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呂布
(三)借路

這問題似乎問住了呂布,但他並沒有思考很久。
其實接到這個活的時候,張郃是有點興奮的,畢竟冀州軍投降得有些晚,致使軍功不足,想平穩降落,解甲歸田問題不大,想再升一步光宗耀祖就是個問題。
二公子仔細回憶一下,臉色微變,剛想說話時,已經被樓班將話截住。
「反正到時候總有辦法的,」呂布快樂地說道,「咱們先不去尋樓班,咱們先找找四面的雜胡,打個幾仗看看!」
這可太不要臉了!冀州人罵得很小聲,雜胡罵得很大聲!但是劉備又不會千里迢迢搞微操作指揮,關羽的中軍擺明了是用來壓陣的,那并州的胡人就只能忍受呂布這條瘋狗見誰打誰!
糧草有啥可等的!
他們剛剛安頓下來,張郃的兵馬就趕到了。
一個冬天沒有人,很快就有野草蔓延其上,長在房前屋后,瓦片下,土路旁,等呂布的前軍到達潞城時,城中只有幾個衰老得快要走不動,也不願走的老人從幽靜碧綠的潞城裡探出頭,吃驚地望著他們。
「將軍此語恐怕太過,」使者板著臉說道,「我呼廚泉大單于也是受了大漢金印,發誓子子孫孫效忠大漢天子的!」
張郃瞬間感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
天氣最炎熱的時候,呂布終於清掃完發鳩山以南的所有雜胡,並且迎來了南匈奴的使者。
「行吧,」他說,「那我分個先後。」
打著打著,一部分人就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跑去找烏桓了,宣誓效忠當了烏桓的僕從軍www.hetubook.com.com,另一部分則跑去了南匈奴王庭,表示自己雖然不願意讓出大漢的地,但願意當大漢的狗哇!能不能同平原公說一聲,別讓呂布再往南打了嗎!
他已經不是初從戎時那個張郃了!他也會動腦筋,藏心眼,需要時還會抓別人來替自己衝鋒陷陣,比如一聽說陸廉經過壽春,立刻截住,替自己去硬抗管寧——總之!要是陸廉來評價,那肯定會陰陽怪氣一句,誇他不是張郃,他已經是鈕祜祿張郃了!
「都是佔著大漢土地的胡虜,」他笑道,「我為什麼要分個先後?」
張郃看了一眼高覽,高覽不吱聲。
要知道這裏離邯鄲只有三百里啊!一共才走了六天!
話是被包裹得十分體面的,但這個意思還是被下首處的諸將聽清楚了,一個個想笑不敢笑,再仔細一想呂布刷的軍功里也有自己的一份,那就臉紅紅的不吭聲,只一起看著上首處的都督。
但現在呂布來了,欺軟怕硬,不打烏桓,專打這些沒跟著曹操一起走的小頭目,翻山越嶺地抓人刷戰績,有時一天打掉一個小部族,有時一天打掉三個小部族,全算成戰功一本正經地報給關羽了!
呂布疑惑地皺眉,「如何等不得?」
這個頭髮花白的中年人坐在那裡,氣定神閑地想了想,然後眼睛一亮!
士兵們不用搭帳篷,而是可以一間間地住進屋子,順便踅摸一點屋主殘留下的東西,比如說屋后小園子的雜草間也能踅摸出和_圖_書幾顆菜,再拿個鏟子刨一下,噫!晚上的湯里加點薯吧!聽說陸廉就好吃這東西!吃這東西能打勝仗!
一起送到的還有各種吉祥如意的讚美話語,但綜合起來差不多就是一個意思:將軍你看你幼兒園打得差不多了,咱現在能專心打烏桓嗎?
官道自然也是需要養護的,否則有山石滾落,山洪沖刷,要不了多久就會不成樣子,變成猴子快樂道,要是還沒有人過來修繕,那等石頭下的樹苗長起來,灌木再爬上去,就徹底沒道了。
曹操在前面領著幾萬人走過,路自然是修了的,這算人類文明小小的結晶。
「將軍,越是如此,越等不得啊!」
那張穩重而鮮有表情的臉此時也仍然很撐得住,「還望將軍明示,以安軍心。」
縣府里氣氛有點不太好。
等待他的是一聲冷笑。
使者當然不是一個人,而是成團的,帶了數不清的牛羊和奴隸,還有他們從南邊換來的醇酒,送到了呂布的軍中。
又看看另外幾支冀州軍的小頭目,也不吱聲。
但他想的是他來當這個前軍都督,而不是受呂布節制哇!
呂都督吃著雜胡部族湊出來的酒宴,一點也不臉紅。
冀州人那一瞬間也跟著眼睛一亮!以為他們這位前軍都督想到了好辦法!
曹操走過之後,胡人立刻派了奴隸在山上山下一頓忙活,山石樹木,滾落而下,將路給毀了個七七八八,這可能就得算人類文明小小的結石。
「并州既然多山地,我軍若遷延時和圖書日,樓班必有防備,其據蹊要而守,我軍又當如何?」
其中最不好看的是張郃,他四處張望一圈,最後又恨恨地將頭低下。
「我停在這裏,」呂布說,「自然是為了等糧草啊。」
這裏的每一座山峰,每一片谷地,都有胡人用陌生的語言在交談,其中自然也混雜了漢話,有些是漢人平民,有些是漢人商賈,有些是漢人奴隸。他們在并州生活得似乎與中原也無不同,窮者依舊衣不蔽體,富人仍有錦衣玉食。
這位新任大單于摸了摸鬍子,冷笑道,「春潮至,漳水將濁,呂布想將糧草運進并州,豈有那麼容易!」
他還覺得呂布很不著調!
呂布坐在主帥的位置上,下首處站著一群雜牌軍的將領,除了并州人之外,其他人的臉色都有點不太好看。
「你們這是什麼臉色,」呂布說,「有話就說。」
現在呂布的前軍過來了,他得派士兵慢慢前去開路,還得派人看顧些身後——因為他的兩側不是平原,而是群山!他要是跑得快了,後面路又被堵了,山洪又爆發了,糧草跟不上了,那他們也找不到城鎮村莊可以就食。
大軍在邯鄲稍作歇息,很快到了潞城。
烏桓家大業大,地盤在并州北部,外加一部分幽州,最好的平原地區給了他們;并州南部則被南匈奴王庭佔著,他們而今已經成了大漢忠誠的外甥;其餘的小山谷則分佈著一個個漢胡混雜的部族,他們當中也有漢人豪強,有些甚至還有大漢的官吏依舊在收稅抓賊,只和-圖-書不過他們服務的不再是大漢,而是一個個部族的小頭目。
有人淚眼婆娑,對著銀盤裡的炙羊肉看了一看,便將小巧玲瓏的銀筷子丟在一旁。
「公子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河北數百萬士庶著想,若公子有恙,他們豈不再無出頭之日?」
高順猛地咳嗽了一聲,看著南匈奴的使者變顏變色,有點下不來台的樣子,呂布醒悟了。
「故土已失,父親血食不繼,我有何心肝再用酒飯?」
「他連曹操也勝不過,敗軍之將,何以言勇,二公子放心便是!」樓班大聲說道,「我有奇計,必破此獠!」
往太行山裡走,糧草的速度是遠慢于兵馬前進速度的。
這城很好,呂布騎著馬,繞城走了兩圈,表示現在這城是他們的了。
中原是已經平定了,四面也上表了,除了這群胡虜外,確實也沒多少敵人可打了。
他哭得情真意切,一旁的樓班也就跟著嘆息。
……并州人可不是東邊島上的人,他們就算被森林包圍了,也照舊會缺乏糧草的!
張郃狠下心,正準備再開一次口時,高順忽然說話了。
對於并州境內的雜胡來說,這其實算得上無妄之災。
面面相覷。
袁熙抬起一雙淚眼,小心地望著他,「我今不過尸居餘氣,何能再見冀州復明?」
呂布看看他,「你不是知道嗎?」
這個理由暫時說服了習慣平原作戰的冀州人,但他們還有疑問。
這話說得很鄭重且誠懇,有人就坐不住了,一臉的羞愧,準備起身勸溫侯收斂一點,不要和_圖_書無差別創人。
潞城幾乎是一座空城,沒有血跡,沒有屍骸,沒有腐臭味,房屋的門關得嚴實,打開門后,裏面還有沒用盡的柴薪,平整的床榻,半舊的草席。往窗下看看,一盞缺了角的陶燈里,還殘留了些燈油。
那些關於呂布勇武,關於父親和兄長是怎麼在這禍害手裡輪番吃癟的黑歷史通通被袁熙拋到腦後去,他將身子前傾,小心地問道,「單于有何計謀?」
張超也不吱聲。
鈕祜祿張郃惱火的還不止這一件事。
沒掙上前軍都督,張郃已經很惱火,再看看呂布麾下有高順,劉備又將張遼的騎兵也派來歸呂布調度,擺明了這一仗并州人受益最多,那張郃心裏就更惱火了。
「將軍何故停滯不前?」
因為這時代不可能給你修什麼高速公路,就只有山與山之間自然行程的彎路,再被勤勞的人類修一修成了官道,就可以通行了。
「若陸廉親自來,確不易相與,若關羽來,勝負尚未可知,只是而今前軍用了呂布這等豎牧小人,他有何能耐?」
「你說你們效忠大漢,怎麼連借條路都得等我開口啊?」
非要受節制他受關羽的還不行嗎!人家好歹也是劉備異父異母的親弟弟,前途怎麼不比這個并州老狗強!
這位在交際手腕上很欠缺一些東西的前軍都督就撇了撇嘴,「你是說他們都想不到。」
但呂布冷笑了一聲,還是繼續創了上去!
比如說現在!就只是拿了潞城這麼一座無人的空城,呂布就不走了!
并州已經不屬於大漢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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