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義薄雲天

馬薩喬終於忍不下去,在沒有秀則允許的情況下插話進來:「會裡的虧空可是幾千萬日元!你們以為這是下海乾點活就能解決的事嗎?」
原來跟著佐野泉身後的,是幾名滿臉橫肉、身上還留著紋身的大漢。
雖說早就想過會敗露,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選在這時候發難——也怪自己缺乏魄力,以為久世秀則還在專心備考的緣故管不到會中事務,所以便心存僥倖地想要讓兄弟們多領幾天錢……
這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衣著有些襤褸,更關鍵的是他們的身體上或多或少都有著一處或者幾處殘缺——有的頭髮被剃掉但頭皮又被什麼東西燙過而再也無法長出頭髮,有的身上留有好幾處侮辱性詞彙的刺青,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他們手上都少了一根尾指。
「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他的聲音重新低沉了下去:「唯有切腹以死謝罪,方能償還我的罪孽,至於死後的這具肉身就任憑諸位施為了……」
「大哥,你為什麼要那麼傻啊?」領頭的一邊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們這些人到底有什麼值得你這麼做?這條爛命本來就hetubook.com.com不該存在的!就讓它消失在沒人的地方就好,根本不值得,不值得啊!」
等到這幾人吼累了,久世秀則那平靜的聲音才重新又回蕩在了會館中。
薄伽丘心中早已定議,見秀則這麼說,他便當眾脫下了自己的外套,露出了精赤的臂膀和身上的虎紋。
畢竟日本每年有一萬多人的新增器官移植需求,但自然死亡並且「能用」的新增供者卻只有幾百人,甚至還不夠市場需求的零頭。
「孩子早就被我送遠了……聽說大哥因為這個要受罰,我們又怎麼能坐視不理?這一切明明都是因為我們……」
其中一名壯漢一邊哭著,一邊用膝蓋爬著,匍匐在了久世喜三郎的腳下:
雖然說這種兇惡相貌的人在幫會中並不少見,但這幾個人也顯得尤為特殊。
馬薩喬陰沉著臉,看著泉不緊不慢地走了出去——雖然他還不知道秀則葫蘆裏面賣的什麼葯,但那一定不會是一件好事。
「如果幹活不能彌補,那我們就……賣器官好了!這顆心臟、這兩個腎還有我們的肝膽,應該多少還能值點錢m.hetubook.com.com吧?」壯漢對著馬薩喬吼了回去。
「是。」
「之所以抵賴說是去賭馬和打小鋼珠,也是害怕我和祖父將來會找他們家人麻煩,索取損失吧?」秀則嘆了口氣道:「你啊……真是夠混蛋的。」
「混……混蛋!」薄伽丘咬牙切齒:「你們這些蠢貨,誰讓你們出現在這裏的?你們還想要連累到你們的家人嗎?」
旁邊坐著的小弟們一開始還在竊竊私語,但聽到這幾個被逐出的壯漢的對話后,都還是沉默了下去——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大概無外乎如此。
在外人面前,佐野泉表現得就彷彿一尊沒有任何表情的瓷娃娃一般,順從地執行了秀則的命令。
現在事實已經擺在了所有人面前,再狡辯也沒有任何意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多的保住幾個手下的生命。
顯然,這些人都是因為曾經犯過過錯,而被極道趕出去的人。他們都在被迫退出前,留下了一截小拇指,作為幫會內「骨肉分離」的代價。
「這……」馬薩喬一時也被壯漢鎮住了。
秀則瞟了馬薩喬一眼,但沒有說話。
hetubook•com.com……」薄伽丘已經吼累了,除了不停地喘著粗氣外,再也發不出什麼聲音來。
「司波大哥!」
此時整個會場的嘈雜聲音早已消失無蹤,和心會會館中只剩了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怒吼出來的對話聲。
「你們這群混蛋!」薄伽丘墨鏡的下方開始淌出眼淚了:「你們以為我這麼辛苦是為了什麼?難道是讓你們像今天這樣送死來的嗎?給我好好活著啊!」
但這時,秀則突然發作了。
壯漢先是給喜三郎磕了一個頭,然後立刻調轉過身來,面向了秀則:「會長!拜託了!這輩子能有這樣的大哥,我們這些人已經值了!我們願意全力彌補會裡的損失,請您放過大哥吧!」
幾個大漢沖入會館后,立刻便撲到了薄伽丘的腳下,痛哭流涕起來——明明已經都是中年,但此時他們卻哭得像是一歲的嬰兒。
「會長!求求你!偷拿錢財的事都是因為我們而起,我們知道罪無可恕,願意代替大哥一死!」
日本《器官移植法》雖然規定了非法出售人體器官罪、從事人體器官買賣中介罪等四項罪名,但正所謂有需求就有市場,人體器https://m.hetubook•com.com官買賣在日本現代社會中依然有著滋生它的土壤。
見到這幾人後,久世喜三郎先是一驚,但隨即便想到這一定是自己孫子的手筆,儘管他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會如何發展,但既然事態都已經發展到了這一步,那麼秀則一定是有備而來,作為不知情的自己來說,還是把抉擇的權力交出去比較好。
果不其然,當佐野泉將秀則口中說的人帶進來時,馬薩喬什麼都明白了。
「大哥你才是什麼都不懂!」壯漢也同樣流著淚吼了回去:「大哥,時代變了!像我們這種人,出去后壓根什麼工作都找不到!哪怕是一個收銀員的工作也不行!人家看到我們的手指后,連面試的機會都不給我們就直接報了警。要不是家裡還有人在,我們早就跟著九代目一起去了!你讓我們這樣苟延殘喘地活下去又有什麼意義?」
看到薄伽丘死鴨子嘴硬一般的表現,秀則終於開始顯示起了自己的存在感。
看到壯漢求向自己,喜三郎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
說罷,他深深地彎下腰去,對著榻榻米,向秀則和喜三郎恭恭敬敬地各行一禮,隨後閉上了眼睛,而他這副視死如hetubook.com.com歸的做派也讓旁觀的人心中升騰起了一種日式的悲壯感。
「放過?你們那條爛命值幾個錢?」
通常來說,極道向貧困人員收購一個腎髒的收購價大概在200萬日元左右,但只要一倒手就能以幾倍的價格賣給中介,最終銷往私立醫院,而當它最終賣給富人階層時,價格甚至能逼近一億日元(約六百萬人民幣)。在如此高額利潤的誘惑下,從事這方面的極道人員委實不在少數。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的馬薩喬——就是這個人,一直都在以各種理由驅逐著自己的手下。今天說誰誰誰騷擾到了客人,明天又是向X店收保護費不合規矩,幾年累積下來,武鬥組的人越來越少,而自己也被迫支取越來越多的金錢來維持他們家人的生活。
「既然你不肯承認,那我就把人叫進來了。」秀則拍了一下手:「佐野,把外面那幾個人請進來吧,我想他們已經快要等不及了吧?」
「我現在已經不是會長了,現在的會長是十代目久世秀則,如果你需要求情的話,就去找他吧!」
「所以……薄伽丘,你從會中支取的金錢,都是用來照顧被逐出兄弟以及他們家人生活去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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