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報這名號表示外面的人是路中一親自渡化的弟子。
史家衚衕建築整齊,房屋較好,多為大宅院,居住條件較好。郝佔一住在衚衕51號,深夜未睡,在書房的油燈前來回踱步。
這位主在帝都簡直橫著走,從掃大街的環衛到「嚴打」的保衛局,到處能看到他身影,簡直就是二十四小時在崗的「移動欽差」。
以及好些南方的革命黨在暗中窺探,比如同盟會的陳其美就試圖收買刺客,暗殺中央政府要員。
只是等到夜裡自鳴鐘瞧了十二響,郝佔一忽然想到,「要說有大恩,難道袁大帥對段祺瑞、馮國璋等人的恩情小?可他們說走還不是走了?」
趙秉鈞站在內務部辦公樓的窗前,隔著一條街,看著對面幾部轎車來來回回的進出政治保衛局的大門。
倒是袁大帥那些軍政執法處的人好抓。他們習慣結交富商官員,很少躲躲藏藏。其偵探長郝佔一昨日相約,我知道其住處,正好進行逮捕。」
郝佔一聽著嚇一跳,暗想:「你們這些鬼魅好大胆子,真當自己有三頭六臂啊?這關頭要去劫獄,送死不成?」
此刻風雪夜,受命來京的郝佔一就住在東城區的史家衚衕,距離內務部沒多遠。寒風從衚衕小巷吹過,颳起呼呼的動靜。
這些低級官吏別的本事沒有,但熟悉民間狀況和官場潛規則。換個崗位后,原本默默無聞的人員眨眼變得如狼似虎。
借調人員原本有八百多。
葉若夫跟著說道:「我們目前有很多普通刑事案件佔用過多人力,馬上移交給公共安全局。希望趙部長能下狠心,從嚴從快處理社會治安問題。」
轉首,他www.hetubook.com•com又對趙秉鈞道:「今晚辛苦趙局長一下,我現在就跟你去抓郝佔一,希望別讓他跑了。」
此外政府內不少官員擔心自己受牽連,也在四下活動,想著給中央一個難堪,把袁大帥請回來主持大局。」
趙秉鈞提交了一份說情人員名單,為首第一個是當前財政部副部長梁士詒。此外還有青幫頭子應桂馨在協作。
這1910年沒電話,照片也不普及,不熟悉的人之間聯絡只能靠些黑話切口。郝佔一聽門外的人應答都對得上,於是打開門栓,放外人進來。
這次路中節被抓,道首路中一急的四處找關係求助,已經有不少人尋到我這裏。我既沒拒絕也沒答應,還可以拖幾日。
旬月間帝都大勢扭轉,原本均衡的力量被打破,一場新的站隊和鬥爭正緩緩拉開帷幕。趙秉鈞有相當政治敏銳性,意識到自己必須放下架子。
郝佔一從屋內出來,手裡握著槍,隔著門問道:「外面是那條線上的併肩子?在家敬的那座菩薩?」
向政治保衛部提供人手只是其一,主動參与到「嚴打」當中才是趙秉鈞的目的。畢竟抓地痞流氓之類的活太瑣碎,根本不用干讓葉若夫的人來干。
瑪莎和葉若夫親自做背景調查,留用了三百多身家清白,平日沒有劣跡,又常年做冷板凳的低級官吏充當幹部,稍加培訓就派出去幹活。
這其中掌握警務的趙秉鈞尤為關鍵,郝佔一枯坐屋內,分析來分析去,總是安慰自己——袁大帥對趙有大恩,趙不應該反水吧?
這情況持續好幾日了,被抓的人多到必須修臨時監獄才和圖書能塞下,多到政治保衛部凶名驟起,多到帝都官場不時有人的親戚朋友被抓,不得不出來通個話,說個情。
「聖光」團隊兩千多人,自覺數量太少不夠用,可僅僅小半人員就把帝都政府內主要官職給佔了。
趙秉鈞看過片子,對電影藝術帶來的視覺衝擊大為震撼。可以想象影片播放後會對全國民眾造成何等轟動效應,屆時參軍入伍的年輕人只怕要暴增。
趙秉鈞提交名單后就觀察周青峰的臉色,他五十歲的人了,比周青峰大的多,可面對面卻感到有點畏手畏腳。
外面的人壓低聲音,「我是白陽初祖他老人家名下,敬的是彌勒菩薩。」
最好的辦法是儘快撬開路中節的嘴,讓她說出其哥哥和八大弟子的下落,搜出各家分壇的地址和名錄。
趙秉鈞神情一凜,拍胸脯道:「周特使放心,絕對不會。如今我心向中央,舍小義而就大義,郝佔一在帝都就是聾子和瞎子。」
這反水反的乾脆,等於直說袁世凱在帝都最大的耳目便是自己。
所有被抓的人員必須有充足的證據鏈來證明其有罪。司法部正準備把審判權接過去,確保「嚴打」穩定有效進行。
道德慈善會?不就是「一貫道」的那幫妖人么?故意編個好聽的名兒招搖撞騙。他們還自稱是「崇華堂」「佑國道」「孔孟聖道」呢。
「白陽初祖」是「一貫道」的路中一給自己臉上貼金,命令教徒給自己上的尊號。他自稱是彌勒菩薩化身,降臨世間保佑眾生。
年輕時,趙秉鈞考秀才未中,投入左宗棠麾下效力,赴新疆平定阿古柏之亂。因平亂有功,戰後被任命為新樂縣和-圖-書典史,也就是地方上的公安局長。
「『一貫道』的人行蹤隱秘,分壇眾多,抓一個容易打草驚蛇。其「道首」路中一非常警覺,發現不對就會跑。
周青峰隨即對葉若夫說道:「你繼續審訊路中節,重點解決『一貫道』,必要時候打電話給國防部調部隊進城,控制火車站之類交通要點。」
不到一周的時間,「嚴打」的威力開始浮現。帝都社會風氣在逐漸好轉,因為被抓的可不僅僅是街頭的地痞流氓,更包括違法官員、黑心奸商、宗族頭目。
趙秉鈞算是處在「嚴打」風暴的風眼內,身邊看似平靜,周圍實則驚怖。他有心觀望,卻局勢變化太快。
文宣部門拍的紀錄片已經剪輯好了,做了百來份拷貝,即將在二月份在全國各個省份上映,向國人宣傳軍隊之威武,政府之強力。
周青峰抬手看表,時間是深夜。他沉聲問道:「『一貫道』的人員掌握多少?能不能現在就去抓?」
周青峰看了趙秉鈞提交的名單,轉手遞給葉若夫。他只說了句,「我不插手,只做監督。但趙局長能堅定立場向中央考慮,值得稱讚。
若將周青峰視作武夫,那就大錯特錯。
總統特使的名號挺好用的,啥事都能插一手。
主動向中央靠攏果然是要壓擔子的,趙秉鈞心中大喜,神情卻嚴肅,「在下一向服從中央,今日和亂黨劃清界限,絕不與之再有半點瓜葛。」
剎那間,郝佔一就待不住了,只覺危險靠近,想轉移住址。可不等他確定要去何處,衚衕外傳來狗叫。沒一會有人敲門,操著山東口音喊道:「郝兄在么?」
「一貫道」的「老姑奶奶」www•hetubook.com.com被抓,這讓趙秉鈞找到體面的機會向中央政府靠攏。他見到了在保衛部監督工作的周青峰,提交了自己的投名狀。
衚衕巷道上站著個黑影,身材矮小,獐頭鼠目的。他現身就低語道:「是郝兄嗎?事情不妙,我家老姑奶奶被官府爪牙給抓了。
「是在河南養病的袁世凱大帥在背後布置,他派了原軍政執法處的偵探長郝佔一進京,既聯絡政府內高官作為內應,又引「一貫道」的教徒準備作亂。
我的每日報告中將提及此事,相信國務院會給趙局長更多的信任,希望你可以肩負更多重任。」
大門的鐵環敲的哐哐響,叫人心煩。
郝佔一頓覺驚悚,「要遭!中央到底勢大,趙秉鈞若是投靠過去也是理所應當。他可是對袁系人馬知根知底,什麼秘密都藏不住。」
「一貫道」正打算在帝都設立總壇,道首路中一帶了八大弟子已經入城,正在聯絡各處分壇,想要起事。
「八大胡同」的妓院是結交帝都高官顯貴的重要分壇,「老姑奶奶」路中節親自坐鎮。她應該知道政府內具體有哪些人是袁大帥的內應。
可如今袁世凱養病不得重用,段祺瑞馮國璋遠走廣東上海。沒那個軍閥需要警察頭子,更沒人帶趙秉鈞走。
周青峰在軍隊內打出名氣,人人都知道「周山炮」。當他硬拉軍隊入城搞義務勞動,因為臟活累活都身先士卒,官兵們雖然抱怨,但還是很服氣的。
后得袁世凱提拔,趙秉鈞擔任保定巡警局總督,跟日籍顧問一起建立了中國最早的警察體系,創辦警務學校,擬定治安條例。
有個帶路黨就是方便。
幾日間,郝佔一聯繫了梁士和_圖_書詒、楊度、張勳等不少人。可除了像張勳這種腦子不太清楚的之外,願意當場表態支持袁大帥回京的愣是沒幾個。
道首爺爺急的要派人去救,已經聚了幾十條槍,百十號人。只是到現在還不確定老姑奶奶被關在何處?你有趙秉鈞趙老爺的關係,還請幫忙問問。」
北洋巡警學堂是趙秉鈞一手建立的。這人是個官癮挺大的舊官僚,但能力不錯,品行也不太差,原歷史上是民國第三任總理。
像趙秉鈞這種按理說是袁世凱的鐵杆心腹,應該掌管全國警務系統,現在卻只能在內務部擔任一個局長。
宅院里雇的僕人起來去門口問是誰,見郝佔一房間亮著燈,又到窗外說門外有人自稱是「道德慈善會」的朋友,特來拜訪。
陸軍六個主力師眼看就被拆分,袁世凱自然不會善罷甘休。郝佔一的使命就是來串聯搗亂,只是到了帝都卻發現情況跟自己所想不是一回事。
段祺瑞等軍閥想單飛外放,袁世凱為之氣急敗壞。他滿以為中央政府還需要自己這個「軍政買辦」,沒想到卻被棄如敝履。
權力在手的快|感驅使他們緊緊靠攏葉若夫,也靠攏了中央政府,像洪流般席捲整個帝都。其行動被稱之為「依法嚴厲打擊刑事、職務、經濟犯罪」,簡稱「嚴打」。
戴藍帽,穿皮衣的保衛局幹部每次進出都能抓回一兩個人回來,押送到新組建的審訊科。趙秉鈞認識其中不少幹部,之前是他的手下,借調給缺人的葉若夫。
但不管誰說情都沒用,政治保衛部的背後還站著個隱藏的「大神」。這位「大神」時不時在部里出沒,既避免「嚴打」擴大成為一場災難,也給「嚴打」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