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聖光時代
第二十八章 埋伏

攤開河道地圖,廖家溝前頭是揚州上游的邵伯湖。剩下兩條日軍巡防艇要麼繞道進入河道更加狹窄的京杭運河,要麼就只能掉頭硬闖岸炮陣地。
緊接著是沒有炮塔保護的後膛小炮。炮手在甲板上無遮無擋,被三挺「馬克沁」構成的交叉火力無死角射擊。
夾江的廖家溝河段,九十度大彎的河面就只有三百米寬。考慮到河段常年淤積,缺乏疏浚,真正能安全行船的河面得再縮減一半。
這艘艇內的日本水兵倒是硬氣,自始至終沒見誰出來逃離,直到最後沉在夾江水下。連西岸的炮兵觀察哨都讚歎敵人蠢的夠頑強,隨後把炮火引向成為活靶的四號艇。
前方究竟有啥在等著還是未知數。
幹掉三號艇后,六部炮車修正炮口,集火打同樣在經過九十度河灣的四號艇。可這艘艇打著打著,加速過快,自己衝到河灣淺灘,當場動彈不得。
試射能直接打中目標簡直就是運氣好到爆。
可就這麼好的運氣,五號艇開著開著卻在緩緩下沉。兩分鐘內,其甲板跟江面平齊。一會功夫淹到駕駛室,再過半分鐘就只剩桅杆上的膏藥旗在水面上飄來飄去。
一些日軍水兵乾脆拿出步槍朝岸上射擊,妄圖增加點火力密度。可就當他們在航道前行,岸邊一處被偽裝過的草垛后響起「嗵嗵嗵」的機槍聲。
這等操作不知該說太機靈還是太蠢。反正當它開始掉頭,原本在轟四號艇的六門山炮全部轉向轟五號艇。
搜嘎斯內!
開火、退殼、再裝填。
時間已經接近下午十六點,兩輛自行炮車帶著彈藥車快速出發,沿著河岸邊的田間土路追擊逃走的武田中佐。
六輛炮車依次完成裝填,炮膛響起清除的閉鎖聲。按照觀察哨提供的校射信息,所有炮手開始機械的操和*圖*書作。
武田中佐看著自己的手下在原地打轉,並看著它被一輪又一輪的炮火水柱包裹。他不知該熱淚盈眶,還是破口大罵。
武田中佐此刻氣的捶胸頓足。他的二號艇和剩餘一號小艇算是渡過廖家溝的九十度河灣,蒸汽機壓力維持最高位,加速到十二節,跑出幾百米外,脫離伏擊圈。
斯佩少校則大聲喊道:「對對對,就是要這種快打快撤的機動能力,炮車可以在多個陣地上來回機動,避免被敵人反擊炮火覆蓋。這正是歐洲炮兵一直追求的目標。」
「八嘎!」前頭武田中佐驚怒交加,他已然確認己方遭遇埋伏,也大概知道對手就在河道西岸,離自己不會太遠。
斯佩少校帶著翻譯急問道:「你們還要做什麼?」
畢竟擱淺的那艘已經逃不掉,不如打會逃的這艘。
日軍四號艇收到武田中佐的命令,加速向前。其艇上前後兩門後膛小炮瞄準岸炮大概方向,正在拚命開火,無目的壯膽。
因為五號艇上不停有士兵從艙內跑出來操作首尾甲板的火炮,像發狂的野豬,哼哼大叫,又不停被近失彈炸開的彈片擊殺,掃進河灣,鮮血浸染。
按照落點順序,觀察哨將校射信息通過電話傳回,讓間接射擊的每門火炮微調炮口密位。前五發只能算近失彈,第六發卻撞了大運。
「加速,脫離這條河灣。」武田中佐向旗手下令,可當他回頭看向隊伍後面兩條巡防艇,就知道己方的境況極其糟糕。
「上級命令我們利用機動優勢追擊逃脫的兩艘日軍巡防艇,不能讓他們靠近京杭運河。」炮兵連長喊了聲,三排立刻收攏卡車駐鋤,連同一輛彈藥車在五分鐘內完成轉移準備。
帶隊進入夾江的武田中佐非常小心,擔心的就是航道擱淺。hetubook.com.com他下令一艘五六十噸的小巡防艇在前頭探路,四艘大些的跟在後頭。
開炮兩秒后,炮彈落在廖家溝的河面上,第三艘日軍巡防艇周邊依次冒起衝天水柱,落點有近有遠。
一輛炮車中途拋錨,其底盤的傳動皮帶被糟糕的路面給切斷了。只剩連長帶著剩下一輛炮車繼續前進。
炮聲響起,前頭指揮的武田中佐已然大驚。他從自己所在駕駛艙出來,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下挨打。
武田中佐忽然泄了口氣,扭頭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幾名水兵露出個苦澀的笑臉,「諸君,九段坂見了。」
直瞄,距離不到五百米,沒得躲了!
炮兵連長用電台將戰況上報,片刻后在戰地電話中大聲下令,「一排二排就地駐防,三排啟動卡車跟我走。」
武田中佐的艇上沒有無線電,英國佬不知道他遇襲的消息,更不會有人前來救援。他只能茫然的繼續向前行駛,沒膽子掉頭突圍。
德國的斯佩少校更是備受鼓舞,他在陣地上來回跑動,激動的用德語哇哇大叫,「電台、卡車、火炮,這三者的結合正是德意志所需要的。這種作戰方式將改變戰爭。」
三號艇被打的擱淺,前後四條艇頓時被切斷成兩截。若是要向前加速,後面兩條艇還得跟上來挨炮彈。若是掉頭逃跑,四條艇都得在原地減速轉圈。
75毫米的山炮一發中的,在巡防艇上炸開一團火光。
河面上本有不少打漁的木船,見著這些耀武揚威的東洋小艇,無不搖擼划槳,快速規避。埋伏在河岸的國防軍炮兵觀察哨則睜大眼睛,一個個手心裏捏著汗。
一艘巡防艇上就那麼十幾二十人,專職炮手很快死光。艇身被近失彈打的漏水,水線上看來也就駕駛室駛玻璃破了,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水線下破了幾個大洞。
隨同彈藥車的斯佩少校感受到火焰燃燒般的戰鬥熱情,揮舞拳頭大喊道:「乾死它,乾死它,戰爭之神萬歲。」
前頭正在逃跑的武田中佐氣得哇哇大叫,平白損失一艘船。
但七八十噸的巡防艇是木殼的,被兩公斤的榴彈彈頭砸破艇身,在艇內爆開。衝擊波將其駕駛室開了個黑乎乎的口子,裡頭的艇長當場斃命。
兩門三十七毫米口徑的後膛小炮當即開火。為了發泄心頭怒火,日軍巡防艇的炮手打出了每分鐘十幾發的高射速。
面對三挺「馬克沁」的壓制,武田中佐不得不從駕駛室的另一側竄出,尋找反擊的可能。可當他躲在艇艙后冒出半個頭,看到追擊自己的炮車開上了岸堤,炮口對準了自己。
更糟的是最後頭的五號艇確定河灣是個陷阱,眼看己方兩艘同伴雙雙擱淺,它判斷河道受阻,竟然掉頭逃跑。
只是「動對動」的射擊精度差,更別提日軍還在船上。
武田中佐示意手下向後方打旗語,一同減速。五艘打著膏藥旗的日本船隻原本速度就不快,這下更是降低到五六節。
是「馬克沁」!
追擊的炮兵連長一看敵人甲板被友軍壓制,大胆的下令向河岸靠近。他對炮組喊道:「停車,放駐鋤,直瞄射擊,給我打沉小日本的船。」
武田中佐在巡防艇的駕駛室內指揮,只覺船艙玻璃嘩嘩破碎,大量流彈呼呼飛入。操舵的舵手被當場擊斃,他自己也被密集彈雨壓制,不得不伏低身體躲避。
自打1840年開始,一直是中國被動挨打受洋人欺負,今個是頭一回反過來伏擊洋人。雖然這東洋鬼子是個假洋人,卻也是洋人一夥的。
「瞄準那輛中國卡車,擊毀它!」武田中佐彷彿破案般興奮,hetubook.com.com下令艇首和艇尾的炮手向同向行進的自行火炮射擊。
炮車靠近河岸,甩尾停下,炮口正對在河面行駛的日軍巡防艇。車身還沒停穩,士氣高漲的炮組就跳下車,挖坑放駐鋤。
炮擊開始后,河道兩岸的百姓不但沒有躲避,反而遇到稀奇事似的跑出來看熱鬧。當發現掛著膏藥旗的東洋巡防艇被打的冒煙擱淺,歡呼者不計其數。
艇上本有兩挺後膛小炮,卻無人操控。倒是有幾名日軍輪機兵哇哇大叫的跑出來,徑直跳進冰冷的江水中。
全連三個排,每排兩輛炮車。從一號車開始,間隔三秒開火。75毫米山炮轟轟作響,炮聲震動,把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嚇的雞飛狗跳。
由於三號艇本身就在轉彎中,駕駛室失控后,無人再來操控輪舵。這艘艇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衝到淺水區擱淺。
若是前後脫離各自逃跑,執行起來反擊火力就得減半,也容易被各個擊破。
難怪自己會遇襲,原來中國人把火炮裝在卡車上進行快速機動。
為通過急轉的河道,小巡防艇在減速。
炮車行進過程中,逃命的武田中佐發現在河岸邊時隱時現的自行炮車。他本以為只是一輛普通的軍用卡車,但很快在望遠鏡里認出裝載在車廂上的火炮。
第一條小巡防艇過去了,第二條百噸級的大艇過去了,第三……第四……所有巡防艇都非常準確的從河道中線駛過。
觀察哨的副連長用望遠鏡仔細盯著瞧了數秒,在有線電話中大喜的歡呼道:「六號車立功了,正中目標。」
三輛搭載重機槍的卡車在草垛后顯出原形。密集的彈雨如鋒利的鐮刀,割麥般掃過武田中佐指揮的兩條巡防艇。
自行火炮連的陣地上,上百號官兵正在歡呼己方獲得的「巨大」勝利。三條巡防艇的戰果對當下的中國來說彌和*圖*書足珍貴,全連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百多發炮彈而已。
能不能成?後果如何?沒誰知道。
五艘巡防艇都是木殼船,火力比75毫米山炮還弱,只有機槍和小口徑一磅炮。它們欺負漁船還行,留在原地跟岸上對轟絕對死定了。
打了半天,呼呼的炮彈射了一堆,兩艘巡防艇卻沒獲得任何戰果,反倒是追擊的自行火炮利用岸邊起伏地形快速而隱蔽接近。
連長更是狂喜,向全連喊道:「三發急速射。」
這些信息在甲午之前就被小日本的間諜摸的滾瓜爛熟,比中國漕運總督的河道管理部門還要清楚。
當第三條日軍巡防艇要通過,連長聽到左手話筒里的信息,當即對右手的話筒喊道:「全連都有,五百五十米外廖家溝河灣,間次試射一發。」
可這並不能改變日軍巡防艇小隊的困境,畢竟河道就在眼前擺著,日軍又沒法上岸,繼續向前只會越來越深入夾江。
二十幾米長,近百噸的五號巡防艇花了兩分鐘完成減速轉彎並重新開始加速逃離。在此過程中,它始終沒被炮彈直接命中。
在十幾秒內,江面的彎道上冒起一連串的水花,日軍第三艘巡防艇出現大量近失彈,船身被江水洗了一遍又一遍,又有兩發炮彈命中。
有線電話中,觀察哨的副連長不停彙報江面上敵人船隻的動向。而在五百多米外的田野中,連長握著兩個話筒,一邊聽觀察哨彙報,一邊準備向六門火炮下令。
榴彈爆炸后形成一團冒著濃煙的橘紅火焰,前五發形成的水柱或騰空或下落,正好成為其漂亮的陪襯。
75毫米山炮的榴彈全重才五公斤,彈頭也就兩公斤分量,內部裝葯還得再減半。其威力在火炮中非常小。
在艇身一側射擊的日軍水兵當場倒了大霉,被七點九二毫米的彈頭打的血肉橫飛,跌落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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