本只以為對面這女子只是仗了法寶威力,與周身陰火與自己交斗佔了好些便宜,不想對方手裡竟還握有天書秘典,如此看來,眼前三對男女實不是自己先時那般度量輕視的後進仙人!
「怎是如何說法?你如今得了一個嬌滴滴的正教仙子,自然是志得意滿了!看你臉色就快要樂上天去了!」艷娘狠狠道。
隱娘欣然道:「笨是笨了些,不過阿雲也阿雲的長處!止足不前只是表象,下次你再見他,或有精進也不一定呢!」
段驚霆為與張入雲鬥法,一時不為所動,待覺出張入云為眼前一幕軟了聲勢,殺氣大斂,這才也收了真力,為妖女逼迫的不奈,翻身一掌便將纏在自己身上的一尾人魚搧倒在地,又是一腳將對方踢入了帳幕中,這才嚇得剩餘二妖也忙跪倒在地,連忙爬回了金帳內。
就在張入雲被逼不過,意圖再與段驚霆爭論,卻不想對方早晃手將好墨玉釣遞在自己手中道:「有你這磨牙的功夫,倒不如與學我釣魚,這潭底只有仇霸海和尚余的四個侍妾,仇賊是淫|蟲化身,少一日與女子交媾都會被丹火燒化了心肺。這些女妖已有半年不曾吃血食,早已餓的成狂,又日日被仇霸海折磨,反不如落在我手裡。你不是看不得我凌|辱這些妖精嗎?那好,我與你賭一賽,只要是被你釣起的人魚,便都由你發落,你要是不收的話,就當白便宜我,如何?如此一來,你只要早釣得四尾人魚將仇霸海引出,便可早一日同我上路,行程從此掌握在你的手上,你總該沒什麼可再埋怨的了!」
正在少年二次振奮欲再往妖龍殺去時,隱娘卻已自少年人身邊現身,體外由數十尾碧絲一樣的蛇靈護持,雖為冰霜包裹,可防護周密並未受傷。張入雲見之大喜,正待上前合了一處,卻見身外又是一道人影晃動,陡然間又現出一個隱娘,音容相貌無不一致,縱是親厚如張入雲也分辨不出誰真誰假。卻又聽得為碧絲環繞的隱娘與自己發話道:「阿雲!你閃過一邊為我掠陣,這冷龍不是你可力敵的!你至今仙術法力難進與其角斗隨時都有斃命的危險!」
當夕陽落盡,張入云云本要起身回觀,可因先時將艷娘性子挑起,一時只摩了雲在石峰上親膩,艷娘本是絕艷,此刻放出手段,淫聲與少年人狎膩,只叫的少經人事的張入雲三魂不見了七魄。雖到底為艷娘愛潔到底未能在石峰上成事,但一番纏摩也是極盡香艷,而少年人也是嘗盡了玉山肉海深醉其中。之後兩人上路時分艷娘氣惱間一心想要搬家,再不願往那二雲觀與老道人做一處住了。
可不待張入雲神爪按落,自己胸腹間便多得一層禁制,痛徹骨髓,剎那間一身的力道消失無蹤,低頭看時,原來是邪月已伸了一隻布滿銀鱗的巨爪一把將自己胸腹間扣住,鐵爪勾動之間,已是深深嵌入肌膚下,萬幸胸腹要害被混天綾密裹了,邪月似對混天綾有些忌憚,雖是少年人多處受傷,可要害處總沒遭毒手。
少年人聞言也是點首道:「他這般斬混沌破空虛的本事我也曾見鬼母施展過,鬼母又曾說他在修羅界征殺三十年,就這兩樁,我也是絕不能勝得過他的!」
見眾人耐何自己不得妖龍一陣狂笑,因是最恨張入雲,巨爪落處便欲將少年抓個稀爛,隱娘為施兩般仙術,早鬧的體力不支,有心相救,飛身渡至,可終遲了一線!眼見得張入雲性命不保,卻見得空中神風一渡,待巨龍爪牙落地,少年卻已憑空不見。再待定睛看時,卻見艷娘已提了少年人于空中。
那孔穴雖小卻也難不住張入雲一身出神入化的縮骨功,不過半炷香功夫,少年人便穿行地府下百丈到了一方不過十余丈深遠地廳,廳上正中安置了一方銅鼎,那肉香味正從銅鼎上飄散而出,先時只一縷香氣便讓張入雲不能自禁,此刻香薰滿腹自然更禁不得,當時吞了一大口口水,竟是咕咕有聲,張入雲向來在飲食上不下功夫,如此一方醜態,實是不好意思的厲害。
張入雲聞言不免搖首苦笑,可眼角撇處,卻見那跪倒在地的人魚正滿目含怨的看著自己,顯是正如段驚霆所言道的,妖物實在打著自己的主意。只是自己也是一身道氣,被妖精看出些厲害,方沒有大胆出手。為此不由一陣心悚,可再見段驚霆卻已是命了魚人鑽入金幃帳中,瞧動作竟有意要魚女侍寢,這可是張入雲最看不來的事,登時愣在了當地。
艷娘嘆道:「若是當日我不逼迫你,你有沒有想過和我在一起?」張入雲聽得呆了,苦想猶豫了半日,到底搖了搖頭。「那好,我再問你,若是換了別位女子也如我那樣做的話,你會不會也娶她做妻子?」
沈綺霞聞言騰地漲紅了臉,羞惱道:「你這般不正經的舉止變化地倒快,我何時曾說過與你情份不同了,自說自話不知羞,當真好厚的臉皮!」
「我什麼?說起話來像是和圖書鋸了嘴的葫蘆!」
果不出其所料,那寒霧儘是徹骨透寒,冷的出奇,縱是張入雲數年來功行大長,當時也不由激令令打了個寒戰。且越往下投身,那寒霧越加的厲害,至后無形無狀的煙霧幾如化了黏稠的膠質一般,少年縱有神功護體,四肢關結也被凍的有些僵硬。張入雲身經百戰,見地利與自己如此不相宜,還沒與人角斗便已輸了一半,心下吒舌,縱落的身影也不由的慢了一步。因是自己練有神眼,如今見了古怪,趕忙四下打探,果然不久便發現不遠處有一素裝赤足的小道童正背一隻一人高下的玉瓶立在空中,涓涓不息的冰霧正是源自其肩后碩大的瓶瓮中。
沈綺霞這般溫柔體貼,反叫少年越發的不安心,當時不知該如何處置,只得行前趁其不備攬了對方的腰身,略略溫存。一時惹得沈綺霞耳又紅了,連掙了力將其甩脫,直催少年上路,待到底將對方打發了,佳人直望得張入雲身影去的遠了,方幽幽一嘆,心中多少惆悵也盡這一氣泄走。
若論一身內養功夫,張入雲比起段驚霆只高不低,化身做岩石樣不露一絲生氣穩坐水潭邊也是一樣的能辦到。可不料那水潭下水路竟遠比自己預料的複雜,其中九曲十八彎自不比說,往往路徑只有不過一兩尺境地,曲迂迴旋再加上水流變化,當時少年人莫說是將人魚釣起,便是想要把金鉤垂入水域深處也不可得。那人魚又是精狡,在水下更是力大無窮,張入雲連放了兩次釣鉤俱被其趁隙將香餌偷食了無功而返。
段驚霆亦笑道:「會的!你和我不一樣,你這人比誰都要護短顧家,艷娘要是對你真的很重要,你一定會在這裏等我的。而我!就和你不同,做什麼都沒有拘縛,沒有什麼可以阻攔得了我的,這就是你我的區別!呵呵,也是我每次都能吃定你的優勢!」
艷娘聰明,當時答道:「倒是討擾道長了,先前一場冒犯還請主人恕罪。」說著便是一揖,換了一副斯文舉止。夕陽子見了自然答禮,又聽艷娘道:「只還請主人先回島上,我這祭起的一方海水,中還設了海水三藏,若要盡行消解還需費不少時辰!」
張入雲外表沉靜,腹內早已是翻江倒海,若換旁人早不得聽從,幸是隱娘開口,這才勉強留了下來。果然隱娘元氣虧損極重,見他答應,這才散了強自提起的一口真氣,瞬即返了神魂,假死過去。隱娘五年功夫都是元魂離體修持,今日肉體雖不曾受一點傷,可氣血元神均在與邪月一斗中虧傷的極重,張入雲是個極內忍的氣性,見隱娘所受的傷比自己想像的還重,胸中怒火直燒得潑風也似。當下強忍心事,只一待屍姬將邪月手下推雲童女銀瓶的口信問到,便要上路。
張入雲于石英僅是初見,初還以為定是玉石一類的寶物,不想觸的眼前時,卻是飄飄散散如煙光煙的薄霧一條,仔細看著直似那畫上攏在仙人身外的霞嵐一般。艷娘一時起興將其披在身上,果真有些仙家氣象,且是紫盈盈的,光彩異常,襲在身上好似流光披灑,極是閱人耳目。可偏又沉重之極,張入雲稍一上手直如握了鋼筋在掌中,憑自己神力竟不能運用自如。反是艷娘氣性陰柔甚是合宜,換做沈綺霞提了,也是處|子修身不曾一絲多讓。至此張入雲知這石英是女兒家擅用的法器,于自己男子輩卻是無多用處。
張入雲拼盡性命也只與邪月法身鬥了個平手,偷眼回顧間,見隱娘又再被被龍爪收攏,心上焦燥,再不顧鬼母告誡,伸手又將另一支獸神爪戴在右腕,也是一聲嘶吼,將上周衣裳盡皆震碎,仗秘法強提功勁,逞動兩道碧光向關邪月法身衝去。因是他功力有限不能盡化獸神爪邪火,雙掌即時也變了如獸爪一般,轉眼鱗片已伸至臂彎前胸,兩眼也射出赤光,正與邪月兩點藍睛鬥了個平分秋色。雙方都是犯下衝天怒火,當時只斗得個天昏地暗,打的玉泉山愁雲慘霧,如墜了墨缸里一樣。
當時只恨得邪月咬牙切齒,老道人浮雲子也是看了個目瞪口呆,好在他心思轉的也快,一時醒悟,趕忙從藏身的山石后閃出,二度將清凈台祭出為棲霞兒分憂。妖龍見這老道人如蟑螂一般的不知從什麼地方又鑽了出來,只恨的牙根作癢,無奈棲霞兒勢猛,自己竟分不得身對方這雜毛老道。
只是未料的對方冰幕隨生隨有,縱是被削減了好些也是即時又生了出來。可此刻的張入雲已被獸神爪操動的體內丹火燒身,激怒之下再作了全力,便是那寒冰再多也盡不住他威能。轉眼間消光了道童護身玄冰,一揚手便將對方抽出了冰陣。少年人此刻為丹火催逼,心火極盛,見捕獲對方,獸爪揮動便已了結了對方的性命。總算是他多看玄門正宗修持不是平凡,殺敵最後一瞬靈台清光一現,這才將那童子放過,一把扯下其身後玉瓶,也不問那寶瓶有多珍貴,只拋于空中,神爪揮動便將其切作了兩半,跟著又是一聲虎吼,右掌排雲,將個寶瓶內炸起的寒露生生震至玉泉山腳下靈犀潭內,只苦了一潭的魚蝦,瞬時里給凍了個結結實實。
商暮雲聞言目光一陣閃爍,猶豫半晌,終笑道:「要報復就要趁早,不然往後誰來怕你!我只給你十日功夫,出了這時限,便由不得你了!」說完便掉轉了身子離去,當渡過隱娘身邊時,忽然自懷中取出一粒青澀的蓮子遞于其道:「這是佛果菩提子,我知道娘子你神氣兩面虧損,得此一物省好些手腳!」
不想那火光玲瓏之至,直一與赤綾接觸便是驚爆一身四下兜攬著向眾人分擊落下,縱是張入雲掌中紅綾威力也只能擋得下十分之三,其餘皆衝進了人前,紅蓮自然不懼,只將繞身赤甲一個振動,便將火光撞得個四散,可待她再想振身再救旁人時,卻覺得護身金甲上一陣燒灼,便是自己也需運功相抗,這才知將眼前陌生漢子瞧的小了。浮雲子動作最慢自然是最害怕的一個,一時間左蹦又跳,可那滿天光火卻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的似下雨樣的栽落在他身上,若不是棲霞兒及時將黼黻印祭出,放出神獅金龍將火光吸走,老道人即遭了不幸。
張入雲笑稱:「就輸又何妨?無論輸贏總是我二人中有一個勝了!終也沒被外人佔了便宜去。」說著撇眼看了腳下飛至一片石林,怪石林立,均是直如雲際一般的筍石,當下便牽了艷娘小手擇地落了一座。因是從無人跡,鳥獸不到的地方,極是清雅清潔,遂又圈起了手臂將艷攬在懷裡。
張入雲此刻才剛剛舉了手中獸神爪青光再犯一布雲童子,聞聲來看,見邪月被隱娘重創正在心喜,不料邪月暴叫過後,又是一陣獸嘯,其勢驚天,直震的地動山搖。偌大一座玉泉山竟也承不住她巨力,如赤身老叟逢霜抖瑟,空氣也彷彿被凝固住了。縱是身在半空的自己也不免被波及。
未及沈綺霞已是二次止住了他,面帶羞愧道:「不用多說了,是我不好,多猜疑了。你快些去吧!免得夏姐姐擔心!」
誰料道山君得知他尋訪邪龍子卻是大吃一驚,幾番試探得知張入雲並不是為尋仇才找得對方,而是請其聯手做一件事,這才鬆了心氣,避了門人告與張入雲自己一年前受段驚霆重託,曾為他打通了一條地穴,足花了自己半年功夫,不如去那裡尋訪或能找得到也不一定。
張入雲不料段驚霆與蕭山君也有交情,十分驚訝,再見山君口氣雖輕,但目光卻又得沉穩,知道對方很有把握,當時一恭手相謝對方,便要開路,只在臨去時穎問道:「就不知道段驚霆請蕭先生打通這一路地脈是做什麼用的?若不介意,還請先生透露一二!」
雲以為艷娘高性,聞此言定要生氣,正待說些話分其神,不想艷娘卻狠狠咬著牙,轉了身與雲對視,冷笑道:所以還是要先下手為強,若被旁人早一步,得了去,可要多好些麻煩,雲不想艷變化這般快,心裏一個突,暗道:果是艷娘,倒真是惡娘子的氣派,看來自己一番擔心,倒是多慮了!
張入雲笑了笑,指了指對方長臂道:「也沒什麼,只是你這雙臂膀我最近也曾見到過類似的,正好我又與她有過節,本想請你幫忙我二人聯手對付她,就不知你願不願意!」
三人腳步匆匆,轉眼便飛出白雁島近百里的雲路,張入雲與沈綺霞來時只商量著尋幻海瓶,此刻得了手,已沒了方向,欲待迴轉可想起艷娘心境,怕是到了這天外天絕不會入寶山而只取一幻海瓶歸返的。只是兩人天性與寶物一路上有些疏懶,並無多少心意於此上。而艷娘也看似猶豫,一時登在雲頭,到底該往東西哪一面也是舉棋不定。
妖龍則聞出嘯聲有異,聽出對方也是天地間的凶獸,若換平日自己尚不懼,可今日連番遭遇,不想這小小一座二雲觀中竟藏龍卧虎,有這多奇人倨守,轉眼間敵人還要來了強助,心氣泛動,怯意蒙上心頭,終是下定了決心遁逃,當時拼力一個驚嘯,將神獸與眾人稍稍震退,便一個神龍擺尾向著北方飛去。
隱娘含笑道:「可人家現在已欺到你的頭上來了,你不尋法也是不成了!」見張入雲不語,隱娘也不再追問,只道:「好了,現在不說這些,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可打算好了嗎?」
再看嘶吼聲中,邪月被是小巧玲瓏的嬌軀,早是膨脹了千百倍,空中寒霧只被她狂燥劇抖的身子攪得個渾水也似。但霧光稍斂,卻見一隻頭生獨角百丈徑深的銀龍顯在當場。一時獸吼聲動,對著艷娘嘶叫道:「你這女人竟敢觸我背下逆鱗!今日我定要踏平你這二雲觀,將你個玉泉山海沸山搖!」說話間巨口一張迎頭便是一道百丈長短數丈徑深冰焰,爛銀砌就一般的巨爪揮動,又將個玉泉山半山一角似糜粉樣抓的個稀爛。
哪知段驚霆聞言大笑:「張入雲!你看你臉上興奮至扭曲的惡鬼相,說這些話當真是在為這些禽獸討清白嗎?還是你一身火氣沒發泄處,卻找我撒野!」轉瞬,又變了冷聲道:「再說就憑你這點伎倆也想制服我!我的性子你該是知道的!再惹火了我,我就將這帳里仇霸海的三個侍妾全都殺了!張入雲,你對你的拳腳有信心,我對我殺人的本事也有信心!你要是敢再踏前一步,這三個女人的性命便是被你害的!」
艷娘啐聲道:「呸!你別在這裏放刁,得了便宜賣什麼乖!你當我不知?能得不錯那就已是對的。說這麼多還不是想我為你打氣,好說些讓你寬心的話,你這點巧心腸,如何能逃的我算計去!」雖是佳人薄怒微嗔,但一時間罵得對方爽利,臉上也總露出些媚態。只是得意間心頭到底多添一層憤惱,又喜又嗔終是拿張入雲無法,只得忍了性子將少年一陣喝罵。
張入雲見他手狠,急怒之下便欲二次出手,可再見段驚霆臉色卻似化了厲鬼一般,眉心至唇角直被體內怒火燒灼的變了形,想起當日紫祥天曾與自己說過的故事,終是止了一腔怒火。只聚了眼底神光看了段驚霆獸臂與寒光劍半日,這才又搖首輕嘆道:「你這雙得自異獸的臂膀和這寒光劍倒真是氣性相類,兩廂配合的嚴絲合縫,互為補益,才兩年不見你便能精進到如此地步,看來你一定是下了不少工夫了!」
棲霞兒見它走時還挾了艷娘,心上不甘,連忙從后急追,可無奈妖龍飛行神速,絕追不上。倒是浮雲子出手詭詐,先機已將自己兩道雷符祭出,分別在握有艷娘和遐觀鏡的龍爪上爆裂。當時妖龍一陣痛叫,為遐觀玉細小即從爪縫間脫落,而艷娘則是翻了幾滾卻又被龍爪提起,再見得空中一道疾雲狂卷,巨龍已是電光流星的去了。
兩年不見張入雲料得他一身功力定又有進步,不料卻是精進如此,當時也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再看對方左臂上一片晶瑩,一方獸臂上盡顯出寶藍色水晶樣的獸鱗,知他仗此一雙臂膀得了好些便宜,可也正於此張入雲心中又得了幾分篤定。
隱娘皺眉道:「這個人,就是乾坤教主商暮雲嗎?」張入雲點了點頭,騰娘子笑道:「那你可別指望能超過他,這人功力深不說,便是精神毅志也強過你十倍,最後臨去時的法術更像是亘古宇宙間的秘法,不是常人能夠得到的!」
果然一句話將邪月激怒,冷笑道:「哦!看來你是很以自己人類出身為容嗎?鱗介輩既然看不在你眼裡,稍時我便將你殺了,讓你投身做個無鱗的泥鰍,且看你到時還能不能逞口舌威風!」說著舉天將雙掌一擊,但見空中三面布放寒霧的道童移形換位,分派好位置仍自將瓶中冰霧拋散了下來,雖是缺了一人卻仍能成陣,只是速度略慢了一些而已。
見對方這般做作,商暮雲一聲冷笑,也不再搭理他,扭身便又往來路行去。張入雲知他碧游宮在西南括蒼山,此刻徑往北走,心上疑惑忙急聲道:「你往北走是要去做什麼?」
龍牙與超塵性靈,一時里超塵還能謹守,龍牙卻仗艷娘恩寵只在一旁放肆大笑。其餘八艷自得艷娘煉化,前番又為得了千百怨魂功力大增,陰魂越發堅凝,已是有了智慧的,當時也查覺一些,俱圍攏了來看熱鬧,好在眾女只能行動,卻還張不來口大聲說話,不然光這十六片嘴皮上下翻飛便可將少年淹死了。鬧的張入雲窘了,只得任群鬼與龍牙譏笑,他雖是平日里不將別人刺諷放在心上的性子,可如今也不由的生出些怪責艷娘這般縱容門下的心思來。
果然如張入雲心料的一樣,他這一句話才剛出口,段驚霆便是變了臉色,欲待不理,卻終忍不住發怒道:「要你管這麼多!這些妖婦犯賤,是她們欠我的!」說著怒火衝天,爭奈不住左臂間一陣耀動,竟露出冰魄寒光劍劍鋒,一個發力便是一道寒氣透掌而出,正打在金幃帳內,緊接著只聽得帳內魚妖們一陣驚呼狂叫,顯是被少年凍氣所傷。
老道人見狀,腳底再不敢放緩了步子,躥身披雲便上了山前。浮雲子是個精細人,知道眼前事已做成,當務之急便是將妖龍趕走,此時此刻再不敢藏私,口中念咒將自己護法重寶清凈台祭出,當時玉塔升在空中放出泊泊玉光與冷龍內丹對峙與一處。浮雲子清凈台擅長收斂五行精氣,雖說冷龍寒氣不入五行,可先天總是水質,一時收制下來也可稍抑妖龍威風,只是時間不長,老道人感同身受,五柳長須也結起了冰凌,渾身亂戰欲打個噴嚏,卻又怕散了指間法咒,一味忍耐好不窘相。
果然她料的準確,邪月于眾人中最恨的就是她與張入雲,一時間縱被雨部雷將打的遍體鱗傷,也是強發鬥氣,將千百龍鱗合著口中冰焰往著艷娘一路打路,此一擊她一心要至對方與死地。龍鱗先自外而內將二人裹住,之後再將兩人逼感至冰焰中心,生生要把艷娘與張入雲神魂煉化成灰。
張入雲搖了搖頭:「都不是,只是你現在一身的邪火,再不克制,只怕要燒壞了你自己!」說時將拳一引,屏氣踏足,腰身一振,真氣便如火一樣的提動,雙目垂動不怒自威,縱是驕傲如段驚霆也不能再做輕視,立定當場只覺張入雲鬥氣如鋼針一樣的刺來,由不得自己不提起內力相抗,如此一來少年人一腔欲|火也不得不暫時掩息。
就在同一時刻,張入雲卻聽見耳旁傳來隱娘聲間道:「阿雲!快讓開!」雖則被體內丹火燒灼的幾無意識,可少年人聞聲還是得一警醒,一時回顧見了隱娘已將玉掌散開,各凝了一金一碧兩般晶球,心思還來得及念動,自己身體卻已自然往了一旁退避。
艷娘張入見雲自作主張當然不甚開心只是事已做成,自己也是無奈更改。好在觀中眾家姐妹,無一人窺伺那天仙位業,有無這毒|龍丸也是無意,至多超塵一隻猿猴志向遠大,但觀中尚存一粒也盡夠用了,如此一想,這才作罷。
聽沈綺霞一言,少年人心裏直道和聰明人說話就是方便,當時也稱道:「不錯,我也就是這意思,任她罵一罵也就好了,她也就是口裡剛強,心裏還是很在意二雲觀眾同門的,就是心思高些,不願被人瞧出心意,所以才容易讓人誤會!」
張入雲見段驚霆一收竿,魚女便伏在地上一陣狂嘔,顯是被他折磨的很了,后見段驚霆在錦鱗到手還不將魚女腹中釣鉤取出,不由皺了眉道:「這人魚即將終身禁制交在你手,聽由你指揮,段兄也該將她放了吧?」
被罵的難堪,張入雲左右也想不出什麼話回來她,只得佯裝不解,轉過話題與艷娘道:「你怎麼能進得這白雁島的,先間不是說有罄聲噪耳不能抗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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