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輕」再「唉」了聲，說道：「我算是明白咱這東北為啥發展不起來了。老思想真的太嚴重。」
結果是梁廣對面這感嘆東北為什麼沒發展的「小年輕」當了副主任。這讓他情何以堪？啥工作熱情都沒了，混吧。
梁廣沒趣的抬了抬眼皮，有點不屑的看看走後門進單位的年輕人，心說「就你這年紀輕輕靠關係混日子的，也有資格跟我說這個？」
「發改委」的來頭未免太大了點，把梁廣這破廟似的小單位全給驚動了。等他滿臉困惑的從主任辦公室出來，消息就跟風潮似的擴散。
網購被她視作不靠譜，怕買到假貨。但「違背祖宗」的電視購物就很信。各種聽課換雞蛋的保健品傳銷，她也迷的很。
梁廣同志，您的履歷和能力符合我們的需求，所以被挑選出來。具體情況，需要您來帝都詳談。我現在唯一可以向您確定的是，這份工作月薪五萬。」
主任也是面帶疑惑，試探的問了句：「老梁啊，你這是什麼朋友照應啊？居然能讓『發改委』直接問我們要人。」
「調令很急，要你立馬出發去帝都。我估摸著你要被重用了。這是好事啊，等那天你回來可得請客！」
啥？
旁邊單位大媽更是揪住梁廣的袖子，「小梁啊，啥關係啊？能不能把我家小子也介紹過去？阿姨感激不盡啊。」
「您好，是發改委國際局嗎？」
半小時后，連單位門口保安養的狗都知道ｍ.ｈetubook.com•ｃoｍ了。
「月薪五萬，豈不是年薪六十萬？」
「小年輕」一臉的苦，繼續道：「還有我爸也是如此，前不久做個闌尾炎手術，他跟鄰居幾個老頭聊，愣是聊出個「肝癌」，嚇個半死。
就連單位主任都被驚動，急匆匆跑來問個究竟。
我滴個乖乖！
切……，不如說梁廣是掃是把星。
桌前的梁廣又是心頭無名火朝外冒。他才三十二，被辦公室一堆人「老梁老梁」的叫，活生生把他叫老了。
「梁廣啊，你可是我們單位難得的人才。哈工大的畢業生，在富拉爾基待過，在『沈機』工作多年，會多門外語，實踐經驗特別豐富。」
確認身份后，對方倒是很直白的解釋道：「我們這有個國際勞務派遣的工作，藉助發改委國際局的名義，在體制內招募符合條件的人員。
但主任說話就高屋建瓴，捧著茶杯作報告似的，侃侃而談。
年輕同事倒是話多，主動嘆了聲，說道：「哎呀，梁哥，別愁眉苦臉啦。我比你還愁呢。」
電話里的女聲卻很肯定的說道：「沒錯，確實是年薪六十萬人民幣。您若是有意，必須儘快趕來面試和培訓。最好坐飛機，我們報銷機票。」
「你個二十齣頭，有啥愁的？」
部委點名的協調？
一大早的，梁廣就感到精神疲憊，走進辦公室坐下便是頭腦昏沉，渾身軟軟的毫無力氣，幹什麼都不得勁，好像病了和*圖*書似的。
「老梁，你咋了？」
梁廣驚的跳起來。
我爸不信市裡的醫生。他自己求爺爺告奶奶，跑了好幾層關係，硬逼著我上周開車送他去帝都，找個三甲醫院的副院長。
「滾！」梁廣不跟辦公室的小年輕嬉皮笑臉。他就是沒啥心思幹活而已，外加一肚子牢騷無處堆放，憋在心裏久了。
「五萬？」
難怪主任今天笑的如此和藹，肯定是認為梁廣找到靠山，抓緊機會禮遇一番。可梁廣完全不明白。他沒關係沒背景，怎麼可能被拉去帝都？
進了大辦公室，單位的老主任倒是熱情，親自泡上一杯好茶，親切的關懷梁廣的工作和生活——就那麼點錢，有個屁好關懷。
主任拍拍梁廣肩膀，親自把他送到辦公室門口，鼓勵他今後再接再厲，不忘初心。
立刻？
但……梁廣聽的心跳嘭嘭，小心的反問一句：「您說多少？年薪五萬？」
看看時間，梁廣蹭的一下站起來。坐在對面的「小年輕」探頭想打聽點消息，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一跳。
梁廣握著話筒就在點頭，喜不自勝。他都不管到底是啥工作了，反正這活必須拿下。掛斷電話時，他仰頭狂笑，上班時那點抑鬱隨之消散。
人家副院長百忙之中抽空看了眼我爸的病例，被氣樂了，說「你這就是闌尾炎，能跑兩千多里來看病，說明術后恢復的也挺好，回家待著去吧。」
振鈴沒一會，對方接通了。很清爽ｍ.heｔｕbｏｏｋ.cｏm•coｍ的女聲喊了句，「您好。」
梁廣愛人聽到有六十萬年薪的工作從天而降，班都不上了，也跟著急匆匆回家幫忙收拾。兩口子都不敢相信，再次打協調函上的電話進行確認。
梁廣起身泡了杯枸杞養生茶，放桌面上打算空耗整個上午。中午食堂吃飯，下午隨便完成點積累的工作，六點就下班。
梁廣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瞪直了眼，把這句話喊了出來。坐在對面的「小年輕」正盯著他看呢，聞言大驚失色。
「我得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得到更多的信息——工作在國外，需要保密，有一定危險性。具體的要到帝都面談。
「發改委下屬的國際局。」
我爸還生氣，認為專家沒給他好好看病，要麼就是技術不行。我當時站在旁邊伺候著，臊的沒臉見人，真是無語啊！」
整個辦公室里原本摸魚的摸魚，偷閑的偷閑，聽到這話齊刷刷的扭頭瞧了過來。隨即眾人起身，把梁廣圍成一圈。
梁廣聽到主任的話，心裏就警惕——這笑面虎每次夸人都不安好心，背後肯定有陰謀。指不定有什麼難搞的麻煩在等著他。
「帝都部委來要人啊，小梁真是人才。」天天炒股的單位幹事已經在說酸話了。
「嗯，您是哪位？」對方的應答有些古怪，過於隨意，不太像正兒八經的部委。
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梁廣整個人都暈乎的。他拿到了協調函，上頭蓋著「發改委」國際和*圖*書局的大章，寫著他的名字，要他立刻去帝都報道。
有危險性這條把梁廣愛人給嚇到了，不由得心頭一緊，為之擔心。可梁廣還是決定去帝都看看情況，畢竟來回機票可以報銷的。
可梁廣不理身後的閑言閑語，早跑回家急著收拾行李。他給老婆打了個電話，立馬訂了最快的飛往帝都的機票。
正瞎扯淡呢，辦公室外有人喊了聲，「老梁，主任叫你。」
薪水的事就很具體啊，最具體就是它了。
「一年六十萬啊，這啥工作？」「小年輕」急著問道。
「那個部委要調我？」
體制內么，吃財政飯的，旱澇保收。反正沒啥要緊工作，一個月四千來塊也餓不死。
「梁哥，咋了？」對面的同事笑嘻嘻問道，「昨晚被嫂子榨乾了？還是夜裡幹了啥見不得人的事？」
搞傳銷的把電話都打到我這來了，一口一個『咱媽咱大姨』，可親熱了。我大姨就是愛走關係佔小便宜。」
「對啊。」「小年輕」點點頭，「可我爸不這麼覺著。他認為大老遠跑去帝都，還花幾百塊的挂號費卻沒看出啥問題，太虧了。」
現在這體制單位內也風雨飄搖，一堆人擠在破船上，還在拚命拆船自肥。
「多少？」
但梁廣沒多想，報上了自己的名號和工作單位，以及協調這事。他其實特別想知道為什麼挑中了自己。
富拉爾基都快沒人了。
主任繼續道：「像你這樣的人才在我們單位實在委屈了，正好最近有https://m.hetubook.com.com個帝都部委發來的協調，點名要你去。哎呀……這肯定是高陞啊。」
「小年輕」繼續道：「這不我大姨要買空調嘛，半夜打電話來，要我去找啥國美電器的朋友，拿什麼內部價。」
「對啊。」「小年輕」唉聲嘆氣道：「就為了便宜一百塊錢，拐彎抹角去欠老大人情。可我大姨六十好幾的人，她就愛這麼干。
梁廣對此哼哼哼的直樂，但片刻后又恢復黯然神傷的模樣。這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也不比「小年輕」好哪兒去，甚至更倒霉些。
若是個尊稱也就算了，可這呼來喝去的分明是不把梁廣放在眼裡，當雜役使喚。
啥……？
看「小年輕」的衰樣，梁廣反而樂道：「沒病不挺好么？」
可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梁廣一家子要養，只能拿點微薄工資蹲在這破爛單位里。
梁廣喝一口枸杞茶，呵呵兩聲，「現在空調到處有，啥品牌都不缺，價錢也便宜。你不會讓你大姨在網上買？」
「沈機」更是改制來改制去，直奔倒閉破產的境地。
她家大到冰箱電視洗衣機，小到手機電腦路由器，都要找人托關係去買。你讓她自己去商店挑選，那是不可能的。
協調函上有聯繫方式呢，梁廣用單位的電話撥了過去。
「有意有意，絕對有意。」
「不，是月薪五萬？」
入職本單位也一年多了，梁廣兢兢業業，成績斐然，在科室內屬於頂樑柱。這不科室要選個副主任么，他覺著自己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