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成眯了眯眼,「也不擅騎術?」
「忘記為賢弟準備一套鎧甲了,」張遼十分熱心地說道,「有備用的革甲,賢弟可一試。」
……張遼小人!
「將軍剛剛說『勁力使得不對』是什麼意思?」
她沒明白過來,「……著甲幹什麼用?」
這種兩撥人騎在馬上互相掄棒子敲來敲去的遊戲,呂布是不參加的,據說是因為他力氣大,武藝高,哪怕是用棍子敲也容易敲出人命來。但即使他不上場,這群玩耍的狗子也全部都要著甲。
……不,她不是不理解為什麼那些親兵跟著一起下河,就算她不理解,張遼這麼解釋過之後,她也理解了。
周圍人都在混戰,竟然還能抽空驚呼一聲!
……看到魏越那張原本因為混戰而通紅的臉更紅了一層,她突然明白之前那個落馬受傷的騎兵不僅沒人同情,而且還被大聲嘲笑辱罵的風氣是哪裡來的了。
與她並駕齊驅的張文遠似乎注意力跑到演練場另一邊去了,除了呂布之外,這群人已經紛紛著了甲,騎在馬上,手中的武器也換成了木製的釘鎚……準確說應該叫「殳」,原版應該是銅棒子,但這個也就是削出稜角的棍子。
馬兒跑得越來越快,她在馬背上坐得也很穩,長槊握在手中,風聲留在腦後。
「不,小人水性不好。」
這種不斷加速的衝鋒給了她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覺,彷彿世間萬事萬物都掌握在手中,再沒什麼能阻攔她,也沒什麼能戰勝她!
「馬上和圖書混戰,當然要著甲了!」
「確實不曾。」
陽光下的張遼看她故作鎮靜地跑回來,露出了一個跟陽光一樣燦爛的微笑。
這些騎將每人身邊都要帶上幾名騎兵,陪他們一同衝鋒陷陣,作戰的同時還要替他們拿各種武器,正如張遼所說,沖陣時折斷馬槊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因此騎將自己要佩戴各種短兵不說,身邊這些騎兵部曲還要為他多帶幾件備用武器。於是這些部曲騎兵不僅要承擔作戰任務,每個人還都是一個小型武庫……如果是真正上陣,還要替主將帶好兩三匹備用馬匹!非常賢妻良母,非常有「要你命三千」的氣勢。
但這個長槊她還真是第一次拿,拎在手裡沉甸甸的,上馬揮了揮,有點找不到感覺。
「初次上陣,便能如此勇武,」魏續大肆吹噓了她一番,「真是天生的騎將啊!」
「賢弟無師自通,我見你一騎絕塵衝過去,還以為你想不到應當繞個圈兒跑!」
【……這話怎麼說的,我又沒穿甲,明顯就是個來混經驗的小號,怎麼逮著我打?】她縮在一旁,一邊抱著馬脖子觀戰,一邊暗暗納悶。
「啊也不至……」她忽然愣了一下,「他們是在幹嘛?」
「……勁力使得不對?」她將馬槊遞給跑過來的侍從,有點迷茫地重複了一遍。
她的目標離遠看只見滿眼枯黃稻草色,衝到近前才發現,被這群狗子反覆撲騰過的稻草人集群已經變成了一大片橫七豎八的稻草堆和-圖-書,考慮到之前豎在那裡時,裏面必定是有木樁的,這要是一不小心踩過去被絆了,她也要跟之前那傢伙似的,摔個鼻青臉腫不說!還要被大聲嘲笑!
【也許你是在指望自己突然變成一個非常受歡迎的人,尤其是受到那些潛在競爭者歡迎的人?】
「演練過一身都是汗,下河洗個澡豈不爽快?」張遼似乎會錯了意,又向她解釋了幾句,「那些騎兵都是他們各自的部曲親兵,平日在軍營里便是同吃同住,感情深厚,此時下水嬉戲,亦不為失儀。」
這種近距離接觸混戰和剛剛的沖陣區別相當大,但它同樣是重甲騎兵作戰的一部分。
騎術她是有的,那20點智力帶來的技能點,被她點了一堆的騎術攀爬游泳特技潛行生存,可以說只要和戰鬥有關,她幾乎沒什麼不擅長的。
心裏想了這一大篇的時候,身體已經比腦子更快的作出反應,一勒韁繩,青驄馬嘶鳴一聲,急速地調轉了馬頭,拐了個彎,繞開面前大片大片的稻草堆,奔著東北角而去!
【我怎麼就競爭者了?侯成是牙門將,我是個在呂布家打下手的雜役,跟班,侍從……】
她一個俯身躲了過去,侯成的第二棒又下來了!但這一棒並未落下,便被張遼接了過去,兩個人對著敲了起來。
……哪怕是魏續也不會幹這麼二的事吧!
「小人並不……」
長槊一瞬間脫手,握住槊柄最前端,用力地向前一挑!
「小人不著甲。」她說
m•hetubook•com.com,「小人也不擅混戰。」
不過張遼三番五次的勸說還是被她婉拒了。
魏續已經等不及了,遠遠地開始大呼小叫。
混戰結束之後,張遼策馬至她身側,十分開心地,用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差點給她拍下馬去,「豈曰無衣?與子偕行!」
她咬緊牙關,剛要調轉馬頭時,張遼突然伸出腳去,踹了她的青驄馬一腳!
但這樣新奇而愉悅的刺|激在下一刻便立即被打破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話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時至中午,又近盛夏,溫度越升越高,這些在馬上打了一上午架的武人無不一身臭汗,魏續是行動最快的一個,跳下馬將韁繩丟給侍從,喚人來卸了甲,然後就開始瘋狂地脫衣服。
越快越好,那就衝過去嘛!
「小人不慣著甲,」她說,「小人是認真的。」
「賢弟不必擔心!」少年將軍特別善解人意地在後面嚷嚷道,「這段河灘可淺著呢!」
呂布一聲令下,分成兩隊的狗子們就撲了過去,這次戰馬倒沒使勁衝鋒,據說是因為自己的馬都心疼,意思意思撞一下就得了,重點還是在馬上鬥毆。
就在她不太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時,趁著張遼正和侯成架在一起拼力氣,魏越策馬撞開張遼幾名部曲,手裡揮著木製釘鎚,向著張遼便敲了下來!
長槊刺出,帶著衝鋒的巨大力量,迅如電光般扎進了稻草人的軀體之中,待她想要拔|出|來時,卻察覺裏面似是有什麼東西將槊首和-圖-書卡住,青驄馬卻不能在那一瞬間立時站下,原本沖向稻草人時的這股力量現在瞬間撕扯住了她!
但是她僵硬地勒住韁繩,不準備往河邊走時,張遼也停下了,一臉的困惑,「賢弟水性極好,我是記得的,為何不下河同浴?」
「嗯,裏面塞了個中空的木塊,」張遼說,「初上陣的騎兵有時勁力用得不對,容易折了馬槊,所以將軍想了這個辦法。」
於是張遼一夾馬腹,那匹雄壯的黑馬邁開蹄子,小跑了起來。
正如黑刃所言,侯成不會在演練時逮著呂布家的雜役痛下黑手,但其他雜役也沒有來這裏與他同台競技的資格。
雖然只是玩了一下並不專業的騎沖,卻好像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後背上沁出了一層汗。
張遼沉吟了一會兒,揚起馬鞭,指了指那片狼藉的稻草人陣型東北角殘存的一個草人。
她就是理解不了為什麼這一幕要出現在她面前!她替東鄰找工作,替西舍推糧食,扶老奶奶過馬路,幫小朋友分析早戀危害,她做錯了什麼要看這群狗子光屁股!
她這樣想著,一夾馬腹,拎著長槊就沖向了稻草人集群之中。周圍撒歡完畢的狗子們紛紛勒住韁繩,轉過頭來看她——
馬兒步履絲毫未曾減速,繞過了這一片洋洋洒洒的齏粉,帶著她輕輕巧巧轉了個彎,又跑了回來。
她當然也理解這群狗子烈日炎炎演練過後想下河游泳洗澡涼快的意圖。
還是張遼的部曲伸手撈住了魏越,令其不至摔落馬下,待他穩住身和_圖_書
形時,一旁觀戰的呂布拊掌,哈哈大笑起來,「爾今日竟為一黃口小兒所破!受敵恩惠,殊厚顏也!」
她混在張遼的部曲裏面,縮頭縮腳,正一邊摸魚一邊看熱鬧的時候,風聲突然自耳邊而來!
「那稻草人里是塞了什麼東西嗎?」她問,「為何一不小心,長槊便會卡在裏面?」
看起來好像並不難,但她還是多問了一句,「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嗎?」
她回過頭來,才發現她跑了個大圈的時間里,張遼也著了甲。
侯成策馬到她身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陸郎君不著甲么?」
……她這一句話問完時,魏續已經脫得就剩條褲子了。但並不是哈士奇自己變態暴露狂,她驚恐地發現其他那幾個偏將帶著部曲也開始卸甲脫衣,並且向渭水旁靠攏!
她愣了一會兒,然後才慢吞吞地跟上。
……行吧,狗子的遊戲還是這些。但是,她剛剛是不是問了什麼問題?
……啊這。
這位劍眉星目的少年將軍轉過頭,似乎如夢初醒,語氣里也沒什麼異樣,「頭骨頗硬,偶爾確實會卡住長槊。」
與她只隔了一匹馬的侯成一棒子就沖她敲了過來!
少年將軍想了一下,嘴角一翹,露出圓圓一個酒窩,「越快越好。」
「賢弟不妨以它為目標,試一試能刺中否。」
她來不及調轉馬頭將他推開,只好也舉起手中的八棱木殳,照著魏越胸前鎧甲就砸了上去!
已經蹦躂完畢的張遼策馬而歸,來到她身側,「賢弟未曾用過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