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必須得製造一些邊界緊張的假象,必要時得用點小計謀。
比起她這種「有神通但假裝沒神通」的人,孫策目前面臨著一個小小的難題。
這位年輕將軍沒有再聽旁人的勸告,而是全神貫注地思考起自己的滿腹心事。
同樣也是滿臉滿身都是泥巴,身材看著也並不瘦小,卻畏畏縮縮,看著大不成個樣子。
於是太史慈那張洗乾淨之後有點惴惴不安的臉也嚴肅起來。
雖然這本法術書里記載的法術大部分她都能看懂,少部分看不懂的等她升一升級也能看得懂,但她還是十分感動。
除了父親的部曲,他還多收了幾千袁術的兵卒。眾所周知,袁術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而且除了待他自己大方之外,他待任何人都吝嗇得很。
「它可好了,」她趕緊打斷了太史慈,「一點毛病都沒有,只不過是一把劍,沒有什麼異常之處。」
「我也不知道,」她說,「但我日以繼夜地看過之後,便學會在全神貫注之下,使用雷電之術了。」
太史慈很顯然是個對自己親友百分百相信的人,聽她這麼說了,那張劍眉星目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放心的微笑。
「此妖言也,」他丟下手中的羊肉,站起身走過來,「當斬此妖人!」
「也沒比將軍小几歲啊。」黃蓋笑呵呵道。
儘管大家都已飢腸轆轆,但誰也不肯先動手,還是黃蓋拔出匕首,先自烤羊上切下了一條外酥里嫩,微微帶著一點血絲的羊肉,裝在盤中,遞給了孫策。
但不管太史慈怎麼翻,都肯定是看不懂的。
……這是法術書,是法師的命和圖書根子,也是魔戰的大半條命。但這麼解釋是解釋不通的,她尤其不能解釋那些她能看懂,而太史慈看不懂的文字。
「自然沒有,」她連忙說道,「這裏許多內容我還沒有參悟。」
到時必為天下之敵——因此自己更不能跟在袁術麾下,他要自立根基,更要趁著這個機會,闖出一番天地。
「以賢弟的劍術,當世無人能敵,不須再借方外之力。」太史慈說,「我勸賢弟,若不能將那書參得詳盡,還是慎重些,方才穩妥。」
「那便好。」
「賢弟竟有這樣的機遇,」他問道,「我看這書寫了許許多多的字跡,你都看懂了嗎?」
「是太過招搖了嗎?」她一邊將法術書收起來,一邊說道,「我也這麼覺得。」
……因此暫時可能還不算很尷尬,她想,反正誰當真誰尷尬。
「是!」黃蓋剛轉身準備離開,孫策忽然又喊住了他。
不僅要哄得袁術開心——至少不能將「五雷賢師」授首之事怪罪到自己身上,還得將父親的部曲,以及袁術給他的幾千兵卒全部留下。
見到自家的將軍象徵性地吃了一口,這十幾員跟隨孫堅東征西戰的宿將才開始大快朵頤。
父親的這些老部下們互相看了一眼。
如果是那位豪傑的話,孫策忽然發散了一下思維,那是個鐵骨錚錚的好男兒,必然不會屈膝下跪……除非認他為主。
「此非人臣之語,將軍何故信以為真?」
孫策盯著自己手指上的油看了看,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男人。
那個「沒神通而裝神通」的傢伙已經授m•hetubook.com.com首,因此孫策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從他丟了腦袋的屍體上問出什麼東西來,只好花了一番大週摺,總算是在塗唐附近抓到了那個鬼師。
當對面的妖人使用方術,雙手結印生出一條閃電,想要擊傷滅世佛時,是笮融居士顯出法身,為滅世佛擋了這一劫,笮融也因此而終成正果,飛升佛國;
她所熟悉的太史慈是個十足的豪傑,大聲說笑,豪氣干雲。但此時的太史慈騎在馬上,月影掃下來,令他的面孔忽明忽暗,偶爾望向她時,眼神卻是既溫和,又十分嚴肅的。
但太史慈的話沒說完。
「這到底是何物?」
「縱使如此……」
因為這群浮屠教徒會自動自覺給她加濾鏡,包括但不限於:
「愚兄有一句話要勸賢弟,」他很嚴肅地說道,「你以後還是莫要再用那樣的神通為好。」
……幸虧有點冷,而且剛下過雨,河水也有點渾濁,她堅持阻止了太史慈脫|光了跳河裡洗個澡的行為,只讓他把手和臉洗乾淨了,仍舊穿著一身泥的鎧甲回來。
書上有許多符文和筆記,墨痕中摻雜著灰燼,也令人明晰了那股焦糊氣味是從何而來。
「讖語?」鬼師身體震了一下,「是那個讖語……」
「子義兄,」她盯著他看,「我很信你的。」
「賢弟那柄劍,」他問,「不是與這書一柄得來的吧?」
她不自然地晃了晃腦袋,想把情緒不穩定的黑刃發出的聲音甩出腦海。
孫堅的這十幾員部曲互相疑惑地看了看,但很快孫策就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與那個『當塗高https://m.hetubook.com.com』一起送去壽春。」孫策理所當然地說道,「還有,命那個鬼師給我編一套解讖的話術,一定要『天命在袁公』的,解不出來,明日就不要留他!」
「要不你先洗一洗臉,」她小聲說,「我慢慢道來。」
「那些五雷道的人原本就有些以訛傳訛的本事,」黃蓋皺了皺眉,「將軍不可盡信。」
「……啊?」
但當她回到營地之後就發現,其實這事兒不需要特別發愁。
儘管這個時期已經有紙張了,尤其是這種皮革製成的紙,並不算稀奇,但太史慈還是驚愕地睜大眼睛。
別的不說,她總覺得「雙手抖出一個閃電鏈」有點既視感。但無論如何,在她擊殺「五雷賢師」時,前排觀眾基本都是浮屠教徒,而這群人的濾鏡一直加得有過之而無不及,加到了普通人聽著聽著就會面帶微笑禮貌點頭的水平。
火光很足,上面的烤羊滋滋地往下滴油。
若是彼此間消弭了所有的誤解和敵意,袁術任他手中留那許多兵有何用?
有了這些士兵,他就有了安身立命之本,若有機會,便回江東,到那時袁術又有何能為?
孫策那雙眼睛在火光中閃著琉璃一般的色澤,「不是我信以為真,是袁術信以為真。」
關於她超出正常水準,堪稱魔幻的戰鬥力,她思前想後,已經想好了一個解釋。
當驚雷落於河面之時,河水為之凝結,滅世佛腳踏蓮花,步步向前,終於斬殺了妖人;
絲毫沒察覺到自己在企圖挖牆腳的孫策有點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將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
「偶然的機會…和圖書…我得到了這本書。」她小心地遞過去,「召喚雷電之法,就是在裏面學到的。」
「小人不敢撒謊!」鬼師嚇得大叫起來,「這的的確確是袁公所圖!」
但他最後將法術書還給了她。
夜風吹過,樹林沙沙作響。
兩個人重新騎上馬,慢慢地沿著河邊往回走。
林中還剩下一支火把,插在樹旁,偶爾「噼」一下,「啪」一下,有點尷尬。
「將軍?」
「天下之治方術者多矣,但如賢弟這般能用神通者,我的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以愚兄之見,『大賢良師』張角能聚百萬黃巾,未必沒有一點神通。
當滾滾雷聲迫近了河岸時,天空中降下了一隻雷電鑄成的大手,大發慈悲地將滅世佛送至對岸,普渡掉了那個執迷不悟的妖人;
關於這個神通該怎麼解釋,她其實還發愁了一段時間。
當鬼師將那一條讖語說出口時,這一圈的騎將中,只有一個曾舉為孝廉的黃蓋有了反應。
漢室衰微,諸侯各自心生異心,這並非什麼稀罕之事,但袁術不同,此人天性驕肆,以氣高人,如果他生了稱帝之心,恐怕三五年裡就要掩蓋不住了。
「沒關係,我信不信不要緊,」孫策說,「挑些說辭——越誇張的越好——攢起一份公文。」
「若有異常,」他很慎重地說道,「還是封存不……」
太史慈睜大了眼睛瞪著她,目光里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但大體來說,就是三觀破碎然後重鑄時的那些東西。
「……何用?」
畢竟很少有人這麼關心她,她甚至還有點誇張的抽了抽鼻子,想要說點什麼感謝和關心的話和-圖-書語。
因此這幾千兵卒不是容易收在囊中的,他得小心行事。
「之前聽說,」他說,「那個小娃娃……」
但孫策不以為意,「反正他沒長鬍子,肯定是個小娃娃!聽說他是個劍客,還有神通?」
「哪一個?」孫策有點疑惑,「大聲點兒,我聽不清!」
……其實這書不怕打濕,作為一個濫強,她的裝備都是防水的。
當然,首先得想點辦法,應付袁術。
……至於現在,不如拿那位未及弱冠的廣陵太守來用用。
天氣有點冷,夜風也有點涼。
……他也很小心地接過去,在火光下翻了一翻,還特意讓自己濕漉漉的鬍鬚離書本遠一點,免得打濕了它。
……這本書當然也不例外。
「可見神仙之道要麼不過虛妄,要麼便有我等凡俗之人不能參破之處。」
領兵在外總得講些技巧,不能主動出擊,不能損兵折將,但也不能同鄰居完全和平相處。
她從身上掏掏,再掏掏,掏出了一本包裹著皮革外皮的小書,因為帶在身邊太久,歷經奔波,因此散發著一股微弱的焦糊氣味。
她搓了搓手,又搓了搓手。
「將這人帶下去,」他說,「我得想一想,這條讖語該怎麼解。」
但太史慈的看法是她沒想到的。
「但我總有一個疑惑,尋常醫師也該知道自己身體是否抱恙,張角既奉太平道,擅符水,能活百病,怎麼連自己的死期都算不到,光和七年起勢洶洶,不久竟然病死。賊勢雖大,也不過一歲之間便為朝廷所平。
「到底是什麼讖語?」
孫策探頭探腦,望了望被騎士們圍攻得已經快見骨架的烤羊,「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