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種將土豆略微素炸一下,然後加入少許雞肉、包菜,再澆上咖喱汁的料理,價格是——1250円,而且頗受好評……雖然完全吃不飽啦。」秀則摸著自己的肚子說。
「是啊,東京的土豆批發價接近200円/公斤,然而那是賣給業務超市的價格,業務超市再賣給飯店的話還要再提一點價。」秀則誘惑道。
「土豆不能一直種,要輪作小麥對吧?」他首先問了一句。
所謂預製菜,就是將食材加工成半成品,然後送到連鎖餐廳或者外賣店去。
秀則笑了——兩人的反應都在他預料內。
「這個很難說,也許馬上就要通了呢。」秀則意有所指。
「網商?」這回輪到秀則好奇了。
這家超市秀則也聽說過,亮點就在於超市裡賣的蔬菜都是自己種的——他們超市大樓中間餵了一片園圃,樓頂也開闢成了種菜的地方,然而他們自己種不了的菜就會尋找日本各地的農戶進行合作。
「這樣啊,無妨。」秀則在一旁幫腔說:「我們的合作夥伴都是東京的食品連鎖店和外賣店,他們對於土豆品種的要求也很多。而且他們出價很高……」
村上和米豐聽后互相看了一眼——他們都不是傻瓜,自然明白秀則的弦外之意。不過相對久世秀則這種外人來說,他們
和圖書還是更加相信自己的「鄉親」。
最早走預製菜路子的,自然是麥當勞這種快餐店,當年美國連鎖店進入東亞后,這種模式帶給東亞人民的震撼不亞於美國的工業實力所帶來的。
聽了這個價格,米豐先生連連點頭:「說起來,我們這邊養奶牛的人也有很多,就近買奶油的話可以比別的地方便宜不少。」
米豐當然不希望村上家就這樣退出。人越少,農協勢力就越小,如果連選票都無法獨立的話,其他農協就會過來商議合併的事,他的權力就沒了。
秀則心中已經隱隱約約地有了想法,可他不會直接把話往外說。
「哦,好。」
「咦?」這回換成米豐沒有想到了。
「等等,新幹線?」米豐先生納悶:「我們這裏沒有通啊?難道您是打算運到帶廣再……」
米豐也沒有多想什麼,畢竟安田基金會這樣一個資本雄厚的組織,如果真的想要算計自己這點家當的話,那這個小農協壓根就沒有抵抗能力。
「不,我們通過JR北海道運輸。」秀則毫不猶豫地說:「鐵路電氣化程度比較好,我們租幾個冷鏈車皮運輸,一天內就可以運到東京,又快又安全。雖然消化幾十萬噸的土豆不太可能,但消化我們這個小農協的產品應該綽hetubook•com•com綽有餘,而我們只需要買幾台機器、再招些人就能做這種預製菜,原材料加上運輸,成本我們甚至可以壓到那些家庭餐廳售價的四分之一,售價算上給渠道的利潤也可以壓到一半,絕對不會沒有市場。」
「呃,運輸的話,預製菜海運過去不就放壞了嗎?」米豐先生有些擔心。
「這不就是『湯汁咖喱』嗎,居然賣1250円,東京人還真是有錢啊。」村上先生感慨到。
考慮到大廚越來越少,而年輕人又越來越不耐煩做菜的關係,預製菜的市場在未來可以說是前景無限。
確實,北海道的奶牛養殖產業也是頗具規模的。
「預製菜?」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最後,村上一咬牙:「幹了!失敗了的話,大不了我和內子去做網商賣貨。」
這些連鎖店壓根不需要雇傭什麼大廚,將這些預製菜做成成品的活,哪怕是打工的大學生培訓個兩三天都會幹。相對於傳統餐飲業「大廚走了,飯店就涼了」的現狀來說,這種連鎖店可謂是降維打擊。
村上直到現在才後知後覺,連忙把兩人請到了屋子裡面,而屋裡一個女人挺著略微凸起的肚皮,慢慢走到了裡間,給眾人端上了茶水。
聽了這話,一旁的米豐有些著急:「那樣不行,『十勝農協』hetubook.com.com就是做這個的,他們和海運公司有長期框架協議,我們的土豆和他們的相比沒有競爭力。」
「啊,真是抱歉,讓兩位在院子里站了這麼久。」
「200円一公斤嗎?」村上動心了:「如果我們聯繫好買家,通過船運發貨的話,成本……」
見另外兩人都點頭,秀則便拿出了一份價目表:「光是將土豆加工成澱粉的話,利潤未免太少了。現在『和民』家庭連鎖餐廳里非常流行奶油焗土豆這種料理——就是將土豆十字切成四塊,倒上牛奶,中間夾上奶油、撒上一點培根,放到烤箱里加熱5分鐘,然後撒上黑椒面即可,而這樣一份簡單的餐點居然要賣748円。」
「您不要多想,我們的客戶已經找得差不多了,但規模一時半會卻沒法提上來,以後魚塘估計也需要鄰居們照應一下。」秀則半真半假地說。
秀則連忙站起來接過了茶水,然後把對方勸了回去,隨後才又繼續談了起來。
「我們當然不能直接賣土豆。」秀則說:「但如果我們能建起一個加工車間,將土豆和其它配料一起做成『預製菜』再出售,咱們的利潤會更高。」
「出價高?」村上眼睛頓時亮了。
所以當秀則提出做預製菜時,哪怕是村上先生也可以理解他在說什麼。
像是肯德基、永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
豆漿、日料店這種店鋪,炸雞塊、宮保雞丁套餐、豬排蓋飯,還有日料店裡的壽司、蒲燒都是預製菜。其實嚴格意義上說,方便麵也應該算是預製菜的一種。
好傢夥,原來還是和MMP公司搶生意的同行。秀則心說。
「所以……干不幹?」秀則蠱惑道,「除了『和民』外,『唐吉訶德』似乎也打算做盒飯生意的樣子,此外還有一家外賣專門店,我都已經談好了。另外就是我本人在東京也有些產業……」
到了村上先生家后,秀則了解了一下,發現對方之所以要退出農協,主要就是因為村上和東京一家生鮮超市簽了合同的關係。
村上家種的土豆雖然土地面積小了些,但種的土豆種類卻很豐富,像是雪莉土豆、斯諾登土豆、男爵土豆、五月女王、北方姬……林林總總居然種了30多種,和農協「均質」的要求可謂是相去甚遠。
這倒不是說那些快餐店的食物有多麼美味,而是說這樣的連鎖店帶給了社會主義的國人以一種新的經營思路——也就是飯菜不一定非得在餐館的后廚做出來,而是可以以工業流水線的模式在工廠中做個七七八八,送到連鎖店后再稍加烹制即可。
村上先生被問到這個時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家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參与統一調配,留和-圖-書
在農協里也只會給大家添麻煩,所以不如退出。」
「這是內子,琦玉人,已經五個月了。」村上解釋了一句。
相對於中國2017年後預製菜滲透率不到10%的現狀,日本自從上世紀80年代開始就在推廣預製菜,而到了10年左右時,預製菜的滲透率已經達到了60%之多,很多超市裡賣的日式咖喱、烏冬面、速凍食品,還有披薩、壽司外賣,都是預製菜。
「如果一個農協連10戶人家都沒有,那未免也太寒酸了一點。」秀則對米豐說,「這樣好了,我們養殖場也加入進來,我等會再去和米豐先生一起,去勸勸那位村上先生。」
而且更關鍵的是,預製菜是一種可以複製的模式,從大規模種植到工業流水線製作食物,再通過冷鏈運輸分裝到連鎖店,這是一個完整的供應鏈體系。這也註定了它更受資本的青睞——大家都知道,資本主義最討厭不確定性和風險了。
人家自帶銷售渠道、投資和魚苗,過來買一塊沒人買的土地,種土豆養魚不說,現在還想要幫自己一把,莫非這人是做慈善的?
「哈哈!」村上先生有些得意,「內子當年也是個小有名氣的地下歌手呢,也有一批粉絲……我們的多品種土豆就是這麼賣出去的。」
村上聽了米豐的話,覺得有些道理,便又將目光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